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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嫡杀-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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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其机密的,若非机缘巧合连我也不能够得知,他又有什么能耐知道!”

本以为是上天玉成的好姻缘,谁想里头竟有如此内幕,明霜月伤心之余,却还是有些不信,遂抱着希望问道:“母亲,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见女儿冥顽不灵,仍旧一昧替那赵公子开脱,白氏怒斥道:“你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是母亲的话可信,还是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小子可靠?这等道理你都不懂么!还是你已与那姓赵的小子暗通曲款,所以才这么向着他说话?!”

她本是气头上要激女儿一激,本道以女儿的性子,听了这话必定赌咒发誓说自己与赵和远毫无干系,愿听母亲安排退婚。不承想,明霜月听罢,面上先是一红,继而复又一白,惶惶惑惑地低下头去。打量那神恨,竟是默认了!

见状,白氏恍似分开顶阳八片骨,一盆冰水浇进来,一股寒意登时从头浸到了脚。她定了定神,声音却是颤抖的:“你——难道真的和他……”

被她直言一问,明霜月立时哭了起来:“不是!不是我轻薄无行,其实是他……”

她抽噎着将小寒日到兰若寺礼佛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低声说道:“母亲,或许真是你弄错了。他……赵公子既能如此行事,可见是还没有……还没有……”

她终归是个大家闺秀,虽然满心要为赵和远开脱,但话说到这里,还是接不下去了。

但是,话说到这份上,白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见女儿似是鬼迷心窍一般,口口声声为一个陌生男子帮腔,根本不信母亲的苦劝。她心内顿时失望得无以复加,若不是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加上明霜月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骨血,几乎就要心灰意冷地再不理会。

也算白氏素有智谋,见女儿不听劝,便说道:“你不信我劝告也罢了,但眼下发生的事你总该相信吧?堂堂尚书家的小姐出阁,依照旧例,请来的十喜奶奶至少该是夫君官位在六品以上的官家夫人。可你看看你爹给你找了谁来,一个白丁家的媳妇!若非和白家攀着远亲,八辈子也踏不进这府里来!你瞧刚才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由她来给你开脸梳头,岂不是辱没了你么!事出反常即为妖,把这样身份的人弄来参礼必有隐情。”

白氏正心急火燎地同她分析利弊间,忽然紧闭的房门被人拍得山响,许镯焦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夫人,奴婢有急事禀报!”

对于许镯,白氏不知不觉间已将她当做了重要心腹看待。听见是她,立即亲自开了门:“什么事?难道是老爷过来了?”她虽然自恃是相府之女,纵然违反了禁令,料来明守靖也必不敢怎么着。但自从数次设法向父母求助、请求他们过来为自己说情,却均是杳无音讯后,她的信心已被消磨了许多。今日如果不是事干明霜月的终身大事,她也不会贸然出来。所以当下见许镯匆匆忙忙地过来,只当是明守靖听到了风声赶过来了。

许镯却摇了摇头,道:“不是。但这事儿却比老爷过来了更要紧——”说着,她将手里握着的一个皱巴巴燎焦了半截的纸团递过去,急眉赤眼地说道:“夫人您快看这个,老爷瞒着您、不让您知道小姐出阁果然是有原因的!”

听她说得郑重,白氏也不及细问,接过纸团展开一看,只扫了几眼,顿时面如纸金:“他——他居然知道!他知道了还要将霜月送过去,他好狠的心!”

一旁明霜月也凑过头去看,看到生宣大纸上斗大的“赵家公子受伤不举”几个字后,立时煞白了面孔,难以置信地惊叫起来:“你从哪里拿来的?!快说!是不是你伪造了过来骗我的!”

见她事到如今还向着赵和远,许镯眼中划过一抹不屑,面上却惶恐又气愤地说道:“四小姐可是冤杀奴婢了,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未来姑爷的事来开玩笑。这字纸原是年前被人贴在我们府邸门口的,当时老爷让他们统统寻回来烧了,这张却是没有烧干净,被一个下人家的娃娃不懂事捡去玩,可巧今天奴婢在外头拦着那起黑心婆子不让她们进来时发现了。也算是老天开眼,不让小姐往那火坑里跳。”

证据确凿,明霜月顿时惊得再说不出半个字来。之前的绮思痴念,此时统统化成恨意与无助。她转头看向白氏,泪流满面地央求道:“母亲,我是死也不嫁那个人的,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见她终于回转过来,白氏舒了一口气,道:“女儿放心,豁出母亲这条命不要,也定要帮你挡了赵家的婚事。”

“可是……可是之前在寺里他已经……而且今日又是出阁之日,赵家的轿子马上就要过来了,这可怎么办呀?”

“哼,他既然不中用,你就当是被个太监伺候着更了次衣。至于花轿——”白氏冷笑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他家许了你爹什么好处,但赵家儿子这见不得人的丑事既已被人宣扬开去,那正好是天赐给我的一个好把柄,我就算当众退婚也没什么。再说,你外祖可是当朝丞相,贵不可言。有他老人家在,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个胆子逼你嫁给一个废人!”

见母亲自信笃定,明霜月心中这才稍稍宁定了些。但转念想到痴心尽许的郎君实际竟是如此,一颗芳心错托他人,她不禁又难受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白氏此际已无暇安慰女儿,问了许镯几句外头的情况后,刚要让明霜月随她一起出去,掩起的房门却先一步被人推开了。

此时晨曦照射,逆光之中,只见来人身形虽不高大,容貌亦只是清瘦周正,并不特别出挑,年纪更是已在六十开外,眼角堆满了细密的皱纹。但他缓步行来之际,眼神却教人不敢直对,周身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份气度,是常年把弄权柄,一语定夺旁人生死的人才能拥有的。普天之下,这个年纪,这种气势,也唯有一人而已。

他身后的其他人都因他尊贵的身份而倒拜下去,磕头不止。但看着这个人,白氏却是又惊又喜,喜出望外地说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这名老者,赫然正是昭庆第一权臣,丞相白孟连!

但这令宣长昊如芒在背,时时意欲除之而后快的权臣;百官谈之变色,人人敬畏的重臣,此时看着鬓发纷乱、虽然涂了极厚的珍珠粉也掩不住脸上伤痕、与记忆里高贵美艳的样子大相径庭的白氏,面上的表情,却只是一个寻常父亲的心疼,长叹道:“思兰,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淡淡的一句话,却令向来刚强,连与明守靖反目时也不肯在他面前落泪示弱的白氏泪如雨堕,似乎恍然间,自己又是当年那个身受千娇万宠的闺阁娇女,自有父亲撑起一方苍穹,不必由自己辛苦支撑。

她哽咽着,深深拜了下去:“女儿不孝,连累父亲担心了。”

白孟连扶起叩拜的白氏,不出所料地看到她满面信任庆幸。他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淡淡的愧疚感,但想到自己的图谋大计,旋即那分本就淡薄的亲情便又消失了。不待白氏开口,他先说道:“你母亲也来了。”

“什么,母亲也过来了!”白氏急急擦干了眼泪,“她老人家在哪里?”

白孟连却没有回答,只说道:“知道你不便露面,我们今日过来,是代你送霜月出阁的。”

这话像一块坚硬的玄铁当头砸下,瞬间将白氏所有的期待与放松击得粉碎。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她颤声问道:“您知道霜月要嫁给赵和远?”

“如无我默许,明守靖怎敢如此行事。”白孟连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回答,随即催促道:“时候不早,你们母女话别既毕,就快让她去梳洗准备吧。”

白氏却是连连摇头:“怎么会是这样……我不相信!母亲呢?母亲也同意吗,她向来最疼爱霜月啊!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把后半辈子都葬送了?!”

对于她的激动质问,白孟连分毫不为所动,只淡淡说道:“思兰,你糊涂了。这是你家女儿的婚事,你母亲一个做外祖母的,怎么能插手呢。”

虽然贵为丞相之女,白思兰对于朝堂局势并不感兴趣,亦没有足够的嗅觉。她不知道父亲为何要将外孙女送去讨好赵家,更不想知道他们借着女儿的幸福达成了怎样的交易。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愿意!

但白孟连毕竟是她多年以来的仰慕与倚仗,所以虽然明知父亲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但仍抱着万一的希望说道:“父亲,不管赵家如何,重要的是霜月将来过得如意啊!当年您不也曾默许了我的婚事吗?为何不能将同样的怜惜分给霜月一些呢?”

她原以为提起旧事,父亲态度多少会软化些。不想,听她说起当年的事情,白孟连原本波澜不兴的面上突然涌起一片显而易见的暴怒,高声斥责道:“住口,你竟还有脸提以前的事情!当初若非是木以成舟,我怎么会答应这桩婚事!我精心养育你多年,本来期待你将来也有一番作为,你却偏偏选上了明守靖这种人,教我一番苦心付诸流水!念在你是我亲生女儿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现在你马上离开,让霜月顺利出阁!”

白氏还是第一次见白孟连对自己的婚事表示不满,不禁又惊又怕。但现下也顾不得细究。她本就不是委曲求全的人,见求情不成,跋扈骄横的性子立即显了出来,尖声说道:“父亲,我不懂您的打算!但我绝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会令我蒙羞的废人!霜月今天绝不会出门!我这就去拦花轿,当众和赵家退了这门亲事,看谁敢带走我的女儿!”

说罢,她便高仰起头往外走去。

见她如此,白孟连眼中闪过几分薄怒,刚要发话,却听门外响起一个清泠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咦,夫人怎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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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5 彻底失势

只见来人身着碎花长袄并素色工褶下裙,剪裁合体的衣服将她纤瘦玲珑的身形完全显现出来。她梳了一个偏髻,髻上斜簪一枝缅玉所雕的重瓣牡丹发钗。缕缕垂发编成细辫,又用一根缀满宝石玉石的多宝发带松松归拢系起,看上去清丽而又别致。衬着她秀致端美的容颜,更显得美丽不可方物。她笑吟吟地走过来,看到白氏后面上的欢喜立时转为讶然:“咦,夫人怎在此处?”

白氏看见她后,却是身躯一振,随即怨毒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道:“明华容,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因四妹妹即将出阁,过来与她话别的。”明华容似是没有看到她面上露骨的恨意,径自微笑道:“倒是夫人您怎么会过来呢,昨儿在老夫人面前,老爷才说了您今日不会出席观礼,亦不会来见四妹妹。怎么这就……啊,我知道了,莫非是老爷又改了成命,解了夫人的禁足,让您来送四妹妹出门?当真可喜可贺!”

她的语气一派欣慰,加上满面的笑意,像是真的在为白氏高兴一般。但只有白氏自己知道,那欣快的话语犹如尖针一般,毫不容情地刺进了自己最柔软的要害处,让她疼得眼前发黑,却没有办法还敬。

这时,只听明华容又惊异地说道:“夫人,您脸色怎么如此难看,莫不是心疼四妹妹么?您且放宽了心,赵家的莫夫人当初也曾来过我们家的,您和她聊得还很开心呢。能被您选来参加相看宴,可见定是好的,待四妹妹过门后定是琴瑟和谐,夫妻和睦。想来您只是太担心四妹妹,所以才会难受,而不是出于其他原因,对不对?”

说到“其他原因”这一句时,明华容刻意压低了声音,只让白氏一个人听见。在旁人听来,她只是用安慰的目光看了白氏片刻,然后才问出对不对,并未察觉任何异状。

白氏本就有几分聪明,当下听到明华容低得近乎耳语的问话,身体猛然又是一振,刹那间完全明白过来,难以置信道:“你——难道这一切竟是你干的?!”

明华容微微一笑,目光尽是嘲讽,语气却十分平静:“夫人问的是什么事?”

白氏原本还是半信半疑,但看到她表面关切,实则却是隐含讥讽的微笑后,刹那之间,完全明白过来:一定是这小贱人察觉了自己的用心,所以倒打一钯,把霜月推进了自己给她准备的火坑里!霜月在兰若寺里的那番羞辱遭遇,一定也是这小贱人所为!目的就是迫使霜月不得不嫁给赵和远!

自认为想通了所有关窍的白氏,对明华容的恨意立即又更深了许多。她不及细想明华容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立即破口大骂道:“我说是谁,原来竟是你干的好事!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想施毒计迫使霜月嫁给一个废人!”

说着,她扬起手便要过来打人。但明华容岂会让她如愿,侧身一避,立即让到一边,嘴里还惊讶地说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老爷给四妹妹寻来的好姻缘,旁人都羡慕得不得了,怎么到夫人口中就变成了我施毒计?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一下没打中,白氏犹不肯罢休,又转身循着明华容的方向追了过去,口中不忘骂骂咧咧:“你只管抵赖,等我将你这小娼妇捉到,几板子下去你自然老老实实地都交待了!”

见她如此不依不饶,明华容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次她刻意放缓了动作,眼见白氏再度举起了手,这才敏捷地退到某人的身后。这时,白氏的巴掌已是收之不及,只听一记清脆的声响,她高扬的耳光竟落在了白孟连脸上!虽然打偏了些许,但那长长的指甲却已在他脖颈上划出了一道白印,片刻之后,又渗出了点点血珠。

被殃及池鱼的白孟连伸手在火辣作痛的颈间一拭,面色虽是未变,周身却似瞬间罩上了一股看不见的阴霾,教人没由来地心惊胆战。

“父、父亲……”打量白孟连意态不善,白氏之前的嚣张立即一星不剩,慌乱地说道:“我……女儿不是故意的,是那小娼妇作死,她见女儿要教训她,竟然拿您来当挡箭牌,一切都是她的错!”

此时,躲在白孟连身后的明华容,才“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原来您竟是丞相大人?请恕我失礼,刚才忙乱之中竟未看见您,否则拼着我受夫人这一下,也断然不敢躲到您的旁边。”

白孟连看了一眼满面懊恼的明华容,看不出什么破绽,便也以为她果然是无心之失,便说道:“既是无心,也就罢了——倒是你,大好的日子你来搅和什么,难道真以为胡说八道几句,搅混了水就能阻住这桩婚事么?”

白氏不意他竟向着明华容说话,不禁又惊又怒,尖声说道:“父亲,这一切都是这小贱人设计安排下的啊!是她设计了霜月与赵家那小子密会之事,以便促成这门亲事!她现在虽然矢口否认,但只要上了家法,自然就乖乖招供了。难道您要眼睁睁放任这小娼妇摆布设计了霜月的一生吗?那可是您嫡亲的外孙女啊!”

明霜月与赵和远那夜发生的事,老夫人早下了死令不许同去的人泄露出来,所以府内大多数人都不知情。现下忽听白氏自己嚷了出来,众人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发问,但都不禁相互挤眉弄眼起来。有几个心思活络的更是想到了那天老夫人来去匆匆的反常表现,两相印证,果然不错。

“你——真是够了!”白孟连不意女儿如今竟糊涂至此,看着窃窃私语的一院子下人,面色铁青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

这时,白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时情急,竟将这等阴密事都嚷了出来,看着羞恼难当,掩面大哭的女儿,再看看神情不豫的父亲,她咬了咬牙,却不肯认错,依旧傲慢地仰头说道:“总之,这一切都是明华容捣的鬼,她嫉恨霜月,所以做出了这种恶毒事情,更可笑所有人都被她瞒在鼓中。如今我既然发现了她的阴谋,就该请出家法就地将她办了!至于霜月的婚事,本就是她弄的鬼,自然也不做数!”

听她说来说去总离不脱取消婚事,白孟连不禁怒意愈盛,刚要说话,却听旁边的明华容满是委屈地说道:“夫人,您似这般当着众人,骂我许多难听话,又口口声声说我如何如何地陷害了四妹妹,究竟是什么道理?如果我真是您口中所说的娼妇贱人,那么老爷成了什么,您自己又成了什么?况且,陷害四妹妹之说又是从何谈起,过年前那次相看家宴上,您可是不住口地跟莫夫人夸赞我的好处啊。如果未来妹夫当真有什么不妥,您那天这么做,又是何道理?更何况,婚姻大事本是父母做主,我又能做得了什么?”

她的声音并不太大,但比起白氏一昧的辱骂叫嚣,却是如此质问更让人听得进去。再加上她秀致的面孔上一派委屈,比之白氏满是扭曲恨意而显得狰狞的面孔更加可怜可爱。听到她的话后,屋内屋外无论身份高低,所有人的心都不自觉偏向了明华容这边,心道:夫人久未露脸,谁知竟已变成了这般泼妇模样,忒不像话。根本拿不出实证,却偏要大叫大嚷着将脏水往大小姐身上泼,如此行径实在教人不齿,难怪老爷要将她禁足。

白氏被她问得无话可说,便拿出旧事来搪塞混瞒,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这小贱妇居然还有脸提那天的事!那天要不是你,我会被明若锦刺伤毁容?更不要提后来的桩桩件件!我被老爷责罚,也与你脱不了干系,只是我宽容大度不同个小辈一般见识罢了!谁料想竟是纵虎为患,如今你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霜月头上,当真教人忍无可忍!”

打量白氏自乱阵脚,明华容心内冷笑一声,又添了一把火,道:“夫人这话更是奇怪了,那天明明是你毒杀了孙姨娘,又杀了五妹妹泄愤,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和二妹妹,怎么现在又说是我做的?难不成有了什么坏事都是我么?我竟不知,您在心内竟是这般容不下我。但话又说回来,四妹妹成亲本是喜事啊,怎么也变成了我的不是?”

她并无一字辱骂,只是平淡地说出事实,却教白氏立即胀红了脸:这话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如果应了,岂不是变成了自己无理取闹、污蔑攀咬,正中明华容下怀?如果不应,却又坐实了心胸狭隘,容不下继女的说法。更要命的是,这小贱人竟将赵和远也牵了进来,明里暗里皆在示意,自己早知赵和远身有隐疾,并想将这小贱人指给他的事!

看白氏死死瞪着明华容,却说不出半个字来辩驳,白孟连不禁动了真怒:这个女儿年纪越大,反而越不长进了!连自己的话也不听,只知跳着脚胡言乱语,想要借此解除婚约,根本不考虑一下大局和几家人的体面。若她真有那份手腕能把婚事搅黄了,也算是桩本事,可她偏偏又没有,只会拿些一听就破绽百出的话来栽赃继女,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显得她狭隘善妒,连带着自己也面上无光!她也不想想,她在明家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如果让有心人传出了她陷害继女的话去,难保明守靖那个要脸不要命的人为了保全声名,当真会将她休弃出门。

这般局面,如果他再不发话,任由白氏不懂事地闹将下去,只怕这场喜事真要变成闹剧了。

打定主意,白孟连冷冷说道:“这院里有管事的婆子吗?我刚才过来时听说你们夫人正在养病禁足,怎么放任她跑到这里来了?看夫人的光景,定然是病糊涂了,否则断不会说出这么多胡言乱语。你们由得她闹,是不愿四小姐顺利出嫁么?”

白孟连不愧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三言两语,便将白氏刚才的所作所为归结为病中妄语,又将她闹事的责任推在下人头上。听罢他的话,下人们虽然心内暗骂,但也不敢怠慢,连忙上来,半扶半拖地想将白氏带走。

但白氏心知女儿的将来系于自己一身,哪里肯轻易就走,也不顾身份,同婆子们扭挣拉扯起来。挣扎中连鞋子也掉落了一只,赤着脚踩在地上,好不狼狈。

见状,明华容长叹一声,道:“夫人不过舍不得四妹妹罢了,只是这又何苦。”

说罢,她越众向前,示意一个婆子先替白氏穿起鞋来。待看着白氏被许镯明为劝解,实则按着手不让动弹后,才凑到白氏耳畔,轻声说道:“姓白的,你再闹下去也没用,你的夫君和你的父亲早就铁了心要把明霜月嫁给那个废人,而且——你还不知道吧,你心爱的女儿明独秀年前就被送到赵家了!赵和远那厮人虽废了,却是色心不死,想来定会用其他手段好好疼爱二妹妹的,你大可放心,不必担忧她空守活寡。”

这话好似平地里一个焦雷,立时将白氏三魂轰去了七魄,片刻之后,她突然尖叫起来:“你胡说!我定要撕了你这小贱人的嘴,让你湖说!”

这时,明华容早就让到了一边,在数步之遥外看着被许镯死死拉住的白氏,那神情像是在欣赏一只被猫儿拿住戏耍的耗子,惬意畅快:“夫人怎么了,我只是说让你回屋好好养伤啊,为何又变成胡说了?”

“你骗我——你骗我——”想着她刚才的话,白氏目眦欲裂,一想到最为疼爱、期盼她能有个光华灿烂前程的女儿最终竟落到个废人手上被肆意轻辱,白氏眼前就一阵一阵地发黑,胸口也是绞痛不止。她顾不得再寻明华容的麻烦,只转头看向白孟连,并试图挣脱一直劝她不要冲动的许镯,想冲过去向父亲问个清楚,证明明华容只是在胡说八道,恫吓自己。

见她改了方向,明华容悄悄向许镯使了个眼色。许镯会意,立即松开了手,并悄悄推了她一把。白氏随即踉跄着扑到白孟连面前,但因那一推之力,却怎么也站不稳,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撞到白孟连胸前,竟将这威权赫赫的权相撞倒在地,手脚朝天爬也爬不起来。

白氏已顾不上向父亲道歉,跌坐之后,她立即跪爬到白孟连身边,急切地问道:“父亲,独秀在哪里?她还在庵堂里好生待着,根本没有去赵家,对不对?”

白孟连一辈子从没这样狼狈过,只觉一把老骨头被摔得几乎快散架了,腰上传来阵阵疼痛,动弹不得。偏生下人们都看得呆住了,只大张着嘴发愣,连扶也不过来扶一把。他刚想训斥发怒,却见白氏扑了过来,双眼赤红地问自己明独秀的下落。

若是平时,白孟连定是无所顾忌地告诉她实情。但现在仰躺于地,看着因急切而面孔扭曲狰狞的白氏,他心中突然没由来地有些不安,便迟迟没有说话。

但白氏岂肯就此罢休,见白孟连一直不肯回答,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却犹自抱着万一的希望连声追问道:“她的确还在庵堂里,对不对?”说着,竟动手去摇白孟连的肩膀。

被她这么一折腾,白孟连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强忍着阵阵眩晕感说道:“来人!你们夫人糊涂了,快把她带走!”

听他一吼,原本呆呆看戏的下人们总算醒过神来,连忙七手八脚地过来拉人。因白孟连发了话,她们动手时也不再有什么顾忌,只管下死劲地拉扯白氏,三两下就将她拖了开去,又把白孟连扶了起来。

坐在圆凳上喘息片刻,白孟连忍着身上的酸疼,吩咐道:“你们快将房间重新收拾一下,还有,速速伺候新娘子洗脸梳妆——老七家的媳妇,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准备着给新妇开脸!”

那白家远亲的媳妇听见丞相老爷亲口吩咐自己,立时受宠若惊地连声答应,赶紧去搀扶明霜月。

但明霜月却一把挣脱了她的手,向白孟连哭嚷道:“外祖父,您真要把我嫁给那个废物吗?您怎么能忍心!”

见向来不敢对自己二气的外孙女居然也敢有样学样地顶撞,白孟连把这一切都归咎在白氏头上,板着脸训斥道:“胡说什么!这些话也是大家小姐说得的么?这门亲事是你父亲挑下的,定然错不了,你还不快下去准备,免得误了吉时!”

受了训斥,明霜月不敢再多说什么,且因白孟连含糊的话语,心内又生出了一两分指望,于惊疑不定之间,半推半就地任由那远亲媳妇将自己拉走了。

这时,白孟连看向被婆子们扭手架背,围在当中的白氏,眼中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厌恶,说道:“你这些年是越活越回去了!原先你着人过来央你娘替你说情,我险些还同意了。现在看来,只罚你禁足却是太轻了。看在骨肉情份上,我给你留几分面子,就只把你逐到偏院圈禁,一应人手用度全部削减!等你什么时候清醒了、让我满意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言犹未已,却听到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传进来:“是谁要越权作主、罚我明家的人?”

------题外话------

长假快乐~

正文 116 霜月验货

来人却是明守靖。明霜月这边闹出动静后,便有怕担干系的婆子急急去通知了他,却因去得有些早,并不知道白孟连也过来了。是以明守靖过来后远远听见有人在发作白氏,虽然也算称了他的意思,但却又觉得被人越俎代庖抹了面子,便怒气冲冲地高声质问起来。

明守靖刚预备叫家丁过来,把这个擅闯女着闺房的家伙拖出去,却听屋内一个熟悉的声音平平说道:“是我。”

认出这竟是白孟连的声音,明守靖不禁一愣,转念想到如今该尽量与白家人拉近关系,以便替皇帝办事,随即怒意尽消,摆出一副笑脸来,步子又加快了几分:“岳父,原来是您。该死该死,小婿不知,竟冲撞了您。”

许久不见这女婿待自己如此殷勤了,白孟连别有深意地看了刚进门的明守靖一眼,说道:“无妨。你来得正好,这屋里的事情,原本该是你来处置的。”

明守靖连忙说道:“岳父处置得极是,就依您的意思办了吧。”

白孟连很满意他的懂事,加上刚刚被白氏气得不轻,有心要给大女儿一点教训,让她以后改改那跋扈无礼的性子,遂说道:“如此便好。你记着一定要把她带到偏院圈禁,吃穿用度与伺候的人手俱都削减,磨一磨她的性子。”

明守靖早已对白氏心生厌恶,正巴不得这一句,闻言立即一迭声地应下,转头又斥责下人:“没听到刚刚的话么,还愣着做什么,快带夫人下去!”

白氏本当父亲是个救星,不意他非但执意要将女儿嫁到赵家,末了还当众落自己没脸,分毫不留情面地重罚自己。而丈夫那边,她虽是早就不指望了,但见明守靖半分犹豫为难都没有就满口子地答应,仍是心内狠狠一绞,痛不可当。见两个曾经最爱的男人一个鼻孔出气地发作自己,顿觉万念俱灰,眼泪落得又急又快,连话都说不出来。

但白孟连与明守靖看到她这般模样后,却俱都只作不见,径自扭头去谈别的事情。见状,白氏最后一点指望也彻底消失,原本想求情的话语再说不出来,身子软软地任由婆子们将自己拉了出去。

一旁,明华容看着满面颓丧,面孔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白氏,眼底掠过一抹笑意,随即转头向明守靖说道:“父亲,算算时辰,妹夫家的花轿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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