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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嫡杀-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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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番话语气恳切,且又句句在理,拳拳之心殷殷可见,但教长公主听得心头暗恼,却又不好发作,否则说不定会被人反认为是偏袒维护,有失公允。
但明华容此际明显处于劣势,所有不利的证据统统指向了她。若自己一言不发,岂非就是坐视着任由她被安上罪名么?其他人不了解她,但自己却深知以她的禀性绝不会弄出这等夭蛾子来。长公主担忧地看了明华容一眼,刚待说话,却见她向自己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如此说来,项小姐其实是为我好么?那我可真是要多谢你,给我一个辩白的机会。”
向长公主与卢燕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放心,然后,明华容才看向项绮罗,敛去笑意,淡声说道:“项小姐,我现在就来回答你所谓的三个问题。第一点,戴上面具后声音的确会有所改变,但你认不出我的声音,所以觉得我有嫌疑,这却只能说明我们不熟,根本牵扯不到其他。你这一点理由太过牵强,若是不知道的人听了,恐怕还会以为你是蓄意刁难我。”
项绮罗本以为这三条一扣下去,明华容纵不惊慌失措,也不免心神大乱,百般设法思索为自己开脱,却没想到她竟如此强势,不禁面上一僵,片刻之后才强捺不悦地问道:“那第二点呢?”
“至于第二点,那就更简单了:我身上的既非酒渍,那就说明杯里盛的是水。项小姐,我们不妨先看看你案几上的酒壶里,放的究竟是酒还是水。”
项绮罗说道:“我桌上放的自然是酒,你大可验看。”
不待她说完,明华容已走到案前,俯身拿起了酒壶。将小盖揭开一点,她笑了一笑:“确实是酒——不过,这壶里斟得极满,都快溢出来了,哪怕只是倒过半杯,也不至于如此。项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项绮罗万没想到她竟细心至此,连这一点小小异样都发现了,眸光一闪,立即说道:“适才落座时因为看到有片细叶粘在了壶口上,我便不想再碰,但也不想多事再换,就借邻座的酒壶斟了一杯。”
说罢,她殿目看向人群中的某位女子,说道:“张小姐,我说得对不对?”
被她点到名的张小姐立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确有此事。但……但我当时并未注意项小姐拿的究竟是水还是酒。”
项绮罗眼神微沉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自来花朝节当饮桂花酿,我取的自然是酒。”
这时,明华容已经放下酒壶,闻言淡淡一笑,说道:“本来已经打碎的酒杯也可以做个证据,但刚才诸位奔走之际同样失手打碎了几个,如今也分不出来哪个是项小姐的了。不过,你拿的究竟是酒还是水,既无铁证,说来又有何益。项小姐信誓旦旦地质问于我,结果却都是一些毫无根据的妄言罢了。但你可知,你为了不吐不快,胡乱猜测指摘,你固然一时快意,但也许却会毁了别人的一世清誉。”
历来闺中女子最爱惜的便是名誉,虽然她们免不了也会私底下议论别人,说些捕风捉影的事儿,但却是分毫容不下别人非议自己。当下听到明华容的责备,不禁都有感同身受之意,虽然口中没有说出来,但看向项绮罗的目光,却已都颇带了几分不以为意。
见状,项绮罗心内不禁气结。她认知里的明华容,不过是个略为特别些的女子罢了,纵然冷静过人,但一旦遭到陷害,必定也会心浮气躁,惊慌失措,根本不该是现在条理分明的模样。她怎么也没想到,明华容竟会强横至此,先是公然说她胡说八道,然后一条一条辩驳回来,偏偏又是有条有理,让自己想要反斥都得先思索半天。
但项绮罗不愧是项绮罗,迎着众人不善的目光,她掩于袖内的手暗自握紧,面上却若无其事地笑了一笑,说道:“明小姐非要说我拿的是水而不是酒,我也无话可说。至于第一点疑问,我确实与你不算熟识,所以才辩不出你的声音,但,这也同样没法证明你就是刚才的掌司。你诸多辩解,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真相并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而有所改变。你若当真问心无愧——”
闻言,明华容差点就要拍手叫好:这项绮罗非但心机深沉,搅浑水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若是换个心智不够坚定的,只怕立马就要被这人牵着鼻子跑了。可惜的是,她根本不吃这一套。心内冷笑一声,她打断了项绮罗的话:“项小姐,我和你讲证据,你和我拉扯别的做什么?你一副铁证如山的样子,话里话外口口声声都在说我是狡辩,可是你所提出来的,又全都无法查证。难道你单凭这些虚言浮词,就想治我的罪么?”
闻言,项绮罗目光愈发阴沉,旋即又掩饰下去,缓声说道:“明小姐莫急,我话还未说完呢——你若当真问心无愧,这倒放着一件现成的证据在那个宫女手上:她不是说在被褥里翻到一块玉佩么?我们且认上一认,那和你有无干系。”
其他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明华容与那白衣女子的关系上,倒一时将那宫女撇开了,听到项绮罗的话,这才记起那宫女原是在间从没有人的空屋里发现了零乱的被褥等物,然后又看到了一名白衣女子,这才惊慌奔走,引出这段公案来。
空屋,被褥,玉佩。单凭这三件东西,已足够引得所有人浮想连翩,遐思无限。当下虽然碍于女子的矜持并不出声,但她们灼灼逼人的目光无一例外均是落在那宫女身上的,一副恨不得用眼神将那玉佩扒下来的样子。一时间,竟然无人奇怪,为何放着现成的白衣女子不去盘问,倒要舍近求远地去求证那玉佩的归属。
但明华容却知道,项绮罗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必是已有周全准备,那玉佩果然是她备下的物证之一。这亦在明华容的意料之中,虽然她并不知道项绮罗准备的“奸夫”是谁,不过……
见明华容迟迟没有说话,项绮罗只当她是怕了,心内不禁一喜,再度逼问道:“不知明小姐意下如何?”
打量她一副急不可耐的口吻,明华容微微一哂,道:“所谓身正不怕影斜,有何不可。”
“呵,但愿真如明小姐所言。”项绮罗语含讥讽地说了一句,又向长公主福了一福,道:“请公主殿下允许臣女向那宫女问话。”
长公主如何看不出来她的装模作样,心内不禁愈发气恼,暗道此前自己也曾见过这项小姐几次,却从未发现她竟这般教人讨厌,当真是善于伪饰。但此时局面已是骑虎难下,若是阻拦,势必要引来更大的非议。长公主遂目光黯沉地看了项绮罗一眼,才点了点头。
注意到了长公主的冷淡态度,项绮罗也只当没看见。她自恃家世,再者长公主虽然地位超然,却无甚实权,又不是喜欢以势凌人的性子,笃定就算对方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做出什么来,所以她大可按计划继续行事。
当下待那宫女战战兢兢地膝行到她面前,她柔声说道:“不必害怕,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项小姐,奴婢名叫露繁。”
“你且站起来回话——我问你,你当值的地方是哪里?今天早上,你看到什么了?”
“奴婢在洛丰园当值,今早——”露繁结结巴巴地将刚才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公主殿下和项小姐若是不信,可到洛丰园去看看,那被褥现儿还在呢,奴婢逃跑时一路撞倒的花盆和花洒应该也还没人收起——”
“那些自会有人去验看。”项绮罗打断了她的话:“之前你说,你捡到一块玉佩?”
“是的。”露繁连忙答话,说罢双手将一块通体润白的玉佩呈到项绮罗面前。
玉佩质地细腻,白皙油润,即便是不懂行的人,也一望而知是上好的羊脂玉佩。只不过,大概是被露繁捏得太久,上头已沾了一层薄汗。项绮罗接在手里,只觉一片湿腻,不禁露出了厌恶之色,旋即又忍耐下来,细细端详片刻,末了舒袖掩唇,惊道:“这玉佩一面刻了鸣蝉与竹林,另一面上却又有字款,写的是有匪君子。”
此言一出,人群中不由皆是一静,原本窃窃私语的少女们刹那间像哑了一样,齐齐收了声,但一双双眼睛仍是紧紧盯着那玉佩,面色与眼神也愈发兴奋。唯有先前说过话的张小姐,却是一脸茫然,见周围的人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不禁扯了扯一个与她相熟之人的衣袖,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人用近乎耳语的音量答道:“那块玉佩指不定是瑾王的,回头再跟你细说,现在你快先别问了。”
闻言,刘小姐大吃一惊,原本条件反射地还想再继续追问,但转念一想,便晓得了利害关系,生怕言多有失,遂也学着其他人沉默寡言地装鹌鹑,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在心内暗自后悔,以前没多打听这些小道消息。
但除她之外,明华容却也认不出这玉佩来历,只是打量众人反应有异,遂不动声色地看向项绮罗,道:“这玉佩不是我的。”
“这玉佩自然不是你的。”项绮罗痛快地承认了,旋即又略带尴尬地说道:“只是没想到,这竟是——竟是——这玉是蓝田所出的上好羊脂白玉,当年被一边陲小国所得,后来进贡给太上皇。瑾王殿下向来爱玉,一见它便喜欢上来,遂向太上皇讨来过来,并命匠人雕琢成玉佩,随身佩戴。我虽未亲见此玉,但却听说那玉佩上的图案是蝉与竹林,取一鸣惊人和高风亮节之意,背面更刻了有匪君子四字,以之譬喻瑾王殿下的君子之风。天下纵有其他玉佩的雕样与此相仿,但玉质却是没法仿造的,如此上乘的美玉,普天之下也就仅此一块而已。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块玉佩应该正是瑾王殿下的那块吧。”
闻言,明华容眼瞳一缩,心内却是一片雪亮。事已至此,她终于明白了项绮罗的目的:诸般苦心布置,只是为了改坏她的名声,坐实她和瑾王的暧昧关系!
而在听到这番话后,长公主的反应亦是相当激烈:“什么?”
她招手命侍女将那玉佩拿过来,也不顾汗渍,直接拿在手中。只看了一眼,她面色便愈发凝重:“此玉——确是子暇的。”
长公主虽是心淡如水,不理俗事,但之前瑾王故意当众送东西给明华容时,便是在她殿内,此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当时她只道是瑾王看在自己面子上,又怜惜明华容少年失怙,便待她优渥些,一时没往男女私情上去想。当下见了这玉佩,再想起这桩事来,纵然依旧信任明华容,但眼神里却也难免带了一两分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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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8 反客为主
章节名:148反客为主
面对长公主的疑心,项绮罗却状似体贴地说道:“明小姐既不认识这块玉佩,或许还另有隐情也未可知,不如先审一审那白衣女子再说。”
说罢,她又命太监将那被反扭在地的女子带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说道:“宫内禁卫森严,你或许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天衣无缝,其实只要稍一调查,一切便是无所遁形。你若做个识相的聪明人,自己说出来,说不定公主殿下还会从轻发落你。但你若非要负隅顽抗,那就怨不得旁人了。”
项绮罗这番话固然是恩威并施,但究竟也不见得多么凌厉。那女子却像是一下子被吓倒了似的,整个人都匍匐在地,颤声说道:“求您开恩,奴婢统统招认,什么都说!”
见状,项绮罗却反而暗中皱了皱眉,但却不好说什么,只得顺势说道:“那也要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奴婢对天发誓,奴婢所说的句句属实。”那女子颤抖着抬起头来,目光在人群中草草巡视了一遍,最终定在明华容脸上,说道:“奴婢叫奉香,本是这乐景宫的当值宫女,平日里负责做些喂鱼扫洒的工作。前些日子突然得到消息,说今日花朝节时长公主会在这里宴请诸家小姐,奴婢等便一起忙碌准备起来。但在五日之前,却突然有位小姐来到这里,四处查看。奴婢们只当她是长公主派来看看准备得如何的,便也没有在意。孰料,这位小姐临走前却突然将奴婢单独叫到一边,许给奴婢不少钱财,说想让奴婢帮她一个忙。”
“哦?她要你做什么?”项绮罗目光在奉香谦卑匍匐的身上打了个转,故意问道。
“她——那位小姐说看中奴婢的身量和胖瘦与她差不多,便想让奴婢代她担任掌司,在花朝节主持祭祀仪式。奴婢知道掌司之事干系重大,非身份尊贵之人不能担任,以奴婢的奴仆之身,若是贸然答应,一旦事泄便是个死字。但……但奴婢例银微薄,那位小姐许下的钱财着实可观,加上她不断强调祭祀时自始至终都是戴着面具的,没有人会发现破绽。所以奴婢一时鬼迷心窍,便答应了……今日才会行此胆大妄为之事。”说到这里,奉香将头磕得怦怦作响:“奴婢一时贪心侥幸,铸下大错,但奴婢已知错了……还请公主殿下与项小姐饶过奴婢这一遭。”
奉香的发型与衣饰均与明结容一般无二,加上又是面孔向着地面,乍眼看去,倒像是明华容在下跪求饶似的。项绮罗不禁欣赏地看了片刻,然后才说道:“你说的这些,公主殿下自会斟情考虑——不过,你还是没有说清楚,那以重金收买你,命你越俎代疱之人,究竟是谁?”
闻言,奉香微微抬起头来,却是半晌没有说话,唯有一双满是惊骇的眼睛仍是直勾勾盯着明华容。
此情此景,再加上她之前的话,便是再笨的人也能猜出那主使者是明华容。但项绮罗却好像看不懂似的,径自催问道:“你快说那人是谁?”
“是……是明华容明小姐……”奉香说出这个名字后,迅速低下头去,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却陡然充满了恐惧和害怕:“明小姐当时对奴婢说,她家虽然败了,但她……她背后有人,奴婢若是不遵从她的命令,她便要让那人将奴婢私刑处死……奴婢……奴婢一为保命,二为钱财,所以才……但奴婢现下已是诚心悔过,还请各位主子从轻发落。”
说到这里,她又俯下身去,将头磕得怦怦做响。只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人多看她一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明华容身上,有鄙夷,有疑惑,有不屑,有探究,种种反应,不一而足。
但处于旋涡中心的明华容,却分毫不见慌乱之色,只微微垂了眸,说道:“原来如此。”
要挟收买的事一抖落出来,项绮罗本道明华容必会乱了阵脚,届时只消自己再趁势攻讦几句,何愁大事不定。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明华容的反应竟依旧如此平淡。想到之前她三言两语,陡然之间就将情势逆转的情形,项绮罗心中油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原本她是预备守株待兔,坐等明华容先出言为己开脱,再逐一反驳的,现在打量明华容说完这没头没脑的话后便默然无语,不禁有些着急,一时也顾不得计划,先开口说道:“明小姐,她说的可是真的?”
明华容微叹了一声,道:“我若说不是,项小姐相信么?”
“我自然相信——只要明小姐有证据。”
“证据么……”明华容拢了一下被风吹得飘摇不定的裙裾,道:“物证我是没有的。”
听到“没有”二字,项绮罗只当明华容终于服软,纵然她表面装得镇定,心内早不知怯怕成了什么样子。想到这一点,她心内涌起一阵胜利的喜悦,但面上却不得不尽量克制着,看似极为惋惜地说道:“明小姐,之前我还想不通,你为何要找人假扮自己,原来你竟是存了这般心思,想要趁众人都聚在乐景宫时暗中行那——明小姐,我本道你虽是家门蒙遭不幸,却仍是个风光霁月的好女子,没想到你竟这般自甘堕落。我亦能体谅你遭逢大变,想要为自己挣一个好前程的心思,但你实在不该用这般手段。如此不但教你身名俱败,更还辜负了一直关心厚待你的长公主,你难道在行事之前都不曾考虑过公主殿下么?如此,你于心何忍?”
她所说的都是众人心中所想,甚至连众人没想到的那一层,她也直接点破了:明华容之所以做下这种不要脸的勾当,是见家道败落心里慌张,为了给自己找个好靠山而不惜孤注一掷。最后质问明华容行事时有否考虑过长公主的感受,却是又将长公主给摘了出来,表示明华容是秘密行事,连长公主都被她瞒在鼓里。
但面对项绮罗义正辞严的指责,明华容却是不怒反笑:“项小姐何不听我将话说完再下定论?我确是说过没有物证,但并不代表我没有人证。”
“人证?”项绮罗语含嘲弄地说道:“难道又是卢小姐么?”
“自然不是。”明华容淡淡说道:“玉佩既在床上,那一定是有人将它放在那里的。项小姐既说它是瑾王的,那何不着人去打听打听,瑾王殿下现在在哪里?”
闻言,项绮罗心中一松,笑吟吟说道:“若是别人,只怕还真要打听打听。不过么,今日我与几位小姐结伴入宫时,恰好也见到了瑾王殿下呢。”
明华容却十分怜悯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瓜:“那瑾王殿下入了宫之后呢?难道就没有人再见过他么?不巧,我今日离开清梵殿到乐景宫来时,正好听说了一件事情:瑾王殿下听说肖维宏先生在外殿报名准备参加春闺时,便立即离宫而去。”
肖维宏乃是名满天下,连太上皇也曾亲赞其风骨的高士,他的大名项绮罗自然听过。而瑾王意欲招徕肖维宏一事,虽未成行,却也曾在帝京内隐有风传。
听到这话,项绮罗顿时笑意一僵,刚待要说明华容身在深宫,怎么可能得知这些事情,却听长公主说道:“你们不必再争了,本宫这便差人前去打探,稍后自有分晓。”
长公主既发了话,项绮罗立即噤言。她原本自信安排得毫无破绽,但听明华容适才言之凿凿,心中却未免又有些不安,一颗心也因之七上八下。片刻之后,便听宫人过来回禀,言道瑾王入宫之后没过多久便离开了,甚至连陛下那里也没顾得上去,听说他出宫之后,确是往正在进行春闱考试报名的弘学馆去了。
听罢回禀,长公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但项绮罗却是脸色发僵,眼内满是震惊:这不可能啊!她费尽心机弄来这玉佩,又早知道瑾王今日准备入宫,已命那宫女借故拖延,并将具有催眠效果的药茶呈给瑾王喝下。那宫女所在的地方离洛丰园甚近,届时只待瑾王一睡着,便可将他送到洛丰园内。这么安排却是一石二鸟:不但坐实了明华容不贞的事实,更会让知道自己是被设计了的瑾王对她生出不喜之心
。毕竟,以目下的情形来看,唯有明华容才会处心积虑安排这种事,只求一步登天。就算她矢口否认,瑾王也不会相信,只会当她本来是想借机要个名份,却一招不慎弄得天下皆知而已。届时,就算瑾王碍于非议勉强将她纳入王府,她进去后也绝不会得宠。毕竟,没有任何男人会喜欢一个声名尽毁的女人,哪怕之前他有多么中意她。
项绮罗自认一切算无遗策,而事情也是一步一步按着她的安排在进行。可就在她以为一切即将尘埃落定,胜券在握的时候,竟突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居然就这么土崩瓦解,让她之前的种种苦心全成了白费心机!
——之后该如何收局?瑾王既未入宫,那他的玉佩落在床上,反而成了有人陷害的证据。之前自己太过自信,认为明华容绝无翻盘机会,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难保其他人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一旦有人起疑,之前所做的种种布置难保不被揭穿。眼下该怎么做,才能将自己的嫌疑洗脱抹消?
项绮罗正全力思考对策之际,忽听明华容说道:“公主殿下,其实民女倒有一点愚见,便斗胆说上一说:天下相似之物何其多,再者,喜欢跟风用同样东西的人也不少。这玉佩未必就是瑾王殿下的,兴许是谁为效仿殿下的君子风采,所以刻意雕琢了一枚同样的,也未可知。而那出入洛丰园如无物的,想必正是此人——”
言犹未已,只听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吵嚷声,伴随着太监的大声喝斥,显得十分喧哗。
长公主本就心情不佳,闻言更是恼怒,刚待让人去看看是谁这么没规矩,院外便有人先进来禀报道:“启禀公主殿下,小人们刚才奉您这边几位姐姐的命令,在外寻找有无可疑线索之际,正好碰到了一双男女。小人想将他们押送到您面前听侯发落,但那女子却百般挣扎,说自己是什么高官家的小姐,骂小人们无权处置她。迫不得已,小人们便只好将她捆上了再送过来。该如何处置,还请殿下裁夺。”
明天应该是本尊啦!如果本尊没回来,她一定是被烤糊了Σ(°△°|||)︴
正文 149 渣男招认
那太监声音很大,院内差不多所有人都听清了他所说的话,但关注的重心却都无一例外落在“一双男女”之上。空气中顿时涌生起一阵说不清的暗流,众人相互打着暧昧又兴奋的眼色,再没人用猜忌的眼光去看明华容。
但项绮罗听到这话却是身躯一震。她本是心思缜密机敏之人,一听见说出了事,立即觉出不妥,马上下意识地向明华容看了过去。此时,明华容恰好也向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但见明华容柔柔一笑,缓声说道:“项小姐,既然另有人证,你该不会再继续揪着我不放了吧?”
项绮罗闻言银牙暗咬,有心要还击一二,但看到旁侧秀眉深蹙的长公主,便又深深忍耐下来,决定不再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利,待看清形势后再做打算。她心道:若这真是明华容布下的后着……那她也太可怕了!自己今日设局对付她的事情,除了当事的廖廖数人之外,其余谁也不知道。而那三名宫女不但被自己重金收买,更有把柄落在手上,自己肯定她们是绝对不会告密的。那么,明华容又是从何得知的?难道——她在宫内的眼线与势力更胜于己?
一念及此,项绮罗背后立即生出了一身冷汗,纵然穿着重重叠叠的深裾长曲,也免不了一阵阵瑟瑟之意。
就在她即惊且惧的当口,之前说话的那个太监已招呼着另外几名同伴,将刚刚捉到的那一男一女带进了院子。那男子头压得极低,一副恨不得埋进地里去的模样,身上不住抖索,显然是害怕极了。反观那女子,却是泼辣得多,虽已被用麻绳捆住,仍在不断挣扭,并气喘吁吁地对押着她过来的太监訾骂不休。
她大概是没想到园子里会有这么多人,所以骂人时毫不避讳,头更是因为激动而仰得高高的,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所以,院内之人轻而易举便看清了她的模样。这一看之下,原先还故作矜持,有所忍耐的小姐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用夸张的声音惊呼起来:“杜小姐,怎么会是你?”
“是啊,我记得你今日也在受邀之列,刚才我们还在奇怪为何没看见你,谁知道你居然——”
“我记得杜小姐十分仰慕瑾王呢,难道另外那人就是——”
“你这是什么眼神?她身边的那人畏畏琐琐,哪里比得上瑾王殿下万分之一的风采?他给瑾王提鞋也不配呢!”
“那会是谁呢?我瞧着他很眼生,难道不是帝京里的公子?”
“呵呵,谁知道呢,不过杜小姐真是太过大胆了,居然——唉唉唉,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
听到这看似指责,实际全是看好戏的猜测话语,再看到前面乌泱泱站的一大群人,刚刚还沉浸在满腔愤怒、恨不得活撕了胆敢如此无礼待她的那些太监的杜唐宝,就像是数九寒天时再一次被人丢进了太曲池里,冰寒之意穿透皮肤,直刺骨髓,教她脑中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念头不断盘旋:完了——她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她害怕得心脏都揪成一团,正无计可施间,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个极细极弱的声音:“你就说我们本是在花园偶遇,并没有什么。”
那声音十分微小,如果不是离得极近,只怕瞬间就要淹没在这一片嘈杂之中,却正是与她被一同捉来的那男子所说。
听到这话,杜唐宝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是啊,他们私会之时并无外人在场,说成是偶然撞见,又有何不可?
这么一想,她顿时胆气大增,立即重新抬头挺胸,大叫起来:“胆敢对我如此无礼,你们莫不是瞎了狗眼,不知道我是谁?我好端端在花园里走着,正要过来参加花朝宴,你们却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捉来,这是什么意思?!”
她满心只要为自己洗脱私会外男的罪名,一时便没想到长公主也在场,不但嗓门奇大,说的话更是无礼之至。长公主哪里忍得了这个,况且之前因为她用染布混充织布邀功一事,早就对她不满。当下长公主使了个眼色,便有宫女立即走上前去,沉声斥道:“公主座前,竟敢大呼小叫!必要治你个冲撞之罪!”
杜唐宝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讨饶道:“公主殿下,臣女知错了,臣女也是一时情急才慌张失仪……您刚才也听见了,她们……她们说得有多么难听,如果不加以驳斥,臣女的闺誉岂不是要毁于一旦么。”
事关男女私情,在场的又都是云英未嫁的小姐,加上宣长昊还在阁楼上暗中相看,长公主本是打算先将杜唐宝带下去再仔细审问处置,免得坏了事情。尚不待发话,见杜唐宝还敢抵赖,不觉眉头一皱,冷冷看了她一眼。
杜唐宝被看得瑟缩了一下,知道长公主是对自己有了成见,便赶紧说道:“公主殿下请明鉴哪,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皇城之中,臣女纵然再无知娇纵,也绝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来……臣女……臣女根本不认识此人,只是途经花院时突然遇到罢了,连话也没说过一句,谁想正要避开时,这几个太监就突然冲上来要拿住我们。公主殿下,求您一定要为臣女做主,惩办这几个狗奴的诬陷之罪啊!”
她左一句狗奴右一句诬陷,听得办事的几个太监心中大为光火,因知道长公主素来是个好脾气的慈悲人,先前杜唐玉那样冲撞,也不过训斥了几句,便也大着胆子开腔反驳道:“公主殿下明察,小人等在宫中当差多年,从来都是小心谨慎,未出过半点差池。适才奉命在附近搜寻时,是因见到这两人形迹暧昧,拉扯不清,且又都是生面孔,并非宫内哪一处的主子,这才将之带了过来,请殿下亲审。并且,小人等根本不认识这位小姐,更谈不上什么诬陷。”
见这太监竟然把适才的情形都当众说了出来,杜唐宝先是面上一红,继而又勃怒作色道:“你这杀才,当着公主殿下的面,竟敢红口白牙地诬陷我?!我……我和他明明只是偶遇而已,哪里有什么拉拉扯扯的?”
闻言,那太监不屑地看了杜唐宝一眼,冷笑道:“若不是拉拉扯扯,你的手绢怎么会到了他的袖子里?他腰上悬的荷包怎么又会在你手上?”
“我——”
杜唐宝尚不及反驳,旁边一直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的人们已争相向她手中看去。但见她手中空空如也,先是一阵失望,旋即目光一掠,又在地上看到一个被踩得灰扑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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