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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东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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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凤举淡笑道:“我等着。”
龙五挥手带着人去了。
沈雁石躲在厨房,暗暗催促自己:沈雁石,你千辛万苦来不就是为见他们一面?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
可心里这么想,却始终迈不开脚步。
外面沈凤举的声音又已传来:“子青,你为什么一脸不高兴?你嫌我出手太狠了吗?”
岳子青闷闷地道:“你明明可以不伤他的,为何要刺那一剑?那人的一条手臂怕是要废了。”
沈雁石一惊,心想凤举出手想来很有分寸的,决不胡乱伤人,但子青的话又绝对不会假。
沈凤举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只是我听他说到爹爹就忍不住了。我知道你心肠好,这些日子以来,多亏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撑过来。爹爹妈妈都已过世,连大哥也死了,我只剩下你了,你不要讨厌我。”说到后来,语音微微发抖,显是十分害怕。
沈雁石听到“连大哥也死了”这句,不由一呆,自己明明还活着,怎么他们就当他死了?
没时间给他多想下去,岳子青柔声道:“我怎会讨厌你?我发过誓一生一世都守着你的。”
沈凤举叹道:“你对我这么好,可笑我以前竟以为那是兄弟之情,不过总算还明白的不算晚……”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沈雁石已经听不见了。
想哭,哭不出;想笑,也笑不出来。
原来如此!
只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揉烂,再狠狠踩在地上跺上几脚!
沈雁石,你苦苦思念着人家,人家心中可未见得有你一分一毫!你算什么?只是人家排解寂寞的消遣罢了。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这小丑也该退场了。
其实应该恭喜子青的,恭喜他得偿夙愿,想来他是在凤举感情最脆弱时精心守候,终于赢得了凤举的心。
好,很好!
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现在看来不用了,在他们心中,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何苦再出去徒增困扰?那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也不用问了,答案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说,天绝剑在哪里?”
沈凤举解了掌柜的|穴道,厉声逼问道。
“你不说就行了吗?细细的找,总会被我找出来!”
“你找不出的,因为剑已经不在这里了,我的徒儿已经带走了。”
岳子青失声道:“难道是那伙计?”
“他人呢?”
“逃走了,我不知他……”
沈凤举跺了跺脚,向掌柜道:“你让他去了哪里?快说,不然莫怪我手狠!”
那掌柜“啊”的一声惨呼出来。
“凤举……”
岳子青心下不忍,正想劝诫,却被沈凤举拦住话头:“你不想报仇了吗?”
岳子青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你说不说?”
掌柜忽然笑了:“你本事再大,没无法逼死人说话。”
“不好!”沈凤举一声惊叫,“他……他竟然服毒自尽了。”
两人又惊又怒,岳子青道:“趁还来得及,我们去追!”双双掠了出去。
酒店里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沈雁石一个。沈雁石缓缓步入外间,心好像被套空了似的,对着一室狼藉,茫茫然竟不知身在何方。
目光触到掌柜的尸体,这才猛然惊醒,心里微感侧然,暗想总不能让他陈尸在这里,人死总要入土为安才是。走过去想去拖起尸首,不想刚到近前,那尸体眼睛一眨,竟然动了。
沈雁石一惊之下,向后掠出,只见那“尸体”翻身坐起,睁眼看到他时也吃了一惊。
“你是死是活?”
“怎么还有人在这里?”
沈雁石心念电转,已经明了:“你诈死!”什么剑被伙计拿走云云都是骗人的,那般重要的东西他怎会放心交给他人?他自知不是沈凤举和岳子青的对手,不过借那伙计引走两人,再用龟息大法令人以为他已死,好借机逃逸。
掌柜目露凶光:“你既知道我的秘密,可留你不得!”在腰带出一摸,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软剑来,挥剑向沈雁石攻将过去。
他方才被岳子青制住原来是故意示弱,软剑施展开来招招致命,凌厉以极。沈雁石武功本不弱于他,只是两手空空,只能躲闪,渐感难支。
酒店极为窄小,杂物又多,沈雁石躲闪的余地十分小。忽然之间,脚下被倒地的椅子腿绊住,整个人站立不稳,向后倒去。软剑宛如灵蛇一般,紧随而来!
罢了,罢了。
沈雁石闭上眼睛,只等利刃穿心那一刻。却听一声惨呼,接着,宝剑落地,掌柜一脸震惊,仰天跌倒,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他的后心被一只枯枝穿过,这回是真的死了。
沈雁石呆了呆,叫道:“哪位高人相助,请现身一见!”
连叫几声,却没有人回答,跳出酒店四下张望,也不见高人的影子。远远的有两匹马急行而来,却是去而复回的沈凤举和岳子青。想是两人发现被骗,又赶了回来。
沈雁石正想避开,不料却被沈凤举眼尖的发现,施展轻功拦在他身前。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沈雁石不欲与他相认,心想你们当我死了,我就死了吧。半侧着身,低下头,哑着嗓子道:“我是过路的。”
这时岳子青已奔入酒店,一见里面情形,顿觉与外面那人有很大关联,叫道:“凤举,拦住他!”
沈凤举更不答话,一掌拍了过去!
沈雁石料不到他会陡下杀手,想要躲时,掌风已袭到身前,直觉身子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大哥?”
“雁石?”
二十四
好象最近一段时日自己很容易受伤,也很容易昏倒,明明不是这么娇弱的人呀!
恍恍惚惚记得,一双有力的手臂将自己抱起。
记得,有人关切地叫着自己。
记得,有人温柔地给自己喂药。
是谁?是谁?
张开眼睛,对上一双焦虑的眸子。眸子的主人一见他醒来,脸上的神情顿时变为惊喜……
段飞鹰?
“雁石,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我们都担心死了!”
“子青,是你?”虚弱无力的声音带着些许失望,说话的人没发觉,只是奇怪:为什么自己居然想到段飞鹰呢?
“大哥,对不起,我无意的。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怎么也想不到是你呀!”一旁的沈凤举不容人说话,抢上来解释道,脸上有着难得一见的心虚。
即使是旁人,你也不该陡下杀手——这些话沈雁石没有说出口。他和凤举虽是亲兄弟,但始终有些隔阂,无法摆出兄长的架子来教训人。
“不妨事,反正我的伤也不重。”
“谁说不重?少爷你都昏倒了。”小小的脑袋挤到床前,一脸忿忿不平,却是沈雁石的小厮沈安。
沈雁石瞥见沈凤举一张俊脸变了颜色,忙喝道:“沈安,别瞎说,我不要紧的。”心里奇怪,沈安年纪虽小,但不是个不守分寸的人,怎么敢公然挑衅凤举?
岳子青也道:“大夫不是说了吗?雁石是因为奔波劳碌,身体虚弱,才会体力不支昏倒。”
沈安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奔波劳碌,也不知是为了谁。”
沈凤举猛的站起,道:“大哥你好好将养身子,这里闷得紧,我出去透透气。”说罢,向外便走。
“凤举!”沈雁石和岳子青齐声叫他;岳子青更想追出去,回头看了眼沈雁石,却又停住脚步。
“沈安,你出去,我有话和你少爷谈。”
沈安看了眼自家少爷,见他也点头,这才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出去。
房门方自关上,沈雁石只觉眼前一花,身子已被拥进一具温暖的怀里。
“雁石,你还活着,真太好了。”温热的气息吹在项间,微微颤抖的肩头显示出说话人心中的激动。
一时间也想伸出手去回拥住对方,心念一转,双手迟疑着,反而将他推了开去。
“雁石?”岳子青一怔,发现他眼中的疏离,心中一阵刺痛。
烛影摇动,映得人脸上忽明忽暗,也映出了两人的心境,何尝不是喜忧掺半?
岳子青长叹一声:“雁石,我知道你心里有诸多疑问,这半年来的确……的确发生了不少事。”
心中千头万绪,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日岳子青救出沈凤举后,就回到先前投宿的客栈,等了一宿不见沈雁石回来,便知道他失陷了。岳子青心急如焚,就想回去救援,哪知这时沈凤举却突然发起高烧,神志不清。
天山边陲之地,别说医生,连象样一点的药铺都没有,好不容易退了烧,以是十天之后了。而沈凤举病虽好了,身子依然虚弱不堪,而且变得一刻也离不开岳子青。
岳子青既挂心沈雁石,又放不下沈凤举,左右为难,又想自己一个人也不是对手,终于狠狠心,找到沈成风生前好友赵冲,一来将沈凤举托在他处,二来也请赵冲助拳。
赵冲虽感为难,但他素来是将沈氏兄弟当作自己亲生一般,遂约了几个好友,一同来到天山要人,哪知头一回合就被挫败,赵冲还受了伤。过了几天,众人正商量着怎生救人,不料碧游宫中却抛出一具尸首来,说是他们的举动激怒了段飞鹰,已将沈雁石杀了。
沈雁石忽然想起,那天听到一阵喧哗之声,随即段飞鹰就问起他关于子青的事情,想来就是他们去救人的那天了。自己竟然没有发觉,还真是蠢得可以。
其实,以他的聪明,早就该联想到了,只是苦等许久没有消息,一刻心已经堆满了失望,不敢轻易往好处想,生怕希望终成失望。
后来,段飞鹰的脾气忽然变好,想来就是抛出尸体将众人哄下山去,自以为是妙计,得意忘形——那人就是那种脾气。
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却没有对段飞鹰着恼,反而在脑海中描绘起那人洋洋自得的模样便觉得好笑。
“那尸首血肉模糊,难以辨认本来面目,但身量却与你有九分相似,我真蠢,想不到他们竟会弄具假的来,也就相信了。我……雁石,你可知道,当我听到你死了的时候,有多么的痛不欲生?”
是吗?可你还活得好好的,还和凤举……
“可是,我又想,我已经失去了你,再不能失去凤举了。”
“所以回来后你就一直照料凤举,而他也终于被感动,回应了你的一番心意?”沈雁石笑着,笑容中却有着淡淡的嘲讽。子青啊,你疗伤愈痛的本事,着实是令人佩服。
在沈雁石明澈的目光下,岳子青忽然有种无处遁行的感觉,忍不住急道:“雁石,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还活着!”
为什么反复重复这句话,难道除此之外你就没有更好的解释了么?
“现在,我活着回来了,你准备怎么安置我呢?”并不是喜欢咄咄逼人的人,只是心中不忿岳子青的姿态,话就这么不经思索脱口而出了。
岳子青脸上的表情一滞,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还是雁石吗?还是那个平静淡泊、温和宽厚的雁石吗?哀声道:“雁石,别这么说。”
那该怎么说呢?在你心里,沈雁石应该是无限包涵容忍你的一切,只因为他爱你?
话堵在喉头,依然没有出口,只为他哀乞的眼神,不由得心软。
沈雁石呀,你纵然怨他、恨他,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肠恨他,所以你活该受苦!
自嘲地一笑:“去看看凤举吧,他从小受不得气。”
以为他在说反话,岳子青僵立不动。
“我们是兄弟,以前是,将来也是;好好珍惜凤举 。”
你已负了我,可不要再负了凤举。
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明明知道你心里有凤举,还是傻傻地陷了进去。
“雁石……”艰难地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我倦了,想睡一会儿,你去吧。”
打了个哈欠,面朝墙壁躺下,看样子不打算再说话了。
岳子青痴痴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是伤心?是遗憾?是失落?是惭愧?还是感激?百味陈杂,说也说不清。
很想伸出手去将他圈在怀里,细语求他原谅,挽回他,可是自己已经没有那个立场和资格了。雁石已经为他作出了选择,这个选择无疑是最好的。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沈雁石似乎已经睡着了,只在听到门被轻轻带上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才抖动几下。
岳子青前脚离去,后脚一条小小的黑影便偷偷溜进了沈雁石的房间,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轻轻叫道:
“少爷,你睡着了么?”
沈雁石翻过身来:“我睡着了,别吵我。”
“少爷!”
“好,好。”沈雁石笑着起身,不想却牵动了伤口,胸口有如针扎般疼痛,忍不住轻哼一声。
沈安立即紧张兮兮地凑过来:“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恶化了?”
闭目调息一阵,渐觉痛楚消减,张眼见沈安几乎都要哭了,展颜笑道:“傻瓜,骗你的。”
沈安呆了呆,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少爷你好坏呀,人家担心死了,你还骗我!开始还以为你死了,我哭了好久,眼睛都哭肿了呜……好不容易你回来,又受了伤,我又怕极了,怕你……结果你还来吓我,哇——”
他的哭相实在不好看,又象扭股糖一样一个劲的在沈雁石身上蹭,眼泪鼻涕弄了人一身。沈雁石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只好抱住他安慰:
“别哭,别哭,我不好,真是的,我怎么舍得吓我的小沈安呢?”
安慰了一阵,沈安的哭声停了,这才抽抽啼啼地说起别来情景,与岳子青所言大同小异。只是他小孩心性,又护主,觉得岳子青和沈凤举没有照顾好大少爷,致使他“被杀”,所以对这两人多有不满。好不容易沈雁石平安归来,又被沈凤举打伤,小心眼里便认定了是二少爷不好,是以每每跟他过不去。
沈雁石心中暗叹:身边人中,大概也只有小沈安,才会将自己看得比凤举重要。
“二少爷不是故意打伤我,以后不许再对他无礼,知道吗?”
“可是……”心里想说在沈家庄里那次他可是绝对故意。
“没有可是,听话!”
“哦。”声音里透着委屈。
“等我伤好了,带你出去大吃一顿。”
大眼睛立刻闪闪放光:“好!”
第二天,沈雁石离了养伤的客栈,随沈凤举和岳子青来到赵冲的府第。原来这两人嫌沈家庄偏僻,自天山回来就一直寄住在赵府上,没有回去过。
“大摔碑手”赵冲以内力冠绝当世,家中自然少不了治疗内伤的圣药,沈雁石修养了几天,身子便基本恢复了。
这几天中,沈凤举和岳子青见了他都十分尴尬,尤其岳子青小心翼翼的态度更令人不舒服。沈安也嫌这里太气闷,嚷着要回沈家庄去。偏偏一说要走,赵冲等人又拦住他不放。
其实留他下来做什么呢?看人家柔情蜜意么?半年前或许还能忍受,如今却怎么也无法装作无事了。
这天支开了沈安,自己一个人在园中散步。眼见满园的花都谢了,只有菊花尚好,一支支临西风,饮清露,高雅脱俗,不期然想起李清照的那句词来: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反复吟咏,不觉痴了。
清风吹过,幽香四溢,然而杀风景的是,一阵吵嚷声也随风而来。
沈雁石皱了皱眉,本想离开的,却因话中隐约的“雁石”两字又前进了几步。——他虽不欲听人隐私,但涉及到了自己,难免动了好奇之心。
穿过假山,对面就是赵府的书房,声音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书房的窗户大开,刚好可以看到里面的两个人,却是沈凤举和岳子青。
沈凤举叫道:“雁石说,雁石说,你知道自从大哥回来,你已经说过几个‘雁石说’了么?”
岳子青道:“那是因为他说的有道理我才听的。姨丈和姓段的是公平决斗,本就说好不得报复;现在雁石又平安归来,我们实在没有理由再去寻衅。何况,你我也不是那段飞鹰的对手。”
“你怕什么?天绝剑已经在我们手中,只要参透其中奥秘,还愁败给他么?”
“要胜也要靠家传武学,这才胜得光彩。用那些邪魔外道的功夫,胜之不武。”
“……”
沈凤举不由语塞,看来这话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岳子青揽住他,柔声道:“凤举,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姨丈虽逝,英明犹在,那段飞鹰远在天山,再不会踏入中原一步,你又何苦自寻烦恼?”
“你不懂,你不懂!”沈凤举一把推开他,嘶声道:“你不知道那魔头是怎么……怎么羞辱我的!”
岳子青见他突然发狂不觉呆住,窗外的沈雁石却不由暗暗叹气;他知道凤举遭受过什么,也知道那种事情对于一个男子,尤其是凤举那般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又多么难以忍受!
段飞鹰呀段飞鹰,你这人到底是好是坏?
岳子青等沈凤举怒气平息了几分,才道:“好,我不再劝你,这事以后再说,只是雁石……”
沈凤举正在气头上,心想不是他两人也吵不起来,一摔岳字青的手:“别跟我提雁石,若不是他你怎会打消报仇的念头?这人总是跟我过不去!”
岳子青愕然:“雁石是你兄长,他一直都很关心你的,为了救你还……”
“为了救我还身陷天山,险些丧命,是不是?”沈凤举冷笑,“你当他是真心想救我,错了,他只是做做样子给你们看的,其实他巴不得我死呢!”
“凤举,你怎可这样说?”
“我可没诬陷他。你不是一直奇怪为何爹爹从来都不让他接近我们?因为我四岁那年他就曾经将我推进池塘里,想要害死我!”
“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是爹爹亲口告诉我的!”
轰的一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凤举四岁那年,那时,他才六岁吧。犹记那个炎热的午后,他和凤举在池塘边玩耍,一不留神,凤举落入了水中。
那天很闷,凤举在水中挣扎,小小的身子忽沉忽没……他呆住了,应该呼救的,却张嘴发不出声音来,也许心里真的在想,如果凤举死了,爹爹就能对自己好些……
后来是经过的仆人凑巧看到,才将凤举救了上来。闻讯赶到的父亲先是看了凤举无恙,回过头来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那夹杂着怒意仇恨的眼神,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梦魇。
原以为父亲不会告诉凤举,但,好像错了,也许在父亲心中,只有凤举才是他的儿子,自己只是一个要害他宝贝儿子的凶手,所以一定要提醒凤举小心自己……
呵呵,还曾经以为,努力作一个好儿子,好兄长,也许有一天,父亲能重新审视自己,能挽回这段父子之情,兄弟之爱,可是现在才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
自欺欺人的谎话被拆穿,剩下的只是赤裸裸的难堪与绝望。
沈雁石,说你天真还是傻呢?
恍恍惚惚走出花园,恍恍惚惚迈过大门,守门人认识他是沈少爷,也没敢阻拦。恍恍惚惚来到一条小河边,恍恍惚惚上了小桥,恍惚看见对面也有个人。那人好象在对自己说什么,可是耳边轰隆隆的响,听不到。然后身子被一股力量带着,向河心坠落下去。
当冰凉的河水呛入口中的时候,沈雁石才清醒过来,挣扎了几下,忽然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沈雁石,你上不能见爱于父亲,下不能见容于兄弟,被人弃之如敝履,你这样的人,还活着做什么?
手臂慢慢的放平,整个身子没入水中,才发现原来放下一切的感觉其实很轻松,很轻松……
二十五
如果看看黄历,刘三就应该知道今天是“出门不宜日”。早晨走到巷口,正遇见隔壁张老二家的那条疯狗,幸亏他跑得快,不过满篮的柿子也散了一多半。到了街上,身上仅有的一吊钱又被个天杀的小贼给偷了去。这已经够晦气的了吧?可更晦气的还在后面。
回家经过小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对面也来了一个人。桥身窄小,仅能容一个人过,按理说既然是他先上了桥,那人自然应该守在桥边让他先过,哪想那人竟也上了桥。
刘三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暗想我奈何不了疯狗我还奈何不了你吗?便大声叫骂开来。不想那人却依然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看他眉清目秀的,却原来是个傻子!
若在平日,刘三是不会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可是他今天实在是太背了,心想难道他连个傻子也要让不成?随手一推,那人竟不知避闪,直勾勾的掉进水里去了。
刘三这下可慌了,即便是个傻子,溺死了人也是要吃官司的,慌忙凑上前去看看情形,不料身后起了一阵狂风,竟将他身子带了起来,飞到半空中去了。刘三惊得呆了,竟忘了叫喊,直到屁股重重的摔到地面上,才禁不住呼痛出声。边揉屁股边起来,却发现已经身在离河岸三丈远的地方了。
没容得他叫骂,又一阵水声响起。刘三回头一看,只见河面上涌起一道水柱,接着一个黑影冲天而起,一跃到了岸上。定睛看时,竟是一个人!
凡人怎会有这样的本事?刘三的脑中飞快闪过一个词:“河神显灵”!
“啊,鬼呀!”伴着一声惨叫,刘三转身就跑。由于太惊慌了,逃走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也不觉的痛,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远了。
一天之内,小河里有河神出没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据说这位河神还纵恶犬,咬掉了卖柿子刘三的半个屁股。
“蠢货!”湿淋淋的人瞟了刘三的背影一眼,鹰目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轻声骂了一句,也不理会,径自将怀中一人平放在草地上,动作竟是说不出的温柔小心。
他的身量很高,一身黑衣被水浸湿了,不显狼狈,反而勾勒出他矫健的身形。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他其实很英俊,目光锐利,五官出色,是个阳刚气十足的美男子。可惜别人在看到他的时候,首先已被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枭戾之气慑倒,哪里还有胆子看看这人长的俊不俊、帅不帅?
这人身上有一种阴冷的气息,尽管已经开始淡化了,还是能让人感觉得到,这也许是因为他生长的地方也是经年寒冷。
是的,他不是中原人,他甚至很少来到这里,但却有很多人知道他的名字。
如果这些人知道他来了,一定会陷入惊恐,更多的是诧异。
因为他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因为他是段飞鹰!
段飞鹰伸手拍拍那人的脸:“沈雁石,雁石,醒醒!”
沈雁石躺在那里,眉心微蹙,双目紧闭,神情似有说不出的痛楚,看的人心都不由纠结起来,好想伸出手去为他展平。
段飞鹰果然伸出手,却是去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好,他还活着。
“是不是呛到水了?”段飞鹰自言自语,双手在沈雁石腹部轻按几下。沈雁石咳嗽几声,吐出几口水来。
接着,轻“噫”一声,张开双眸。
段飞鹰脸露喜色,凑到他眼前:“沈雁石,你还好吧?”
沈雁石眼睛眨了几下,没有回答。
“喂,你倒是说话呀?”段飞鹰果然不是有耐心的人,没几下就不耐烦起来。
可是回给他的依然是沉默。
段飞鹰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沈雁石的眼睛虽然睁着,却是空洞洞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段飞鹰拍拍他的脸:“雁石,雁石?”
“你说句话好不好,你别吓我!”
那双眼睛依然茫茫然的张着,瞳孔中也映不出任何影像来,只有嘴唇微微翕动几下,叹息般地说道: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救我呢?每一个自杀未遂的人似乎都会说这句话,可听在段飞鹰的耳中却是说不出的刺耳。为什么最近见到他总是如此没有生气,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让人看了又气又痛,真想狠狠打他几巴掌,打醒他……可又舍不得。
反问:“为什么要死呢?”
沈雁石想了想:“活着好累。”
“累?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活得不仅累,而且苦?你可知道他虽然甘愿忍受苦累的活着,可有些人却依然无法如愿?”
“那是因为他们在这世上还有眷恋。”
“你呢?”
“我……”想起岳子青的三心二意,想起凤举的敌视猜疑,想起父亲的冷漠无情,沈雁石惨笑着摇头,“我所眷恋的人并不在乎我。”
“不在乎你的人又凭什么值得你去眷恋?”语音陡然攀高,暗示着心中的怒意也在节节攀升。
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可是听了还是会生气。沈雁石,枉你聪明绝顶,却为何痴缠至斯!真正爱你的人你不屑一顾,却为了那样的人舍弃生命!
“沈雁石,你这傻瓜,他们既然不在乎你,即使你死了也不会感到心痛内疚!可是你自己呢?你活在这世上二十年就够了么?这二十年来你享受过快乐么?你渴望的东西你得到过吗?你有真正开怀大笑的时候么?就这么死了你甘心么?沈雁石,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么?”
他越说越气,突然双手一推,将沈雁石的身子重重推倒在地上:“够了,够了!我已经受够了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想死就去死吧,我不管你了!”怒冲冲的起身,迈开大步,几步之间身影就消失在岸边的柳林里,当真说去便去了。
小河水无声的淌着,天地间一片凄清。秋风袭来,仿佛将凉意和寂寞吹进了人的心里,好冷,好冷。孤零零,静悄悄,莫说是躺在这里的人,连这一方天地似乎都被遗忘了。
走了,都走了,没有人愿意理会自己,没有人………
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自眼角,到双颊,最后化作草叶上几颗晶莹的露珠,阳光下闪着凄美的光泽。
“别哭,雁石,别哭。” 一双大手将他拥进怀里,温软的嘴唇轻轻摩挲着他的发鬓,“你哭得我心好痛。”
一丝暖意悄悄渗入,不知怎么的,眼泪却流得更凶,多年以来强自压抑在心底的委屈,此刻却象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连绵不断地随泪水淌了出来。
在还没发觉以前,已经开始讲述起自己的过往,以及深藏在心底的不欲人知的心事……
他并不是如他人所见,永远淡然,永远平和。之所以淡然,只是因为习惯了失望,也就开始不再奢求拥有什么;之所以平和,也只是因为知道不会有人在意自己,也就识相的不去引人注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自卑的,因为自卑所以退让,尤其是在光芒四射的凤举面前。而幼时的往事更让他深觉自己的丑陋!
“你现在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象我这样的人,原是不值得别人放在心上的。”无奈苦涩的微笑,看得人心里发酸。
“你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其实是希望有人看重你,将你放在心上。”笑看他微讶的双眸,“我说的不错吧?你还是有想追求的东西。雁石,既然过去的事让你不愉快,就忘了它吧。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无法挽回的事情就干脆些放手,什么都背着,早晚有一天会被压垮的。”
沈雁石怔怔的听着,心中如有所动。是呀,由死到生走了一遭,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一念至斯,忽然觉得说不出的轻松,就好象扔掉了身上一个无用而又沉重的包袱,有一种许久都不曾有过的舒畅。
“你可知道为何人的眼睛要长在前面?”
“啊?”
“那是因为要让你向前看。”
什么?这是哪一家的道理?
偏偏说话的人一本正经,丝毫不觉得自己话语有多么的可笑,衬着那慑人的外表更增添几分滑稽……沈雁石禁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段飞鹰眯起眼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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