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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孩子-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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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转过身去,但她仍抓着他的手臂不放,“盖,盖!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盖静静地站着,颤抖着,摇动的双耳朝着她。
“星际人发送出了这些砂石,”她高高的嗓音颤抖着,对盖来说她的语速太快了。盖站在那儿不住地摇摆着,很是迷惑。
“他们知道历史短的文明社会在学会理解对方之前总是互相残杀的,砂粒是被派来拯救我们所有的星球的,但我们已经犯了太多的错误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地开放我们的终端的话,盖,很快我们都会死的。”
“走开!”他的喉咙嘎嘎地响着,“让我一个人待着。”
“我们不能这样做,盖,”
凯莉舔了一下她苍白的嘴唇,“我们要你的帮助。你知道,复制者修好了终端站,但我们不能点燃指引灯,如果没有……没有……”
她有些犹豫,浑身痛苦地痉挛着。
“我们需要四面体,盖,”
尼克的声音有力而平稳,“凯莉让我试过所有的其它东西,但都不能点燃信号灯,”他越说越快,就像他紧张时所表现的那样,“我希望你能理智些,盖。
也许我们不会需要它太长时间,当飞船装着新的装备到来时,我们会还给你。”
“你总是拥有一切,”盖大声地打断他的话,就像突然刮起的龙卷风一样,“你有头脑,有魅力,有父母。你们相互拥有。
你能讲话,能一直醒着做事。”
“盖!盖!”凯莉突然说道,“你知道我总是爱你的。”
他无情地用手把她推到一边。
“尼克,你总是拥有一切,”他像一名斗土一样跳向尼克,就如同一只猛虎,“你拿走了宝石,当我在研究它时你又带走了凯莉。”
“不!”凯莉抽泣道,盖隆隆的声音打断了她。
“我认为宝石是我的,我做成的,我父亲帮我拿到了它,我需要它,我的意思是我将保留它。我不会放弃的,不会为了你,金叔叔,”他以一种令人麻痹的目光望着我,“也不会为了凯莉,我不会为任何人放弃它。”
街上除了盖粗粗的喘息声和金属蚂蚁的哀叫之外,一片寂静。热浪在我们之问翻滚,我闻到盖身上有一股腥味。
“这会伤害你的,盖,”尼克冷冷地说,“这也会伤害凯莉。我也不想这样,但你不给我们选择的余地,我是为四面体而来的,我们要得到它。”
盖朝他弯下身来,就像一只大猫。
尼克继续说道:“凯莉已确定了它的位置,就在银行的地下室里,复制机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它挖出来。我们并不想伤害你,盖,我希望你不要阻挠我们。”
盖开始攻击了。
“停下!盖!”凯莉尖叫道,“如果你还爱我的话。”
尼克向后跳去。无声无息中那球体分裂成了无数个金属蚂蚁。它们就像大黄蜂一样嗡嗡地叫着,围住了盖。它们所发出的硫磺烟,熏得我眼睛无法睁开。
盖咆哮着冲了过去,蚂蚁们向他俯冲过来,太阳顿时被遮了起来。金属蚂蚁们吮吸着盖的能量。我向后退去,觉得骨头里阵冰冷,我麻木地站在那里颤抖着,嘴里发苦而且感到恶心。
盖愤怒而痛苦地大叫着,蚂蚁们没能阻止他,我不知为什么,也许是由于四面体的保护,也许是凯莉的恐惧减缓了金属蚂蚁的进攻。更简单的原因,我猜,是因为尼克不忍杀死盖,虽然盖并没有怎么懊悔。
盖猛烈地挥舞着大手把头上的蚂蚁赶开。当凯莉冲向他时,他把她推开。他张开双爪,抓住了尼克的喉咙使劲摇着他,我听到尼克的脖子发出啪的一声。盖用尼克那松散的身体驱打着金属蚂蚁,然后把他扔到了凯莉脚下。
尼克抽搐着,静静地躺在地上,凯莉尖叫着在他身边倒下。
奇怪的事发生了——金属蚂蚁死了,它们的哀叫声消失了,尸体就像被砸碎的老式钟一样叮叮当当地散落在地上。
突然间太阳又明亮起来,在它的热浪下,法院广场肃静而孤独。凯莉跪在尼克旁边,尼克扁平的身体看上去像小孩子一样,肤色慢慢地褪成吓人的白色。盖站在高处,像喝醉的拳击手一样前后摇晃着,我所能听到的只是盖粗粗的喘气声和凯莉可怜的呜咽,我觉得喉咙里一阵发苦。
汗水从盖那胀起的圆桶一样的身上流下,在他腹部的毛上流出了几条粗大的汗痕,他身上那浓浓的麝香味堵住了我的鼻孔。
他粗粗的喘气声现在带有了一丝嘶哑的噪音,种缓慢的无意义的咕哝。最后他摇了摇身子,慢慢的向凯莉弯下腰来,他缩回爪子,笨拙地抚摸着她那颤抖的肩膀。
“为什么,凯莉?为什么?”他的咕哝变成了痛苦的发问,“你知道我不会让出月球砂粒的,你们为什么还非要不可呢?”
“杀人犯!”她在他笨拙的手掌下变得僵硬起来,她的尖叫声猛的打断他的话,“你这个愚蠢的怪物!你杀死了尼克!毁灭了终端站,毁灭了世界!”
盖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他就像一名被击中的拳手一样,摇晃着大脑袋,迟钝而迷惑。他转过身去,被一只蚂蚁绊了一下,他笨拙地用手把它拾起来,茫然地望着它。突然,他发出一声令人窒息的嚎叫,并用力把死蚂蚁扔向银行那花岗石墙壁,然后摇晃着往街上跑去。
安迪和比利夫兰躲在旅馆里,盖走后他们出来了。我们把尼克抬了进去并找来了医生,医生很肯定地说他已经死了,脖子断了,心跳停了。颅骨塌陷了下去。
医生被尼克奇特的身体结构所吸引,想对他进行验尸,而凯莉坚决反对。她与尼克待在一起,我想一定是期望他能复活。
想起他俩小时候,一般的药物对他们不起作用,我也对尼克的复活产生了一些希望,但很快希望便破灭了。
当他的身体开始肿胀并且腐烂时,就连凯莉都放弃了。伊欧维因订了一口木棺,我们用车把它送到费尔发克司的墓地,盖和他的几十个女人在后面默默地跟随着。
我们没有举行正式的仪式,因为我们所知道的形式看上去似乎不合适。我为尼克作了一番祈祷,也为月球孩子所具有的能量和人类的生存。我看见有几个女人跪了下来,盖和凯莉弯着腰站在墓旁,直到棺材被埋了起来,然后手拉着手走了。
“如果你要表示你诚挚的歉意,”当他们走近我时我听到凯莉对盖说,“你应带上四面体与和我起回到终端站。我不知道失去尼克后我们还能做什么,但至少我们能试试点亮信号灯。”
盖停了下来,而她则焦急地转过身来望着他。
“你真傻,凯莉,”他温柔地,“我不愿意伤害你,但我不能离开费尔发克司。你知道我在这儿有多高兴吗,凯莉?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愉快。因为这里的人们需要我,因为他们爱我就像我爱自己一样。哪怕在我杀了尼克后,他们爱我一如往昔。”
“可是盖……”
“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回到天门去,”他提高了嗓音,压过了她的驳斥声,“那里太远了。雾在向河蔓延过来。太空蛇都盘踞在山上,而像我父亲一样的人正在杀戮其他的人类。对不起,凯莉。”
他止住了话,大步走开了,他的女人们默默地跟在后面。凯莉有如大理石雕像一般静静地站着,凄凉地向后望着坟墓,直到我和伊欧维因催她上车。
我们回到了旅馆。在我们离开之前,凯莉拾起了一只死去的金属蚂蚁,茫然地心不在焉地审视着它,就像它是某种很久以前就绝迹了的三叶虫骨骼化石一样。
“你能让蚂蚁再动起来吗?”一丝希望在我脑海里一闪,“他们能把我们带回天门,或许同四面体一起,如果盖准许的话。”
“我无能为力,金叔叔,”
她茫然地说道,丢掉了那毫无生气的复制机器,“因为它们属于尼克。他的大脑在四面体光谱下通过共鸣界面控制它们。从某种角度来说,它们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它们同他一起死掉了。”
我们把她扶到旅馆里。她不愿吃东西也不愿讲话。当我们给她准备好房间后,她把自己关在了里面,接连几天我都没有看到她。事实上,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她的悲伤并没有给我留下多深的印象。
尽管有着她的这些影响,四面体一定还起着作用。虽然它对界面的影响对我来说还是个谜,但我仍能感觉到它在辐射出生命,辐射出爱和快乐,它使我们沐浴在充满活力的乐观主义者的未知世界中。
沉浸在这种快乐和宁静中的尹欧维因愉快地宣称他不再需要烟叶了,他在城市公园为他的玫瑰找到一块地。我和他一起在那里度过了两三个下午,看着他松土,与他一起分享开花带来的喜悦。
虽然仍看守着我们,可看守们变得像与我们为伴了。她们在边境上所表现出来的小心眼在这里已变成了一种单纯的姐妹之爱了,并且开始对我们热情地微笑,我都担心如果盖醒来看到一定会生气的。
我渐渐康复了,并且陶醉于快乐的生活中,不再担心空间战和信号灯,就像它们是另一个星球上的事。
如此放松地生活在盖的世界里,我感到这是一个小的人间天堂,对伊欧维因,对我,对汤姆的女人们都是如此。突然有一天,天气发生了变化。
以前的无总是阳光明媚,我也总是开着窗户。大约在午夜,一阵凉风的哀号弄醒了我。在我去关窗时,冰冷的寒风抽打着我,我闻到一阵苦尘味儿并咳嗽起来。我再次醒来时暴雨已经停了,但一场严重的霜冻又降临了。
如果盖的王国是被一个盾牌遮护起来的永远春意盎然的世界的话,那么现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危胁正在粉碎这个盾牌。我躺在床上不愿起来,隐约能感到宇宙传染病毒又在我的骨头里活跃起来。伊欧维因充满迷惑地进来叫我下楼吃早饭,我看见他十分茫然和沮丧,他说他想要嚼一口烟草。
我们只看见丽蕃一个人在当看守。夏娃在医院里,因为突然流产,她显得那么失落和苍白。
她向我们讲述了更多的不幸,慢慢地我们发现已没有胃口吃早饭这个意想不到的暴风雨和霜冻毁坏了费尔发克司所有的庄稼,无数的小动物神秘地死亡,一只受惊的种马把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从背上摔下来踩死了,母亲们说盖整晚都在睡梦中辗转反侧和呻吟。
“我们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丽蕃舔了舔苍白的嘴唇说,“比利夫兰妈妈最初以为也许是砂粒被偷了,但看守的母亲们则说它还在地下室里。我们害怕它破了或是怎么了。母亲们说就在暴风雨前一个小时,它还是光芒四射的,”她沮丧地耸了耸肩,驼着背颤抖着,似平她需要更多的衣服来保暖一样。盖仍在睡着,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盖也被闹醒了。我们仍坐在未吃完的早餐面前,听到他在门廊发出低沉的声音。他那好战的情绪已经消失了,当我们出去和他打招呼时,他那双黄色的眼睛的眼神看上去模糊而空虚。
他在等凯莉。他不想说话。
我们坐立不安地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担心地望着升降梯,最后比利夫兰把她带下来了。凯莉看上去苍白而憔悴,冷漠地望着盖,像碰到一位她所不关心的讨厌的陌生人一样。
“凯莉,我一直在睡觉,”
他的声音单调而响亮,好像是在提出某种难以表达的疑问,“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变成了尼克。”
凯莉屏住了呼吸盯着他。
“我梦到了超光速粒子终端站,”盖摇了摇头停了一下,斜视了一下四周,好像不大确定自己是谁,在哪儿一样,“我梦见我们不得不让信号灯工作起来。”
“是吗?”凯莉吐了一口“那就是我们所要做的,凯莉。”他声音的单调几乎否认了话的意义,“我们要去天门,要带上砂粒,要为尼克点燃信号灯。”
“哦,盖!”凯莉身子一斜抓住了一个椅子的后背,她脸上的不信任变成了令人窒息的惊奇,最后是一阵狂喜。“尼克会爱你的,”她小声说道,“他会原谅你,如果我们能点燃信号灯的话!”
盖的女人们却没有如此的热情,她们已被暴风雨吓昏了头,不住地哭泣着。盖有些不舒服并且有些神志不清,这里所有的人都崇拜他,没有他就不能生存。
显然,在盖的国度里,他自己就是国王。当他提高声音时,嘈杂声消失了。他以一种以前从未有的才智开始讨论起行程计划,最初是和凯莉,但很快把我和伊欧维因也包括了进去。
我们决定开着装备最全的灵车前往。伊欧维因开始准备其它部分,如轮胎和油桶,盖叫他的女人准备武器和供给品。
至于武器,我们有两支猎枪,一枝老式的但很精确的手枪,还有一个便携式导弹发射器,那是盖在打击司柏克·巴罗时缴获的。我们只有两三盒子弹和九枚导弹,对于我们可能会遇到的雾、太空蛇和抢匪来说,这些太少了。
盖的新决定不容改变,尽管我们前面会出现许多危险。他的行为使我迷惑:好胃口不在了,人看上去很虚弱;他那大手不停地颤抖着,失去了控制;双眼看上去茫然无神,声音也失去了力量。我开始怀疑他是否能抵御某些不为人知的宇宙疾病。
当一切都准备好后,他摇摇着穿过街道来到银行,那儿有两三个女人在守卫着。他取出了四面体,它在一个气态炸弹架下面。
当他把那神奇的四面体放到凯莉手中时,她惊喜地大叫起来。它的辐射马上使她苍白的脸显出了褐色。她又重新出现了因尼克的死而消失的美丽。她站在那儿,全神贯注地盯着它那发光的中心,直到盖又把它放回了盒子。
比利夫兰跟在我们后面跑了过来,当我们抱起盖的大眼晴的女儿时,她歇斯底里地想跟我们一起去。如果盖离开她们,她们会死的,司柏克回来会杀死她们。
盖停下来转身听着,他颤抖的手抱了片刻婴儿,突然,他把它递给比利夫兰。随着一声口齿不清的嚎叫,他摇摆着把庞大的身躯塞进了灵车。
马车四周围满了全副武装的女人,伊欧维因则努力让我们从围栏边走。丽蕃和夏娃也在那儿,两人充满了愤怒,嘴唇白白的。夏娃扔了一块石头,差点砸到了挡风板。她们都向后退去,可能是因为盖的吼叫,但我认为吼叫声中痛苦多过愤怒。当车开走后,他抽搐着、哭泣着。大多数妇女都静静地站在我们后面,但比利夫兰却尖叫着,举起盖的小孩在头上挥舞着。
伊欧维因开着车经过费尔发克司几里外的绿道公园。我们试图涉过一条河,走到半路时,伊欧维因突然喘着粗气瘫软了,车陷人了泥潭中。盖把他从方向盘上挪开,我继续把车开了出去。
我们到达河岸时伊欧维因醒了过来,焦躁地说他没事,但我看见他憔悴的面孔变得铁青。虽然他嘶哑地大叫着反对,我们还是把他包在了一张毯子里,驱车穿过经受过暴风雨摧残的田地,回到了费尔发克司。
护士们高兴地尖叫着,当再一发看到盖时。她们很快便将伊欧维因送进了心脏病房,我握了握他那双紫青的手,并保证帮他照顾好玫瑰。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们在剧烈的颠簸中又上路了。
当又来到那条河时,我想到行程遥迢并且前途未卜,便开始想想念起安迪·伊欧维因来了。凯莉莉和我坐在起,像我一样默默地地想着什么。盖躺在后面,重重地地呼吸着,显然是睡着了。
当我们驶上多石的河岸时,凯凯莉屏住了呼吸。我看见前面有一一个人倒在地上,看上去似乎有些些变形,身上沾着泥,不住地流着着血。他的大拇指抽搐了一下,我我认出了他是我哥哥汤姆。很自然然的,我加快了车速,转向想绕过过他,他用力挥着两只泥手来挡住住了我们的去路。我按了一下喇叭叭,并且想狠下心来撞开他。可凯凯莉那拉住了我的胳膊。
“停下来!那是盖的父亲亲。”
我很不情愿地停了下来,汤姆姆跛着脚走了过来。他呼吸困难难,身上到处是伤,沾满了恶臭的的污泥,衣袖上、手上和皮带上的的刀柄上满是血。他抓住车的边边,布满血和污垢的脸上露出一种种狰狞的笑容。“凯莉!”他喘着着气讨好地说,“凯莉,美丽丽的女孩!”他挑逗地望着她她的胴体,然后向车后看去去,盖正在毯子里不安地翻动动着,“我的孩子!我亲爱的孩子还好吗?”
我说,“在我们碰到你之之前我们好得很。”
“不要那么无聊,金金!”他很不耐烦地对我皱了了皱眉头,然后满怀希望地转向凯凯莉,“我所需要的要是搭个便车车而已,看上去我不大受欢迎。
先先前我就看到你们了,我一直在等等你们回来。”他摸了摸身上的匕匕首,俯下身狡诈地对着盖咧嘴笑笑了起来。“顺便说一下,你的女女人们再也不会受到我的朋友司柏柏克·巴罗的骚扰了。”
“你杀死了他?”我从他那随随意的表情中猜到了肯定的答案案,“为什么?”
“为什么不呢?”汤姆转过身身来小心地听了听后面的动静,脸脸上冒出了几滴泪珠。“我们走吧吧,”他压低的声音显得很急切切,“在我们被抓住杀掉之前。
不不管你们做什么,我都会帮忙的的。”他转起身来对我说,“怎么么样,金?”
他那圆滑的腔调使我想起了他他过去所给我造成的伤害,我真想想对他说我们没时间帮他。
“算了,金叔叔,”凯莉打断断了我的思路,“或许他能顶伊欧欧维因先生的位置。”她阴沉地抬抬头望着汤姆说,“听着,胡德先先生。我们要去天门。超光速粒子子终端站在那儿,虽然修好了却不能用,我们得把四面体带过去,点燃信号灯。或许你能帮助我们。”
“四面体?”汤姆屏住了呼吸,他脸上突然现出了好几种表情,最后殷勤地笑道,“你们有月球砂粒?就在车上?我当然愿意跟你们去。这是我没想到的机会。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机会,还人类的债,或许还能看到一个比我生活的地方还要好的世界。”
“我想我们需要你,胡德先生。”
我又想反对。她似乎并不害怕汤姆的脏样,为他让出了一块地方。我所能做的只是继续开车。
汤姆要武器,凯莉让盖递一支猎枪给他。他检查了一下,很熟练地装上了子弹。又往前行驶了几里。树开始稀少起来,汤姆让我停车,然后拿着枪溜到了前面。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听到三声抢响,响声震落了树叶。
凯莉让我往前开。我们发现汤姆在半里前的路上等着我们。
他头上戴了一顶帽子,手拿一支枪和一排子弹,还有一包沾满了血的香烟。他点燃了一根烟,同凯莉一起上了车。
由于找不到桥又遇到路障,我们被耽搁了。那晚上,我们在一外部已被烧毁的粮仓旁安营扎寨,此处离费尔发克司不足50里。为了盖,凯莉宣布她、我和汤姆将轮流值班。当我在晨曦中醒来时,发现营地静悄悄的,汤姆不见了。
盖和凯莉对睡袋一类的东西并不感冒,他们肩并肩地躺在原是谷仓的地板上。我站在那儿看了半分钟,惊奇地对比着,她修长、可爱,而他却如巨大的野兽。
由于害怕汤姆变节,我把他们叫醒了。我找遍了营地,我在车前的地上发现炸药洒在地上,展示箱被扔进一堆碎石中,它的密嵌板已经被撬开了。
“汤姆跑了,”我告诉他们,我的愤怒中似乎还带着点满意,因为我曾想拒绝他搭车,“带着四面体跑了!”
盖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跟我一起去追,但凯莉却让我们洗漱一下准备用餐。我们正在吃晚的时候,汤姆回来了,疲惫地摇晃着,夹着装有四面体的麻布包,他把它从口袋里倒出来放在了凯莉的脚下。
他颤抖着,喘息着,在那闪亮的四面体前退去,“这该死的东西让我受够了。”
凯莉灵巧地把它拾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她越过四面体望着汤姆,她皮肤的褐色更深了。
“全靠它带你回来,”她轻轻地对他说,“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仍'奇書網整理提供'需要你,胡德先生。”
“我会按你说的做的,”汤姆干脆的回答让我感到吃惊,“无论任何事。”
她从包裹里找到了一条为安迪准备的工作裤给他。半个小时后,我们又上踣了。
第六章未来
汤姆和四面体之间的界面对于我来说太微妙了,如果“界面”是表述人类和事物之间那看不见的联系的适当名词的话。他奇怪多了,几乎是一个变态。他有着一种出奇的含蓄,很少说话,但却有一种从我们父亲那里学来的依地口音。他顺从凯莉的命令,甚至有时还听我吩咐。
盖成了我们的领袖,他足智多谋,令我惊奇。我猜他和巴罗之间长期的战争一定教会了他如何对付劫匪,但我却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对人的洞察和对陷阱的超自然感觉的。
在夜晚他那双大眼睛发着磷光,使他能在漆黑的夜晚开车上路。他一次又一次地停下来让我们等他,他爬行到前面消除路障,并且总会拿回一些武器或供给品。我们异常小心地前行着,尽量避开溪流和山谷。在一个月光照耀下的寒冷的夜晚,我们通过了一座金属蚂蚁修建的高架桥,越过了一条雾河。
我们再一次陷入了雾中,只好一整天都等待着太阳,但却等来了一场小雨。盖在后座睡着了,就像死了般。汤姆坐到了方向盘前,开着车穿过破布一般的雾,载着我们逃出了污泥地。
在我们摇晃着穿过满是红泥的水塘时,雾已在岩石中散去了。我看见路上到处是骨头,是一匹马和一个人的。在一处雾散去的地方,我看见了其它一些东西:一块块红色的碎肉,与污泥搅在一起,缠绕和挤压在骨头上。
这天大部分时间我都觉得不舒服,浑身抖动得厉害,我想起了同事们的不幸遭遇。使我精神受损的是那痛苦的哀号,就像一个小孩的声音一样。
最初,盖能接连两三天不睡并且精力充沛,而我们则十分疲惫。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则睡得越来越频繁,每次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我看不出这对他有什么益处。
他醒来后往往狂躁不安,看上去口干舌燥,他的手抖动得更凶了。他总是抱怨自己身体虚弱,头昏眼花,浑身上下疼痛得厉害,并且还直做梦。
他曾告诉过凯莉他的梦,希望她能够作出解释。
他觉得他一直都是尼克而不是自己,他觉得一直都在朝终端站行进或者是已经到了终端站,正在忙着点燃信号灯。“这让我感到害怕,凯莉,”我听到他咕哝道,“所有的都是那么频繁,那么真实,我能清楚地看见终端站的每一个部分。我知道它的每一个部分就如同尼克所知道的一样。”
他很不平静地大口吸了一口气。
“在梦里,凯莉,我成了尼克,我思考的方式就像尼克一样。我了解他的一切想法,最糟的是他对我的看法——”他用手使劲搓着手和脸,就像他是在证明自己的身份一样,“——我为盖感到难过。可怜的,愚蠢的野兽,他的出生实完全是个错误。我知道他一无是处,我想折磨他,因为凯莉曾很喜欢他。但我同时也怕他,我知道他恨我,因为他想要凯莉。但我不知道他会怎样伤害我们,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大。”
盖摊开手掌,后又伸出爪子在空中挥打着,就像是在打着某个看不到的敌人一样。他那长长的钩形的爪子露了出来,就像黑色的玻璃一样闪闪发光。
“怎么了,凯莉?”他沙哑着小声问道,“我有些疯狂,是吗?”
“我肯定你神志清楚,”她略带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虽然我有点担心你感染上了某种太空疾病,但我想可能是四面体让你做好梦的吧。盖,我想它正开始与你建立起了某种界面。”
“什么界面?”他刺耳的噪音中带着些恐惧,“界面是什么?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盖。”她的手快捷地缩了回去,好像她也同样害怕一样,“我不敢做任何猜想。”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一次次长时间的睡眠使盖越发像尼克了。最明显的就是他说话更快并且头脑更灵活了,有时我似乎在他的话里昕到了尼克的声音。他的体重开始减轻了,因为他几乎已停止了进食。我有时认为我在他目光和动作中依稀看到了一点尼克的影子。
我从来没怎么搞懂凯莉的人生观。她对尼克的死,抱有一种宿命感,她不再恨盖了。我不大肯定她的感觉。她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静静地坐着,那双金色的手捧着四面体,眼睛死死地盯着它的空的中心,此时她已忘却了一切,包括我们和路上的危险。
“盖为什么这么烦躁呢?”
她有一次问我,“我不知道在可怜的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们能否到达处终端?就算我们到那儿,也不知能不能点燃信号灯?我真的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我们会尽力,终端站就是我出生的原因,并且这就足够让我感到高兴了。”
有时候她会因为做一些小孩子的游戏而高兴。有一次她曾教我们尼克发明的一个数字游戏。
我从未能够理解它的规则,好像是看游戏者中谁能更快找到能完成某种复杂的对称结果的大基数。
“对不起,金叔叔,”当我厌恶地放弃游戏后她怜爱地对我笑道,“我忘了你是多么地讨厌思考的了。”
她开始用她收集的一种奇怪的乐器奏出她很久以前曾奏过的那种令人费解的音乐来消磨时间。现在,一个民兵头盔,成了一个可奏乐的小鼓了;空弹药筒和啤酒罐成了管乐器;而一小块满是弹孔的盔甲也在她灵巧的手中振动着,哀伤地“吟唱”着。
我没有能够学会喜欢她的音乐,虽然它让盖扭动着,啜泣着。但我却未能忘掉它,它那阴森森的美妙、令人痛苦的不协调和让人捉摸不透的音域仍在我脑海中某个阴暗的角落闪动着,并且使我一想到凯莉就会流出泪水来。
我们已穿过了一个边界,走出了可能遭人袭击的地区。我们来到了更高、更干燥的西部高地——由于金属蚂蚁的活动而被人类遗弃,而且仍然不时受雾的侵扰。
这就是飞行员卡特在飞近金属蚂蚁们时差点丧生的地方,自从那次坠毁后这里就开始下雨了,我们在大草原中发现了水。
由于没有人类的抢劫,一路上我们还算愉快。若不是在一个明亮的秋天傍晚我们到达了新墨西哥中部山脉的话,我几乎忘记了太空蛇的存在,虽然它们看上去蓝蓝的并且很遥远,但我知道太空蛇现在正在山上筑巢。当我回想起那场发生在雪中的灾难时,不禁感到一阵眩晕和颤抖。
盖仍睡在车子的后座上。我想让车停下,盖这时醒了过来。
凯莉看到了前面的山但想继续前进,她似乎急切地想在宿营之前看上一眼终端站。汤姆同意凯莉的意见,认为我们的车不致于吸引到蛇。于是我们继续向前开去。
由于路上坑坑洼洼,颠簸不平,我们的行程被延误了。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汤姆把方向盘变给了我而他却跑到后座与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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