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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东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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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说话的人一本正经,丝毫不觉得自己话语有多么的可笑,衬着那慑人的外表更增添几分滑稽……沈雁石禁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段飞鹰眯起眼睛——这是他生气的前兆。虽然他很喜欢看沈雁石的笑,可如果他笑的是自己,那滋味就不太好受了。更何况,这人刚刚还要死要活的,难得自己好心给他讲道理,他居然还敢笑话他?
“没什么。”沈雁石忍住笑,道:“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能说出这样……这样有道理的话来。”
这话听着着实刺耳:“什么叫‘居然’?哼,我为什么不能讲出有道理的话来?”
因为你不是讲道理的人。不过这话就只能在心里说了,可不想触怒这个魔王——虽然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如何。
“我为什么不能讲出有道理的话来?”那声音还在忿忿地追问,大有得理不饶人之势。
大人就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了,沈雁石微笑着不再答言,任那人抱怨不休。放松心情,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还是湿的,难怪觉得冷。瑟瑟的秋风中,身子不觉微微发抖。
“……你这人真不识好歹……”
“阿欠!”
通红的火光带来几分暖意,也映得整个山洞里一片光明。火堆上面有个临时绑起的木架子,搭着几件衣物。
“你要说话就好好说,不许乱来。”
“我哪里乱来了?我的手乱来了?还是我的脚乱来了?”段飞鹰一脸无辜,可眼神闪烁,充满戏谑之意。
不错,他的手脚都老实的很,乱来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一直绕着沈雁石赤裸的上身打转,毫不掩饰的欲望令沈雁石不由想起在天山的那段荒唐的日子。本来没觉得什么不妥,现在却全身不对劲起来,不禁后悔为何不直接回赵府,还跟一只色狼同处一处。
如果沈雁石接着说“你的眼睛乱来”,那段飞鹰一定会追问“我的眼睛看了哪里你说它乱来?”那后面的话沈雁石可没脸说出口。而段飞鹰说不定还会追问下去,将他一军——那人的脸皮之后,沈雁石是早就领教的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话题: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是发誓永不下天山一步么?难道你是来找我的?”
他猜的不错,段飞鹰确是来找他的。那日段飞鹰酒醒后发现没了沈雁石,简直象疯了一样四处寻找。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陷得如此之深,可是发觉时已经泥足深陷,拔也拔不出了。
本以为不得相见便可将这分情淡忘,不料相思却一日深似一日,每日里都似在受着煎熬;日间所见所闻最终总是脱不开沈雁石的一颦一笑,夜里所思所想也不外乎他的一言一行。过了不到半月,段飞鹰觉得自己真的要发疯了,想见沈雁石的愿望超过了一切!
他本就是个随性而行、任意妄为的人,虽将承诺看得极重,但又想此生若不能与所爱之人一起,纵然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倒不如应誓死了算了。一念至此,还有什么顾忌?带着玄土使下了天山。
他自己沿途打探沈雁石的行踪,又怕路上错过了,命玄土使马不停蹄先到沈家庄守着,分两路行事。终于在张家口的小酒店里发现了沈雁石的身影,正逢那掌柜要杀沈雁石灭口,他便出手相救。原想在这“英雄救美”的最佳时刻出现,不料远远看见沈凤举和岳子青行了过来,那沈凤举恨他入骨,他虽不惧他们,但转念一想,这两人是沈雁石的亲人,对上只怕雁石为难,终于忍了下来,隐身而去。
——象他这样的人,能为人着想,懂得忍上一忍,实是难能可贵了。
后来一路跟到赵府,便守在府外,这日见到沈雁石出来,便悄悄跟在一旁,这才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你要抓我回去?”
“不是抓,如果你肯的话。”语气竟不再若往常一般强硬。
沈雁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若我不肯呢?”
段飞鹰叹了口气,早就知道他不肯了:“你的脾气这么倔强,你不肯的事谁敢逼你?”
“那你要回去?”他肯么?破了誓言下山,却无功而返?
“谁说我要回去?”段飞鹰板着脸道,“你若不肯随我走,我只好就留在这里,天天的磨你、劝你,用我的一片诚心感动你,终有一日你会随我走的。”
沈雁石看了他半晌,轻声道:“为什么……”
段飞鹰握住他的手:“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
他眼中的深情坦白而真挚,沈雁石全身一震,缩回手去:“我值得么?”
“值得!”霸道的握住他的手,“值得,我说值得就值得!我认定的事是不会改的。”
顿了顿:“当然,我知道你心中所系并不是我,不过没关系,我段飞鹰是什么样的人?谁还比得过我?你倾心于我是早晚的事!”一脸的不可一世,似乎胜券已经在握了一样。
这一次沈雁石却没有笑他,低垂下头,不知道心里溢满的东西是不是就叫做感动。也不知是篝火的关系还是别的什么,心里暖暖的,很舒服,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二十六
赵府后院西北角上,是一片竹林,竹林掩映中隐约可以看见几角雅阁,正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题“竹心馆”三个字。沈雁石的临时居住就在这里,理由是他喜欢清静。沈凤举说他大哥性子太孤僻,可只有岳子青心里清楚这只是一个借口,而真正的原因却是他说不出口的。
入夜时分,沈雁石才悄然回到竹心馆。他的衣裳已经干了,人也清清爽爽,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有细心的人才看得出来,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舒畅温和,比他任何时候的微笑都动人。
“雁石。”
上了门阶,手刚触到大门,一声轻呼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动作。一个人从一旁的竹林中闪出来,看到这个人,沈雁石脸上的笑容就不知不觉消失了。
“子青,这么晚了有事吗?”现在的他,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你这一天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
“有事,出去了,没想到你会突然来找我。”
脱口问道:“什么事?”
审问么?沈雁石淡淡的道:“一点小事,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出门还要报备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岳子青显然有些手足无措,生怕一句话说错令他不快——只因他心中有愧,在沈雁石面前就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他这样子倒有几分可怜,记得以前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那么沉稳自信,怎的如今却看来这般狼狈怯懦?不想看他这幅样子,推开门:“天晚了,没什么事的话我要睡了。”
“雁石——”踌躇着,“你今天可曾去过花园?”
隐约知道他要问什么了,沈雁石强自稳住心神:“没有。”
“真的?”见他脸色如常,一颗心不禁放松下来。还好,他没听到,那个人影不是他……雁石是不能再受什么打击了。
“发生了什么事?”
“不,没有,你歇着吧。”
岳子青勉强笑了笑,慢慢转身离开。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沉重而疲倦,沈凤举的性子越来越暴躁,已使他疲于应付,更何况又要分出一半的心来顾念沈雁石,更觉身心具疲。沈雁石望着他的背影,微觉不忍,忍不住道:“子轻,你背负不起的,就放下吧。”
岳子清全身一阵,黯然摇头。
雁石,别的可以放下,只有你,你叫我怎生放得下?
“我讨厌那家伙!”
当岳子青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外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沈雁石身后闷闷的说道。沈雁石吃了一惊,尚未来得及回头,已经被一双结实的手臂锁住,带进房里。接着,房门关上,高大的身躯将他压在门上。
沈雁石是完全可以反抗,也可以呼叫的,可是他没有。只因他听得出那声音的主人,也认的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眸子。
“那家伙有什么好,绣花枕头一个,中看不中吃,又滥情,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沈雁石淡淡地道:“就是你没有的那一点。”
段飞鹰一怔:“他哪一点我没有?”
沈雁石一把推开他:“至少他是个守礼君子,不会不声不响地潜入别人的房间。”
“原来是为这。”段飞鹰呵呵地笑了,大手揽上他的腰,“这怕什么?你这里又不是姑娘家的闺房,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才会引人非议,‘孤男寡男’应该问题不大。”
他也真会胡说八道,什么叫‘孤男寡男’,沈雁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甩开他的手:“不是说好了,我明天自去找你,为何还要三更半夜地摸进来?”
“学人楼台会呀,够不够风雅?”
“我说你是发疯,堂堂碧游宫主人,什么样的身份?却象个登徒子般油嘴滑舌!”真拿这人没办法。
段飞鹰笑道: “非也,非也,登徒子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而我却是在黑灯暗房之内调戏良家妇男,这之间可有大大的分别。何况——”
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嘴边:“你摸摸看,我嘴上图了油了么?还有舌头上……”语音渐渐暧昧,张开嘴含住了沈雁石的两个指头,再以舌尖轻轻摩挲。
手指被含在温软的唇间,指尖敏感的部位被轻轻挑逗着,沈雁石只觉麻软的感觉自指尖传遍全身,有如过电一般,身子都软了,眼中更是弥漫了一层水气。
勉强抑住了脱口而出的呻吟,这才惊觉对方竟在想方设法挑起自己的情欲,不觉涨红了脸,喝道:“放开,不然我就叫了。”
段飞鹰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的。”虽是如此说,还是放开了他。
沈雁石推后几步,微微稳下了急促的喘息,这才道:“你快走。”语气微显生硬,看来是恼了。
按理说,段飞鹰的武功高强,原是谁都不怕的,可是他还真怕沈雁石一生气将他赶了出去。只因他先爱上了沈雁石,由爱而生惧,生怕触怒了心上人。
“好了,你若是不喜欢,我保证以后决计不做。”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除非你主动要求。”
沈雁石怒道:“谁会主动要求……要求那种事!”
“那好,你不用主动要求,想要的时候,暗示一下就可以了。”
这人的脸皮之厚真是针扎不透!沈雁石被他气到无力,闭目道:“你真不走?”
段飞鹰见他真的恼了,转而采取哀兵政策,可怜兮兮地道:“雁石,你忍心我睡在又冷又潮,还遍布虫舌的山洞里?自己却在这里独自享受?”
听起来倒有几分可怜:“为何不去住客栈?”
“我不高兴。”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沈雁石正想把他轰出去,哪想他却扑上来,揽住沈雁石,头抵在他项间,一个劲地磨蹭着:“那样我就离你远了。”
天,这人竟撒起娇来了!沈雁石被他弄的无法,只得道:“好,就今晚。”
段飞鹰大喜,心想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全仗自己的磨功了。抢先一步坐到床上:“怎么睡?”
“我睡床,你睡地。”
“什么?雁石!”
这哀怨的腔调,怎么好象在哪里听过?
“不然我睡地,你睡床。”伸手去拉被子。
“好好好,我睡地,我睡地。”段飞鹰飞快地打好地铺,钻到被子里,蒙头便睡,看样子是在闹别扭。
沈雁石看着他,终于无可遏抑地笑出来。他刚刚还觉得段飞鹰象一个人,现在清楚了,把“雁石”换成“少爷”,那神情口气,不正象他家沈安么?不过这话可不能跟段飞鹰说,免得他气出内伤来。
翻身躺下,这一天之中发生的事情太多,情绪大起大落,沈雁石心潮翻滚,哪里又还睡得着?
那厢段飞鹰开始倒还老实,没一会就来回翻腾起来,忍了半晌,终于可怜巴巴地道:“雁石,地板硬的很,我睡不着。”
哎!
“上来吧。”
段飞鹰大喜,生怕他又反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上床去,平日里所学之无上轻功在这里充分发挥出其最大功用。
“睡吧。”喜滋滋道了一声,闭上眼睛不久就睡着了——这人其实还真挺容易取悦的。
实话说,即使知道他不会做什么,沈雁石也不愿同他一起睡。因为只有他知道,段飞鹰的睡相有多么难看。
不一会,一只大手便向他压了过去。尽量避开脖子这种重要部位,沈雁石在心里默念:还有一只脚。
——果然一只大脚又压上他的双腿。段飞鹰轻轻的鼾声也随之响起。
沈雁石本以为会一夜无眠的,谁想竟一觉睡到天大亮。压在身上的手臂虽然很重,但随之传到身上的那种安心的感觉,却让他不由得放松。
他心里明白,这样一双坚实的臂膀,是岳子青所无法拥有的。
如果对五行使讲他们向来冷峻非凡、不苟言笑的主人竟有一天象块牛皮糖一样死缠烂打,打死他们只怕也不会相信。可事实证明,这段飞鹰武功卓绝,缠功更是天下第一!
拜他缠功所赐,几天来他都可以趁夜潜入沈雁石的房间与之同榻而眠。虽然看得见吃不着,但也过足了干瘾。何况他本不是个老实人,“黑灯暗房之中调戏良家妇男”之事自然也在所难免。不过他很有眼色,一见沈雁石生气就赶忙停了下来。心中告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每当欲火难耐之时,也只好自行扑灭。这时候每每心中发狠:等将来回了天山,落到我的手里,天天让你起不来床。
段飞鹰仗着轻功卓绝,出入赵府如无人之境。倒是沈雁石总是担心,生怕他被发现了,又会引出一场武林大波来。有几次甚至想答应他算了,可转念之间,禁不住又犹豫起来。
他也曾问过段飞鹰,若是破了誓言又当如何?段飞鹰说道当年他师父立誓若是私下天山就摔下断天崖,尸骨不存。沈雁石知道这断天崖在碧游宫南面,陡峭非常,深不可测,不由暗暗心惊,倒是段飞鹰全然不在乎。或许是在乎却不显露出来。
有时扪心自问,自己貌不惊人,才不出众,到底什么地方能令段飞鹰为他做出如此大的牺牲?这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为什么是我?我最初以为你是喜欢凤举的。”犹记那时段飞鹰非要寻着凤举不可。
段飞鹰的脸上难得一红,说道:“不错,当初我的确被他的容貌所吸引。可是,雁石,碰到你我就再没想过别人了。”心知沈凤举是插在两人心上的一根刺,赶忙趁机表明心迹。
“我从小就没什么亲近的人,师父也好,五行使者也好,虽都对我不错,总是觉得难以接近。”他自己也没学过该如何与人相处,越孤独就越孤僻。照他师父萧碧海所说:绝世的高手本就应该是孤傲的。他虽以此为诫,但内心深处却总是希望有人可以与他并肩而立。
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凭着直觉去找,方式手段难免偏激,在旁人看来,就显得暴戾了,伤害了人也不放在心上。
会选择沈凤举,是因为觉得他和自己很“般配”,沈凤举的火爆脾气让他觉得新鲜。当时的他,全然沉浸在追猎的乐趣中。然而这种兴趣随着沈凤举的离开,很快就消失了。
随之吸引他视线的是沈雁石。
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看似一枝细柳般柔弱,却怎么也难以折断他。跟他耗下去就发现,他的身上有某种东西是自己一直渴求的,于是抓住了就不愿放手。
“你一定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动心的。”
“什么时候?”
“那天晚上……”
他没说明白是哪天,可沈雁石知道,那绝望屈辱的一夜——声音有些干涩,“为什么?”
“因为……”轻轻将他拥入怀中,“你哭了,还记得吗?那一滴眼泪。”
怎会不记得,现在想来依然伤感。
“我见过许多人哭。有幸福的哭出来,也有歇斯底里、号啕大哭的,哭的丑态百出,只有你——”那无声无息滑落的泪珠,那无言的沉痛,散发出一种凄艳绝望的美,刹那间攫住了他的心神。
托起沈雁石的手,细细碎碎印下无数深吻:“雁石,从那时侯我就爱上了你,只是我自己都没发现而已。”
沈雁石看着,心中涌上千头万绪,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忧。
沈凤举在竹心馆外停留了许久,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事实上,自从沈雁石住进来,他就几乎没有来过。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兄弟之间感情的裂痕。
在沈凤举的心中有个结,这个结是他父亲打下的,如今父亲死了,这个结却依然在。
如果没有特殊的事,他绝不会来。只是有一件事他憋在心里很久了,一定要问个清楚,可又不能让人知道——这就是他大清早站在这里的原因。
竹心馆的房门轻轻启开,沈凤举想也不想,闪入竹林中。
一个人走出来,回头向里面轻笑道:“记得老地方见。”
里面传来沈雁石的声音:“你快走吧,小心莫要被发现。”
那人挥了挥手,身形一晃便不见了。
什么!
沈凤举双手握紧,每一根青筋都凸了出来,显得狰狞可怖;他的牙齿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发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大叫出来!
那人,那个从他兄长房间里出来的人,虽然看不见长相,可那声音即使过了几百年他也能一下辨出,那身影即使是化成了灰他也可清楚地认得!
瞳孔渐渐收缩——
段、飞、鹰!
二十七
“大哥。”
“凤举?”沈雁石吃了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凤举会来,这还真是稀客呀。一时间倒有些手足无措,“坐,要不要喝杯茶?”
有些忙乱地回身倒茶,也无暇计较做兄长的亲自给弟弟沏茶倒水有多么的失身份。
“不用了,我来只是有一件事想问你。”沈凤举顿了顿,思量着如何开口才好,犹豫半晌终于问道:“你在天山的时候有没有……有没有……”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沈雁石已经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了,举着茶壶的右手不由微微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在手上也没有发觉:“凤举,有些事过去就让他过去吧。”
锋利的目光紧紧盯在背上,隔着衣衫沈雁石依然能感到一阵刺痛,沈凤举缓缓地开口:“你知道我问你的是什么事,难道你也被他……姓段的真是禽兽不如!”
说道后来,咬牙切齿,足见他对此人深恶痛绝。沈雁石身子不由一震。
然而更让他心寒的还在后面!“他如此对你,你还任他出入住处,俨然入室之宾?”
“什么?”入室之宾?这分明话中有话。
沈凤举冷笑:“我都看见了,今天早晨,那个段飞鹰,他从你房里出来,你们还约好‘老地方’见,看来不是第一次了。大哥,你瞒的我好苦呀。”说道后来声色俱厉,哪里象是和自己兄长说话?
沈雁石没有心思计较这些。凤举知道了,怎么办?心头一片茫然。
“为什么?难道你爱上他了?”
心头一阵苦涩:我的确曾经爱上过一个人,可是,凤举,我不能说。
“你为什么不辩白,你默认了?”
为什么不辩白?你会相信吗?我百口莫辨啊!
在来此之前,沈凤举想过无数可能。他该怎么质问,沈雁石又会如何辩白,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环节,都经过反复思虑,一定要将事情摊开说明了不可,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不加辩解就这么承认了!后面准备的许多言辞便说不出来。半晌才咬牙道:“你真下贱!”
下贱!这两个字就象一柄利剑插入沈雁石的心口,身子晃了两晃,几乎站立不稳。
没办法反驳!
不错,下贱!若非如此,怎会明知子青爱的是凤举,却为了几句甜言蜜语乖乖的将自己送了上去?又怎会因贪恋段飞鹰的温存,而忘却了他曾经的伤害?说的好,自己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脚步声响起,凤举走了。可笑还以为他来是有心要修复这段手足之情,却原来都是自己的一相情愿!凤举大概再也不会认自己这个大哥了吧?看得出他眼中彻底的蔑视,他一定是以有自己这样的兄长为耻吧?
怪不得谁呀!除了自己。
“沈安!”
沈安小小的头探了出来:“少爷,有事吗?”
“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走!”这地方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好啊,我们回沈家庄!”沈安一声欢呼,终于可以回沈家庄了,那里山好水好人也好——没有讨厌的人,自然是好。
沈家庄?心头微微苦笑,还回的去吗?“我们也不回沈家庄,至少,我不回去了。”
沈安急道:“少爷什么话?你不回去,我当然也不回去!可是,不会沈家庄又去哪儿呢?”
“哪儿也不能去!”房门毫无欲警地推开,岳子青走了进来,“好好的为何要走?”
“只是想走。”
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不过你要走总该和赵三叔打个招呼吧?正好他有事要跟你说。”
沈雁石没问什么事,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不是吗?深吸了一口气,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大步走了出去。
段飞鹰在小河边等了一上午,始终都没见到沈雁石的身影。急得他由岸边踱到桥上,又由桥上踱到对岸,最后还是一位好心的老伯提醒他:小河里有河神出没,小心莫被吃了去。
沈雁石为何没有赴约?莫非出了什么事?可赵府里看来一切平静,依旧车水马龙,宾客如云,一派升平之气,丝毫没有异动之象。
段飞鹰耐住性子等到天擦黑,便跳过后院墙,直奔竹心馆而来。远远的看见两条人影从里面出来,连忙闪入林间。
出来的是两个赵府的丫鬟,受伤捧着盥洗之物。走到段飞鹰藏身之地的时候,两人交谈起来。
一人长吁道:“总算睡了,这一天可真累人。”
另一人说道:“好端端的,怎就染上了风寒?”
“哎,谁人没有个三灾两病的,只是这沈少爷哪里病不行,非要到咱们府上来病,连累的咱们也不得安生。”
“谁说不是。”
两人边说边去得远了。
段飞鹰心想雁石染上了风寒,这是怎么回事?早上还好好的呀!莫非是因为自己昨晚将被子踢开了?
如此一想,心中愧意顿生,快步来到沈雁石房前,先侧耳倾听片刻,确定里面再无他人,这才推门进去。
屋里弥漫着一阵药香;没有燃灯,好在天还没黑透,人、物依稀还分辨得出。段飞鹰径直来到床前,一眼就看见那挂心一天的人儿——沈雁石正面墙而卧,长发散乱的披在枕上,平添几分病弱之态。
“雁石,你还好吗?”
沈雁石轻“噫”了一声。
“让我看看你。” 伸手去扳他的身子,不想沈雁石竟反过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自从认识沈雁石以来,两人虽有极为频繁的身体接触,但沈雁石却从未主动碰触过他,段飞鹰又惊又喜:“雁石,你……”
话音未已,脸色突的一变:“你为何……”原来沈雁石的手竟扣在了他的脉门之上!
“沈雁石”另一只手也相继扬起,直劈段飞鹰的面门,口中喝道:“恶贼,受死吧!”
转过脸来,赫然竟是沈凤举!
若是一般人,脉门被扣死,再也躲不开这一掌,但段飞鹰武功卓绝,应变神速,远非他人可比。一发现不对,立刻将内力注于虎口,真气激荡,竟将沈凤举的手硬生生弹开!
他一朝脱险,不退反进,挥动掌风将沈凤举逼至床角:“沈雁石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沈凤举冷笑道:“你还找他,就是他叫我们里应外合,好杀你报仇。”
段飞鹰先是一怔,随即叫道:“胡说!雁石他不会的。”
“你这般对我沈家,他为什么不会?他是我兄长,沈家长子,是你什么人?”他武功远不如段飞鹰,早就难于应付,又分心说话,渐觉不支,好在段飞鹰心情激荡,错过许多制胜的机会。
沈凤举一见不好,撮唇长啸。破空之声响起,两条人影破而入,长剑霍霍,分袭段飞鹰的后背要害。
这两人身手敏捷,既快且准,看来都是一流高手,再加上一个沈凤举,可谓强敌环伺,而段飞鹰却停下手来,并不招架躲闪,直似丢了魂一般。
沈凤举一见机不可失,也抽出长剑刺过来,眼见三柄长剑就要齐齐落在段飞鹰身上!
蓦地里段飞鹰大叫一声:“不,他不会骗我!”双臂一震,将三人弹了出去,自己则夺门而出。
沈凤举哪里容得他逃走,提剑追了上去。
段飞鹰一路狂奔,心头一片混乱,只是想:他不会骗我!他不会害我!我一定要找他来问个清楚,一定要问个清楚!
有如一阵旋风一般,由竹心馆转至前院,又由前院回后院,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在眼前掠过,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张!
终于在花园停下,扬声叫道:“沈雁石,你出来,出来见我!”
一人冷冷的道: “他不想见你,你叫也没用!”
段飞鹰寻声看去,这才发现身边已围了一圈手提兵器的人。这其中有沈凤举,有岳子青,有“大摔碑手”赵冲,还有许多叫见过的与没见过的,无一不是中原武林的顶间高手,正虎视耽耽的注视着自己!
他目光一一在众人面上扫过,说道:“沈雁石呢?你们把他藏在哪里了?”
沈凤举叫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今日之事你莫非还想全身而退么?”
“就凭你们?”段飞鹰冷笑,忽然脸色一变。“好卑鄙,竟然暗中用毒!”
“终于发作了,这断魂香可还受用?”断魂香是种极厉害的麻药,气味微刺,只是混在药香之中,令人难以发觉。加之段飞鹰不疑有它,是以着了道。
“你们这些人枉称武林正道,竟然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他此言一出,有人的脸上不禁露出愧色,显然也对此计深觉不妥。沈凤举叫道:“姓段的,你曾败在我爹爹手上,立誓不下天山,如今却自毁誓言!对付你这种背信弃义之徒,还讲什么江湖道义!”
他这话明着是对段飞鹰说,实际却是说给自己人听的。果然,一些年纪较轻的后辈又都抬起头来。
段飞鹰笑道:“是么?想不到这倒给了你机会,你大可以顶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以报私怨,而这些人全充当了你的棋子而不自知。”
沈凤举越来越难看,岳子青跳上前去喝道:“姓段的,你还罗嗦什么?还不上来受死!”
段飞鹰瞟他一了眼,点头道:“也好,我正想见见你的本事!”
按理说岳子青不是段飞鹰的对手,如在平时较量起来只怕连他十招也接不下,可现在段飞鹰要运功抑制毒气蔓延,武功难免大打折扣,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岳子青一剑刺去,经过段飞鹰身侧时,轻声说道:“我不会让你带走雁石,不能让你毁了他。”
段飞鹰一怔,忽然明白这一切都与沈雁石无关,心头不由一喜,顿觉精神倍增,说道:“他又不是小孩子,跟不跟我走是他的自由,谁也没有权利替他决定。”
这句话说中了问题的喉结所在,岳子青咬牙道:“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段飞鹰笑道:“我何用你留情?”内力一吐,“当啷”一声,岳子青长剑落地。段飞鹰捡起长剑递还给他,顺势俯身在他耳边道:“你口口声声不让我带他走,是真怕我误了他,还是于心不甘?”
“什么?”
段飞鹰笑而不答,退后几步负手而立,神情甚是悠闲。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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