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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不易-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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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安哥儿想好要做什么?”
安哥儿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我想学打铁!”
“打铁?你想以打铁为生?”这个实在太辛苦了吧。
“不是,我想学习打铁的技艺,因为,因为,我想铸造兵器,就像欧冶子一样……”
听到儿子的话,铃兰最先想到的是铸剑不成以身投炉的情景,儿子的梦想居然是如此高风险的事情,她到底该支持还是不支持呢?
安哥儿眨巴着眼睛望着母亲,神色一点点暗淡下去:“不可以是吧,我知道,爹爹不会答应的。我是爹爹的长子,怎么可能去干这些不入流的勾当。”
铃兰搂紧了儿子的肩:“娘只是觉得太辛苦,你先什么都不要想,准备明年的考试,若是到你十八岁后依然还有如此想法,娘会说服爹爹的。”
81姨娘不易
昌裕十二年的正月新年;上京无论男女老少士农工商,人们见面说的最多的就是刚颁布的新政。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褒贬不一;赞扬的夸圣上锐意进取;堪比尧舜;反对当然不敢说圣上的坏话;只能愤愤的指责奸臣惑主;扰乱社稷,甚至有人到太庙去哭列祖列宗。
究其原因;只能说这新政太震撼了,波及面广;改革彻底,法令严酷,执行有力;套用一句现代术语,这就是一场休克式的激进变革。
新政第一项就是无论官绅一体纳粮,彻底废除了沿革了几百年的举人不纳赋的律令。皇上下令由户部负责重新丈量全国的土地,登记造册,所有土地按薄厚分为上中下三等,同地同税,再不问这土地属于谁,就连皇庄也在纳税之列。同时将原来繁杂的赋税制度简化,废止以纳粮为主,银绢为辅,外加上交土贡和服徭役的复杂制度,将所有应交赋税折合成银钱,统一征收。即:总括一县之赋役,量地计丁,一概征银,官事分解,雇役应付。
这是子诺积十年三地的基层工作经验提出来的,在百姓眼中,比之不公平的赋税制度更可恨的,就是下层小吏借收税之机肆无忌惮的横征暴敛。民谚说的大斗进小斗出,就是小吏收税时常用的伎俩,除此之外还有踢谷担,收税时把百姓担来的谷物狠踢几脚,摇落到地上的谷物就被这些人私分,农民还得忍气吞声的重新把谷担装满。至于摊派徭役,更是没有定数,很多官员翻修宅院一类的私事也一样光明正大的拉丁拉夫。至于有贡品出产的地方就更惨了,比如出产南珠的合浦,皇帝会派专门的人监督珠农下海捞蚌取珠,深海常有鲛(鲨鱼)出没,牙尖齿利,行动迅捷,很多人下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合并之后,所有的赋税都以银钱的方式缴纳,杜绝了小吏们从中取利的可能,有田的农民不用负担徭役,可以更好的耕作土地,失去田地的农民则不用缴纳赋银,可做些手艺活或者小生意养家糊口,大大减轻了负担。
与之相配套的是对在任官员的考成法,这相当于给所有官员上了一个紧箍咒。首先由六部和都察院把所属官员应办事项定立期限,并分别登记在三本账簿上,一本由六部和都察院留作底册,另一本送到六科,最后一本呈给内阁。六部和都察院按账簿登记,逐月进行检查。对所属官员承办的事情,每完成一件须登出一件,若有延迟则需详述因由,否则按情节轻重依律论处。同时,六科根据账簿登记,要求六部每半年上报一次执行情况,违者限事例进行议处;最后内阁同样亦依账簿登记,对六科的稽查工作进行查实。立限考事、以事责人,上下监督,首任问责,最后将权力归于由皇上直接领导的内阁。
新政实行方三月,查出各部名下未完成事件共计237件,涉及臣子54人,甚至有人因未完成事件的数量太多而被免职,这让那些惯于摸鱼不得罪人的好好先生们一片哗然。
但这些都狠不过第三条,简单说来就是袭爵递减。所有封爵者,如果子孙没有新立的功勋,那么每传一代就要递减爵位。这样一来,即使国公之家如果没有再立功勋,也是三世而斩,沦为平民。
三条法令,第一条是增收入,第二条是清吏治,第三条是节开支,相辅相成,环环相扣,连铃兰这个几百年后的现代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奏疏写好的当天,铃兰望着子诺兴奋的脸庞忍不住泼冷水:“要是能完全执行就好了,不出十年必然国富民强,就怕……”
“怕什么,有皇上在,这些人再嚷嚷也没用!”
“如果他们不嚷嚷而是扑上来就咬一口呢,别忘了,我们现在分的可就是他们嘴里的肉,小心狗急跳墙啊!”
“狗急跳墙,那是墙不够高,只要墙够高,那就是关门打狗!夫人放心吧,皇上骨子里流着卢家的血,不会让卢家的事情再次发生的。”
“可是……”
“没有可是,兰儿,多少代人的梦想,如今近在眼前,我们怎么能不试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存稿的人伤不起啊,白天开了一天的会没时间码字,答允了这章要写到争斗的我会兑现,先贴出来这一点,后面会加字,大家不吃亏的。谢谢支持哦!
82针锋相对
玉常媳妇就是舒梦箬;看到她来早就欣喜不已,无奈陈家规矩大;没有长辈发话她也只能在旁默默侍立。
二人相携到后花园亭子里坐下;铃兰指着她身上簇新的衣服:“如今这颜色可不时兴了;既然做新衣服为啥还用过时的料子;难道偌大的陈家还缺这料子钱?”
“看表嫂又说笑话,我们老夫人守旧,就喜欢媳妇们穿成这样,大嫂倒是爱穿的艳一些,也不知为此挨了多少骂。”
铃兰点点头:“真难为你了,陈家的规矩确实是京城第一等严的。”
“这算什么难为;我不怕规矩,就怕没有规矩。在舒家的时候哪有什么规矩,都是大娘一人说了算,那时我和姨娘整日里战战兢兢,三更睡五更起的在她房里伺候,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惹到她就是一顿打,我娘~,就是被她生生磨折死的。比起那来,如今的日子算是掉福窝里了。”
梦箬故作镇定摆弄着雀青色的护甲,铃兰却仍能看出她的手抑制不住的颤动:“当年我和夫君,是因着那事才成的,我又是个庶出,刚嫁过来的时候很怕被公婆妯娌看轻了去。老夫人倒不介意嫡庶,只要求我谨守做媳妇的本分,日日站规矩学事情,苦是苦了点,但是我正房太太的尊荣一丝也没少。这些年来,侍候夫君,养育孩子,打理好自己院子里的事便完了,倒比当姑娘的时候惬意多了。”
铃兰笑道:“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当日你被陈公子抱上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门好亲,如今老尚书又封了爵位,羡慕你的人不知有多少。”
“说起这个还好笑呢,为着这事我大嫂整日的气不平,打鸡骂狗的看啥都不顺眼。”
“这是为何,难道封爵不是好事?”
“关键是这封爵的原因啊,公爹是拥立新法得的伯爵,可这新法明明白白的写着爵位传一辈便要减一等,这个伯爵也落不到他们手里,岂不是气的干跳脚。这些天她背后说了不少嘴,一会儿说皇帝吝啬,给也不给个公侯之类的爵位,一会儿暗讽公爹白出力不落好,一会儿又说自己没有婆婆那样的福气。”
铃兰又好气又好笑:“这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她若是想要诰命,督促着夫儿努力便是,光想着从老子那里继承,还好意思说皇上吝啬,皇上就是不给这个爵位,为人臣子的鞠躬尽瘁也是应该。”
“可不是,要不怎么说她糊涂呢。没爵位的时候还好,有了爵位反而闹的一家子不太平,人呐都这样,得来无喜失去恨。”
梦箬的话让铃兰想起前世看到的一个真实新闻,一个年轻女孩要跳楼,别人问她原因,她说她的男朋友不要她了,而她却很爱他,离了他就活不下去,当时就有人说:“那么在遇到他之前,你是怎么活下去的?”
铃兰知道皇上和一干智囊团曾在丈量土地和整顿吏治上花了不少心思,唯恐稍有不慎出乱子,但梦箬的话让她猛然惊醒,或许减等袭爵才更容易激起事端:“人生七苦,最苦求不得,我在豫州的时候听一个高僧论道,他曾说人享多大的福就要受多大的苦,若世人都能如此想,复有何求?”
“享多大的福就要受多大的苦?还真有些道理,嫂子还不知道吧,爹爹的新姨娘去岁刚给家里添了个弟弟。”
“啊?”俞正桑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眼皮子底下出这种事。
“说出来怕是谁都不信的,其实头些年也有姨娘生男孩,可最后都没养活,后来爹爹纳的这个张姨娘,家里原是太医,先皇时犯了事才家道中落,张姨娘自小耳濡目染,也颇会医术,具体怎样我也不得而知,反正自她来了之后,爹爹是再不进大娘的房,不久这张姨娘就怀上了,去岁春天里给爹爹添了个老来子,爹爹宝贝的不得了。”
“姐姐只管和姐夫闹,这么些年来一儿半女俱无,梦筝和梦笛也都不省心,再加上连爹爹都厌弃她了,那里还寻她当年一手遮天的威势,可不就是享多大的福就得受多大的苦么?”
“这……”铃兰却想的更多一些,闹成这样势必要和子诺说一下,以前在外面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回到京城,若再瞒着他,将来闹出了事可不妙。
看她沉思梦箬也转了口:“静儿呢,怎么不带过来玩?”
“她呀,疯的没有样子,没的带出来丢人。倒是没看见珊儿,说起来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呢。”
“早使丫头去叫了,你看那不是来了。”
一个着藕荷色衣裙的小丫头被丫环领了来,向铃兰轻快的行了礼,便依到梦箬身旁用圆圆的眼睛望着她。
梦箬推了推了她:“怎么见了人也不叫,这就是年年给你送玩意儿的表舅母啊,你不是一直想见她么?”
“看看,一家人都不认得了。”铃兰解下一块翠绿的蝴蝶玉佩,给小丫头系在身上:“珊儿长成大姑娘了,过些天来舅母家玩好不好,舅母家里还有秋千,跷跷板和小木马呢,你妹妹总是盼着有人能陪她玩儿。”
“你要这么说,她可就惦记上了。别看她这会斯文有礼,没人处皮的不得了,连她大伯娘的孩子都敢欺负。”
“我才没有,是她先抢我的布娃娃的。”小姑娘弱弱的辩解。
“那你也不能推她,她到祖母那里一告状,你的布娃娃还不是给了她?”小丫头想起伤心事有些红了眼。
铃兰狡黠的一笑,拉她过来轻轻的说:“这种事情就是谁挂彩谁有理,你下回不要当面推她,在那布娃娃里面藏几根针,等她伸手抢的时候狠狠扎她。”
“哎呀,怎么能这样教孩子。”梦箬吓得连忙扯她,小丫头却满脸兴奋的望着她,也不像刚才那么拘谨了。
“总之,你要记得,要么就打得她毫无还手之力,要么就不要让她知道是你做的。”铃兰毫无心理负担的教着小萝莉。
“哎呀,找了半天俞夫人在这里呢,我们还有不少事没来得及请教呢。”吴夫人带了一大帮人迎面走来。
她们一来小小的亭子里就有些坐不开,铃兰主动站起来让座,同时还不忘向小丫头一眨眼睛:“姐姐见多识广,妹妹怎敢当指教二字。”
“哼,饶是我们再见多识广,也没见过伯爵之家被赶出府流落街头的事情,你们说,这事是不是要向俞夫人请教请教。”
铃兰明白她说的是谁,就是倒霉催的乐平伯,他本是借妹子之势得的爵位,虽没因“金陵之乱”被褫夺,但也是夹着尾巴做人,在一众有爵人家中毫不起眼,家中更是乱哄哄不成光景,几个儿子各寻各的乐子,丝毫不管老伯爷久病在床,反正也病了十年,不差这一天两天。
可是没想到还就差这一天两天,老伯爷床上躺了十年,刚刚捱到新法出台第二天,升天了,报到礼部一商议,皇帝刚颁发的新法,你就撞枪口上,实在是想救你也没辙啊,按规降等袭爵,伯爵往下没有了,那就食禄和永业田回收,没你这个世子啥事了,回家吧。
悲催啊,二天时间天上地下。乐平伯的世子是襁褓中就被封了的,一直以为自己吃喝不愁,这辈子除了花钱就没学会别的事,现在让他自食其力,他会干啥啊,要说礼部还是留了情面的,并没有把乐平伯府收回来,但关键这房子是个死物啊,不能吃不能喝还贼花钱,那看门护院的,洒扫屋子的,浇花剪草的,做饭洗碗的,虽然是奴仆也要发月钱啊,最起码也得给口饭吃啊,更别提还有一大家子姨奶奶老姨奶奶了,乐平伯世子变不出钱来,堪堪两个月,就把偌大的伯府给卖了,成为轰动京师的一桩奇闻。对了,附带说一句,老伯爷一死乐氏就搬到庙里去了,再不问家事。
铃兰明白她指的就是这件事,却仍不慌不忙的问道:“妹妹当真鄙陋,却不知那家人被赶出府流落街头了?”
“乐平伯府,你敢说你不晓得?”
“这个倒是晓得,老伯爷头七的时候我还随了礼呢,只是并未听说有赶人出府的事情啊?”铃兰佯作惊讶。
“是,没人赶他们出府,可是就这么忽扒拉的把爵位收回去了,你让他们一大家子怎么活啊!”
“对啊,就是变法也要缓个几年,让大家寻好退步再施行啊。”
“就是,就是,这不是生生把人往死路上逼么?”旁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
铃兰静静的等他们说完,目光慢慢的在她们脸上扫了一圈,一字一句缓缓的说:“姐姐这话我就不懂了,该怎么活怎么活呗。一大家子人有手有脚,没病没灾,为什么就不能活?”
“四岁的时候乡吏来我家收税,家里的钱都给我娘办了丧事,我爹恳求缓上一天好让我们出去借钱,那些人都不答应,应是当即就把我们赶出家门,一应家什都拉去抵税,当时我爷俩出来的时候连身上的衣服都扯的稀烂,不也活下来了么?为何到世子就要缓上几年,就说把人往死路上逼?”
一席话说的周围人都惊诧的盯着她,鸦雀无声。铃兰冷厉的看回去,这群人世代锦衣玉食使奴唤婢,冬不冷夏不热,吃香的喝辣的,她们就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她们应有的么?那些劳苦百姓,夏天赤日炎炎还要在地里收庄稼,冬天寒风刺骨还要下河服徭役,白也做,黑也做,大着肚子的妇人都不得休息,老人们佝偻着腰做到起不来为止,小孩子二三岁就要到地里拾麦穗,饶是如此辛劳,还成年累月吃不饱肚子,稍有天灾人祸便得卖儿卖女,甚至易子相食。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大部分劳动成果都被统治阶级无偿占有了,这些统治阶级,只因为多少代前有个祖宗立了些功勋,便可以一辈子作威作福,吃喝享乐,娶小老婆,可着劲的生孩子继续作威作福。为什么?这公平么?
吴夫人好一会子才缓过神来,尖叫道:“你让世子和你一样去当奴才?”
“那倒不必,”铃兰悠悠的说:“世子手里的银子足够买房置地或者做些买卖,可比我那时候强多了。”
吴夫人气的倒仰,一时又找不出什么话来驳斥她,恰好不知谁养的一条大白狗窜出来,一看这许多人忙又钻回到花丛中。韦夫人灵机一动,尖声叫道:“是狼是狗!”本来的疑问语气却故意说成平声,影射俞子诺这个侍郎是狗!
梦箬呆了一呆勉强笑道:“这深宅大院里那里来的狼,当然是狗了。”
韦夫人只是望着铃兰冷笑,铃兰不慌不忙的说:“这狼和狗本就难区分,倒也不怪大家不识。妹妹长居乡野,一眼便能分出,狼与狗的不同只看两处,一则视其尾之上下,下垂是狗,上竖(尚书)是狼;二则视其所食之物,狼是非肉不食,狗则是遇肉吃肉,遇屎(御史)吃。屎!”
她也故意将谐音字说的极慢,珊儿在旁边扑哧一笑,童言无忌重复道:“嘻嘻,尚书是狼,御史吃。屎,这下可再不会错认了。”
83远行
直到回花厅坐席;吴夫人等人都恨恨的盯着她;却不再轻易发一言;铃兰对此并不在乎,立场不同看法迥异,又何必勉强表面的和谐;她自有她的圈子;抛去梦箬不提;还有柳夫人和卢夫人,两人一见她便拉住问这问那。
卢夫人就是皇上给唐一笑选的娘子,她是卢家大房的嫡女,论起来也是皇上的表妹,昌裕二年;皇上加封生母为昭诚圣显皇后;命史官将祖父的生平整理成文,亲笔定名为贤相传,随后许多卢氏族人都起复,能力强学识好的做官,能力平平的做吏,再不济的也能谋个差事免于贫寒,卢氏的父母重又回到京城,卢氏恰值适嫁之龄,便被皇上指给了唐一笑。
当年的唐一笑恰如唐僧肉,人人都想来咬一口,皇后已经选了自己的一个族妹,各大家族也都挑选最出色的女儿跃跃欲试,最后皇帝金口一开,正妻之位归了卢家,当然为了照顾薛家的面子,薛氏一月后抬进门做了贵妾,至于其它人家,愿意让女儿当妾的,唐一笑一概欢迎,一时间唐府后院莺莺燕燕,堪比皇宫。
卢氏未嫁之前也读过些诗书,女德方面是极好的,加之从前出身低,有股子天然的平易近人的气度,对唐一笑百依百顺,对妾室不争不妒,对于铃兰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莫说她本来就知之不详,就是知道内情也不会有任何轻视之举。铃兰随着子诺外放这些年才回京,两人见了面自然愈加亲厚,有好多话要说。
“回来这么久了,就到家里去了一次,你再不来走动,你哥哥念叨的我耳朵都满了。”
铃兰顽皮的一笑:“让哥嫂担忧是我的不对,实在是太忙了,宅子要整饬,东西要采买,外头还有好些事要过问一下,给嫣儿打的钗环昨日刚得了,就想着这两天去看望哥嫂呢。”
“人来就行了,又打什么钗环,你每年送的她都带不了。”
“我侄女生的这么美貌,不好好打扮怎么成,再说啊,”她附到卢夫人耳边轻轻的说:“都是石头记专门想出来的最新款式,每样就打了几件,除去送到宫里的,外面根本买不到,不图东西贵重,取个难得。”
卢氏会心一笑,推了她一把:“你就惯着她吧。”
这石头记是铃兰开发的两大铺子之一,掌柜是三星和丁青松。丁青松就是找来给子谣打首饰的那个小工匠,铃兰当时用着顺手,过后凡有需要就去找他,一来二去,三星就和他好上了,铃兰一向是自由恋爱的忠实支持者,离京前给三星脱了奴籍,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两人一个爱好设计一个长于钻研工艺,开发出不少新款的首饰,再加上子谣贵妃的身份恰如他们的金字招牌,短短几年石头记的风头就盖过了京城老牌珠宝商天宝楼。现在大家贵女都以带石头记的最新款首饰为荣。为铃兰赚下银钱无数。另一个铺子就是白露夫妇打理的知味观了,凭借铃兰的创意和姜大娘的手艺,知味观的生意也是红火异常,已经由一个小酒铺升级为首屈一指的大酒楼。
当年铃兰允许白露三星她们脱奴籍的时候,遭到了很多人或明或暗的规劝,无外乎说脱了籍的奴仆如何不好管理,但是铃兰执意如此,还允许他们在店铺入股,店铺大小事项都放手由着她们做主,自己每年只管坐收红利。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反而和铃兰更加亲厚了。
铃兰自顾自和卢氏咬耳朵,不防右手边的一位贵妇人玩笑道:“好亲的姑嫂俩,有多少贴心话说不完啊。”
卢氏赶紧介绍:“看我都只顾着说话,这位是戍守西陲的张将军的夫人,身旁坐的是她的大姑娘夜雯,二姑娘夜雪,也是吏部侍郎宁公子的夫人。”
原来眼前这位就是子诺所说的张顺清的夫人,铃兰忙打起精神应酬,她身旁的两个女儿也都肖母,鸭蛋形的脸庞,眉如弯月,眼似点漆,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品貌卓绝,只是宁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带着一股子嫉妒愤恨,她品貌不输子谣,宁尧果然好福气。
本来以为只是点头的交情,没想到张夫人缠着铃兰说起个没完,这张夫人毫无架子,口舌了得,日常之事也被她讲的趣味盎然,铃兰不知不觉中和她说了很多家事,待听得铃兰抱怨静儿顽皮时,她抿嘴一笑:“小孩子哪有不顽皮的,待入了学就好多了。我托大多说一句,张家的家学还算拿得出手,若是俞夫人不嫌弃,可以让静儿来附学。我的外孙女昕柔旭柔和她年纪相仿,正好做个伴儿。”
“那敢情好,既有夫人这话,我后个起就打点东西送她到贵府。”铃兰惊喜万分,自己事务繁杂倒忘了这一茬,虽说子诺请了大儒颜先生到府里教三个男孩子,但是铃兰有心隔开静儿和敏惔,并未让她去听讲。
“你来就是,我如今住在正阳门外三里巷,如此后日我在家专候。”铃兰一听这地界便知道是皇上赐的府第,足见张将军圣宠正隆,他自薛老将军过世后接手薛家二十万大军,便是英国公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
直到回府的路上,铃兰方觉得,张夫人是不是热情的有些过分,还有那个宁夫人一直射来的冰冷的目光,让她困惑不已。不管了,今日之事已经够多,大脑超负荷运转,这会当机了。
回到府中惊奇的发现子诺居然在,铃兰早已习惯了他早出晚归,能在午后见到实属不易,忙说:“我去梳洗一下,闹了一天。”
“夫人辛苦了,可要为夫帮忙。”
“不用不用,”铃兰头摇的像拨浪鼓,他回回都说帮忙,可是天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若让他进了水房,只怕不到天黑出不来。
沐浴后的铃兰换了件莲纹滚边的家常衣服,松松的挽了个垂云髻,用只碧玉凤钗固定了,子诺看的眼睛一亮,长臂一舒把她揽进怀中,凑到她颈窝处不住的轻嗅:“淡极始知花更艳,兰儿,你莫非是花妖变的。”
铃兰早已习惯了他无人处的调笑,哼哼着在他怀中寻找最舒服的姿势,无奈子诺总不肯让她如愿,低头在她脸上亲来亲去。
“别闹,”铃兰推着他满是胡茬的下巴,“席间推却不过喝了些酒,还有点头晕心烦。”
“不闹,为夫给你揉揉,”子诺的嘴角眉梢都是缱绻。
铃兰任由他搂着自己在床上歪缠,直觉告诉她子诺定是有话要说。
“兰儿,收拾一下,五日后咱们全家去踏青。”
“嗯~~”踏青,貌似很费时间的消遣,他真的确定自己能挤出时间么?
“兰儿,皇上已经下旨封我为钦差大臣,十日后就要出发去蜀中!”
“啊?”铃兰一下子清醒了:“因为安王?”
“是,”子诺悠悠的叹气:“安王仗着自己的身份拒不执行新法,别的人呢,又都看着他。”
这事真的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去的是子诺,她抽了抽鼻子,倚在子诺肩头:“经过老家的时候,多多捎上四婶的谷种。”子诺点点头,海氏培育出来的良种确实能使田地增产三四成,他每到一处第一件事就是推广良种。
“你请的颜先生很好,安之守之和敏惔对他都十分敬服,我会督促他们用功读书的。”子诺点点头,颜先生肯来教这几个孩子,他很放心。
“今日席间张夫人邀我们静儿去张家附学,你也不用再担心她顽皮了。”子诺又点点头,想起女儿心下有些怅然。
“蜀中气候多变,你要记得增减衣衫,万不可嫌一时麻烦而惹病上身。还有多带些银票散钱,穷家富路的,一定要防备不时之需。”子诺重又点点头。
“马上就是子谣的生辰了,我已经准备了些礼物,一会儿你去看看,明日我便入宫,你有什么要吩咐的。”子诺摇摇头,妹妹过得不错,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铃兰细细的抚摸着他的眉眼,这么快就要分别了啊,蜀中在千里之外,这么一来一回至少要半年,若是事情不顺,在那里过节都有可能,说不伤感是假的,怪不得他要五日后全家一起去踏青,只怕他也是不舍的。
子诺的眼里还饱含着浓浓的期望,铃兰肚子里把内事外事过了个遍,纠结着要不要把俞正桑的事情说出来,说出来吧,太煞风景,不说吧,子诺一走这么久,万一出点事情还不都是她的责任?
子诺等啊等啊,看着她纠结的拧起了眉毛,一副欲说还休的姿态,实在忍不住一把把她压在床上:“小兰儿,我就要远行了,临走前说句贴心话真的有这么难么?”
“啊?呃……”铃兰后知后觉的咽了口吐沫:“记住,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的大神好多,抑制不住跑去看文,越看越入迷,更新被拖了两小时,自我抽打啊!
84入宫
高耸的宫墙;宽阔的御道;目力所及之处全是单调的红黄两色;铃兰随着导引太监垂首而行;经过乾清门的时候又忍不住向那云龙大石雕望几眼。
这块巨石目测足有两百余吨,是开国皇帝建宫殿时在西北一百多公里的山里采出的;至今已历经数百年。当年运送此石的时候,自采石场到皇宫;每一里地打一口井;严冬时令人汲水泼洒路面形成冰道;动用两万多民夫和几千匹骡马;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才将此石运至皇宫。
只有皇家,才能完成如此壮举,也只有如此壮举;才配得上皇家威严吧。
进了子谣所居的储秀宫偏殿,便有暖香扑面而来,窗边的梨花几上的御制宝石红地金彩花鸟纹胆瓶里,数枝桃花开的正艳。
“这二月的天,怎么就有桃花开了?”
“原是御花房用暖房培育的,并没有几株。”子谣笑语相迎,没有几株的桃花能放在这里,比起一屋子的金碧辉煌都让人安心。今天并非子谣生日的正日子,正日子那天她需和皇上及一众妃嫔相庆,反而不好说话。
两人到窗边榻上坐定,子谣在铃兰拿来的贺礼中随意的拣看:“石头记的手艺越发的好了,这簪子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打出来的。”
“是啊,这些年来他们干的着实不错。所以说,啥人干啥事,老天自有安排。”
“哥哥还好么?安之守之和静儿呢?”
“都好,安之守之跟着颜先生读书,日子不长已初见成效,静儿还是顽皮,不过昨日张将军的夫人极力邀我将她送到张家家学中,倒是提醒了我。”她将寿宴上张夫人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之前并不认识,未想到她如此热情。”
“无妨,父亲在时曾资助过张将军,想是他还念着这个情。”
“若是这个原因,我更放心了,明个儿送她去上学,也好过整日胡闹。大皇子近来可好?”
“他很好,”提起儿子子谣不禁微笑:“只是整日忙于学业,寻常见不到他。前些日子听皇上说,师傅表扬他的文章见解独到,风骨凛然。”
子谣入宫五年无孕,彼时皇后已经前后生了两个女儿,诸妃也多有所出,当时她和子诺尚在豫章,也暗暗为她着急,铃兰甚至遍寻民间偏房欲送到宫里,还是子诺理智拦住了她。后来铃兰想到叶家,托人去讨来一纸方子,夹在贺礼中偷偷送给子谣。叶家医术名不虚传,不久就传出子谣有孕的喜讯,继而生下大皇子。
需要说明的是,之前的孩子都是女儿,从大皇女到八皇女一溜金枝玉叶,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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