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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不易-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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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说明的是,之前的孩子都是女儿,从大皇女到八皇女一溜金枝玉叶,大皇子的出生让经历了八遍期待八遍失望的皇帝乐的合不拢嘴,当即加封子谣为贵妃,大皇子为诚亲王。更奇特的是,自大皇子后,之后生的孩子全是男孩,每逢家宴的时候从大皇子到九皇子一溜排开,比公主还多了一位,看的皇上眉开眼笑,曾玩笑的称大皇子为天赐福星。
可惜这么多皇子中,无一是皇后所出。皇后倒是时隔多年后再次有孕,只是生下来依旧是个女儿,就是年方一岁的九皇女。
两人说着说着又转到家事上,铃兰叹息道:“只是十日后你哥哥就要去蜀中了。”
“这事我已知晓,前日个儿皇上来时提了一句,崔宰辅是不能走的,陈尚书又老迈,他能依仗的人实在不多。”
“我也明白,只是心里担忧罢了。这差事到底要如何办,办成怎样,心里没个底啊。”
“只怕,连皇上自己也没底。”子谣手上金嵌祖母绿的护甲轻轻划着桌面:“安王带头不遵新法,若是宽纵,这新法就形同虚设,可是若是严厉,安王是先皇唯一的嫡子,又牵扯着薛家和皇后,虽说现在的薛家不领军了,势力仍不可小觑。若是因新法引起朝野震动,才是皇上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铃兰点点头:“所以,皇上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他。”
“再烫手也是山芋,吃了也能填饱肚子。此行端的看哥哥如何做了,若是做得好,异日入阁拜相,别人也难有异议。”
“只怕你哥也是这样想的,我看他兴奋的很,还想着走之前全家去踏青。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全,也不知道蜀中情况如何。”
子谣想了想:“我知道的也不多,蜀中布政使王介和是昌裕二年的进士,寒门出身,很有才能,肯定会配合哥哥,川蜀总督亦是皇上的心腹,当能保证哥哥安全。安王原配崔氏本是他老师的女儿,贤良淑德,在世时常常规劝安王,可惜红颜薄命,前些年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嫡长子。世子自幼聪颖,手不释卷,倒是个明理之人,续娶的王妃出自蜀中大族司马家,我亦没有见过,不好置评,去岁刚添了个儿子。”
“这么说来,世子或可成为一个突破的目标?”
“只能是随机应变,相机而动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葛覃端了一碗杏脯进来,她已经是三十余岁,一直跟着子谣,如今贵为二品女官。
铃兰看那装杏脯的碗都是用和田白玉错金嵌红宝打造,足见子谣之宠非比寻常,拈了一个放到嘴中:“哎呀,怎么这么酸。”
子谣看她皱眉捂腮样子很是惊奇,自己也拿了一个吃了:“不酸啊,今个儿这些尝着还好,往常的都太淡了。”
葛覃在陪笑:“是啊,这几日娘娘吃什么都说没味,特特让我去宫外找了这酸杏脯来。”
铃兰觉得牙都倒了,苦着脸问:“酸死了,你真的不觉得?”
子谣又吃了一个,摇了摇头,三人互看了几眼,葛覃失声尖叫:“要不要传太医?”
太医还未来,皇后倒是派人来了,请贵妃到坤宁宫叙话,着俞夫人一同前往。
铃兰品级低又没有诰命在身,倒从未见过皇后,之前几次入宫也未遇此事,两人面面相觑,都怀着一肚子疑问,也只能上辇前往,路上铃兰叮咛:“若是诊出有孕,万千要注意身子。”
皇后所居的坤宁宫占据着宫中最好的位置,亦是金碧辉煌,只不过比起储秀宫有股冷冰冰的感觉。凤座上的薛皇后雍容华贵,铃兰目测她头上的凤冠足有三四斤重,不禁又缩了缩脖子。
皇后的声音中带了丝刻意的温暖:“俞夫人不必多礼,俞大人乃国之栋梁,与夫人伉俪情深,已是京城人人皆知的一段佳话,本宫一直想见见夫人,今日有缘,无需拘礼。”
铃兰只能笑着应答,心想你既然话家常,穿这么正式吓谁呢。
子谣看出铃兰的紧张,在旁替她温言解围,皇后似乎对俞家之事很有兴趣,把铃兰的三个孩子都问了个遍:“这么说,你家守之和璇儿差不多大小呢。”
铃兰心中警铃大作,赶紧将守之的种种顽劣之处描述一番,着重讲了他如何欺负妹妹以及冷漠不语。皇后却似毫不介意,反而关照她日后有机会带他来宫中玩耍。
和皇后说了一盏茶的时间,铃兰已经汗湿重衣,子谣忽然哎呀一声,向皇后告罪:“臣妾今早起来就有些不适,刚才已着人去传太医了,这会头晕的更加厉害。”
“贵妃既然身体不适,那就赶紧回去歇着吧。我与俞夫人难得一见,很是投缘,以后还要多来宫中走走才是,忆姝!”
屏风后转出个十六七的丽人,圆脸琼鼻,骨肉匀亭,一头缎子般乌发梳的整整齐齐,用一支桃花簪拢住,整个人显得艳光四射,不语亦带三分笑,见人偷取一片心。
皇后指了她笑道:“本宫知道俞大人将至蜀边,此去道路遥远风餐露宿,难保不出岔子,此女粗通医术,也会些武功,俞大人带上她也可解旅途寂寞。”
铃兰狂汗,送啥不好,偏偏送美人!皇后这份见面礼太重了。
忆姝已轻轻巧巧的走到她身前行礼,不收是不行了,只得带回府再想办法。铃兰努力装出受宠若惊的神情道谢,只想赶紧离开此处,谁想此时传来太监嘹亮的公鸭嗓:“皇上驾到!”
呼呼啦啦一屋子人跪了一地。
昌裕帝年近四十,一身明黄绣金龙的朝服衬的他越发器宇轩昂,他显然也没料到屋里有这么多人,摆手免礼:“贵妃也在啊。”
“本宫闲来无事请贵妃妹妹叙话,恰巧俞夫人进宫,便一起邀来坐坐。”皇后贤惠的应道。
皇上扫了一下屋中诸人后盯着忆姝:“这是谁?”
“本宫听闻俞大人将赴蜀边,特意找了位会武功懂医术的人,希望能在路上照料一二。”
铃兰多希望皇上能推翻这主意,无奈皇上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管,反而将视线移到她身上上下打量。她不曾料到今日会见到如许多贵人,只穿了一身家常衣服进宫,那裙子已经半旧,边角还有修补的痕迹。
“俞夫人很是俭省。”
铃兰慌忙跪下行礼:“御前失仪,臣妇惶恐。”
“无妨,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俞夫人的行为理应提倡,何来失仪。听闻俞夫人是妾室扶正,不知何时入的俞府。”
“大约八、九岁时,崇禧三十四年地龙翻身的时候,臣妇受了惊吓,之前事情多有忘记。”
皇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俞大人为国尽忠,日夜操劳,俞夫人俭省持家,贤良淑德,堪为我朝臣子表率,秦得庸,内务府支银百两,锦缎十匹,赏赐俞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云龙大石壁,是确实存在的,和田玉嵌宝石的碗,也有图片如下,只不过皇上说的那句话是明末清初朱柏庐《夫子治家格言》里的话,我很喜欢,给它个机会露个脸。
皇后给了个女人,怎么办?皇上到底有没有认出铃兰呢?这是个问题!
85心痛
进了趟宫领回个美人,铃兰很忧愁;不知道该把这尊佛往哪里摆。
子诺随意的说:“随便指间房能睡人就得了;反正几天后就走了。”
“你真要把她带去?”
“皇后赐的能不带么?兰儿;你不是吃醋了吧。”
铃兰少气无力的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她有可能是皇后派来的奸细。”
子诺微微一笑:“虽没那么严重,但总是皇后的人;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还执意要带出去,万一……”文人小说下载
“放心吧,为夫自有分寸;既然知道了就不难对付,可怕的是那些不知道的。此去皇上派了柳大人领人护送我,也是这个意思。”
柳震升随行确实能让铃兰放心几分;但还不能完全打消她的忧心:“子诺,此行,你心里有计划了么……”
“老实说,没有,劝得动最好,劝不动,也要维护新法的实施!”
“到底是什么支撑你如此热衷于新法啊。”铃兰忍不住抱怨,在她看来,新法之于子诺就犹如对自己动刀子,很难理解他为何会有如此高的觉悟。
铃兰的话让子诺沉吟半晌:“不变法会亡国,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这个理由难得不够有说服力么?”
“可是即使亡国也是十年百年之后的事情,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正常的人不是都会如此想么?
“兰儿,就算亡国不是眼前的事,但是那些老百姓过得日子,无论是谁看了也要揪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圣人之言不该只是书本上写写。旁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内心,它不容我浑浑噩噩度此一生。”
铃兰望着他坚毅的神色柔声说:“抓住这点,或许你能劝得了安王!实在不行,听说世子亦是读书明理之人,或可成为助力。”
“我明白,兰儿,你放心吧,为夫定不辱皇命!”他顿了顿:“兰儿,花姨娘走了。”
“啊?怎么回事?那敏惔……”
“我已经告诉他了。”
“你告诉他干嘛,他还那么小。”
“再小也是男人,他有权知道这件事。好在他比我们想象的都坚强,他只给我说了一件事,他想参加今年的春闱。”
“哪有这么小的孩子……”铃兰咽下了口中的话,敏惔一向表现的比实际年龄更成熟,或许,自己不该再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能出去郊游最开心的当属静儿,为出游娘亲给做了新裙子,换上后她美滋滋的跑去敏惔的房间。
“惔哥哥,惔哥哥,看我的新裙子……呃~~”为什么大哥二哥都在惔哥哥的屋里啊。
安之瞅了一眼小静儿像个球一样滚进来,还仰着小脸一幅希翼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静儿,你真的太胖了,你看你的腰那么粗,怎么穿裙子。”
守之在一旁淡然的接腔:“大哥你说错了,静儿明显是没有腰嘛。”
两个哥哥的话让她迷惑,但她直觉二人说的都不是好话,委屈的往敏惔身边蹭:“惔哥哥~”
“别去闹他,你惔哥哥心里痛,没心情哄你!”
“大哥你又说错了,说不定只有静儿能帮他走出来呢,你我也劝了这么半天了,可听堂弟说了一个字没有?”
惔哥哥心痛么,小静儿努力踮起脚尖:“惔哥哥,静儿给你吹一吹,吹吹就不痛了。”她卖力的趴在敏惔胸口上哈呼哈呼的吹气,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86戴云山 上
京郊戴云山,山不高却林秀;地不广却景奇;历来是京城官民出游的首选之处。山上护国寺;殿宇雄浑,香火旺盛,高僧云集,名胜遍布,乃京城第一大寺院,除此之外,山间还散落着许多大小寺庙和尼庵,修行者甚众。
初春的山间;景色并不算最佳;但对于几个孩子来说,依然看的兴趣盎然。静儿一路趴在马车的窗口向外望,路上时有车马掠过,有人还身背弓箭。“他们是去后山打猎的,后山地广人稀,林丛中多有野兔山鸡等物,很适合围猎。”子诺解释道。
到了寺庙自然要上香,敏惔虔诚在佛前捐了一盏长明灯,保佑娘亲在天之灵平安喜乐。他本不愿意出来的,拗不过伯父一家的盛情,他也不愿意别人为他担心。
护国寺内一石一树都有来历,两人领着孩子四处游览,忽见知客僧匆匆前来,面有愧色:“今日英国公老夫人带了儿孙来上香游玩,人数众多,一时厨下准备不及,可否请施主移驾到旁边的尼庵用饭。”并连连保证紫竹庵的饭食一样洁净可口。
铃兰虽有些遗憾,但也欣然答应。紫竹庵紧挨护国寺,院落小巧幽深,别有一番景致。一家人至禅房坐定,女尼送来斋菜,虽只是山菌野菜,却也鲜香可口,别有风味,几个孩子都吃的津津有味。
不想刚吃几口门外就传来争吵声:
“夫人已经皈依佛门,与俗世再无牵连,你还三番五次来纠缠做什么?”
“让开,我找母亲说话,你不要挡着。”
“母亲?你该问问自己可有把她当母亲?这么多年来除了夫人进门时老伯爷盯着你叫过一声母亲,你还有什么时候管她叫过母亲,认她做母亲?这会却跑来认亲。”
“我就算没叫过,她也是我的继母,我爹的正房,不能对吴家的事不闻不问。”
“那好,你说说,你还要夫人管什么事。”
“我不和你这下人废话,让开!”
“佛门清静之地,不容你放肆,夫人已经出家,你为何还要死死纠缠。今日你要么在此把话说明白,要么就赶紧走。”
铃兰本待不管,无奈二人吵个没完,她只得出门看了一下。相隔几步远的厢房门口,一个高大的女尼和一个瘦弱白皙的年轻男子在争吵,那男子明显阳气不足,面色青白,形容狼狈,虽着一身锦服,可惜皱皱巴巴,似乎很多天没洗了,连个女尼都应付不了,只是站在那里干嚎。
待看到那女尼,铃兰心里一惊。这人正是乐氏的乳母,最是忠心,如今虽然满脸褶子做尼姑装扮,但仍掩不住一股狠厉之色。难道她口中的夫人就是乐,只闻她搬至庙中,却不想是这里。那男人口口声声说母亲儿子的,莫不是乐平伯的大儿子吴强?
吴强待要硬闯又惧怕女尼,待要走又心有不甘,禁不住气恼的嚷嚷:“难不成你们在这里躲一辈子,就可以把从吴家拿走的东西赖了不成?”
老尼并未注意到铃兰,只顾着和吴强争吵:“无耻下贱的东西!长着个人样子不说人话,你既不怕丢人,我们就来说道说道,我们从吴家拿走什么东西了。”
“说就说,我母亲留下来的嫁妆首饰,还有这十几年田地出息,都到哪里去了?母亲当家这许多年,公中一分钱没有剩下,还有几万两银子的亏空。是何道理?”
那女尼怒极反笑:“你母亲留下的嫁妆,你还好意思说。难道不都是你们几兄弟偷摸着花光的。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库房的东西缺了不少,是谁一力阻挡夫人不让彻查的?是谁借口怕夫人染指你母亲的嫁妆,闹到老伯爷面前,逼着夫人答应再不过问此事的?你这么多年在外面吃花酒,养女人,供戏子,不都是偷拿嫁妆换的钱?如今又来闹什么。”
“那些田地出息,更可笑了,这些年你们兄弟几个惹下多少烂帐,那次不是花钱海了去了。那年你为争粉头打伤人命,人家上门就要三千两银子,为此卖了南街的铺子你难道不知道?你二弟的十六房姨娘,那个抬进来不花个千百两银子;你弟三自命风雅,整日里抱着破瓦烂瓷当宝贝,只要人家拿来个前朝的瓶罐就要买下来,价钱不论,京城卖古董的谁不知他最好骗,这一桩桩一件件,那样不需要花钱,田庄出息一年只有五千两,够什么用?”
“这些年我们夫人的体己也不知道填进去了多少,不过为着伯府的面子不好撕破脸罢了,你们自己说说,老伯爷躺床上这些年,你们谁到跟前端过一碗汤,喂过一次药,伯爷殡天那晚,你们一个个都是从哪个〖TXT小说下载:。。〗女人的被窝里爬出来的。你不嫌腌臜我还不愿意说呢。如今夫人避到佛门你们还要追过来,我老实告诉你吧,夫人手里也没有钱了,你们吴家人自己惹的烂帐自己了。”
铃兰尚不知乐平伯的子弟如此不肖,只听得倒吸冷气,不知何时孩子们也都摸到门前探头探脑的看着,紫竹庵里还有些其他人在用饭,也都出来围观,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
那吴强眼见讨不着便宜,冲上去厮打他又不敢,继续吵下去更加惹人笑话,他气得跳脚:“你这个老骚狗,偏你知道这么多,哼,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你且等着吧。”说罢灰溜溜的走了。老尼朝他的背影狠吐了一口吐沫,关上房门自回去了。
再回到饭桌上时气氛就有些异样,几个孩子抢着问问题,铃兰借机对他们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讲了一番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
用完斋饭,几个孩子还待到后山游玩,铃兰有些疲累,便让丫鬟家丁跟着,自和子诺在禅房休息。
不想歪倒刚一会,慧心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小小姐被人捉走了。”
两人一个激灵急忙往外跑,边跑边问慧心怎么回事。
“小小姐看到草丛里一只白兔,就顺着白兔追了出去,我和莲心姐姐拦不住只好跟着,谁想刚跑了几十步,草丛里突然窜出个人将小小姐抓住了,莲心姐姐示意我赶紧来报信,自己跟着那人,才刚少爷带着家丁也追过去了。”
铃兰和子诺赶到的时候,众人已将贼人围住,莲心十分聪明,一路紧跟那人,并把身上能摘下来的钗环头花耳坠扔到地上指路,戴云山并非荒山野岭,路径也不偏僻,大家很快就追上贼人堵住了他,只是忌惮小主人在他手中不敢轻举妄动。
铃兰分开众人一看,抓住静儿的不是旁人,正是刚才的在紫竹庵大闹的吴强。他一手抓着静儿,一面惶急的左顾右看,待看到前后左右都被堵死后,红着脸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
此地从未听说过有贼人出没,铃兰略一思索就猜到吴强的企图,定是看到静儿衣饰华贵,狗急跳墙,想抓了静儿去换些钱财。她扯下子诺上前着急的哭喊道:“你要什么我们都答应,只要放了我的孩子就成。”
吴强确实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这几日被人逼的债逼的走投无路,便想来乐氏这里再搜刮些钱财,无奈连乐氏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出来的时候失魂落魄,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恰巧静儿追兔子路过他身边,他看这小姑娘衣饰华贵,光头上的珠钗也能换好些银子,便一时起了歹念。他动手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如今被这么多人一围,也知今日之事绝难善罢,赤红着双目紧紧攥着静儿,身子不住的发抖。
听到铃兰喊话他本能的应道:“我要马,给我马匹银两,我就放她。”
“好,老杨,快去把马拉过来,在多多包上银两。”铃兰答应的干脆利落。
俞家来的时候都是乘马车,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老杨卸下了一匹马拉过来,吴强看到后两眼放光,铃兰趁机说:“可以把孩子放开了吧。”
吴强犹豫了一下又收紧了手:“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报官,不行,等我逃出此地后才能放了她。”
“你不守信,我们怎能信你?”铃兰高声道,解开马背上的一大包银两在他面前露了露:“我们只是出来游玩的富商,有的是银子,只要你放了孩子,这些都是你的,我们对于你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报官?”
那吴强看见银子,已经有些心动,谁想这时忽然有人喊道:“俞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林中转出一批人,皆是戎装,手持弓箭,一副打猎的样子。
铃兰暗道不妙,果然吴强一听此话面目扭曲,嘶声叫道:“谁是俞大人,是不是俞子诺,你给我站出来!”
子诺再也不能躲闪,走上前厉声喝道:“我就是俞子诺,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快放开孩子。”
旁边来的正是英国公的世子张佑征,他带着一众子弟在附近围猎,听着这边嘈杂就过来了,尚未意识到刚才这句话的严重性,厉声对吴强说:“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人口,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吴强呵呵大笑,状如疯狂:“王法还不都是你们这帮人制定的,祖宗成法早就被你们弃之不顾了,一个个还有脸来老子面前耀武扬威。呸,”他扭头向着俞子诺怒问:“这是你的孩子?”
子诺沉吟不语,袍袖下的手禁不住发抖,有人在张佑征耳边说了吴强的来历,惊得他哑口无言。
铃兰在旁高声喊道:“你说了给了马匹银子就放人,现在马匹银子都在这里,只要你放了孩子,今日之事便如未发生,你莫要想差了!”
“哈哈哈,”吴强仰天大笑,抓着静儿的手紧了又紧,捏的静儿两腿乱蹬,“你猜的到我在想什么,告诉你也没关系,我现在不要银子了,我就想要她的命。俞子诺,你害的我家破人亡,我就让你断子绝孙的滋味,哈哈哈!”他的手又要掐下去,眼看静儿就要没命了。
“放开她!”四个声音同时响起,铃兰的带着哭声的哀求,子诺心胆俱裂的吼叫,张佑征气急败坏的怒斥,夹杂着一个清亮的童声。
敏惔已经无暇细想,这人是疯了,别看他手无缚鸡之力,可真要掐死静儿,这么多人也未必能有什么办法,他提气大喊:“你抓的是我妹妹,你若要我们家断子绝孙,抓我才能办到,你放了她,我愿意替她去死。”
87戴云山 下
敏惔说着便要跑出去,子诺一把扯住他拼命的摇着头,危急关头,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但就这么看着敏惔去换自己的女儿,他做不到。敏惔去推子诺的手,无奈他抓的很紧,丝毫推不动。
他二人的动作看在吴强眼里;越发认定敏惔就是子诺的亲儿子,他对眼前的形势很得意,桀桀的笑着:“好,如果是你来换,我就放了这小丫头!”
子诺怒目而视:“你放开我女儿;我来换她。”边说边大步朝前走去。
“别动;”吴强大吼,“你不行,你再敢动上前一步,我立马掐死她!”
子诺恨道:“猪狗不如的东西;只敢对小孩子下手;吴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我呸;你可想清楚了,现在你女儿就在我这猪狗不如的人手上,要么拿你儿子来换,要么就等着给她收尸吧。一、二……”
敏惔心一横,一口咬在子诺手上,趁着他手疼松开的瞬间跑了出去,站在吴强三步远的地方,毫不畏惧的瞪着他:“就依你,放了她,我任你处置!”
吴强盯着他瘦小如鸡仔的身形咽了咽吐沫:“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把静儿往地上一推;便来抓敏惔。
“快跑,”敏惔一把扯起静儿推了她一把,吴强的手已经抓上了他的咽喉,有那么一瞬间,敏惔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出乎意料的是他很平静,甚至想,是不是这样就可以再见到娘亲了。
可是那手并没能真正抓下来,随着一声尖锐的箭鸣,吴强的身体像一截木桩一样直直的向后倒去,敏惔回头看时,正对上他圆睁的双目,不可思议的瞪着前方。他眉心正中插着一支羽箭,直没入脑,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众人都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哭的哭喊得喊乱作一团,静儿扑到铃兰怀里大哭,子诺扯着敏惔不知该说什么,张佑征则揪住大儿子张静斋斥责他胆大妄为,刚才这箭正是他放的。他躲着众人后面,从人缝中射出一箭,竟然一击毙命!
子诺赶紧过去道谢:“大人切莫怪他,若不是令郎出手解救,今日之事还不知如何了局。将门虎子,令郎真是好样的。”张静斋睥睨的看着这一切,把老爹的斥责和子诺的夸赞都当成耳边风。
官府的人终于赶来了,看到吴强的死状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张俞两家他更不敢得罪,点头哈腰的赔罪。张佑征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余下的便让管家出面,他转头对子诺说:“母亲和拙荆在护国寺上香,可否请俞大人一家去略坐坐。”
护国寺内,张家女眷早从先来报信的下人那里知道了情况,一干人等又惊又喜,有几个重又去给佛祖上了一炷香!老夫人看见张静斋就一把拉过作势欲打:“就你能耐,你这一箭要是伤到了旁人,看你如何交代。”
铃兰赶紧拦住:“艺高人胆大,令公子关键时刻出手如电解此危厄,俞家上下感谢不尽。”
“碰巧罢了,他就是胆子大些。怎比得上你儿子心地善良临危不惧,肯舍出性命换妹妹。”
周围的女眷也纷纷附和,更有甚者取下随身的物件送给敏惔,经此一事,大家都把敏惔当成子诺的亲儿子,铃兰也并没有着意辩驳。
辞别了张家人回到家中,三房以及柳家唐家都派了下人问候,铃兰万未料到此事传的如此之快,只得一一回复了平安。忙完还未歇了一口气,就见大丫头青墨进来回报:“门外忆姝姑娘求见。”
铃兰真想说不见,无奈毕竟是皇后派了的人,她心里掂量来掂量去:“请她进来吧。”
忆姝一进屋就朝铃兰跪下:“忆姝失职,请夫人责罚。”
“这是从何说起,快起来。我倒不知你有何失职?”
“皇后娘娘让我伺候俞大人,俞大人的安危就是忆姝的职责,今日忆姝未去却遇贼人令俞大人受惊,岂不是我大大的失职。”
铃兰一听就心里有火,她这哪是请罪,话里话外分明指责戴云山之行未带上她,早上她就收拾好了要跟着,是子诺吩咐她留在家里,没想到她不依不饶,依旧出来蹦跶。
铃兰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和缓:“俞大人毫发无伤,所以你也谈不上失职,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忆姝磕了个头却纹丝不动:“夫人体恤下人,忆姝却不敢偷懒。白日之事虽说最后没有伤着俞大人,但也提了个醒,这京城中想害俞大人性命者大有人在,忆姝领皇后之命不敢懈怠,若再有失职万死莫辞,还请夫人见谅。”
“万死莫辞,那你的意思是……?”
跪着的美人一扬脸:“忆姝愿从今日起日夜守在俞大人身边,保护俞大人。”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皇后不是名门淑女么,怎么调。教出一个这样的女人,抑或她名门淑女装够了,专一喜欢调。教这样的女人给别人添堵。
铃兰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照你说的意思,要是我不让你跟在俞大人身边,就是妨碍你保护他,就是害你失职了?”
忆姝垂首不语。
“而你只要日夜跟着俞大人身边,就可以保证他不出事,是不是这个意思?”
忆姝吃了一惊赶紧答道:“至少他出事忆姝可以抵挡一二。”
“抵挡一二可不是皇后的本意,你应该尽全力保护俞大人才是,甚至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你可能做到?”
“忆姝可以,只求夫人成全。”
“那好,青墨,去请老爷过来,再到厨房拿把刀来,告诉他们磨得利一点。”
丫环答应着出去了,铃兰靠在椅背上闲闲的说:“我读史时读到典韦以身护主,为保高祖安全身中百余创伤却不退,血竭而死。常思上那里去找如此忠心之人,刚才听闻你言,可不正是我要找之人么?只是我这人多疑,信不过你自说自话,总要见识一下方好。待会拿来刀子我要亲自试验一下,你若真能身中数十刀而不舍老爷,那当真是我俞家的福气,从此之后,便是你不说我也要派你时刻守候在老爷左右。”
忆姝听得一愣一愣,有些狐疑的看着她,不信她真能做出这样的事。
铃兰咂了口茶继续凉凉的说:“你放心,我就是试验一下你的真心,断不会下狠手,不会真让你也流尽了血而死,顶多留下些伤疤划痕什么的,而且也不会全对着你脸上招呼,总要往胸上腿上分一些,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我非习武之人,若真是哪一下手劲没用好,你千万莫要怪我。”
听完此话忆姝冷汗直冒,已经信了八分,恰在此时青墨捧了一把雪亮的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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