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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侠凌渡宇系列-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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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蓉仙从尾舱望出去,只见凌渡宇在筏面上以惊人的速度腾挪跳跃,闪避敌人的箭矢和枪火,左右两手的自动步枪不断闪现火花,交互向四方反击。

平静的河面充斥着子弹和利箭的可怕声响。

战鼓喧天,阿尔魔人被激起好斗的天性,疯狂强攻。

凌渡宇忽又滚回尾舱,向筏尾一轮急扫,两个浑身战斑、色彩斑斓的土人在鲜血飞溅下翻跌入河水里。

凌渡宇一把抓起防毒面具,喝道:“爆雾弹!”

艾蓉仙虽然魂飞魄散,毕竟受过三个月军训,这点本事倒有。一股催泪烟雾从尾舱内爆开,迅速蔓延开去,把整只木筏吞噬在浓烟里,跟着波及整段河面和近河的两岸空间。

咳嗽声和嚎叫从每一个方向传来,也不知有多少敌人。

凌渡宇再扑出尾舱之外,自动步枪已换上新的弹匣。这次简单得多,每一个咳声的来源,都成为他的活靶子。

我暗敌明,敌人陷于劣势。

艾蓉仙拿着手枪,可是不辨东西,也不知应向何处放枪。忽地筏尾处咳声大作,她惨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向咳声处连放数枪。一声惨嘶,敌人倒跌入河,传来嗵一声水响,水花溅得她一头一脸。

凌渡宇的大喝适时传来:“放弹!”

第二枚爆雾弹炸开。

艾蓉仙感到木筏向后移动,有人拉动钩网,要把木筏扯离催泪烟雾笼罩的范围。

那将是两人的末日。

凌渡宇也是大吃一惊。但他和艾蓉仙不同的地方,是他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应付。

他右手的自动步枪保持强大的火力网,收起左手的步枪,从腰间抽出利斧,一个箭步趋前,向挂着木筏的钩网斩去。他凭着过人的记忆,在催泪雾中把钩网劈断。

艾蓉仙那边再传来枪声和土人的嚎叫。这女子在生死关头,显露出她士兵坚强的一面。

凌渡宇再一斧劈下,木筏挣脱了钩索的缠绕,在河心打了个急转,凌渡宇用力过猛,向筏边跌出去。幸好他临危不乱,两手一把抓着筏边,下半身已浸入冰冷的河水里。木筏如脱笼之鸟,顺着水流急冲而去。

凌渡宇再大喝一声:“放爆雾弹!”

这一回艾蓉仙更是乖巧,另一个爆雾弹炸开,木筏在催泪烟雾的掩护下,奔马般冲往下游。

凌渡宇双手一按,跃回筏面,两支步枪立时疯狂地向两岸猛扫。

木筏以快速冲出烟雾,迅速远去。

艾蓉仙转头一看,烟雾在后方像一团化不开的黑云,逐渐远去迅速变小。再转了一个弯,便看不见了。

艾蓉仙转回木筏的前头,凌渡宇亦转头过来望向她。

恍若隔世。

艾蓉仙站起身来,正要扑进凌渡宇怀中,恰好见到一个上身赤裸、下身裹布、全身涂着七彩缤纷图案的土人,嘴上咬着利刃,从凌渡宇所站的筏边跃上筏面。

几乎没有经过大脑,艾蓉仙扬起手中的手枪,一枪命中土人的面门。血光并现,土人跌返河里。

艾蓉仙待要再发第二枪,已没有了子弹。

凌渡宇回身扑往四处察看。

艾蓉仙目瞪口呆,双脚一软,坐倒筏上。

凌渡宇笑道:“你救了我!”

艾蓉仙惊呼一声,道:“你受了伤。”

凌渡宇看看臂上染红的衣服,满不在乎地道:“些许皮外伤,在所难免。”

第五章 上帝之媒

木筏在纵横交错的河道上继续航行,这是刚果河数条支流交汇的地方,有如八卦阵图。

凌渡宇把木筏停下。

这时离开被阿尔魔人袭击的地点最少有三十英里远。

艾蓉仙奇道:“为什么停下?”离天黑尚有三小时,应可趁日光再赶上一段路。

凌渡宇看看指南针,苦笑道:“我们迷了路。”

艾蓉仙愕然。

凌渡宇补充道:“指南针似乎受到某一种力量的影响,失去效用。我们只好在这附近度过今夜了,你也需要休息。”

艾蓉仙同意,点头道:“是的!我仍感到手足无力,时常有眩晕的感觉。”

他们在近岸的林间扎起营帐,生上篝火。

艾蓉仙把俏脸埋在凌渡宇怀里,幽幽道:“我看到你眼内的红筋了。”

凌渡宇拍拍她的背脊,默然不语,即使他是铁打的,也感到疲倦。

艾蓉仙轻柔地道:“你还记得那天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军队吗?我当时没答你……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我第一次打枪时,吓得晕了过去,成为众人的笑柄。我要跟着你冒险,是要证明给自己看,我艾蓉仙并不是那样没用的。而且,我想跟你在一起,无论是多么短暂……”

凌渡宇恍然大悟,难怪那天出发时,分派步枪予她,小妮子神情是那样古怪。

一时无语。

凌渡宇再审视她的俏面,原来已睡着了。

凌渡宇把她放得平躺帐内,又为她盖好薄毡。美人卧睡,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吻一下,拿起步枪,走出帐幕处,盘膝打坐起来。

很快,他进入了至虚极静守笃的冥思境界。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一种奇异的感觉笼罩着他。他又接触到那晚在机舱内打坐所感到的生命汪洋,不过这次是十倍百倍的强烈。

他已有了经验,全神地去感受那海洋般的生命力。生命来自四周的林木,来自每一株草、每一朵花。它们像有灵性的生命,向他传达某一种难明的讯息。它们的世界和他不同,远比人的灵觉、辽阔和深远。

他感受到了虚空中的星体,灵觉在时空做无限的伸延。他的灵觉融入了这生命的汪洋里,成为其中一粒水滴,同时又感到整个海洋里每一丁点儿的变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一股庞大的生命力在某一处慢慢冒起来,像要把他吞噬下去。

凌渡宇心神一震,猛地张开双目。

四周树摇叶动,仿若那生命的力量并没有消失,似乎就在附近等待着他,呼唤着他。这等异事,凌渡宇还是首次遇上。难道非洲土人崇拜的森林之神,真的存在,现在看上了他,召他前去?指南针失效,也是它干的好事?

他记起了他俾格米的朋友兄弟血印巫长曾向他谈及他们的宗教说:“森林并不是由谁创造的,它是自己走到这里来的。森林内有善恶两大神祗——贝费基和罗提。善神贝费基在森林里教导俾格米人认路,所以当俾格米人走进森林内时,恶神罗提会离开他们。但是假若俾格米人任性妄为,贝费基就会大发雷霆,恶神罗提也会施威作恶。那是当俾格米人忘记了自己本非森林之主,只凭宾客的身份,恣意糟蹋森林、残害野兽的时候。”

凌渡宇呆呆地痴想着,只不知这有灵觉的生命力,是那善神贝费基,还是恶神罗提。

一股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凌渡宇被催眠似的站起身来,走进林木的深处,搜索香味的来源。那种生命的力量,不断冲击着他的灵觉,那是超乎任何语言和经验的感受,喜悦狂涌心头。

凌渡宇带着朝圣者的心情,向香气的源头进发。

树林内所有植物无风自动,像是有生命的灵体,鼓舞欢欣。

凌渡宇在林木间穿行。(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林中忽地出现一块小空间,长满紫红色、高及膝头的小草。在紫红草中间,一朵面盆般大的白花冉冉升高。

白花开出三片花瓣,除了笔直的花茎,没有一片花叶。

芳香更浓,让凌渡宇有醉笔蘸图的快感。

一切看来是那样不真实,像童话世界内的事物移到了现实中。白花随着晶莹通透的雪白花茎,一直伸展到六英尺的高度,慢慢弯向凌渡宇,向他致敬欢迎。

一连串噼噼啪啪的声音在白花中心响起。在凌渡宇瞪大的双眼下,难以置信地绽出一个鲜红的果实,炫人眼目。

红果又再爆开,流出红得发亮的液汁,一滴滴地滴往地上。

液汁转眼流尽,红果谢去,白花收缩作拳状,渐渐矮下去。原来是花茎缓缓缩入土内,陷没不见。

树停叶静。森林回复平静,那生命的力量消去,一切回复平凡和现实。

艾蓉仙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道:“你在干什么?”她错过了这大自然的奇景。

凌渡宇回过头来,艾蓉仙神色茫然,向着他走来。她忽地惊叫起来道:“这是什么草,颜色这样奇怪?”一边说,一边俯身向红草摸去。

凌渡宇一把拉住她,骇然道:“不要碰,有剧毒!”

艾蓉仙吓得猛缩回手,却忍不住好奇心,仔细端详起来,恍悟道:“啊!草身的边缘长满尖刺,一定是分泌毒液的地方。这是什么草,为什么我从未听人说过?呀!看,它们正在枯谢!”

紫红的小草逐渐萎缩变黄,鲜艳欲绝的一大片草地,刹那间失去了生命和颜色。

凌渡宇神情震动,道:“血印说得没有错,这些红草是上帝之媒的护卫,完成了任务,立即萎谢。”

艾蓉仙好奇地道:“什么护卫?什么是上帝之媒?血印是谁?”

凌渡宇招架不住她的连串问题,道:“先回营地好不好?”

艾蓉仙嗔道:“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凌渡宇无奈道:“血印是我的俾格米好朋友,上帝之媒是一种植物。”指了指上帝之媒缩回去的地方道:“刚才从那里长出来,不过在你来前已缩回去。它生出来的地方都有一大片这样的含毒红草作护卫。”

艾蓉仙既兴奋又失望,道:“真可惜!我来迟了一步,我也嗅到花香,早点来便好了。”顿了顿又问道:“这上帝之媒的名字为什么这样奇怪?”

凌渡宇道:“它长出的红果,保证可以使你直升天堂,往见上帝,因为红果的液汁只要吞上一滴,无论怎么强壮的人畜,立即全身麻木,直至死亡。至于死后是否真的会直升天堂见上帝,只有天晓得。而且死亡的过程非常缓慢,往往要十多天的时间,心脏才停止跳动,最高的纪录是四十八天,所以再没有人敢去尝试服用。至于那些毒草,则更惊人,胜于最毒的蛇液,沾者必立死当场。”

艾蓉仙道:“既然全有剧毒,为什么要去试?”

凌渡宇拉起艾蓉仙的玉手,向营地走回去,一边道:“这是基于一个古老的传说。在三千多年前,有一位被称为太阳使者的巫师,服食了上帝之媒后,见到了创造天地的真神,在族人前白日飞升,成为了俾格米人的善神贝费基。这之后,便不断有人服食上帝之媒的汁液,可惜一一含恨而终,据说只有一个例外。”

这时两人回到营地的火堆旁,坐了下来。艾蓉仙急问道:“什么人?快告诉我。”

凌渡宇道:“四年前我在森林区从事与政府军的游击战时,机缘巧合下救了俾格米人的伟大人物血印巫长,大家结成生死至交,他告诉了我有关这上帝之媒的一切。”

树枝在火堆内烧得噼啪作响,天色逐渐暗沉,红红的火光把周围的空间染个血红,情景诡异。

凌渡宇面上现出回忆的神情,续道:“上帝之媒是非常罕见的,很多俾格米人一生住在树林内,仍是缘悭一面。”

艾蓉仙微叹道:“你真是幸运。”

凌渡宇点头同意,接着说道:“大约八十多年前,有一位俾格米人往英国的牛津大学修读历史后,回到森林内的族人里,雄心勃勃,想组织族人建立现代化的社会,使族人有更美好的生活。可以想见他和当时的族人会如何地格格不入。于是他灵机一动,想到要族人服从他的领导,先要成为他们的巫王。这人天资卓越,通过了成为巫长的种种艰苦考验,这就是被誉为非洲最伟大的四大巫王之一的红树巫神。当他掌握了俾格米人巫术的力量后,他的思想却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和转向。他再也不认为他的族人需要现代化的生活,他感到俾格米人传统的原始生活才是真正活在自然的怀抱里,更接近真善美的境界。这是一位具有大智慧的人,他把巫术的境界推展至深入的心灵修炼,探求生命的真义。在二十年前,也就是他八十二岁时,他服下了上帝之媒的汁液。”

艾蓉仙问道:“那会怎么样了?”

凌渡宇闭上双目,面上现出向往的神情,缓缓道:“他和所有服汁液的人一样,全身麻木,进入昏迷的状态,他的族人把他放在一个祭台上,四周放满鲜花,每晚都围着他悲哀地跳舞。直到第三天的晚上,当每一个人都认为他难逃一死的时候,他站了起来,两眼射出慑人的神光,笔直地走进了一个从来没有俾格米人敢进入的禁地——黑妖林,也就是今次我们的目的地。”

艾蓉仙忍不住“啊”一声惊呼起来。

凌渡宇出奇的严肃,道:“血印当时只有十六岁,还未成为巫长,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当时所有族人吓得跪伏地上,没有人敢拦阻红树进入这人人惧怕的禁地。七天后,红树又走了回来。由那一天开始,他不断进入沉睡的状态,但却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力量,就是能知道千里外发生的事物,并给族人做出忠告。他从不告诉族人,他服了上帝之媒后的任何事,每次有人问他,他就说‘不要去知道真相,那会使人没有一晚安眠。’又说他正在等待一个人,那人到了后,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在俾格米人中又再生活了三年后,他离开了族人,避居进黑妖林边沿一个被称为‘太阳落下的高山’的山洞内,若俾格米人要找他,要在洞口敲响一个皮鼓,待他接见。不过十多年来,他只肯现身三次,每一次都是将有大事发生的时候,似乎他真能知悉过去未来。血印告诉我这些事的时候,红树已是九十八岁的高龄,不知现在他还健在否。”

艾蓉仙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在这蛮荒的野林,很多文明社会不能想象的异事,正在不断地进行着。艾蓉仙想再问,惊觉凌渡宇神情怪异,她还未吐出话时,凌渡宇整个人弹起,扑入了帐幕内,跟着旋风般扑了回来,手中拿着薄毡,一下覆盖在篝火上。

大地陷入绝对的黑暗里。

艾蓉仙正要出声,凌渡宇压低声音道:“听!”

艾蓉仙侧耳倾听,密林顶的空中传来轧轧的机器声响。直升机。

引擎的声音在天空上忽远忽近,盘旋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远去。

凌渡宇拿起薄毡,一阵烧焦了的气味传入艾蓉仙鼻内。篝火已变成一堆暗红的热炭。

凌渡宇取了一盆水来,把炭火淋息。两人躲入帐内,心情沉重。

艾蓉仙低声问道:“他们发现了我们没有?”

凌渡宇道:“应该是发现了,否则不会在上空盘旋了这么久,显然是通知上级,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和确定目标。我们在极度危险里,敌人随时会从天降下。”

艾蓉仙颤声道:“那怎么办?”

凌渡宇道:“唯一的方法是及时逃走。”

艾蓉仙一下扑入凌渡宇怀内,惶恐地道:“我怕!”上一次黑夜逃亡被毒蚊所螫,使她犹有余悸。

天上忽地响起两声闷雷,跟着风吹树叶,雨点哗啦啦直打下来。

凌渡宇欢叫道:“天助我也,我们不用走了,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天气下跳伞。”

艾蓉仙听到不用趁黑逃走,全身一松,舒了一口大气。

雷声隆隆,暴雨施威。

凌渡宇取出计算机,液晶屏幕上显现出一幅又一幅的非洲河道图。

艾蓉仙讶道:“这不是刚果河吗?为什么你有这么详尽的资料?”

凌渡宇道:“我们抗暴联盟聚集了这世界上各方面的精英,希望能建立一个理想和平的地球民主国。其中有一位沈翎博士,他曾用了三十多年时光,在非洲各地进行探索,计算机的数据是由他提供的。”跟着指着屏幕地图中一条蜿蜒而行的河道说:“明天我们顺着这条支流走上十多英里,便会与一条更大的支流会合,向东北再行三十英里,将会抵达目的地黑妖林的外围地带,那时就要弃筏登陆了。”

艾蓉仙打起呵欠来,她要入睡了。

暴雨在黎明前停止。

凌渡宇和艾蓉仙等到早上十时,待水流渐趋和缓后才登上木筏,顺流而下,继续深入原始大森林的核心,漂往地势最低的黑妖林——俾格米人的禁地。

暴雨使河水比平日湍急了一些,木筏很快完成了十多英里的水程,午后时分便可以进入了凌渡宇的目标河道。

凌渡宇特别要艾蓉仙将所有能携带的必需品背在身上,因为他们的踪迹已被发现,敌人可在任何一刻出现。

只剩下四支爆雾弹,对付土人犹可,要应付马非少将的特工队,无异螳臂挡车,所以一有敌踪,他们唯一逃生的法门,就是运用凌渡宇对森林的知识了。

他们准备随时弃筏登陆。

这处的河道宽窄比较平均,最阔处足有十多码,窄处也达七八码,河床深广。凌、艾两人一头一尾坐在筏上,只有当木筏侧往一旁,凌渡宇才运起撑杆,调节航线。

凌渡宇全神贯注,因为这里有几条交错的支流,其中有一条据资料显示,直通往一道大瀑布,误入了的后果将要付出生命作代价,叫他怎么能不小心翼翼。

森林内生机勃勃,岸边不时有动物来喝水沐浴。

木筏惊起一群群的飞鸟。

两人心情出奇的开朗,目的地愈来愈近。在此美好的时刻,凌渡宇露出倾听的神情,跟着面色一变。

艾蓉仙也听到了炮艇的马达声从后面传来,声音迅速增强,以高速接近。

背后响起急剧的机枪响,木筏四周激起无数的水柱,水花溅满周围的空间,令人什么也看不到。

敌人的火力胜己方百倍,这一轮扫射绝对是警告性质,否则两人早已浑身弹孔。

一艘新式的炮艇在木筏后三十码出现。

艇上站满全副武装的白人军士,达二十多人。艇分三层,最上一层是个小型雷达,正在不断转动,还有一挺可发射榴弹的榴弹炮。这被人称为“步兵班火炮”的武器,口径足有四十毫米,既能直射,又能曲射,可以摧毁轻型装甲,射速极高,能放射杀伤破甲弹、杀伤破片弹、烟幕弹、催泪毒气弹等各种榴弹,射程远达五千米。只是这一点,凌、艾两人除了举手投降外,再无他法。何况敌方二十多人每人手上提着的都是最现代化的冲锋步枪,最气人的是他们面上戴着防毒面具,正是针对他们的至尊法宝——爆雾弹。

敌人有备而来,胜负不言可知。现在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敌人不是要他凌渡宇的死尸,而是活人。还有,就是他凌渡宇对河道的认识。

扩音器传来男子的声音,以英语道:“凌先生,我是连拿上校。你们已经是全无机会,赶快抛下手上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凌渡宇伏在筏上,向神情绝望的艾蓉仙道:“我们已来不及戴防毒面具,我一踏脚,你便启动爆雾器,将它扔往筏后,记往,闭上呼吸后再扔。”

连拿上校怒声道:“我给你们三秒时间,一,二……”

凌渡宇把自动步枪高举过头,站起身来。

连拿上校一阵狞笑,显然大感快意。他给凌渡宇逃了,这些日来憋了一肚子气,心中正盘算着怎样去整治对方。

连拿上校喝道:“将武器抛落河!”

凌渡宇手一挥,伴随多天从不离身的忠实伙伴咕咚一声,没入河水里。

不料连拿上校又道:“还有女的那支步枪。”

在敌人的近距离下,两人纤毫毕露,休想瞒过他们。

凌渡宇慢慢走往艾蓉仙处,他不敢有任何急速动作,怕引起那瞄准他身体的二十多挺冲锋步枪的任何误会。

凌渡宇握着艾蓉仙步枪的枪管,一挥便落入河水去。

没有了这两件武器,便像在冰天雪地赤身裸体一样令人难过。这时,木筏的距离和炮艇忽地拉远了少许。

不是炮艇减慢了速度,而是水流加剧。木筏全仗水力行走,立时顺应增速,这时敌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他们身上,尚未觉察水流的微妙变化。

连拿上校更是得意,阴恻恻地道:“脱去所有衣服,那位小姐也是一样,我不准有一条线留在你们身上。”

这一招极是毒损,一方面羞辱两人,另一方面亦使敌人全无反击的机会,凌渡宇已使他们有太多的意外了,他不想再多一个。

这时,木筏来到一处水流的分叉点,两条水道,一左一右,在筏前三十多码外出现。

艾蓉仙听到脱衣的命令,在筏后敌人的大笑下,骇然请示地望向凌渡宇,恰好见到他右脚提起,正要踏下。

她两人合作已惯,一按爆雾器便掷往后方。

黑烟刹那间在筏后爆开,吞噬了整个河面的空间。

凌渡宇一把抢起撑杆,猛撞在岸边,木筏一侧,转入了左面弯去的河道。枪声狂风骤雨般响起,在两人头上呼啸飞舞,幸好木筏转入弯道,避过了敌人的火力网。

炮艇直冲入另一条河道。水流更急,木筏以高速向下游冲去。

不一会儿,炮艇在数百码外出现。敌人返头追来,又在迅速接近。

凌渡宇正要再引爆一支爆雾弹,轰隆一声巨响,木筏边冲起一条高达十多码的大水柱,最外围的两根条木立时变成碎片。木筏六十度倾斜,险些翻转过去,整个尾舱塌了下来。

艾蓉仙惊呼一声,滚往木筏边。凌渡宇一下扑前,紧抓着她的衣服,硬把她扯住。

木筏在惊险万状下回复平衡,继续冲去,系着木筏的尼龙索开始松脱,河水从条木间隙处涌上来。

敌人的第一枚榴弹就几乎要了他们的命。

凌渡宇扔出所剩的第三支爆雾弹,否则敌人视野一清,只是手提武器便足以使他们葬身河底。

河流再到达另一个水道的分叉点,这是刚果河支流交错的地方。一方大铁牌赫然入目,位于河道交汇中心的陆地上,上面画了个红色的骷髅头,有几行红字用不同语言写着“危险,瀑布在前”,然后另有一个绿色的大箭头指示着右面的河道才是安全,最下方写着“地方政府立”。

他两人在这刚果河上走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人立的标示,可知这处一定是意外的危险地点,故当地政府立牌警告。

凌渡宇一咬牙,任由木筏冲入危险的左边河道,同时爆开了最后第二枚爆雾弹。

他不能让敌人看'w…w…w。w…rs…hu…。c…o…m'到警告牌上的标示。

浓烟罩着整个分叉点,水流奔腾更剧。木筏的速度一点也不比炮艇逊色。

炮艇穿过浓雾,加速冲入那瀑布在前的河道,增速向木筏追来。

木筏很快便会进入他们步枪的射程之内。连拿上校已下了准许射伤他们手脚的命令,但非到迫不得已,他仍要生擒他们,那比杀死他们有趣得多了。

凌渡宇扑往筏尾,在倒塌下的尾舱里抢出行囊,一把将降落伞扯了出来,以最快的手法绑在背上,喝道:“搂着我!”

艾蓉仙一把抱住他。

最后一个爆雾弹炸开,四周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烟雾。

瀑布隆隆的响声从前方近处传来,但背后的机枪声大作,掩盖了瀑布的响声。

水流狂冲向外,木筏随水冲出瀑布外的空间,向数十码下的河水坠去。

凌渡宇全力跃起,同时拉开降落伞,向下冉冉飘去。

烟雾充斥在瀑布的上端,瀑布隐没在烟雾里。

“轰隆隆!”炮艇有若空中火箭,射出瀑布上端外三十多码的空间,炮弹般投向瀑布下的急流乱石。

先一步腾空的木筏这时才冲到瀑布底,像玩具般散裂开来,化作一堆乱木,向下流飘去。

腾空的炮艇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狂喊和嚎叫,连拿上校还拿着那扩音器,所以他死前的惨呼最是响亮突出。

一切都已太迟。

炮艇一撞入河水,立时爆开一团耀人眼目的强烈白光,跟着是一连串剧爆。炮艇在一团团炸开的火焰中,弹起一天碎片。激爆引起的空气急流,吹得凌、艾两人和降落伞打着转,飞往河旁的密林。

两人一齐呻吟,苦忍着灼热气流袭体的痛楚。

第六章 俾格米人

降落伞打着转急速下降,跌进密林,发出一连串枝叶折断的混乱声音。伞索猛地给打横伸出的粗树干钩住,将两人骤然吊在了半空。他们也算幸运,假设这么直接撞在地面,难逃骨折之祸。

两人松了一口气,费了一大番工夫,落回地上。

劫后除生,两人挨在树身,只懂喘气。

凌渡宇道:“你搂得我那么紧,算是你碰我还是我碰你?”

艾蓉仙瞪他一眼道:“你占了便宜还不够吗?口舌也要占便宜。”

凌渡宇唉一声道:“小弟劳苦功高,占点便宜也应该吧。喂!什么时候才正式取消那鬼合约,哀求我好好地侵犯你?”

艾蓉仙有好气没好声地道:“休想有那一天!不过,假设你要干什么坏事,不要指望我会有丝毫反抗。牺牲小我,让你负上不义的毁约之名,何乐而不为?”眼中尽是笑意。

两人死里逃生,极需这类生命的小插曲来调剂一下。

凌渡宇舒适地吐出一口气,道:“此地是沿着河流的密林带,穿越了这区域,便抵达黑妖林边沿的山区地带,也是俾格米人聚居的地方了。”

艾蓉仙道:“我们的食物行装已和木筏一同完蛋,以后的日子怎样过?”

凌渡宇道:“树林内资源丰富,取之不尽,况且最重要的军刀、手枪、水壶、帐幕,都给我们背在身上,何用担心?”

艾蓉仙道:“那我们快些起程,趁天光亮,快些离开这鬼地方。”

凌渡宇嘿然道:“你倒说得轻松容易,这鬼地方没有两三天哪走得完!”

艾蓉仙大叫:“我的天!”

两个小时后,艾蓉仙完全体会到了凌渡宇说话的含意。虽然大部分披荆斩棘的工作都由凌渡宇负担起来,但要在密密的林木藤棘交缠间强行闯过,仍把她累得力尽筋疲,屡屡请求停下。

这两个多小时只推进了大半英里。

密林覆天蔽地,使人不见天日,不知身在何处。枝叶蔓疏的地方,阳光金雨般碎漏下来,活像神话里的仙境。飞鸟在林叶间嬉戏,密林阴森中充满生机,蛇虫动物身上的保护色,使它们和环境浑成一体,非到它们受惊移动时,极难发觉它们的存在。

凌渡宇每一步都非常谨慎,这是满布死亡陷阱的地方。

停下来后,凌渡宇拣了块地势较高,相对干爽和空旷的地方,干了一大番清理工作后,扎营休息。‘w…r…w…h…u。c…o…m‘

他削了一大批粗树枝,把它们插满四周,做了一个临时的木栏,算是防止较大动物入侵的警戒线。艾蓉仙心下感激,若非凌渡宇如此精于森林之道,恐怕他们一天也活不了。

两人挤进七八英尺见方的帐幕里,呼呼入睡。

一声刺破耳膜般的尖呼,把艾蓉仙吓得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霍地坐起,眼前一片漆黑,浑身酸痛。

一只手摸上她的背脊。

艾蓉仙的惶恐消失了大半,代之而起的是安全感和温馨。

她扑入凌渡宇怀里,道:“那是什么声音?”

凌渡宇一边抚摸她充满弹力的背肌,一边柔声道:“那是猫头鹰猎杀的林鼠死前的惨叫。”

艾蓉仙脑海中升起一幅图像:在黑不见指的密林内,猫头鹰轰炸机般由林顶俯冲向下,一对利爪直伸出来,向地上急走的林鼠攫去。

艾蓉仙道:“刚才我梦见那上帝之媒不断流下血红的汁液,汁液变成了一个汪洋,我不断在这血红的大海挣扎浮沉,液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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