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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东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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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段飞鹰笑而不答,退后几步负手而立,神情甚是悠闲。只有他自己知道,毒气已经开始攻心,若再不运功排毒,不用别人来打,自己也会先躺下。
可是岳子青可谓是青年一辈的高手,许多人虽然跃跃欲试,见他一败,谁还敢上前?年轻人是自忖不能,老一辈则怕败给一个中毒之人,一世英明尽毁。是以围攻者虽众,竟无一个敢上前。
沈凤举见状咬了咬牙,便想挑战,却被一人拉住手臂:
“让老夫来见识见识碧游宫主的手段。”却是赵冲。
段飞鹰笑道:“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么?”
“不错,天山顶上之赐,老夫铭记在心!”那日在天山顶上营救沈雁石,赵冲被段飞鹰打伤,他始终都记着这一掌之恨。
这赵冲的武功与岳子青又不可同日而语,段飞鹰连番打斗之下,中毒愈深,渐感力不从心,终于被点了|穴道,摔倒在地。
沈凤举上前一步,长剑架在段飞鹰项上,冷笑道:“姓段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有。”段飞鹰笑容不变:“临死前再说一句,你的滋味当真不错,哭闹的样子尤其可爱。”
这当口他又重提旧事,而且是沈凤举的毕生的奇耻大辱!沈凤举脸色一变,怒道:“恶贼!”长剑一抖,分心刺了下去!
雁石,以后我再想缠着你可没有机会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剑下留人!”
二十八
“剑下留人!”
随着这一声轻叱,长剑硬生生停在半空。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树海棠花下,清冷冷站着一个人。他披着一身月色走来,雪白的衣衫反趁着月光,在他周围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他就象从月亮中走出来,将人带进了朦胧的幻境中。
没有声音,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他,几乎忘记了这里适才正要上演着一出血腥戏码。
看到这个人,段飞鹰的眼睛亮了,但最先说话的却是岳子青:“雁石,你怎会……”是他将沈雁石骗进密室,又是他亲手点了沈雁石的|穴道,他怎么还能出的来?
沈雁石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一眼中夹杂着哀悯、惋惜,与一丝……不屑!
一记眼光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岳子青的心上。——他宁愿沈雁石气他、骂他,也不愿他这样失望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过分,可他是为了雁石好呀,他怎么不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呢?
沈雁石慢慢走过人群,来到场中;众人为他凛然的气势所慑,竟都不约而同的让开一条道路。
沈凤举长剑仍指在段飞鹰的项上,森然道:“大哥,你想怎样?莫忘了你也姓沈。”
“我没有忘。”沈雁石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面上不露丝毫波动,对着段飞鹰殷切的目光也恍若未见,“只是我不知道这人与我沈家有何深仇大恨。”
“爹爹的帐难道不该算在他的头上么?”
“爹爹也曾说过莫要寻仇。”
沈凤举厉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看了段飞鹰一眼,沈雁石道:“这人曾经两次相救于我,于情于义,我不能眼睁睁看他遭人杀害。”
“看来你是一定要跟我过不去了?”
沈雁石叹了口气:“凤举,我无意和你作对,只是义之所在,不得不为。”
“好一个‘义之所在’!”沈凤举仰天大了一个哈哈,“这狗贼我是杀定了,你若定要手足相残,也只好由得你!”
事以至此,实是无话可说了,沈雁石环视众人,拱手道:“哪位借剑一用?”
“这把给你。”一个青年越众而出,将手上青锋剑扔给沈雁石,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摇头道:“你就是那个无能的沈家大少?”
“不才正是。”似乎每个人见了他都会这么问上一句。
青年见他受人鄙薄也不着恼,实是窝囊到了极点,忍不住笑了出来:“看你的样子也没多大本事,我看还是速速退下,不要献丑了。”
沈雁石含笑道:“以兄台的本事都敢来献丑,雁石又有何不敢?”
“说得好!”段飞鹰在一旁喝起采来。平时被沈雁石气得发狂,终于有人也尝一尝这滋味了。
“你们!”青年变了脸色,回身向沈凤举道:“凤举贤弟,这人由我来对付,行不行?”
这青年是武林名宿“奔雷剑”郭正翔的独生子郭放,武功之高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沈凤举知他性子极高傲,沈雁石适才的话已经触怒了他,不让他上阵只怕不行,何况自己委实不愿与兄长对敌,点头道:“还望郭兄手下留情。”
“放儿,让他知难而退即可,莫要伤了他。”说话的是郭正翔,他想此举虽是相助沈凤举,但伤了沈家的人,到底会于两家的交情有损。
郭放应了一声,喝道:“接招吧!”一个“金鸡点头”,剑花朵朵刺了过去。
他虽答应父亲要手下留情,但剑招凌厉,招招尽藏杀机,哪里有半点留情的样子?他行走江湖原是以手辣闻名,只是他所做尽正派之事,所杀尽可杀之人,旁人虽不以为然,也不好说什么。
在郭放疾风暴雨般攻势之下,沈雁石似乎连还手之力也没有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左右躲闪,可仔细看你就会发现,他虽势弱却并未受伤,偶尔刺出一剑,郭放漫天的剑雨便会全然消失。
沈凤举看得暗暗心惊:我只当大哥武功低微,哪想到竟高明至斯!郭放只怕不是对手。
一念甫毕,郭放的惊呼声已然响起,却是被刺中虎口,长剑脱手而出!
沈雁石含笑抱拳道:“献丑了。”
这里的确是有人献丑,有眼睛的都知道是谁。
郭放脸色铁青,也不去拾剑,反而向场外疾奔而去。
“放儿,放儿!”
郭正翔叫了几声,他也不回头,反而越奔越快,飞身跃上墙头,径自去了。
郭正翔迈步上前,冷冷的道:“让老夫来领教沈大公子的高招!”众人见他神色不善,都不由替沈雁石捏了一把冷汗。
心知自己又得罪了人,沈雁石暗暗一叹,抱拳道:“前辈请。”
同样的剑招,使在郭正翔手上却是另一番情景,直是变幻莫测。沈雁石全力应付,依然十分勉强。渐感难支之际,忽听一人说道:“上左脚,‘白鹤晾翅’。”
说话的是段飞鹰,他身子虽中了毒动弹不得,眼光依然锐利,见沈雁石吃紧,忙在一旁支招。
沈雁石听是他的声音,想也不想就依言施为,果然将对方的攻势全部挡住,渐渐挽回了颓势。
“且慢!”郭正翔突然跳出圈子,冲着段飞鹰道:“姓段的,你在一旁支招算什么?这可不和武林规矩!”
段飞鹰笑道:“你们暗中下毒,又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也算合武林规矩?你若不服,大可也找个人来支招,我是不会说什么的。”
“巧言狡辩,老夫先毙了你再说!”郭正翔一声怒吼,竟出手攻向段飞鹰。但沈雁石哪里肯给他机会?抢上一步举剑拦截,两人重又斗在了一起。
段飞鹰依然支招不绝,郭正翔回身叫道:“你们这些人就看热闹么?谁来堵住这厮的嘴?”
但众人都被段飞鹰那句“以多欺少”给将住了,又自顾身份,谁也不肯上前。
郭正翔一招“龙翔潜底”正待刺出,就听段飞鹰说道:“他这招是‘龙翔潜底’,快用‘紫气东来’刺他左腿!”气得郭正翔几乎吐血,正想变招,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我若是暗中变招,换成“海底捞月”,他事先不知,定然躲闪不开。
要知这“龙翔潜底”与“海底捞月”前半招极为相似,后半招一个攻上盘,一个攻下盘,却是截然不同。沈雁石若是认定了他要用“龙翔潜底”,那必是要吃亏的。
观战众人见状,都是暗叫一声“不好”,叫过之后才想到:我怎么替敌人担起心来?
只见两道流光划过夜空,交手的两人各退出三步,对峙而立,这一招显然已分出了胜负。
郭正翔长剑指地,鲜血顺着剑锋流下,他却不理,只顾看着沈雁石:“你为何不用‘紫气东来’?”
“前辈适才不是说我等不守武林规矩,雁石又怎敢再犯忌?”
郭正翔瞪了他半晌,终于道:“很好,很好,想不到沈家还有你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我们全都看走了眼!”长叹一声退了回去,自有人上去为他包扎伤口。
岳子青关注场中动静,心中始终挥之不去的却是段飞鹰那句话:你口口声声不让我带他走,是真怕我误了他,还是于心不甘?他暗暗扪心自问,自己所作所为,难道真是出于一番妒意?
眼见沈雁石连败两个高手,白衣飘飘,含笑而立,那出尘的风姿任何人都难以比拟,想到这样的人儿曾经倾心于己,而自己却不知珍惜,致使他投身于另一个人的怀里,一时间心里又酸又涩,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一行人中,论武功自以赵冲为尊,其次便是郭正翔,郭正翔这一败,谁还敢上前自取其辱?赵冲本人自持身份,也不愿与身为小辈的沈雁石过招,但群雄为擒杀段飞鹰,实是费了好大的心力,就此收手有又不甘。
赵冲沉吟半晌,正在想今日之事如何了局,一个家丁突然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人未道,先大叫起来:“老爷,不好了,后院……后院……起火了!”
众人一看,果见后院的方向火光闪动。
“夫人!”赵冲想到妻子正在后院安歇,他夫妻情深,再也顾不得其他,匆匆往后院去了;几个与他关系极好的也跟过去帮忙。
这一来,群雄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也跟去帮忙。
沈雁石上前扶起段飞鹰:“咱们快走。”
“哪里走!”剑光霍霍,沈凤举拦住了去路:“狗贼,纳命来!”
“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说话的不是段飞鹰,更不是沈雁石——一个金衫男子从斜刺里冲出,掌风直逼沈凤举。
“锤金使!”
“劲松,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锤金使,他一面招架一面笑道:“凝寒不放心,定要我跟来以防不测,主人面色不善,可是中毒了?”
段飞鹰皱眉道:“断魂香,不留神竟着了他们的道。”
锤金使随手抛给沈雁石一颗丹药:“雪灵丹,快给主人服下。”
“雪灵丹”是以天山雪莲混合其他珍惜药材炼制而成,祛毒最有奇效,段飞鹰接过服下,闭目运功。
沈凤举叫道:“大家一起上!这姓段的若是恢复了武功,就再也制他不住了。”
他这一声高呼,立刻有人响应。还有人本来迟疑着,一见别人动手,便也跟着动起手来,一时间形成混战的局面。沈雁石和锤金使既要护住段飞鹰,又要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功绩,不由险象环生,不久锤金使中了一掌,沈雁石的左臂也被剑风扫伤。
蓦地里一声大吼,震得众人耳膜生痛,心胆俱寒,有人手中的兵器竟然被生生震落!众人不约而同停了手,目光望向一处——段飞鹰已缓缓站了起来。
他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终于停在沈雁石受伤的手臂上,面色渐渐阴沉。而他的面色每阴沉一分,众人的心跳也加快一分,都在想:不知这魔头想要怎样?
一念至此,心中竟都惴惴不安。
人影一闪,借着“劈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原本围在沈雁石身边的几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没有给任何人反应过来的时间,围攻锤金使的几人也相继倒地。
段飞鹰扯下一条衣襟,径自为沈雁石包扎起来。
锤金使笑道:“主人,我也中掌受伤了。”
段飞鹰哼了一声:“我再给你一掌,可好?”
“不用了,不用了。”笑话,主人的一掌还不把他打吐了血?
沈凤举咬了咬牙:“少爷跟你拼了!”飞身而起,人剑化作一道闪电,直击段飞鹰后心。
“小心!”
段飞鹰也不回头,长袖一挥,夹带着一股劲风,将沈凤举震出三丈开外!
“凤举!”沈雁石想追过去,却被段飞鹰拉住:“放心,他没受伤。”
段飞鹰脸上的表情似是极不情愿。沈雁石知道他是顾念自己,这才违心地手下留情,低声道:“多谢。”
“今日得罪了他们,这里你是呆不下去了,跟我走吧。”
沈雁石一声轻叹,点了点头。
沈凤举正被岳子青扶起,眼见三人就要离开,又惊又怒,脱口叫道:“沈雁石,你当真迷恋上了这个魔头,连自家祖宗都不要了么?”
这话一说出,全场皆惊,众人都瞪大了双眼看向沈雁石。在他们古板保守的心中,同性相恋简直就是罪孽,不可想象!
沈雁石的身子明显一僵,半晌,才慢慢转过身子,直视着中人。脸色虽然苍白的可怕,神情却平静的犹如一泓清波。
他缓缓的开口,声音虽不高,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我从没忘记自己是沈家的人,也没忘记沈家的祖训是‘恪守道义、恩怨分明’,我自信从来没有违背过。至于……”
他看了一眼岳子青,又飞快地别开眼:“我的确爱上了个男子。”
听得众人的抽气之声,他反倒笑了:“你们可以笑我,也可以骂我,就算将我视为异类,我也无话可说。可我只是忠于自己的心意,喜欢自己想喜欢的人罢了,我不认为这是做了什么坏事,也不觉的伤害了谁……所以,无论你们怎么看我,我只是问心无愧。”
当着这多人的面前,讲述自己不为世人所容的恋情,奇怪的是,心中并不惊慌,反而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段飞鹰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走吧。”
沈雁石抬起头,在众人惊愕、愤怒、惋惜、同情……种种的情绪所汇集的目光中,大步走了出去。
二十九
三人出了赵府,沈雁石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眼,段飞鹰一把拉住他:“有什么好看?看在眼里拔不出来怎么办?”
沈雁石只得一笑作罢。
段飞鹰眸光一闪:“是谁鬼鬼祟祟的?出来!”
“谁鬼鬼祟祟了?”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身上还背了个包袱:“少爷,你怎么又丢下沈安了?不回沈家庄也不要紧,少爷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我们要去天山,你敢么?”说话的是锤金使,觉得这小孩实在有趣。
瞪了他一眼:“天山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不敢?”
沈雁石任他两人斗嘴,目光却转向沈安身后那侧身而立的人:“赵满,后院的火可是你放的?”
“沈少爷放心,小人只是在无人用的厢房里造了些烟,造成火灾的假象,以引开众人的注意。”
沈雁石叹了口气:“前番已多蒙你解了我的|穴道,如今又来相助,我实在不知该怎生报答。”
赵满突然跪了下来:“当初赵满做错了事,若不是沈少爷善意隐瞒,赵满今日还不知沦落到了哪里。沈少爷这分恩情,赵满便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
当初赵满偷了沈成风金冠上的夜明珠,沈雁石发现此事追回夜明珠却没有对任何人宣扬,从而保全了赵满。这在沈雁石不过是一念之仁,对赵满来说却是恩同再造。沈雁石住进赵府他便一直找机会报答,今日才算得偿所愿。
赵满的身影已隐没在黑暗中,沈雁石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轻轻叹息:“我那时帮他从没想过会有今日。”
“哦?”
“我只是想给做错事的人一个机会罢了。”
“我明白。”轻轻地将沈雁石揽入怀中。段飞鹰可以了解他的心情:雁石他一直缺少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当岳子青等人赶到后院时,他们发现急待扑灭的是赵冲头上的火——怒火。
“赵三叔,火势如何?”
“哪里有什么火?都是骗人的把戏!”赵冲气得直跺脚,脚下的青石板被他震得裂成几块:“姓段的呢?”
“被他逃了。”
“那雁石呢?”
“他还会留下等人骂?早跟着走了。”沈凤举想起来,依然恨恨不已。
“雁石这孩子,也太不懂事!”赵冲一声长叹,从小他就不怎么看好雁石,不若凤举聪敏可爱,想不到二十出头的人了,依然是非不分,善恶不明。
岳子青忽道:“既然这里已无大碍,小侄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
“子青!”沈凤举一路跟着岳子青,直到了四下无人之处,这才出声叫住。
“你又生我的气了是不是?你怪我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大哥、说他……是不是?”
见岳子青不答话,沈凤举走到他面前跟他对视:“我知道这件事上我是有些过分,可我当时真是气急了,才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你说的简单,可你让雁石怎么办?你让他今后在江湖上怎么立足?”
满以为道声歉岳子青就会象以前一样原谅他,反过来安慰他,不料他却得理不饶人起来,沈凤举几曾受过这个?火气不由也上来了:“那又如何?他做错了事,丢了沈家的人,难道还不许人说么?”
岳子青猛然抬头,目光之冷冽是沈凤举从来没有见过的,骇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岳子青盯着他,一字一字的道:“是他丢了沈家的人,还是你在丢沈家的人?”
赵府一役,在江湖上很快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尤其是沈家大少爷的一番自白,更象是立地里的一声惊雷,震惊了整个武林。一时间,大路上、酒馆中、茶寮里,议论纷纷,而诸多流言蜚语全都不约而同指向一个人——沈雁石。
“听说这沈家庄的大公子公然承认他爱男人?”
“哎,沈老庄主一世的英明可都叫这不成器的儿子给毁了。”
“其实,当今这世道喜好男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连皇上身边都有几个男宠,只是他敢公然说出来,可就……”
“是呀,敢这样说出来的人必定是淫乱成性,不知羞耻……”
大手猛然握紧、抬起,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轻轻扣住:“他们要说就说去,你一双手又怎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堵住一张是一张,直到没人敢说为止。”
“何苦呢?你知道我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所重视的人,对于其他人的想法并不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有“沈家大少一无是处”的说法。
“我在乎!”
见他一副气哼哼的样子,沈雁石反倒笑了:“这是你听到的,暗地里说的可又不知有多少,哪有这许多的闲气好生?”
“管他背地里怎么说,在我面前说就是不行!”段飞鹰长袖一挥,一阵劲风带走惨叫惊呼之声。小客栈顿时冷清起来,只剩下沈雁石一桌四人和另一桌的一名食客,再有就是缩在柜台后簌簌发抖的掌柜和店小二。
沈安好奇地扯扯段飞鹰的衣袖:“你这一招是什么功夫,教给我好不好?回头再有人说我家少爷坏话,就把他们摔出去。”
段飞鹰头回遇到一个崇拜者,呵呵地笑:“好,改天一定教你。”回头向沈雁石道:“这小家伙很有趣,我喜欢。”
沈雁石笑而不语,心想物以类聚嘛。
门外隐隐几声喝骂,但没人敢再进来。接着,一阵铃声响起,脚步声响,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他一身儒生打扮,手上拿着一面幡子,上面是醒目的“铁口直断”四个大字,原来是个相士。
少年进得门来,一双灵动的大眼在四下扫了扫,径自来到沈雁石等人的桌前:“几位爷,可要卜个卦?”
“不要。”沈安首先站起来轰人,沈家庄的态度向来是“敬鬼神而远之”。
“且慢。”少年上上下下打量沈安一番,然后作大惊失色状:“这位小兄弟,我见你印堂发黑,不日便有血光之灾——要不要我来给你算上一卦?”
沈安呆了呆,一旁锤金使搭腔道:“若是算一卦,可要多少钱?”
“不贵,不贵,一钱银子。”
“哦,倒是不贵,不过沈安呀……”他作势拍拍沈安的肩膀,“你这一算肯定是要有血光之灾了,这位半仙只怕还要为你修改命盘。这改命盘可不是小事,等闲人做不来,没有百两银子只怕不行。自然更少不了辛苦钱,买香火符咒的钱等等,总之,人家两片嘴唇一开一合,你这半辈子只怕要做白工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笑了起来,但想想这些江湖术士的伎俩原本也不过如此。少年脸色一变,冷笑道:“那些不学无术之徒怎能和我相提并论?”不再理会沈安,走到沈雁石身前转了一圈。
沈雁石含笑看着他,沈安伸手挡在他身前:“你又想做什么?”
少年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雁石:“这位公子骨格清奇,实非凡品,可惜命运多舛,你所择之人未必能伴你终生……要不要我来给你算算?”
说得沈雁石心中一动,瞥眼见段飞鹰的脸色变了,忙暗中握住他的手。锤金使到底跟了主人多年,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喝道:“这里没人听你胡说八道,快走,不然莫怪我不客气!”
少年叹了口气:“可惜,可惜,可惜了这一身灵秀。春光无限好,斯人独憔悴,时耶?命耶?”终于离开向另一张桌子走去。
这张桌上坐的是个肥头大耳的和尚。不但是和尚,还是个花和尚。在他面前的摆着鱼肉和美酒,啃剩的鸡骨头、鸭架子零碎散了一桌。
他吃得很专心,就连段飞鹰用铁袖将人摔出去的时候也没停过。沈安盯他看了很久,他也没发觉,或许是发觉了没工夫理会。
“这位大和尚,我看你印堂发黑,不日便有血光之灾,要不要我给你算算?”
又是这一句!沈安扑哧一笑,抬眼见锤金使正向他眨眼,便孩子气地转过头去。
和尚将手上的一个猪蹄啃净扔掉,随便抹了抹嘴——众人都以为他要说话了——然后又抓起一只鸡腿大嚼起来。
少年叹了口气:“你这位大和尚是哪座庙里的?你破了戒你们方丈也不管么?”
“嗤呜哦(少罗嗦)。”和尚嘴中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随手一掌,将少年推倒在地,随即又向另一只鸡腿进攻。
少年爬起来,见自己青衫上印着一个大大的油手印,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忽道:“大和尚,我送你一副对子可好?”也不管那和尚怎么回答,张口吟道:
“
日落香残,去掉凡心一点;
火尽炉寒,来把意马牢拴。”
“咳咳”沈雁石一口茶正要咽下去,一听这对联,几乎被呛到,摇头道:“指着和尚骂秃驴,这少年也太顽皮了些。”
沈安张着大大的眼睛,问:“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段飞鹰哼了一声:“小把戏。‘香’字去了下面的日,再加上个‘凡’字去一点,可不是个‘秃’?‘炉’没里火,一旁再加个‘马’,可不正是‘秃驴’两字?他拐着弯子骂这和尚是秃驴呢。”
沈雁石说话的时候,是压着声音说的,只有身边的人听得到。段飞鹰声音虽也不高,但刚好可以让每个人听个清楚。
连胆小的掌柜都跟着笑起来。
“敢骂洒家?”和尚怒吼一声,迎头给了那少年一掌。
“哎呀,不好,和尚要杀人了!”少年仓皇躲开,就地一滚,又躲开了踢来的一脚。“救命呀,闷葫芦!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被杀了。”
沈雁石嗔怪地看了眼段飞鹰:“打架很好看么?你这人也够小气。”因为很了解段飞鹰,所以知道他是在为少年说的那句“所择非人”挟怨报复。
“我们要不要帮帮他?”听他叫的厉害,沈安有些不忍。
“这倒不必,你看虽然狼狈,可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和尚的进攻,这可不是凑巧,这少年武功不弱。当然,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沈安白了锤金使一眼:“我又没问你,你搭什么腔?”
段飞鹰捻起一颗花生米,手指轻弹,花生米“哧”的一声飞出去,正打在少年腿上的“环跳|穴”上。
“你做什么?”沈雁石有些着急,这人也太胡来了。
“你没听他口口声声叫什么‘闷葫芦’,显然是在附近不肯露面,我非要见见这人。”
真是个任意妄为的家伙!沈雁石懒得和他制气,暗中全神贯注,准备关键时施以援手。
少年一条腿|穴道被封,跳跃之间便不灵便,眼见和尚一掌又已袭来,急道:“闷葫芦,你再不出来,我就真没命了!”
随着这一声大叫,一个黑影自门外飞进来,人未到,剑光早已化作一片急雨,将和尚逼得连连倒退。
“好小子!”和尚捂住肩膀,原来在适才的打斗中他已受了伤。他瞪着一双圆圆的怪眼,“你这是什么剑法,跟妖法一样?好,佛爷认栽!”他倒也干脆,闪过众人,径自走了。
少年笑道:“我说你有血光之灾,你偏偏不信。”回过头,“你们现在信我的话了吧?”
没有人看他,黑衣人击退和尚,便拜在段飞鹰的面前:“主人。”
他,是玄土使。
他奉了段飞鹰之命在沈家庄候着沈雁石,后来打听到沈雁石人在赵冲府上,便一路行来。至于这少年相士却是路上认识的,跟个牛皮糖一样,扔不掉甩不脱,着实令他头痛。他早见到段飞鹰在这里却不出来相见,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你跟来了倒好,省得我再去找你。”
玄土使抬眼见沈雁石立在段飞鹰身边,笑意盈盈,目光不由一暗,垂下眼去。当他再抬起头时,又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了。
少年先是吃了一惊,好奇地凑上前:“原来你就是那个现在很有名的段飞鹰呀!那——”看向沈雁石,“你一定是那个当众说爱男人的沈家大少了?”
一句话说完,几道凌厉的目光已向他射过来。少年自己也知道说错了话,连忙掩住了口。
沈雁石淡然笑道:“我正是。”
“别听他瞎说。”段飞鹰拉过沈雁石,向玄土使道:“我不想见这个人,打发他走。”
“喂,你怎么回事?凭什么赶我?”眼见段飞鹰拥着沈雁石走上楼去,而他却被玄土使拦住,忍不住大叫道:“我看你印堂发黑,不日便有血光之灾,留我下来,好教你破解之法呀!喂——!”
三十
客栈的客房都设在楼上,沈雁石、段飞鹰各占一间,沈安本来是想跟自家主子一起,但却被锤金使硬拉了同住。其实锤金使那点鬼心思谁都明白,无非是想给段飞鹰制造机会,至于此举到底是不是干脆出于段飞鹰的授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沈雁石本来担心段飞鹰又要跟他挤一张床,不过还好,这人到底还懂得在外面要收敛些,在他房里坐了会,居然就真乖乖回房去了。
也许是真的奔波累了,感觉比往日入睡的都快,正在迷迷糊糊间,忽听得有人轻扣窗子的声音,不觉一惊而起。
掠到窗边,低喝:“谁?”
“我。”窗子轻轻推开,段飞鹰一抽身闪了进来。
“又是楼台会么?”
“我也想走门的。”段飞鹰指指门口,笑道:“可惜外面有只小狗守着。”
“沈安?”沈雁石快步走到门前,戳破窗纸,果见沈安坐在外面,背倚着门,睡得正香。
“他为何睡在这里?”正向推门叫起沈安,却被段飞鹰一把带入怀中,终于了悟,“是为了防你吧?”
段飞鹰头在沈雁石项间磨蹭:“雁石,一起睡吧。”
“不好。”还以为这人出息了,原来还是一样不长进。
“为什么不好?在赵老儿家的时候不就……”
头好痛:“你再不走我叫了。”
“哎,好吧。”答应的委委屈屈。段飞鹰虽不情愿,但也知道这里不同于赵府,沈雁石不会有什么顾忌。
跳出窗户,忽又回身:“真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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