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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嫡杀-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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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密道足足躲了五天,这本该是姬祟云一生中最漫长的日子。但他却是一无所觉,甚至不知道微薄的干粮食水是什么时候耗尽的。当他终于再度恢复意识时,已是置身一间全然陌生的屋子。一名满头银发,却颜若少女,教人辨不清年纪的女子见他睁眼,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便倒在矮榻上沉沉睡去。
他茫然地在床上躺了许久,直到满身缠裹白布的甄老强撑着进来探视,才知道自己是被父亲的这位旧识简婆婆所救。当他被带出密道时,已是木然得无知无觉,心跳也微弱得像个死人一样。简婆婆说这是受惊伤心过度所致,得先以内力护住心脉,再灌下药汁才能救回。因为同行的甄老身负重伤,内力所余无几,纵然想替姬祟云护命也是有心无力,简婆婆便一手包办了所有,所以现在才累得筋疲力尽。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姬祟云却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木无表情地听甄老说了半天,突然问道:“我娘呢?”
甄老顿了一顿,却是答非所问:“小少爷,简婆婆乃是大将军至为推祟的武林前辈。之前将军便已同她老人家商量过,想让小少爷拜她老人家为师。小少爷你——”
“我问你——我娘亲呢?”
姬祟云永远记得,他嘶哑干涸的嗓子低吼着问出这一句时,甄老本就饱经风霜的面孔,像是一下子又憔悴了许多。
他默默别过头去,许久许久,久到姬祟云准备挣扎着下地自己去寻找时,才轻声说道:“夫人还活着。”
但姬祟云不相信,执意要亲自看个分明。当他终于在隔壁的屋子找到母亲后,才知道甄老并没有说谎,贺氏的确还活着,但也只是活着而已。她虽然睁着眼睛,瞳仁内却空空洞洞,仿佛什么都看不到。她虽然手脚完好,却再也不能自行下地走动。姬任情曾经笑说妻子单纯得像个孩童,如今她的神智却比孩童还不如,甚至连做为人的最基本本能都统统丧失了。哪怕有满满一桌菜肴摆在她的面前,她也只是定定坐着,成日成夜,哪怕肚子饿得直叫,也不会动手挟上一筷。看到往日最为喜爱的鲜花与落日,表情也不会有分毫改变,依旧是木然而沉寂。种种反应,都教人心惊,如果不是尚有呼吸,说她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简婆婆身边的侍女说,贺氏因为伤心过度,得了一种叫做离魂症的病侯。这种病例很少,仅有的几个记载也是残缺不全,虽然并非没有痊愈的可能,但是没人说得清病人什么时候会恢复神智,又或者,就这么一直糊涂下去,不再认识自己的亲人朋友,甚至连穿衣吃饭之类的琐事也要人服侍照料,年复一年,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当听她说完母亲的状况后,姬祟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甄老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以防他突然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但姬祟云只是就那么站在床头,看着他已然封闭了内心,同这个世界再无半分关联的母亲,足足一天一夜。
晨曦再一次来临的时候,姬祟云终于转过身来,漂亮得像个女孩子的小小面孔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坚毅与沉静,甚至比许多大人来得更加成熟。只不过一个昼夜的功夫,那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就被迫长大了。
他迎着闻讯过来的简婆婆,强忍因久站而僵直疼痛的关节,郑重地跪了下去:“请婆婆收我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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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2 迷雾重重
简婆婆本就是姬任情的忘年交,此番听闻景晟京城有变,不但皇室有难,更还牵连到姬家,便匆匆赶来。不想仍是迟来一步,未能救回姬任情,而贺氏也因受惊过度,得了离魂之症。面对这姬家仅存的一点骨血,简婆婆自然不会说出拒绝的话语。
于是,姬祟云如愿成为了简婆婆的入室弟子。而在他之前,元丰帝的六皇子,他的表兄贺允复,已私下拜了简婆婆为师,算是他的师兄。此番简婆婆就是为了先救他,才晚来一步,没能帮得上姬家。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简婆婆待他分外优渥,简直可以用宠溺来形容,即便是贵为皇子的贺允复也远远比不上。但贺允复也并不介意,对这个表弟兼师弟亦是有求必应,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宁可自己不要也要先尽着他。至于甄老则更不必提,自姬任情过世后,他便将满腔忠心移到姬祟云这小少爷身上,虽然经常会唠叨些劝诫教训的话语,但归根结底,也都是为了他好。
在众人的关爱下,如此过得几年,姬祟云的性子似乎慢慢又变了回来。从家门剧变之时的沉默寡言,只知拼命习武,重新又变回了当初那般言笑无忌,飞扬耀眼的样子。并且因为年岁渐长,原本秀如静女的面孔渐渐长开,转化为男性的俊美倜傥,那种明锐夺目的模样愈发教人过目难忘。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个完美的少年,当初乍逢剧变时的阴郁沉默,已然分毫不存。旁人都以为随着时间流逝,他已淡化了当年的伤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曾经被狠狠剜去大半的心脏依旧是空空落落,那伤口从不曾愈合。每次看到失神的母亲,或是父亲留下的遗物,都会再次揪得生疼。
想要让这伤痛平息的方法只有一个:杀了仇人,以慰父亲与姬氏满门在天之灵。
但是简婆婆不许他提复仇之事。之前是担心他太小,怕他整天记挂着复仇之事,会养成偏激狠毒的性子,所以非要他答应至少十六年之内不要复仇。姬祟云表面上乖乖答应了,但稍微年长,接触了父亲以前一些旧部之后,便假借行商之名,时常往外走动,暗中打探消息。
姬祟云不知道师傅对他这些暗中的小动作知道多少,但至少表面上,她确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倒是贺允复,因为有着相同的仇人,暗中帮了他不少忙。大概是因为他们身份不同,姬祟云所负的是家仇,贺允复所背负的却还有国恨,并且贺允复年纪又更大几岁,所以简婆婆从未阻止过他的复仇大计。
对他们来说,仅仅杀死罪魁祸首贺绪川是远远不够的,他们还要找到当年背叛投靠伪帝的那些人,把血债一笔一笔讨回来。
但当年那场宫变实在发生得太过突然,从元丰帝抱恙到驾崩不过三四天的功夫,事先全无半点风声。那天姬任情入宫探视,撞见元丰帝口鼻流血,气息断绝,身边却无一个宫人,正惊讶之际,突然有一名使刀的高手向他杀来。姬任情在迎敌时才发现身上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竟是不知何时中了暗算!
姬任情正与那刀客苦苦缠斗间,又不断有更多的御林军涌上来围攻助势。他且战且退,退至殿外时,身边的亲兵已尽数战死,他自己虽是拼死重创了那刀客,却亦是身中数刀,摇摇欲坠。而此时参与的御林军越来越多,眼见得也是难逃一劫之际,贺绪川却突然现身,虽然他看向姬任情的眼神,像是恨不得马上将他乱刀砍死,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竟挥手止住御林军的动作,又命人将重伤的姬任情送回去。
不得不说,贺绪川这一手着实高明。如果将姬任情当场杀死,只会激起他旧部与元丰帝一众心腹的血性,拼得鱼死网破。但将重伤垂死的姬任情送回去,却是有效地将一触即发的局面缓了一缓。并且,这反常的举动定然还会引起众人诸多猜测,而在这种时机稍纵即逝的时刻,最怕的就是各怀异心。果不其然,见姬任情被送出宫后,本已听到风声的大臣们复又举棋不定,无法就下一步行动达成统一意见。而就这么一夜的功夫,贺绪川已然趁机调派兵马,血洗了一干元丰帝的心腹大臣,从此大局定矣。
这些内幕,都是贺允复陆续活捉了几个参与策划此事的叛臣,拷问招供得知的。据那些人交待,贺绪川行事十分缜密,所有人都只知道自己所负责的那一部分,对于全盘计划并不知晓,并且暗处又另有一组人负责监视他们有否按计划行动,若是稍有迟疑,便会被立即刺杀取代。
这种严密的控管大大提高了计划的保密性,使得贺绪川一举成功压得帝位,却给贺允复与姬祟云的复仇带来许多麻烦。迄今为止,贺允复还是没有查出当年里应外合,将贺绪川放入宫中的那个关键之人。而姬祟云虽然查到了刺杀他父亲的那名刀客正是昭庆前大内统领、美人煞的师傅石振衣,却仍未发现暗中下药背叛,之后又逃逸不见的那名亲兵郑泰飞。
不知不觉间,离那场剧变已过去了十五年,有时候想到贺绪川这些年仍在宫内逍遥快活,姬祟云简直恨不得马上冲进宫去将他杀死。但贺允复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念头一般,总是在提醒他不要妄动。贺允复要的是堂堂正正夺回皇位,再将贺绪川当众处死。若是行暗杀之事,便与他的计划不符。
毕竟景晟仍是贺家的天下,姬祟云体内虽也流有皇室之血,却终究只是公主的孩子。他便只有听着贺允复的话,静待贺允复联络旧部,铲除异己,再等待时机成熟。
而在这期间,他唯有继续寻找郑泰飞。那已是他目前能为父亲做的,唯一的事。
说完这些旧事,姬祟云久久不语,而明华容也是一直默默坐着。她本以为姬祟云最多是哪家致仕官家的少爷,却不承想,他的来头竟这么大,而且还背负了这么大的仇恨。
想到之前他那句半开玩笑的“我们两个身上的麻烦事,好像总比其他人多些”,明华容无声一叹,第一次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你……真是很辛苦。”
姬祟云轻轻回握着她,却摇了摇头:“我还好,我有师傅,有师兄和甄老,还有许多兄弟。倒是你……你的仇人就是你的至亲,而你身边又没有对你好的人,我都不敢想像,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若我能早一点遇到你,该有多好。”
闻言,明华容亦是微微摇头,却不再说话。他们都不是喜欢将伤疤示人,以此博取同情的人,许多事情,有那么一句淡淡的、甚至算不上安慰的话语也就足够了。所以在片刻的默然之后,他们都很有默契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讨论起其他事情来。
明华容道:“背叛你父亲的那个旧部,至今仍是毫无头绪么?”
“有一点线索,但又断了。其实……根据之前的种种迹像,我一直怀疑他是三年多前,在你们昭庆煽动流民起义,策划这场内乱的那个头领。”姬祟云毫不隐瞒,把这桩足以教整个昭庆震惊、甚至让两国交恶的事情说了出来。
即便镇定如明华容,听罢也是大吃一惊:“他——难道他背后有贺绪川在指使?”
姬祟云道:“应该不可能。贺绪川此人手腕了得,如果真是他主使的话,动乱肯定要扩大十倍不止,而且景晟也一定会发兵攻打,届时里应外合,才能成事。但当年昭庆只是内乱而已,虽然貌似大伤元气,却并未伤及根本,而景晟也从未发兵。”
说到这里,姬祟云顿了一顿,又道:“那叛军头领应该是主谋,因为当年美人煞才一将他杀死,其余乱党便都失了主心骨,无法成事,被分别击破。但也正因为他死得如此轻易,我又怀疑他根本不是郑泰飞。我记得郑泰飞的左臂关节曾受过重伤,便掘开了那叛党首领的坟墓,请来最有经验的忤作帮忙验尸,发现此人左臂骨骼完好无损,并未受伤。这时我终于确定下来,可是之后无论我怎么调查,却都不再有半点线索。目前我只知道,郑泰飞多年之前曾在那乱党起事的附近出现过,之后便再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这些话说来不过廖廖数语,但其中的艰辛凶险却不知凡几。明华容听罢劝道:“你也不要太过心急,将所有的线索再理一理,或许会有新发现也不一定。”
姬祟云笑了一笑,应道:“好,我听你的。”
明华容亦报以一笑,心内却是仍有疑问,但思忖许久,最后也一直不曾说出来。两人又静坐了片刻,直到更深露重,湖面雾气渐浓,姬祟云才将明华容送回房间。
重新回到厢房的时候,两人间的气氛已不再复今晚刚见时的古怪,比之前又更添了几分默契与几分若有似无的甜蜜。姬祟云自然而然替她拿过烛台,放在床前的圆桌上:“你早些歇息吧。”
说话间,他瞥眼看到桌上的锦盒,早被忘却的那一点不快立时又重新翻了起来。纵然现在已经确认过她的心意,他也断然不能容许其他男人送的东西出现在她身边。
“这玩意儿寒酸又难看,我替你丢了吧。”说着,姬祟云也不等明华容回答,便将锦盒抄在手里,上上下下地抛着,一副恨不得马上将它捏碎的模样。
见他又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明华容不禁有些好笑,故意说道:“我还没打开看过呢,先让我看看,要是值钱的东西可不能丢。”
一听这话,姬祟云顿时急了:“不必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缺钱花,回头我给你就是。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你了。刚才忘了说,最近我师傅过来找我,我这几天得多陪陪她老人家。回头得了空,我再来看你。”
说罢,姬祟云一改平日的依依不舍,眨眼间跑得踪影全无,像是怕明华容再追问他要回那锦盒似的。
明华容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当吹熄烛台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却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一点疑问。
或许是姬祟云对身边的人都太信任了,所以并未发现不妥。但她身为旁观者,却一下便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不对的地方:杀父之仇,加上夺国之恨,但凡是个稍有血性的男人就不能容忍。但贺允复不但忍了这许多年,更还拦着想要复仇的姬祟云,不许他前去刺杀贺绪川。他那所谓想要堂堂正正夺回皇位的理由看似并无不妥,实则却是经不起推敲:贺绪川弑兄上位,所作所为与乱臣贼子无异。既为乱贼,杀了便是,又何需蛰伏隐忍,等什么冠冕堂皇的时机?
她思索了许久,都不能为贺允复的行为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反而越想越是奇怪。但这种种疑问,却并不适合现在就告诉姬祟云。毕竟自己所知有限,也许当中还有什么姬祟云没有提到的内情。况且,姬祟云与贺允复感情很好,如果自己仅凭着一点揣测就加以妄言,那可真是小人行径了。
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暂将这份疑问压在心内,日后再慢慢询问。
这边厢,姬祟云在离开皇宫后,看了一眼皇城脚下的护城长渠,扬手刚要将那碍眼的锦盒丢进去,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匆匆赶到平民所住的外城,选了一户檐顶长草,看上去十分破败的人家,把东西扔进了院子。送东西的人虽然讨厌,但钱财无辜,举手之劳,如果能让一家穷苦人家改变命运,又何乐不为。
做完这一切,姬祟云满意地拍了拍手上浮尘,却没有立即回到落脚处,而是再度向着高官云集的内城奔去。
避开沿途巡守的卫兵,他翻进一所大宅子,熟门熟路地摸到了某个房间。
房间的主人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外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翻了个身想忽略过去,但那响动却越来越大,把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睡意都统统赶跑了。他痛苦地在床上挣扎了半晌,最后不得不爬了起来。因为生怕惊动了别人,他还不敢大声,只能压低嗓门斥道:“姓姬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跟耗子一样了,喜欢半夜偷偷摸摸地来翻东西。”
被深夜潜行的姬祟云吵醒的人正是叶修弘。当下听到好友满面困乏的抱怨,姬祟云很没自觉地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不过暂且寄放在你这里而已。”
架子上的卷册大半都是关于郑泰飞的。当初因为落脚的院子常年无人,姬祟云怕有闯空门的小偷看到这些东西,便将之放在了叶修弘处。
“你你你——我好意让你寄放,可不是让你不分时间地来打扰我的!”叶修弘怒,“再说了,当初本来就是你老脸厚皮非要放在我这里的!”
说完,他正等着姬祟云的对嘴,但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的回应。只见他径自手持烛台,翻看着架上的东西,嘴角微扬,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见状,叶修弘好奇心大起:“瞧你那样子,跟只刚偷到花生的老鼠似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快说来听听。”
姬祟云斜了他一眼,道:“是你想太多。”
“不肯说?那我来猜上一猜。看你这副打扮,显然是刚从谁哪里厮混回来。啊呀呀,你衣袖和前襟居然是皱的,肯定是同什么人近身接触过了。”叶修弘饶有兴致地分析着,最后一锤定音:“一定是刚刚约见过哪家的小姐了!快告诉我她是谁,我来替你参详参详。”
“我说小叶,如果你肯将这些打听闲事的功夫都用到读书上,叶伯父肯定欣慰得无以复加。”
“你少顾左右而言他,快说说,究竟是谁家的姑娘,居然能拿下你这个嘴巴刻薄为人小气的家伙。”
这种玩笑他们平时也常开,但这次姬祟云却并不想多说什么。于是,他八风不动地将叶修弘的追问挡了回去,并反将了一军:“都说了是你想太多——再者,与其说我,不如说说你吧。你当年随叶伯父出使景晟,到我家做客时一见倾心哭闹着非要订亲的那位漂亮大姐如今可就在昭庆帝京哪,你什么时候娶她过门啊?”
这件事是叶修弘心中永远的痛。见他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叶修弘不禁气结:“你怎么又拿这个来说事!上次宫宴时说了一次还不够么?说起来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把这事儿忘了,结果你又提起来,害得我那天宫宴时老是心虚走神,连那女刺客来了都差点忘记躲开!”
他毕竟是昭庆的高官之子,美人煞之事姬祟云并未告诉他内情,也不打算告诉他。当下便只挑眉问道:“好端端的,你又心虚什么?莫非那宫宴上有你欠下的风流债?”
“别提了!”叶修弘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是我们陛下……以前他年纪还小时,我就见过他一次,当时就觉得他有五六分像被我错认成女孩子的那个人。如今虽然是不怎么像了,但那鼻子和那嘴巴还是一模一样,那天被你一提,我又想起这桩事来,整个宫宴都不敢抬头看他了。”
正文 143 帝王游思
听罢叶修弘的话,姬祟云不禁一愣。当年这小子去景晟时错将贺允复误认为女孩子,还当众对人家说“漂亮姐姐以后一定嫁我”。彼时姬祟云也在场,纵然事隔多年,他对贺允复陡然间变得铁青的面孔和叶修弘得知真相后伤心得哇哇大哭的场景依旧记忆犹新,所以这些年偶尔会拿这件事来打趣下好友。
但……贺允复尽与宣长昊有五六分相似么?虽说世间之大,长相绝似的人不在少数。但似这般两个国家的皇室子弟相貌肖似,却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只是巧合,还是别有隐情?
想到隐情二字,姬祟云心中微凛。刹那之间,他不期然想起了许多事情:十五年前首次出使昭庆的贺允德,回程时向皇帝讨了石振衣回去,与贺绪川联手鸠杀元丰帝,又杀杀姬任情;三年多前昭庆大乱,疑似是当年背叛姬任情的亲兵所为……
种种事情,皆与昭庆有关,但当他试图将其中的关联找出来时,却是毫无头绪,不得要领。
也许,当真只是巧合吧……如果自己生出怀疑,那岂非是对表兄的一种侮辱么。但既有疑点摆在自己面前,如果放任不理,却是教他心中很不舒服。
迟疑半晌,姬祟云问道:“小叶,你第一次见到你们陛下时,是什么时候?”
叶修弘不疑有他,想了一想,说道:“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你们景晟有个皇子来访,因为仰慕我父亲的学问,特地指名要他去作陪。后来无意中见了我,非说我谈吐老成,也要拉着我一起。迫不得已,我只好陪着他入宫。就是在觐见太上皇的时候,我看到了如今的陛下。当时吓得差点转头就跑——你知道,当初我把你表哥错认成女孩子时,他发火很恐怖的,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心慌。”
说罢,叶修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浑未注意到姬祟云因他这一番话,刹那间变得面色端凝。
定了定神,姬祟云又问道:“你还记不得记那个皇子的名字?”
叶修弘道:“当时我那么小,怎么记得住。如果你非要问个明白,我可以到鸿胪寺给你查一查当年的卷宗。不过,我记得他棋力不错,当年虽然不过十几岁,但连太上皇都不是他的对手,听说太上皇还输了彩头给他。”
景晟之中,精擅奕棋之道的皇子只有贺允德一个,当年正是他以下棋赌彩为名,自昭庆皇帝手中借到了石振衣这柄快刀。
而当时宣长昊也在太上皇身边,也就是说,贺允德也见到了他。连叶修弘都注意到了贺允复与宣长昊的相似之处,贺允德绝不可能忽略。莫非,他是查到了什么,所以才决定立即与贺绪川联手?
一念及此,姬祟云背上陡然出了一层薄汗,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藤蔓一样悄然在心底滋生壮大,缠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云?姓姬的?小云?!”
过得许久,他才自失神中惊醒过来,听到叶修弘疑惑的声音。
“……我没事。”迎向好友征询的目光,他勉强一笑:“只是有些累了。”
叶修弘的目光立即由疑问转为了然:“看来你真是去爬墙了,可得悠着点啊。要不要我叫厨子明天替你炖锅甲鱼汤补补?”
若在平日,姬祟云必要还呛回去。但现在他却没有半分斗嘴玩笑的心思,只愣愣看着手上烛台,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样的帝京黯夜,因心事而辗转不安的,绝非姬祟云一人。
内城城北项府,内院一幢精致的绣楼,直到深夜依旧有烛光晕透了窗纸。
融融烛光,带着十二分的暖意,却丝毫掩不去项绮罗的满面铁青。她坐在小几前,蓄得极长又涂满丹蔻的十指因急躁而无意识地在手帕上划着,轻而易举便撕破了丝帕。
“说罢,这几天在杜家都发生了什么?”
跪在她座前的纹娘听到这冷冰冰的声音,心头不禁泛过一丝寒意,强忍不适,颤声说道:“项小姐,民妇当真不知道……自打进了杜家门后,我便一直在绣房内待着,所见的人除了几个下人,便只有杜小姐而已。起先她还待我十分和颜悦色,但有一天回来后却地大发雷霆,亲手打了我,说我让她丢尽了脸……”
说到这里,纹娘卷起长袖,露出手臂上的青紫瘀伤,本指望得到项绮罗的同情,但她只瞟了一眼,便厌恶地别开了头:“果然是乡下女人,竟如此失礼。”
闻言,纹娘赶紧放下袖子,继续说道:“之后杜小姐就摔门而去。民妇几经打听,才听说她之前是入宫去了,但却没有一个下人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从杜小姐的反应猜测,也许是在宫内发生了什么让她没脸的事。”
“呵……”项绮罗垂下眼睫,看着手内被撕出道道裂痕的丝帕,心内越发烦燥:“还能有什么,是你的东西被人看出破绽来了。你当初不是再三保证,说绝对没人会发现端倪么?”
纹娘吃了一惊,说道:“这、这不可能!项小姐,民妇的手艺是祖上留下的不传之秘!当初苏州办斗织会,请来许多行内资历最深的老人,都没人发现民妇带去的布匹是染色的,这……宫中的人,难道眼界竟比成天和布料打交道的老手还高么?”
项绮罗却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寒声问道:“你在杜家时是不是说了什么?又或者当着别人的面儿现了你的手艺?”
“没有的事啊,项小姐!民妇既收了您给的一千两白银,早决定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了,怎么可能会对其他人说这个?再者,民妇又怎会在外人面前显摆家传的手艺?”
打量她惶惑的神情不似作伪,项绮罗才收顺了审视的目光:“谅你也不敢如此大胆。”
既问明白不是纹娘现了眼泄了密,她也懒得再同这村妇废话,向外喊了一声,红杏便应声而来,将纹娘半推半搡地带了出去。
当房内只剩下项绮罗一个人时,她再度陷入了沉思。
根据宫内传出的消息,是杜唐宝先与明华容斗嘴冲撞了长公主,而后明华容又看穿了那帕子的玄机,让长公主对纹娘彻底失去了兴趣,以致坏了自己的计划。这个杜唐宝,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她不先挑起明华容的敌意,说不定就可蒙混过关。这下倒好,本来十分容易的一件事彻底砸了。短期之内,自己再不能用这个法子将明华容逐出宫去,否则只怕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想到这里,项绮罗目光愈发阴毒,手上一个用力,本就千疮百孔的丝帕拦腰一分为二,彻底毁了。
但转念想起宫中眼线所报的另一件事情,项绮罗面上又慢慢浮起了浅淡的笑意。原来,瑾王竟是对明华容有意呢。虽然她不知道明华容何德何能,竟会得到这帝京有名美男子的青眼,但对她来说,这是个不可错过的机会。想要铲除明华容这个潜在的威胁,除了将她逐出宫去之外,还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将她和别的男人送作堆。
一旦明华容和瑾王间有了什么切实之事,不用等她动手,自有无数流言逼得明华容不得不速速嫁入王府。而以明华容目前的处境,是断无可能成为瑾王侧妃的,至多不过是做个妾而已。一朝为妾,从此身家性命都捏在正室手上。就算瑾王现在还没有正室,但那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待到自己将来母仪天下之时,只消对未来瑾王妃嘀咕几句,悄无声息要了明华容的性命,不过轻而易举。
将手内的残帕抛到一边,项绮罗又寻思了一遍,只觉这个计划天衣无缝。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制造一个机会,一个将明华容彻底推给瑾王的机会……如果是在以前,这少不得还要费些周折,但现在却是容易得多,因为眼下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
打定主意,项绮罗浅笑着吹灭了蜡烛,心满意足地上床歇息。但她的一双眼睛却因预想到将来的事情而透出兴奋的光芒,久久不曾合上。
次日清晨,皇宫。
明华容用罢了早膳,正准备去长公主处,却听到有人来报说,陛下召见。
宣长昊?难道他也是为了昨天瑾王探望自己的事情,所以按捺不住,想问一问么。他既已洞察了瑾王的野心,那么见他蓄意接近自己,有所疑问也是情理之中。
明华容自认猜到了原因。不想,随太监走到宣长昊所在的暖阁书房后,才发现里面还有其他人。
向宣长昊见礼之后,她又向旁边的人福了一福:“民女见过项将军。”
“明小姐不必多礼。”那人正是项烈司。他自然也知道明守靖一事的内幕,但一来因为那次刺杀时明华容的表情很让他欣赏,二来知道明华容也是苦主,所以虽然十分鄙薄明守靖的为人,但对明华容还是很客气的。
见她进来,宣长昊想起昨日有人报奏瑾王特地入宫见她,并相赠东西的事情,不禁目光微沉,旋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说道:“明小姐,今日朕宣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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