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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闺范-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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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成澜本是说了一句气话,却不料将周思淑说的眼睛都亮了,转了头主动回应对方道:“我早就觉得她干瘪瘪的和柴火似的,丑的要死!想不到你也这么认为啊!”
不分对错,人类总希望自己的观点能得到别人的认同。就好像多一个人附和自己,自己心中那个结论就多一分正确性一样。
张成澜见周思淑依旧执着在刘红莲身上便不屑再跟她多话,只冷哼了一声又将目光逗留在了周思敏身上。
周思淑也不觉得难堪,且心情也莫名好了许多。
“一定是我听错了。”听到顾氏都为周思敏撑腰了,徐氏便一口咬定是自己口误:“就算那七星宝剑是周思文带去的,但是我们至宝斋被他砸烂了这事确是有凭有据的事实,容不得他狡辩抵赖。”
她好似生怕别人怀疑,便又加了一句:“那日市署很多人在场,都能作证。”
人的坏印象一旦形成,再说出口的话便很难取信于人。再加上在场的女眷都看出世子夫人是站在周思敏那一边的。因此她们虽不愿出头替周思敏说话怕得罪了徐氏,却也不再附和对方以免触怒了顾氏。
“徐夫人说的是。家兄当日气急做了不少错事,思敏在此想给您赔个不是。”周思敏眼睛明亮,神采飞扬,似乎并不否认周思文所犯下的过错,反而先给徐氏低头行了一记歉礼。
若是以前,徐氏早就受了。只是今日被周思敏多番反击,再见对方这般作态,心里不由就提防起来。
果然,还没等她回过神,便听周思敏又道:“所以思敏今日过来时便带了能够偿还至宝斋损失的银两,好教夫人高抬贵手,放了家兄。”
顾氏心里有些讶异:她觉得周家太过随意了。周思敏再怎么看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却身怀十万两巨款银票。
也不怕被这孩子弄丢了。
顾氏不出声,周围人也没有帮着说话的。天色已近晚了,厅堂里灯烛辉煌,高高低低的吊顶灯笼照在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青灰的剪影。
“你真的带够银子了?”徐氏看着周思敏单薄无害的样子,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极其强烈的厌恶感。她环视了一圈,见到众人似乎都同情着对方,心中怒气一冲便脱口说道:“我今天也放了话在这里,只要你带够了十万两,我立马就叫至宝斋的掌柜到府衙撤了你哥哥的状子,放他出来!”
“不过我说的十万两,不是十万两的白银,”她的声音很清晰,伴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报复的快感,轰然响彻在大殿中每一个人的耳边:“而是十万两的黄金!”
十万两的黄金?!
在座所有人都惊愕的抬了头。脑中不断计算着十万两黄金能做什么。有人想自己可以买下整个安溪城郊的田产,将安溪城围在中间;有人想着自己十辈子不用再管家中生计,只一心吃喝玩乐就算了;还有人甚至觉得,自己能用这十万两黄金培养出一支强悍的军队,纵横在边境线上谁也管不着……
当然,这最后一条也就只有严子陵会想想,其余女眷是绝对想不到的。
“你们至宝斋还真是个金店啊?”顾氏率先从惊愕中醒了神,讥讽的说道:“只砸了几样东西就值十万两黄金了。贵府的家当,还真是值钱得很呢!”
任谁都听出来徐氏这是要讹钱呢。只是除了顾氏,谁也不能对她说个什么就是了。
徐氏此刻却不怕了。她想着左右顾氏都站到周思敏那一边了,自己再多巴结也没用,还不如多拿些银子在手上来的安心。
这样不管钱老爷的官职有无升降,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却总归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再者,这首阳王世子也就是身份高一些,来到安溪任了这府学,权利却也不会大过谁去。自己儿子尚年幼,等到能进府学时,不是对方离任就是自家这边搬迁,哪里还会有求到对方的时候!
也就是钱老爷汲汲营营,见到个权贵就要往上凑!
徐氏恨恨想着,对顾氏的话便不大肯听,只是淡淡说道:“黄金有价玉无价。若至宝斋真的都摆了金器,想来周公子也没那么容易将它们摔坏的。被摔坏了的,都是些玉器翡翠,我说十万两黄金,都是看在两家的情分上往少了讲了……”
原本抱着两幅字画的玉兰听到这里已经是摇摇欲坠。没人比她更清楚周思敏身上的家当了,别说十万两黄金,便是之前所想的十万两白银都不过是个鬼话。
张成澜也是既恼怒又着急。她恨恨捶了一下桌子,怒道:“空口说大话,真是欺人太甚。”
她这一声响,引得严子陵的目光再一次逗留在了她身上。然后毫无预兆的,径直就走到了对方身边,坐在了周思敏之前坐过的位子上。
“你就这般维护她?”严子陵凑在张成澜跟前低声问道:“甚至不怕得罪那泼妇?”
张成澜眉头一皱,厌恶道:“关你屁事!”
严子陵脸上的肌肉僵了一下,然后毫无预兆的伸出手在对方脸上揩了一把油:“小胖妞皮肤倒是水灵的很……”
张成澜被**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正要发火,却见对方将手指按在唇上,轻嘘了一声笑道:“别闹,先听听她要怎么解决……”
就这一声娇笑,只叫张成澜听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她抬起头又朝周思敏看去。
“那思敏就先代兄长先谢过夫人您的大恩了。”周思敏脸上表情不变,就好似真的身怀十万两黄金似的胸有成竹的说道:“今日这么多人作证,我想夫人一定不会食言的。”
管你今日狮子大开口说出怎样一个数字,她都无动于衷。因为这钱最终不是出在她身上,况且如今徐氏吞下去多少,她来日必要让对方吐出来多少。
只是首先得将周思文救出。
徐氏不知今日这一番算计叫她来日吃尽了苦头,只傲然的抬了头:“那是自然。”
传闻这首阳王世子夫妇是最难接近的人物,她几次接触下来,便觉得传言果真不假。既如此,即便今日在对方面前失了面子,但若是能换来十万两黄金,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了。
左右她也没有违了律法,首阳王夫妇在这事上根本插不上手。
周思敏听了,莞尔一笑,转身对着怀抱书画的玉兰唤道:“你过来,把东西给我。”
顾氏当真是好奇非常,暗自猜测那少女怀中所抱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样子是个长长的木盒,其内所盛放的莫非就是那十万两黄金的票据?
众人也俱都是伸长了脖子,瞪圆了双眼准备见识一下。
第四十七章 献画
玉兰压根不知道周思敏想要做什么,但见对方似乎十分自信,便怀着忐忑的心情急步走了过去,然后将手中的东西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对方。
周思敏接了东西,见到严子陵也巴巴的凑上前来看时,便顺手将覆在外面的绸缎解开了递给了对方,露齿笑道:“麻烦严姑娘帮思敏拿一下。”
她没有一丝怯意,自然的就好像天生高贵。
严子陵顿时就觉得有些手疼,忍住了要将巴掌招呼到对方头顶的冲动,她黑着脸将那绸缎接了,然后便站在原地继续看周思敏要做些什么。
周思敏不以为意,将从绸缎里拿出的一个三尺长的古旧木盒打开,然后将里面整齐摆放的一副卷轴画卷取了出来。她一手持画卷,一手将那木盒递回给玉兰,转头对顾氏道:“世子夫人,思敏先请您欣赏一副旷世奇作。”
她说完,徐徐打开了手中画卷,一副用色极为鲜艳的古旧画卷便在周思敏的胸前慢慢展现了出来。
看到被周思敏持在胸前的古画后,顾氏眼中现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她双唇颤抖,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冲口问出,最后却只喃喃说了一句:“这是……童子赏梅?”
见到周思敏含笑点头,顾氏再也忍不住了,离开座位就要上前来看。
几个丫鬟匆忙上前搀扶,顾氏也不理,只拖着长长的裙摆几步就走到了周思敏身前。
童子赏梅,是前朝著名的书画大师裴元鹤的名作。裴元鹤早年做过宰相,年老后隐居在襄平闹市十余载,一直无人知他踪迹,直到他病逝前才被他的学生寻到。这副画,是裴元鹤在生病前所作。据说画中童子是他府上仆役的孩子。梅花是其手植在偏院的一颗病树,几年不开花,突然在那一年的冬季繁花竟开,叫他也十分讶异。接连做了多幅佳作,却在后人的不善保管下被焚烧俱尽。只余下这一幅因为是送给了仆役,才被这一家子世世代代当成传家宝似的传了下来。
想不到最后竟到了郁家手上。
“果然是裴相的真迹,用色大胆,泼墨自然,简直是太妙了。”顾氏能嫁给首阳王世子做妻,凭的就是其出众的才貌。首阳王世子又工于书画,夫妻二人相互讨教之下,品鉴书画的经验也是出了名的准确老道。
严子陵站在一旁瞄了一眼,便见那三尺长的横卷上面画了一颗姿态遒劲的梅树,树上薄雪少许,怒放的梅花却是一串串的挤满了干瘦的枝条。梅树右侧的雪地上坐了一个垂髫小儿,仰头微微张着口朝那梅树呆看,到好似将那梅树看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一般。
“就这么一幅破画能值十万两黄金?”严子陵从小练剑拿刀,与书画上面是毫无建树的。在她看来,衡量一幅画是否名贵便是由这画最终能换来多少银两所决定。
可这却触到了顾氏的逆鳞。她认为严子陵这是对裴相不尊重的表现,当即便从画卷的意境里走了出来,沉声喝道:“你不说话,这里没人当你是哑巴!你觉得这是幅破画,那我还觉得你房里的那些全是破铜烂铁呢!”
口气严厉,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听到自己的姨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客气的训斥自己,严子陵自然是很不高兴的。但是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严子陵虽然脸色难看,却也没有出口反驳,更加没有痛哭或者做出负气离场的举动。她似乎就是一个人站在那里生了闷气,将周思敏方才递给她的绸缎绷紧又松开,捏来又揉去,不一会儿就将一块光滑鲜亮的绸缎给弄得皱巴巴的了。
“这是裴相留存在这世上不多的画卷之一。”周思敏知道严子陵的话虽然很不中听,却也应该是在场大部分人心中想要问出的问题。为了教众人明白这幅画的价值,她便徐徐说道:“其余的不是在战火中被毁,就是被圣上所藏。类似我等微末小民,莫说是能拥有了,便是能远远的看上一眼都已是这辈子莫大的福分。”
钱如云见她得意,不由气闷的说道:“福气再大又能怎样,还不是落得个拿画抵债的下场!”
她的语气里藏着一股浓浓的酸味,眼中的嫉妒之色更是藏都藏不住。
原本赞扬过对方的妇人们见了,心底自然又是多了一番计较。
周思敏听到钱如云的话后,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拿这副画来抵债了?”
“我今日带来不过是打算借世子夫人之手将这副旷世名作呈给安溪府学,激励我安溪学子如梅傲雪、奋发向上罢了!”她不过十二三岁,脸上神情纯真的如同初雪:“这是裴相的名作,怎可染上铜臭!”
一语出口,叫众人纷纷怔愣在了原地。
这画不是要卖的吗?若是就这样献了出去,那十万两黄金又要从何而来。
徐氏也是大急。这么一副旷世奇画,原本是应该交到自己手中的,怎么被周思敏说献出去就献出去了。她顿时就有一种自己口袋里的东西被人偷了的感觉,脱口便道:“慢着,这画是我的,你不能献出去!”
周思敏已是将画慢慢卷了起来,闻言不由停了一下,转头朝着徐氏怒问道:“徐夫人,这画怎么也成了你的了?莫不是你以为我们周家好欺负,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强占我家的东西?”
这么一声质问,让原本诧异的众人全都醒了神。她们也俱是将鄙夷的目光投了过去,而作为女主人的顾氏更是觉得十分愤怒。
“徐夫人,思敏兄长的事情,我们没有亲眼目睹,孰是孰非不好判断。”她冷冷的呵斥道:“但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你就敢强占了思敏的东西,可见平日里这般勾当做的有多顺手!你莫不是觉得自己在这地头上无人敢惹,要风得风要雨就得雨了吧!”
见到顾氏发火,众人都吓得噤声。只有徐氏还欲辩解:“她要是不把画给我,那又准备拿什么来抵我那十万两的欠债?”
顾氏被对方问的语塞,一时间竟无话以对。
周思敏却笑了,对着徐氏说道:“这画是无价之宝,我虽然不能拥有它,却也希望它有个好去处。若府上是那爱画之人,我或许还会考虑以画抵债。但之前我们送给钱家的书画,我听说是全被毁了的……”
她语气颇为幽怨:“这画如此宝贵,我哪里舍得它被人恶意损毁呢……”
周思敏此话一出,顾氏再看向徐氏时便更加厌恶。天下饱读诗书之辈,无论是士族还是寒门,都不敢损毁书卷。
在他们眼中,毁书之人犹如杀人犯罪,真是该千刀万剐了才对呢。
“你放心,你哥哥的事情我知道了。”顾氏对周思敏越加喜爱,心口一热便想替对方揽下祸事:“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古董店,东西竟值十万两黄金!待我让世子去查明真相后,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但是世子没有权利插手府衙事务,要彻查此案就必须上折子进京。
徐氏脸都白了。
第四十八章 角落
周思敏自然知晓这一下子要多大动作,便急忙阻止道:“夫人莫急。这事思敏和哥哥不愿闹大,既然徐夫人答应了思敏只要还钱就能放人,思敏自然是要还钱的。只是还请夫人帮个忙。”
她急忙说出了自己的对策:“思敏手里有一卷黄老亲书的手记。只要夫人派人到前厅去知会一声,思敏想着这么珍贵的东西自然有那出得起价钱的人肯来买的。”
“黄老亲书的手记?”顾氏看着玉兰手上的另一个盒子,诧异的问道:“在这里面?”
周思敏点了点头:“这里面装着的只是其中的扉页,其余的还在家中未曾取来。”
顾氏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然而不意外看到站在一旁的严子陵一副激动到傻愣的模样,便慎重的说道:“此事我一定帮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加一个条件。”
她好似生怕周思敏不同意,又道:“只要你加上这个条件,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万两黄金!”
周思敏讶异的看了顾氏一眼:“夫人请讲。”
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顾氏便有些郁郁,心中暗道这女孩子的性子真是沉着。深深又望了严子陵一眼,她道:“我想知道有关黄门弟子的消息。如果有人能提供,即使他出不起那许多银子来买。这张扉页也可以借其览阅。”
周思敏听了这条消息,便在心中猜测顾氏在是在为自己找名医治病呢吧?黄老是黄门的开山鼻祖,以一手生死人肉白骨的精妙医术游走在江湖之中。虽然说他是黄门鼻祖,但是世人却都知道黄门并非在其手中所建,而是由他的弟子所创。历经几朝几代兴衰之后,黄门渐渐隐退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但是就在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乱中,据传安溪附近又有这一门派的弟子出世给人治过病。天下平定之后,有关黄门的消息却又再一次消失了。
然而,若是这本黄老亲书的手记出现了,不说这世上的名医圣手要对此垂涎不已,就是黄门自己也一定会现身竞价吧。毕竟这是他们老祖宗的东西,如何能忍心将其流落在外。
“夫人有命,思敏自然遵从。”
若有人要来买下整卷手记,第一页是一定要让其观摩鉴别真伪的。因而没什么可犹豫的,周思敏当场便答应下来。
顾氏只觉得今日的一切都显得美好起来,让贴身的嬷嬷小心收了周思敏带来的东西。然后对徐氏道:“徐夫人,一会儿你走之前,我便叫人将那一万两黄金送到贵府。原本若没有本夫人加的那个条件,单凭周家小姐这一出手,便是当场就还了你的银子也未必不行。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本夫人耽误了她。若是徐夫人肯卖我个面子,便还请多宽限几日。”
若是在前厅中有那财大气粗之辈,便是当场就付了那十万两黄金也是有可能的。
顾氏的话说着好像很客气,但是那语气却是开宴以来最硬气的一次。徐氏便是再不舒服也不敢不应。
就当是为了那十万两黄金而忍一忍了!徐氏如此想着,心里总算是舒服了许多。只是余光瞄到周思敏时,总觉得好似被对方算计到了什么,很有些不安。
顾氏见徐氏这边答应下来,便觉得事情开了个好头,连带着身子骨都感觉利索了不少。她含着一抹笑意上前亲手拉了周思敏的手,低声道:“我一见你就觉得很合眼缘,只是不知你这孩子可愿陪我这不中用的身子去外面园子里走一走?”
她的声音好温柔,带着久病后的绵软:“外厅那边你放心,我知你想要做些什么,就绝不会误了你的事。我只怕嬷嬷送了画之后,你今日还出不了这大门呢……”
周思敏听了,自然放心下来,柔顺的垂了眸子应道:“能陪夫人赏月观花,是思敏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思敏莫敢不从。”
两人都是和顺的性子,又都是在襄平生活了许久的出嫁女子。虽然说周思敏不能明确的说明自己去过襄平,却总能接上顾氏的话语,言词谨慎而有趣,学识磅礴又有新意,倒叫顾氏觉得自己交了个“小”朋友似的,话多的都说不完。
女眷这边总算是进入了正题。男宾那里却早已高朋满座,酒意正酣。
一直在顾氏身边贴身伺候的肖嬷嬷亲手捧了那方木盒直直往前厅走去。在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青衣的丫鬟,一边走路一边左右张望,生怕肖嬷嬷手上的东西会被旁人夺了过去。
三人走到前厅的无涯馆,和守门的小厮通报了一声后,便恭敬的侯在门厅外面听着主子的传唤。
无涯馆临近秋水堂,两座建筑都是临水而建,中间有游廊紧贴着水面包围了大半个池塘,是整个府学宅院里中秋赏月的最好去处。此时此刻,月亮刚刚升起,众多文士齐聚在这游廊之上,或坐与美人靠上吟诗作赋,又或与三五好友同站在一处互相聊天。但是绝大多数依旧是滞留在无涯馆内喝酒作乐,以期能抱上世子周文和的大腿,好给自己或族中子弟谋一条出路。
虽然世子周文和此刻还坐在上首与府尹钱仕龄谈笑,底下的众多文士却不似女眷那般规规矩矩的待在原地不动。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处凑在一起互相寒暄,偶尔能得一两首绝妙好诗,必然是要引起好一番叫好。这一番叫好声必然会吸引到世子的注意,再能与世子交谈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在这一片觥筹交措的举杯推盏声里,有一处角落显得格外沉默。周家的大爷周言礼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周思福及周思泰正是坐在这一处角落里头。他们早年都习武,战乱后才在周家堡建了族学让族内的子弟开始习文练字。原先老祖宗在任都督府长史的时候,族学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附庸风雅的玩物;可就在四年前老祖宗摔了一跤断了腿之后,周家大爷在武官一途便在也升不上去了,老祖宗这才又把主意打在了文官这条道上。
究其原因不过是文官比武官名声好,家里又恰好有个读书还不错的老三罢了!
想到这里,周家大爷不由目光复杂的看了看远处已经和旁人聊作一团的老三,转过头有些气闷的对着两个儿子恨恨说道:“你们跟着我干什么?没出息的东西。没见你三叔站在那边和人聊得正欢?还不快过去,让他给你们这两个兔崽子介绍介绍……”
老三那人好面子,即便在家里再不待见这两个侄子,在人前却一定不会堕了他的声名,对这两个龟儿子恶言相向的。
所以此时不去抱大腿,待到何时?
可明知道父亲说的在理,大儿子周思福却只听不动,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好像一尊雕像。
二儿子周思泰则有些讪讪的摸了摸脑袋、挪了挪屁股,却也和其兄长一样根本就不肯起身,只耷拉着眼睛不悦的说道:“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们聊不到一块去的……整天念着一些酸叽叽的文章,太恶心人了!”
第四十九章 发现
周家大爷听了顿时更加郁闷,因为他竟觉得儿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意识到这一点,简直比叫他厚着脸皮去求老三帮忙还要让人觉得羞恼。他和二爷是同出一母,虽然脾性不同,但是在读书这件事上,兄弟俩是惊人的不擅长。
这就算了。气就气在,两兄弟所生的儿子也没一个是对读书喜欢的。自己这两个儿子是这样,老二家的思文也好不到哪儿去。三人整日里不是聚在一块舞刀弄枪,便是合伙的想歪招对付学堂里的夫子……
“哎……”看着两个倔强着不肯起身的儿子,周家大爷不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言自语道:“不是老三能干,而是老子太窝囊……不,老子儿子孙子一窝都窝囊……”
仰头将杯中美酒倒入喉中,周家大爷对今日千方百计给弄来的两个儿子是指望不上了。他一低头准备再给自己再满上一杯时,便见一个小厮带着三个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同于穿着美艳的歌姬,这三人显然是居于内宅的丫鬟和嬷嬷,穿着简单而统一的衣裳捧了一条长方形的木盒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
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周文和见到肖嬷嬷,也不等对方让小厮呈上来了,丢下正在和自己闲聊的钱仕龄便下了位子从肖嬷嬷手上接了东西,一边打开一边反复确认着:“真的是童子赏梅图?裴相的?”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夫人的眼光,实在是裴相的字画留存于世的太少,便是皇宫里也没有几副。突然听到有人给自己这个在任的府学献了一幅,第一反应便是有人跟他开玩笑呢。
肖嬷嬷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之色,对周思文道:“回世子,夫人便是觉得有疑,才叫奴婢拿来给您品鉴的呢。夫人说了,此画的主人正逢劫难,这次一共拿来了两样宝贝。一件是献给世子及诸位宾客共赏的;另一件则需要有那识货的主人出得起让她渡过劫难的价钱才能拿去。”
周文和听到竟有两件宝贝,心里便止不住更加激动。他没有说话,让人搬了一张干净的条案横在大厅中央,然后将画卷在条岸上慢慢展开。
安溪府尹钱仕龄默默走到了条案的一端,目光紧盯着周文和手里的东西,心里颇不是滋味。倒不是他认出了这画是从他手里流出去的,只是觉得自己不会做人,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他很懊悔,觉得自己若是跟今天这个送画人一样,言明那些名画是捐赠给安溪府学的,便没有后面的那些破事儿了。连累着自己苦思冥想找了多少借口才将那一箱子残卷送到了周文和手上,还没能卖到好。
刚才他和周文和闲谈时,对方言谈之间无不是在说那一箱子残卷被毁是多么的造孽,故意做出这事的人会遭多少文人的谴责……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告知钱仕龄对方知道毁了这画的人就是他,也就只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无耻无德、品性卑劣了。
“拿灯来!”画卷一打开,周思文的眼光便如同被黏在了上面再不肯移动一寸。他头也不抬,吩咐下人取来了两盏挑杆明灯,悬在条案两侧将铺在上面的画卷照的纤毫毕现。
“果然是真迹啊!”他撩起了宽大的袖摆,将手悬在画卷上空虚虚描摹着里面的线条,脸上露出痴迷之色:“美哉美哉!裴相画艺,果真无人能及!”
周围的宾客虽然都围了上来,却也只能站的远远的伸长了脖子看个粗略。他们的水平自然比后宅的那些女眷要高的多,其中更不乏有那专精书画的才干。一听到周文和的啧啧赞叹,便再忍不住心里的欲念,纷纷大了胆子恳求起来。
“世子,让在下近前了看上一眼吧!”
“是啊,只一眼也好啊!”
“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名画,便是当场死了也值啊。”
“晦气晦气!今儿个可是中秋呢!”
……
总总议论赞叹不绝于耳。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周思敏的三叔周言仁。他幼时因体弱多病、不能跟着父兄习武而备感自卑。直到四年前父亲摔断了腿辞官归隐,前面两位兄长又没什么出息,被家族重视起来的他才恍然觉得生活美好了起来。但是他觉得自己起步的太晚了,就如现在他虽也知道裴相的大名,却从未听过他的童子赏梅图……
藏在人群中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也是懂书画的风雅书生罢了。
周文和听到有人冒头请求,便从画中的意境里抬了头,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了温和的浅笑:“这位画主将画捐赠给了安溪府学,自然是希望此画能被天下人共赏的。本世子岂会独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如此,你们便先商量出个顺序依次过来瞧瞧吧。”
众人顿时欢呼了几声,然后便开始讨论排名的顺序。
周文和见众人将注意力暂时从画卷上离开了,便又低头细细的在这画卷上欣赏起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幅画完美的太过违和。按说像这样藏了几百年的古画,即便保养的再好,也断断不会像这般完美无瑕。
不会是高仿的赝品吧?
他心里存了疑惑,再看时便越发用心,直到他的余光瞄到了天地头上的淡淡水渍时,心中疑问才陡然揭开。
这显然是将旧木泡了水,涨开后又重新用了原来的天地头给它裱的画。原本若是时间等的再长些,这些水渍就会自己消失。如今能显露出来,大概是因为那位画主未曾来得及等这些水渍干透,便将东西装进了礼盒。
“这是新裱的画啊……”他喃喃说了一句,却也觉得是意料之中。古画放久了难免会变灰发脆,这幅画颜色鲜亮,纸质柔韧,就好似裴相刚刚挥毫画成的一般。
显然是被人重新装裱过了。
只是这裱的这般完美,到底是前人保存太好呢,还是裱画匠技艺出众呢?
“你们一个一个过来,不要离得太近。”周文和往一旁稍微站了一些,让出了右侧的一点空间,意思是让旁边的钱仕龄给众多客人让处位置。
而他,则要与众人一起继续欣赏。
宾客们自然是不敢有别的意见的。他们便都将热切的目光投在了钱仕龄身上。
钱仕龄略略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一边往旁边挪动,一边抬手讪讪说道:“众位请……”
众人一边和他客气,一边按着顺序一一上前查看。
周文和不置可否,换了个位置继续欣赏起这副意外之喜,却突然发现整个画卷上都似乎折射出了淡淡的光晕。
他只怕是自己看错了,来回换了好几次位置,最后终于确认了,只要离了古画有一段距离,便可以看到整个画卷上乎被一层淡淡的琥珀色光晕所笼罩着。
“这……”他竟有些失措。因为像这样的光晕只有在潘大师及其弟子冯锦绣装裱过的画上能够见到。
可是这两人都死了啊!
又如何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安溪给人新裱出一张古画?
第五十章 苦处
他眨了眨眼,突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低下头凑在画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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