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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第3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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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帝在东宫,多过失,世祖欲废之而立新安王子鸾,侍中袁盛称“太子好学,有日新之美”,世祖乃止;帝由是德之。既诛群公,欲引进,任以朝政,迁为吏部尚书,与尚书右丞徐爰皆以诛义恭等功,赐爵县子。
最初,废帝在东宫时,经常出现过失,所以,孝武帝想要废黜他,而立新安王刘子鸾为太子,但是,侍中袁大赞刘子业称“太子喜爱学习,有日求进取的美德”,孝武帝这才作罢。废帝为此十分感激袁。等到各位大臣被诛杀以后,废帝就打算引用并提升袁,让他掌管朝政,于是把他提升为吏部尚书,他和尚书右丞徐爰一样,都因诛杀刘义恭等人有功,二人被赐爵,封为县子。
徐爰便僻善事人,颇涉书传,自元嘉初,入侍左右,豫参顾问;既长于附会,又饰以典文,故为太祖所任遇;大明之世,委寄尤重。时殿省旧人多见诛逐,唯爰巧于将迎,始终无迕;废帝待之益厚,群臣莫及。帝每出,常与沈庆之及山阴公主同辇,爰亦预焉。
徐爰精于逢迎谄媚,懂得怎样取悦他人,也涉猎过很多诗书史传,自从元嘉初年,他就进入皇宫做皇帝的左右侍从,参加商议决断朝廷的一些事务,他既长于附和逢迎,而且又能用一些经典词句装饰自己,因此,很受文帝的信任。孝武帝时,对他更为信任。当时,正赶上宫廷、朝廷里的旧人大多被诛杀或被放逐,只有徐爰一人工于心计,巧于迎合,自始至终没有忤逆过皇帝。废帝对他是更加优厚,其他臣属没有谁能赶得上他。废帝每次出去,经常和沈庆之及山阴公主乘坐同一辆辇车,徐爰也往往是其中之一。
山阴公主,帝姐也,适驸马都尉何戢。戢,偃之子也。公主尤淫恣,尝谓帝曰:“妾与陛下,男女虽殊,俱托体先帝。陛下六宫万数,而妾唯附马一人,事太不均。”帝乃为公主置面首左右三十人;进爵会稽郡长公主,秩同郡王。吏部郎褚渊貌美,公主就帝请以自侍;帝许之。渊侍公主十余日,备见逼迫,以死自誓,乃得免。渊,湛之之子也。
山阴公主刘楚玉是废帝的姐姐,嫁给了附马都尉何戢。何戢是何偃的儿子。山阴公主更是一个恣意放荡的人,她曾经对废帝说:“妾与陛下,虽然男女性别不一样,但都是一个父亲所生。陛下的六宫可以有上万美女,可妾却只有附马一人,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于是,废帝就为山阴公主选了三十个面首,侍奉在山阴公主身旁,并加封山阴公主为会稽郡长公主,俸禄和郡王一样。吏部郎褚渊容貌漂亮,于是,公主就去废帝那里请求让褚渊侍奉自己。废帝答应了她。褚渊侍奉了公主十几天,备受公主的威逼,但褚渊宁死不屈,最后才得以幸免放回。褚渊是褚湛之的儿子。
帝令太庙别画祖考之像,帝入庙,指高祖像曰:“渠大英雄,生擒数天子。”指太祖像曰:“渠亦不恶;但末年不免儿斫去头。”指世祖像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立召画工令齄之。
废帝命令在太庙另外绘制祖先的画像,画成之后,他进入庙内观看,指着高祖刘裕画像说:“他可是一位大英雄,活捉了几个天子。”又指着文帝刘义隆的画像说:“他也不错,只可惜晚年被儿子砍了头。”然后,指着孝武帝刘骏的画像说:“他是个大酒糟鼻子,可现在怎么没有了?”说完,立刻叫画匠把刘骏的酒糟鼻子画出来。
'12'以建安王休仁为雍州刺史,湘东王为南豫州刺史,皆留不遣。
'12'刘宋朝廷任命建安王刘休仁为雍州刺史,任命湘东王刘为南豫州刺史,但把他们全都留在建康,没有到任。
'13'甲戌,以司徒、扬州刺史豫章王子尚领尚书令。以始兴公沈庆之为侍中、太尉;庆之固辞。徵青、冀二州刺史王玄谟为领军将军。
'13'甲戌(十四日),刘宋朝廷任命司徒、扬州刺史、豫章王刘子尚兼尚书令;始兴公沈庆之为侍中、太尉。沈庆之坚决推辞。朝廷又征调青、冀二州的刺史王玄谟为领军将军。
'14'魏葬文成皇帝于金陵,庙号高宗。
'14'北魏在金陵安葬了文成帝,庙号为高宗。
'15'九月,癸巳,帝如湖熟,戊戌,还建康。
'15'九月,癸巳(初三)废帝前往湖熟。戊戌(初八),返回建康。
新安王子鸾有宠于世祖,帝疾之。辛丑,遣使赐子鸾死,又杀其母弟南海王子师及其母妹,发殷贵妃墓,又欲掘景宁陵,太史以为不利于帝,乃止。
新安王刘子鸾很受孝武帝的庞爱,废帝极其嫉妒。辛丑(十一日),废帝派遣使者命刘子鸾自杀,同时还杀了刘子鸾的同母弟弟南海王刘子师以及同母妹妹,掘除了殷贵妃的坟墓,又打算掘开景宁陵,太史认为这样做会对废帝不利,才没做。
初,金紫光禄大夫谢庄为殷贵妃《诔》曰:“赞轨尧门。”帝以庄比贵妃于钩弋夫人,欲杀之。或说帝曰:“死者人之所同,一往之苦,不足为困。庄生长富贵,今系之尚方,使知天下苦剧,然后杀之,未晚也。”帝从之。
最初,金紫光禄大夫谢庄为殷贵妃写诔文,说:“辅佐在尧母门中。”废帝认为这是谢庄把殷贵妃比作了汉武帝的钩弋夫人,所以打算杀了他。有人对废帝说:“死这件事,人人都是一样的,一下子的痛苦,不足以不能忍受。谢庄生长于富贵人家,如今,应该把他关押在尚方署,让他尝尝天下最大的痛苦,然后再杀他也不晚,”废帝依从了这一建议。
'16'徐州刺史义阳王昶,素为世祖所恶,民间每讹言昶当反;是岁,讹言尤甚,废帝常谓左右曰:“我即大位以来,遂未尝戒严,使人邑邑!”昶使典签蘧法生奉表诣建康,求入朝,帝谓法生曰:“义阳与太宰谋反,我正欲讨之。今知求还,甚善!”又屡诘问法生,“义阳谋反,何故不启?”法生惧,逃还彭城;帝因此用兵。己酉,下诏讨昶,内外戒严。帝自将兵渡江,命沈庆之统诸军前驱。
'16'徐州刺史、义阳王刘昶,平时就令孝武帝厌恶,民间经常讹传刘昶终有一天会造反。这年,这种谣传更为厉害,废帝常对左右侍从说:“自从我登基即位以来,还没有实行过戒严,这使人感到不痛快。”刘昶派典签蘧法生到建康呈递奏章,请求入朝晋见。废帝对蘧法生说:“刘昶和刘义恭谋反,我正打算前去讨伐他。现在知道他请求回来真是太好了!”接着又不断责问蘧法生:“刘昶图谋造反,你为什么不向上启奏?”蘧法生听后很害怕,马上逃回了彭城。废帝为此动用军队前去讨伐刘昶。己酉(十九日),诏令讨伐刘昶,京师内外实行戒严。废帝亲自率领大军渡过长江,命令沈庆之率领其他各路大军做前锋。
法生至彭城,昶即聚兵反;移檄统内诸郡,皆不受命,斩昶使;将佐文武悉怀异心。昶知事不成。弃母、妻,携爱妾,夜与数十骑开北门奔魏。昶颇涉学,能属文,魏人重之,使尚公主,拜侍中、征南将军、驸马都尉,赐爵丹杨王。
蘧法生回到彭城,刘昶就起兵反叛,派人将檄文送到自己管辖的各郡,可是这些郡却拒绝接受命令,斩杀了刘昶派去的使者。刘昶手下的文武将士也都怀有二心。刘昶知道此事肯定不会成功,就抛弃了母亲和妻子,只带着自己宠爱的小妾,在深夜和几十名骑兵,打开北门,逃奔到北魏。刘昶颇有学问,下笔成文,北魏很器重他,让他娶了公主,拜他为侍中、征南将军、驸马都尉,崐赐爵为丹杨王。
'17'吏部尚书袁,始为帝所宠任,俄而失指,待遇顿衰,使有司纠奏其罪,白衣领职。惧,诡辞求出。甲寅,以督雍·梁诸军事、雍州刺史。舅蔡兴宗谓之曰:“襄阳星恶,何可往?”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今者之行,唯愿生出虎口耳。且天道辽远,何必皆验!”
'17'吏部尚书袁,开始时很受废帝的庞信,就不合废帝心意,对他的态度和礼遇一下子就变了,并下令有关部门弹劾袁,仅以平民的身份担任现职。袁深为恐惧,就编了一些理由,请求调任外地。甲寅(二十四日),朝廷任命袁为督雍、梁二州诸军事、雍州刺史。袁的舅父蔡兴宗对他说:“襄阳的星位不好,怎么能去?”袁说:“白刃加于面前,不管什么流箭射来都无法自救了。今天这次出行,只盼活着逃出虎口罢了。况且,天之道深远难测,吉凶怎么能一定都应验!”
是时,临海王子顼为都督荆·湘等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朝廷以兴宗为子顼长史、南郡太守,行府、州事,兴宗辞不行。说兴宗曰:“朝廷形势,人所共见。在内大臣,朝不保夕,舅今出居陕西,为八州行事,在襄、沔,地胜兵强,去江陵咫尺,水陆流通。若朝廷有事,可以共立桓、文之功,岂比受制凶狂、临不测之祸乎!今得间不去,后复求出,岂可得邪!”兴宗曰:“吾素门平进。与主上甚疏,未容有患。宫省内外,人不自保,会应有变。若内难得弭,外衅未必可量。汝欲在外求全,我欲居中免祸,各行其志,不亦善乎!”
这时,临海王刘子顼是都督荆、湘等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朝廷任命蔡兴宗为刘子顼的长史、南郡太守,代理府州事,蔡兴宗推辞不去。袁就劝蔡兴宗说:“朝廷目前的形势,人人都看得很清楚。留在这里的大臣,常常是朝不保夕,舅父出居荆州,管八州军事,我在襄、沔一带,那里地势优越、兵力强大,离江陵只有咫尺之远,水路和陆路交通便利。如果朝廷有变化,我们就可以一起建树齐桓公、晋文公的功业,这比起在朝廷受残暴之人压制、总是面对不测之祸岂不是更好吗?如今你有机会出去而不肯走,以后你再请求外出,怎么能得到呢?”蔡兴宗说:“我出身于一般门第,一步步得以升迁,和主上太疏远了,不见得会有什么大的祸患,从而招来大祸。朝廷内外,人人都岌岌可危,这样看来,一定会发生变故。如果朝廷内的祸难得以消除,地方上的祸患却不好估计。你打算在外地保求自己,我则想在朝廷内免于灾祸,我们各行己志,不也是很好嘛!”
于是狼狈上路,犹虑见追;行至寻阳,喜曰:“今始免矣。”邓琬为晋安王子勋镇军长史、寻阳内史,行江州事。与之款狎过常,每清闲,必尽日穷夜。与琬人地本殊,见者知其有异志矣。寻复以蔡兴宗为吏部尚书。
于是,袁匆匆忙忙上路了,他还担心会被追捕。一直走到寻阳,才高兴地说:“现在才开始免于大祸了。”邓琬当时是晋安王刘子勋的镇军长史、寻阳内史,执行江州刺史事务。袁与他交往游玩,亲密异常,一有空闲二人就整天整夜地在一起。袁和邓琬的人品门第本来就不一样,看见的人,都知道他们有了反叛的意图。不久,朝廷又任命蔡兴宗为吏部尚书。
'18'戊午,解严。帝因自白下济江至瓜步。
'18'戊午(二十八日),刘宋解除戒严。废帝因此从白下过长江,到了瓜步。
'19'沈庆之复启听民私铸钱,由是钱货乱败。千钱长不盈三寸,大小称此,谓之“鹅眼钱”;劣于此者,谓之“环钱”;贯之以缕,入水不沈,随手破碎。市井不复料数,十万钱不盈一掬,斗米一万,商货不行。
'19'沈庆之再次启奏,请求允许民间私自铸钱。从此以后,钱币的情况非常混乱。一千钱串起来还不满三寸之高,其大小也与此相当,人们称之为“鹅眼钱”,比“鹅眼钱”更差的叫“线环钱”。这种“线环钱”,用线串起来后,放到水里也不沉底,而只要用手一捏,立刻破碎。集市上都不计算数目,十万钱都不满一捧,一斗米就要一万钱,商货交易已无法进行。
'20'冬,十月,丙寅,帝还建康。
'20'冬季,十月,丙寅(初七),废帝回到建康。
'21'帝舅东阳太守王藻尚世祖女临川长公主。公主妒,谮藻于帝。已卯,藻下狱死。
'21'废帝的舅父、东阳太守王藻娶了文帝的女儿、临川长公主刘英媛。刘英媛生性嫉妒,就在废帝面前进谗言陷害王藻。己卯(二十日),王藻被捕入狱而死。
会稽太守孔灵符,所至有政绩;以忤犯近臣,近臣谮之,帝遣使鞭杀灵符,并诛其二子。
会稽太守孔灵符,所到之处,都有政绩,但是,只因为他冒犯了废帝的左右亲信,这些人就诬陷他,废帝竟派人用鞭子抽死了孔灵符,同时,还诛杀了孔灵符的两个儿子。
宁朔将军何迈,之子也,尚帝姑新蔡长公主。帝纳主于后宫,谓之谢贵嫔;许言公主薨,杀宫婢,送迈第殡葬,行丧礼。庚辰,拜贵嫔为夫人。加鸾辂龙旗,出警入跸。迈素豪侠,多养死士,谋因帝出游,废之,立晋安王子勋。事泄,,十一月,壬辰,帝自将兵诛迈。
宁朔将军何迈是何的儿子,娶了废帝的姑母、新蔡长公主刘英媚。可是,废帝却把刘英媚留在后宫,称她为谢贵嫔。而对外又谎称刘英媚死了。他又杀了一个宫女,送给何迈,用公主的礼仪发葬。庚辰(二十一日),封谢贵嫔为夫人,并特别许可,允许刘英媚乘坐有龙旗鸾铃的御车,出入时,所过街市实行戒严。何迈平素豪爽,有侠士风范,而且蓄养了许多为他效死的人。他不能忍受这种侮辱,就计划趁废帝出游时,把他废了,拥立晋安王刘子勋为皇帝。事情走漏风声,十一月,壬辰(初三),废帝亲自率兵杀了何迈。
初,沈庆之既发颜、柳之谋,遂自昵于帝,数尽言规谏,帝浸不悦。庆之惧,杜门不接宾客。尝遣左右范羡至吏部尚书蔡兴宗所。兴宗使羡谓庆之曰:“公闭门绝客,以避悠悠请托者耳。如兴宗,非有求于公者也,何为见拒?”庆之使羡邀兴宗。
当初,沈庆之在揭发了颜师伯、柳元景的谋反事件后,就主动向废帝表示亲近,所以,就多次直言劝谏,废帝对他渐渐不满起来。沈庆之为此很害怕,就闭门不接待任何来访客人。一次他曾经派侍从范羡去吏部尚书蔡兴宗那里。蔡兴宗就让范羡转告沈庆之说:“您闭门谢客,不过是要逃避无休止的请托罢了。像我蔡兴宗,对您并无所求,为什么也要拒绝不见呢?”于是,沈庆之立刻派范羡去请蔡兴宗。
兴宗往见庆之,因说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伦道尽;率德改行,无可复望。今所忌惮,唯在于公;百姓喁喁,所瞻赖者,亦在公一人而已。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举朝遑遑,人怀危怖,指麾之日,谁不响应!如犹豫不断,欲坐观成败,岂惟旦夕及祸,四海重责将有所归!仆蒙眷异常,故敢尽言,愿公详思其计。”庆之曰:“仆诚知今日忧危,不复自保,但尽忠奉国,始终以之,当委任天命耳。加老退私门,兵力顿阙,虽欲为之,事亦无成。”兴宗曰:“当今怀谋思奋者,非欲邀功赏富贵,正求脱朝夕之死耳。殿中将帅,唯听外间消息;若一人唱首,则俯仰可定。况公统戎累朝,旧日部曲,布在宫省,受恩者多,沈攸之辈皆公家子弟耳,何患不从!且公门徒、义附,并三吴勇士。殿中将军陆攸之,公之乡人,今入东讨贼,大有铠仗,在青溪未发。公取其器仗以配衣麾下,使陆攸之帅以前驱,仆在尚书中,自当帅百僚按前代故事,更简贤明以奉社稷,天下之事立定矣。又,朝廷诸所施为,民间传言公悉豫之。公今不决,当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从之祸。闻车驾屡幸贵第,酣醉淹留;又闻屏左右,独入阁内;此万世一时,不可失也。”庆之曰:“感君至言。然此大事,非仆所能行;事至,固当抱忠以没耳。”
蔡兴守前去探望沈庆之,向他游说说:“主上近来的所作所为,已丧尽人伦天道。要想改变他的德行,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如今他所忌惮的,只是你一人。老百姓所仰望依附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威名素来传播很远,天下之人都很佩服。而如今,举朝人士都惶惶不可终日,人人自危,如果你举起大旗,有谁能不热烈响应呢?如果你现在还是犹犹豫豫,不能决断,只是打算坐观国家的兴衰,岂只是大祸将临,而且,将来四海之内都会为此责骂你。我承蒙你不同寻常的厚爱,所以敢于把话全都说出来。希望你能仔细考虑一个办法。”沈庆之说:“我已经知道现在面临的危险和忧患,我已不能再保全自己了,只是想尽忠报国,始终如一罢了。一切只能听从天命了。加上我年事已高,退职在家,手中无一点军权。即使是想这样做,恐怕也不能成功了。”蔡兴宗说:“当今身怀谋略、寻求奋起的人,都不是想要贪图功名富贵,而只是想去摆崐脱那随时都要被诛杀的险地。殿中将帅都在倾听外界的消息,如果有一个人领头起来,那么俯仰之间,大局就可以确定。何况您几个朝代都统领大军,昔日的部下将士,大多都分布在宫廷和朝廷里,蒙受您的大恩的有很多。沈攸之等人,又是您沈家的子弟,怎么会怕他们不响应呢。况且,您的门徒、义附,又都是三吴地区的勇士。殿中将军陆攸之,是您的同乡,如今他去东部讨伐逆贼,拥有大量武器,现在正在青溪停留。您可以拿着他的武器,配备部下,派陆攸之做前锋。我在尚书内,自会率领文武百官,按照前代旧例,另立贤君,治理国家,那么,天下大事从此也就确定了。另外,朝廷所做的很多事情,民间都讹传说有您参与谋划。您现在迟疑不决,当有人在您之前起兵了,那么,您也免不了被当作帮凶,惹下大祸。我听说,主上多次来您这里,每次都是大醉,停留的时间很长。又听说,主上除去左右侍从,经常单独进来,这是万世难寻的好机会,我们不可失去这一机会。”沈庆之说:“听了你的至理之言,令我非常感动。可是这样大的事情,不是我一人能做得了的。事到临头,我也只能怀抱忠贞,一死而已。”
青州刺史沈文秀,庆之弟子也,将之镇,帅部曲出屯白下,亦说庆之曰:“主上狂暴如此,祸乱不久,而一门受其宠任,万物皆谓与之同心。且若人爱憎无常,猜忍特甚,不测之祸,进退难免。今因此众力,图之易于反掌。机会难值,不可失也。”再三言之,至于流涕。庆之终不从。文秀遂行。
青州刺史沈文秀,是沈庆之弟弟的儿子。他要到州所就任,率领部下屯兵在白下,他也前来劝说沈庆之:“主上如此狂妄暴虐,祸乱不久就会来到,而独我们一家受到他的宠信,人们会都认为我们和他是一条心。况且,这个人喜怒、爱憎变化无常,非常残暴无情,无法预测的灾祸,进也难免,退也难免。现在,趁着众多力量去图谋他,是易如反掌的事。好机会千载难逢,不能失去。”沈文秀再三劝沈庆之,直到落泪。但沈庆之到底也没答应。于是,沈文秀只好告辞。
及帝诛何迈,量庆之必当入谏。先闭青溪诸桥以绝之。庆之闻之,果往,不得进而还。帝乃使庆之从父兄子直将军攸之赐庆之药。庆之不肯饮,攸之以被杀之,时年八十。庆之子侍中文叔欲亡,恐如太宰义恭被支解,谓其弟中书郎文季曰:“我能死,尔能报。”遂饮庆之药而死。弟秘书郎昭明亦自经死。文季挥刀驰马而去,追者不敢逼,遂得免。帝诈言庆之病薨,赠侍中、太尉,谥曰忠武公,葬礼甚厚。
废帝杀何迈时,他估计沈庆之一定前来劝谏。就先关闭了青溪各桥,拒绝沈庆之进来。沈庆之听说何迈被杀后,果然前往劝谏,没有被允许进宫,只好返回。于是,废帝让沈庆之的堂侄、直将军沈攸之赐沈庆之毒药,命沈庆之自杀。沈庆之不肯喝,沈攸之就用被子将沈庆之闷死,沈庆之这年八十岁。沈庆之的儿子、侍中沈文叔打算逃走,又怕像太宰刘义恭那样被肢解了,就对他的弟弟、中书郎沈文季说:“我可以去死,你能报仇。”于是,喝下给沈庆之的毒药而死。沈文叔的弟弟、秘书郎沈昭明也上吊自杀。沈文季挥刀飞马逃走,追赶他的人不敢紧逼,于是免于一死。废帝对外诈称沈庆之病死,追赠沈庆之为侍中、太尉,谥号为忠武公,葬礼也很隆重。
领军将军王玄谟数流涕谏帝以刑杀过差,帝大怒。玄谟宿将,有威名,道路讹言玄谟已见诛。蔡兴宗尝为东阳太守,玄谟典签包法荣家在东阳,玄谟使法荣至兴宗所。兴宗谓法荣曰:“领军殊当忧惧。”法荣曰:“领军比日殆不复食,夜亦不眠,恒言收己在门,不保俄顷。”兴宗曰:“领军忧惧,当为方略,那得坐待祸至!”因使法荣劝玄谟举事。玄谟使法荣谢曰:“此亦未易可行,期当不泄君言。”
领军将军王玄谟几次痛哭流涕劝谏废帝,说他刑杀过度,废帝大怒。王玄谟是一员老将,很有威望,民间都讹传王玄谟已被诛杀。蔡兴宗曾担任过东阳太守,而王玄谟的典签包法荣也家住东阳。于是,王玄谟就派包法荣到蔡兴宗那里。蔡兴宗对包法荣说:“领军恐怕此时更为忧虑、恐惧。”包法荣说:“领军近日白天不想吃饭,晚上也睡不着觉。总是说逮捕自己的人就在大门外边,自己不久就保不住命了。”蔡兴宗说:“领军忧虑、恐惧,应该想出好办法自救,怎么能坐等大祸临头呢!”于是,蔡兴宗顺势让包法荣劝说王玄谟起兵反叛。王玄谟又让包法荣向蔡兴宗道歉说:“这也不是容易办得到的,但我决不会泄漏你说的话。”
右卫将军刘道隆,为帝所庞任,专典禁兵。兴宗尝与之俱从帝夜出,道隆过兴宗车后,兴宗曰:“刘君!比日思一闲写。”道隆解其意,掐兴宗手曰:“蔡公勿多言!”
右卫将军刘道隆,受废帝宠信重用,专门管领禁卫军。蔡兴宗曾经同他一块随从废帝在夜里出游,刘道隆走过蔡兴宗车后,蔡兴宗说:“刘君,近来我想找个清闲的日子,和您谈谈。”刘道隆明白他的意思,就掐了一下蔡兴宗的手,说:“蔡公不要多言!”
'22'壬寅,立皇后路氏,太皇太后弟道庆之女也。
'22'壬寅(十三日),废帝立路氏为皇后。路皇后是太皇太后的路惠男弟弟路道庆的女儿。
'23'帝畏忌诸父,恐其在外为患,皆聚之建康,拘于殿内,殴捶陵曳,无复人理。湘东王,建安王休仁、山阳王休佑,皆肥壮,帝为竹笼,盛而称之,以尤肥,谓之“猪王”,谓休仁为“杀王”,休佑为“贼王”。以三王年长,尤恶之,常录以自随,不离左右。东海王性凡劣,谓之“驴王”;桂阳王休范、巴陵王休若年尚少,故并得从容。尝以木槽盛饭,并杂食搅之,掘地为坑,实以泥水,裸内坑中,使以口就槽食之,用为欢笑。前后欲杀三王以十数;休仁多智数,每以谈笑佞谀说之,故得推迁。
'23'废帝对各位叔父是又忌恨又害怕,唯恐他们在外制造祸患,就把他们全都聚在建康,拘禁在殿内,殴打鞭笞欺辱,不再有人伦道德。湘东王刘、建安王刘休仁、山阳王刘休,长得都很肥壮,废帝就把他们三人关在竹笼里,放到秤上称量。因为刘最胖,就称他“猪王”,称刘休仁为“杀王”,刘休为“贼王”。又因为这三个年纪较大,所以更讨厌他们,而且常常押着他们跟随着自己,不离左右。东海王刘品性顽劣,废帝就称他为“驴王”。桂阳王刘休范、巴陵王刘休若年纪还小,所以二人还可以自由,废帝曾经在一个木槽里放上饭,里面又搅拌些杂食,然后在地上挖了一个坑,里面灌满泥巴、脏水,把刘剥光,放到泥坑里,让他用嘴吃槽子里的饭,以此来取笑。他前前后后十几次要杀了这三位叔父,每次都亏得刘休仁机智,谈笑之间,用谄佞阿谀的话去讨好,三人才得以苟延残喘,保住性命。
少府刘妾孕临月,帝迎入后宫,俟其生男,欲立为太子。尝忤旨,帝裸之,缚其手足,贯之以杖,使人担付太官。曰:“今日屠猪!”休仁笑曰:“猪未应死。”帝问其故。休仁曰:“待皇子生,杀猪取其肝肺。”帝怒乃解,曰:“且付廷尉。”一宿,释之。丁未,妾生子,名曰皇子,为之大赦,赐为父后者爵一级。
少府刘的妾怀孕即将临产,废帝就把她接到后宫,打算等到她生下个男孩后,立为太子。刘曾经触怒了废帝,废帝就命人把他剥光,捆住他的手脚,用一个木棍抬着,把他交给太官说:“今天杀猪。”刘休仁笑着说:“猪不该杀。”废帝问为什么,刘休仁说:“等到皇子生下来,再杀了猪,掏出他的肝肺来。”废帝的怒气这才化解,说:“暂时交给廷尉处理。”经过一夜才放了刘。丁未(十八日),刘的妾生了一个儿子,废帝就称之为皇子,并为此下令大赦。与此同时,全国凡是同时有了儿子的臣属,也都赐爵一级。
帝又以太祖、世祖在兄弟数皆第三,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勋亦第三,故恶之,因何迈之谋,使左右朱景云送药赐子勋死。景云至湓口,停不进。子勋典签谢道迈、主帅潘欣之、侍书褚灵嗣闻之,驰以告长史郑琬,泣涕请计。琬曰:“身南土寒士,蒙先帝殊恩,以爱子见托,岂得惜门户百口,期当以死报效。幼主昏暴,社稷危殆,虽曰天子,事犹独夫。今便指帅文武,真造京邑,与群公卿士,废昏立明耳。”戊申,琬称子勋教,令所部戒严。子勋戎服出听事,集僚佐,使潘欣之口宣旨谕之。四座未对,录事参军陶亮首请效死前驱,众皆奉旨。乃以亮为谘议参军,领中兵,总统军事;功曹张沈为谘议参军,统作舟舰;南阳太守沈怀宝、岷山太守薛常宝、彭泽令陈绍宗等并为将帅。初,帝使荆州录送前军长史、荆州行事张悦至湓口,琬称子勋命,释其桎桔,迎以所乘车,以为司马。悦,畅之弟也。琬、悦二人共掌内外众事,遣将军俞伯奇帅五百人断大雷,禁绝商旅及公私使命。遣使上诸郡民丁,收敛器械;旬日之内,得甲士五千人,出顿大雷,于两岸筑垒。又以巴东、建平二郡太守孙冲之为谘议参军,领中兵,与陶亮并统前军。移檄远近。
废帝又因为文帝刘义隆、孝武帝刘骏在兄弟中都排行在三,而江州刺史、崐晋安王刘子勋也是排行老三,所以很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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