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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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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夫人难得害臊一回,没出门相送,只命万妈妈拎了早就准备好的大包小包的安胎药材和方子,将他们送上轿子。
回到家,孟瑶忙着招呼知梅等人,将药材分门别类,暗道,还是亲娘知冷知热,婆母名义上是来照顾自己,到如今也没见做甚么实事。
趁着丫头们都忙着,夫妻俩钻进卧房,栓上门,商量孟瑶想出的那计划。孟瑶是行事周密的人,取出笔墨,将步骤一一列出,道:“我伯父并不知箱笼里具体装的是甚么,倒方便了我们行事,且买些金银器皿,珍玩古董来。”
贺济礼想了想,否决了最后一项:“我们买来东西后,是要标上暗记的,古董怎么能行是拣些普通又值钱的东西买罢。”
孟瑶点头称是,又开始琢磨买东西的钱从哪里来,这是她娘家的事,总不能让贺济礼出钱,不如动用她的嫁妆。
她把这意思一讲,贺济礼道:“这些东西,又不是收不回来,谁出错都一样。”
这倒也是,当下二人不再为这个争执,转而讨论起上哪里购买物品。
贺济礼槿着手,笑道:“我有个学生的父亲,刚死了一房外室,担心睹物思人,想要变卖,价钱都是极便宜的,我早就想买了来,又怕太晦气,所以一直没下手,不如就便宜了你大伯?”
孟瑶笑道:“正是要晦气的东西送给他才好呢,等到咱们再收回来,已是转了一道弯,不会有人再嫌晦气,正好脱手。”
贺济礼心想着既能摆孟兆均一道,又能做个二道贩子从中赚几个钱,不禁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命人到前院,遣小厮去问问那学生的父亲,东西还卖不卖。
孟瑶道:“若是东西买下,也别急着运回来,先到外头寻个工匠,悄悄儿地把暗记做好了再说。”
贺济礼点头道:“那是自然,这批东西,明目张胆地运到家里耒不妨,但要想偷梁换柱,还是得瞒着些一一济义就住在后面院子呢。”
第七十六章 愿者上钩(上)
夫妻俩当下商议定,出去询问的人也回来了,称贺济礼那学生父亲所持有的物品,仍未脱手,正降价销售呢。贺济礼一听,十分高兴,当即立起身来,要带上银子出去购买,临行前,他突然想起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忙驻足问孟瑶道:“娘子,照咱们的计划,济义定能找着箱笼,献给你大伯,那你大伯岂不是真会将孟月嫁与他?咱们家可不要这样的媳妇。”
孟瑶笑道:“你且放心,我大伯决计不会将女儿嫁与一名白丁,即便是庶女——他可是朝廷三品大臣,不是齐家那末等小官能比的。再说,就算他不要脸面了,孟家族中尊长都还健在呢,断不会允许他胡来。”
贺济礼听后骇然:“照你这样说,你大伯从一开始就是哄济义的?”孟瑶没有否认。
贺济礼顿足,气道:“平日里看济义挺机灵,怎么一沾上孟月的事,就跟猪油蒙了心似的,我看他这是被被大伯卖了,还要帮着数钱呢。”
孟瑶一副“你才知道”的模样,似笑非笑看他。贺济礼又跺了跺脚,出门办事去了。傍晚,到底已入秋,即便白日里仍燥热,向晚倒有一丝凉风,孟瑶坐在廊下,一面乘凉赏桂花,一面听外出归来的贺济礼讲购买物品的事。
“那些东西,都是事先装好了的,买卖便宜,我付过钱,直接运去工匠处刻暗记去了。只是要瞒过济义和你伯父,还差几只刻了孟字的箱笼,要不现打几只?”
孟瑶管着家,很清楚底细,家中空箱子多的是,但底部都刻有“贺”字,不能用,她盛嫁妆的箱子,倒是有“孟”字,却可惜是红色的一——温夫人寄存在贺家的箱子,全是黑漆的。她想了又想,现打木箱,只怕是来不及,倒不如把西跨院的那几只箱子挪过来用,于是与贺济礼商量,去请示温夫人,开封条,腾箱子。
贺济礼念及她有孕,不欲她多劳累,遂留她在家,独自前往孟府,将孟瑶的提议与温夫人讲了。
温夫人略有迟疑’道:“腾箱子不是甚么大事,只是那些东西,毕竟是托与你娘的,现在瞒着她开封,不大好罢?要不先知会她一声儿7”
贺济礼心想,贺老太太的口风,一向是严的,但那是对别人,若面对的是贺济义,可就说不准了。这回要办的事,钎对的人里偏偏就有贺济义,为了消息不走漏,还是瞒着贺老太太的好。他这般想着,垣与温夫人道:“依小婿看,此事还是别告诉我娘,至于岳母所忧虑的事……您就当不知道得了,一切都是小婿经手,事后我娘要怪,就怪我罢。”
他这般有担当,且是为了温夫人的事有担当,这让温夫人感动非掌,紧握住他的手,哽咽着讲不出话来。贺济礼宽慰了温夫人几句。又打了些包票,便称孟瑶还在家等他的消息,起身辞去。
他回到家中,向孟瑶道:“这事儿就算我做下的,两边的老太太一概不知。”
孟瑶感激他,起身一礼,道:“难为你想得周到,真是无以为谢。”
贺济礼看了看她的肚子,道:“与我添个大胖儿子,便是谢我了。
孟瑶马上啐了他一口:“不知羞。”
贺济礼又看了看她的肚子,隐隐已有些形状,脸上不知不觉就带了笑,更为不知羞的,搂着她扎避了卧房。
做暗,是极简单的一件事,第二天晚饭前,便有工匠来家报信,称事情已办妥,贺济礼跟着去检查了一番,回家与孟瑶道:“记号都做得极隐秘,若不是有心,绝对发现不了。”
孟瑶放下心来,赞了他一句:“你办事,都是极妥当的。”
贺济礼难得得娘子一回夸赞,得意洋洋的劲儿,摆到了脸上去,惹得一旁的知梅掩嘴偷笑。
孟瑶拿出她的计划表,仔细朝下看,东西既已准备好,接下来便是要掉包。贺济礼提议道:“直接把我们准备的东西搬去东跨院罢,省事。”
孟瑶想了想,道:“不急,待我问过一个人。”
“问谁?”贺济礼奇道。
孟瑶笑而不语,转头吩咐知梅:“把李小凤带过来。”
贺济礼幡然记起,孟月那日擅闯后罩房的真实目的,就是去寻李小凤,她们一定讲过甚么,的确该把李小凤找来问一问。
因事情隐秘,知梅没假手他人,亲自去唤李小凤。她到时,李小凤正锁在屋里劈柴,忽闻门外知梅的声音,忙丢了柴刀,把前些日孟月所给的几钱银子藏到席子底下,细细盖好。
门开,知梅朝屋内扫了一眼,并未进来,直接让李小凤跟她走。李小凤不知孟瑶找她有甚么事,,一路上忐忑不定,向知梅问个不停,可惜知梅一个字也不透露给她,让她干着急。
到了第二进院子厅上,李小凤尚还记得《妾室守则》上的规矩。老老实实先磕头,再一脸惶恐不安地望向贺济礼与孟瑶。
孟瑶瞧了瞧她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裳,问道:“还想着赎身呢?”
李小凤大惊,难道孟瑶是知迢了孟月给她银子的事一时害怕,竟嗫嚅着讲不出话来。
贺济礼耐心不好,见如此,皱眉道:“既是不想赎身,便罢了。”
李小凤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希望,忙道:“想赎身,想的。”
孟瑶又问:“钱凑够了没有?”
李小凤颓然摇头,孟月给的那点子钱,是杯水车薪。
孟瑶似对此状况很满意,拿出一块银子,。当着她的面搁到小几上,道:“老实把孟七小姐那日与你讲的话告诉我,这银子就归你。”
李小凤看了看那块银子,不比孟月给她的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银子,她是极想要的,但却不知讲出来后,孟瑶会不会另借由头将她敲几板子。她心中盘算,拿了这银子,还是凑不够赎身钱,相反,若是讲了那日的事,却有可能挨打,两下一计较,她决定瞒下那日的状况,扯谎道:“孟七小姐问我们家的仓库在哪里,我没告诉她。”
思考了大半天才答了这一句话,若是真的才怪,孟瑶与贺济礼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贺济礼小声与孟瑶道:“不如用刑。”孟瑶却摇头:“一挨打,更不愿讲实情了。”她想了想,抬手让知梅近前,耳语几句,再朝李小凤一挥手:“滚出去。”
李小凤仿佛逃过一劫似的,爬起来就朝外跑。知梅忙几步跟了出去,在院子里截住她道:“瞧你这傻劲儿,难怪筹不够赎身银子,眼见得少夫人要送钱与你,你却直朝外推。”
李小凤瞅了瞅她,不作声。
知梅朝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道:“孟七小姐惹祸的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少夫人是想找她的霉头,与你根本不相干的,你就把那日的事原原本木讲出来,即便里头有你的错处,少夫人也不会理一——她要挑的是孟七小姐的错儿,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孟月投毒一事,因为孟瑶根本没想瞒,因此贺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李小凤也不例外,因此就对知梅的话信了大半。她又寻思,以知梅的谨慎,能讲出这番话来,定是孟瑶授意,既然孟瑶是这个态度,那她还怕甚么,当即一转头,狂奔过厅里,扑到孟瑶脚下,连连磕头:“是奴婢一时糊涂,竟想瞒着少夫人,奴婢这就把那日的事告诉少夫人。将功赎罪。孟七小姐那日问了奴婢两个问题,第一个是咱们家的仓库在哪里,第二个是西跨院里是不是全是贺家的东西。”
孟瑶心中冷笑,但为了不让李小凤害怕,面儿上格外和颜悦色,道:“你好好讲,这块银子还是你的。”又问:“那这两个问题,你是怎么答的?”
李小凤一面回想,一面答道:“孟七小姐问我仓库在哪里,我如实告诉她了,是在西跨院。”
贺济礼脸上一沉,孟瑶忙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家里人都晓得西跨院是仓库,这也没甚么。”
李小凤听孟瑶如此讲,定了心,又道:“孟—小姐问我跨院里是不是全是贺家的东西我…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一她还要再问时,来旺嫂子几个就冲进来了。”
孟瑶大感意外,李小凤还真有些小心眼,居然知道吊着孟月的胃口,若不是后者被遣回了家,大概她还真能赚几钱银子。
孟瑶想着想着,突然明白了,怪不得贺济义这几日总盯着后罩房,定是孟月记挂着李小凤未尽的话,想一问究竟,却无奈进不了贺府,于是便将此事托给了贺济义。
贺济礼也回过了味来,朝孟瑶那边一探身,低声叹道:“济义还真是被你大伯当了枪使。”
李小凤在下面跪着,见他们窃窃私语,以为自己还是逃不过一顿打,慌忙磕头道:“奴婢句句属实,无半句虚言。”
孟瑶将那块银子丢到她面前,道:“银子你先拿着,若我查出不实之处,再来罚你。”
李小凤答的都是实话,闻言倒也不怕,捡起银子,磕头谢恩。
第七十七章 愿者上钩(中)
孟瑶见李小凤紧攥着银子不撒手,暗暗一笑,问道:“想不想再赚一笔?”
“甚么?”李小凤惊讶抬头,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还有好事落到她头上。
孟瑶本欲自己跟她讲,但见她一身衣裳脏兮兮,不想靠近,便指了指知梅,让她去说。知梅领命,走进李小凤,附耳几句,问道:“记清了?”
不过短短几句话,李小凤自是记清了,但她仍有些不相信,望向孟瑶,道:“少夫人,就这么简单?”
孟瑶转了转手上的指甲套,闲闲地道:“没错,你只要照方才知梅讲的话去做,自会有人给你送钱来,至于价钱,看你自己的本事。”说完,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若你将今天的事透露出去,破了财,可别怪我。”
只怕若是透露出去,不光要破财,还跑不了一顿板子,李小凤浑身一个激灵,忙道:“少夫人放心,奴婢怎会与钱过不去,况且也不是甚么难事。”
这事儿对于李小凤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孟瑶相信她会为了钱守口如瓶,遂点了点头,命人仍将她锁进柴房里去。李小凤走后,贺济礼的眉头却皱了起来,问孟瑶道:“你怎么晓得济义一定会去后罩房?他可是晃悠了好几天都没进去。”
孟瑶笑道:“那是因为我还没给他创造机会,你别心急,且看罢。”
贺济礼听她有办法,便不再问,转而与她商量偷梁换柱之事,这是此项计划中的重中之重。而不管是外头新买的做了暗记的东西搬进府来,还是西跨院要腾箱笼,都得瞒着贺济义,想个甚么法子把他支开呢?
孟瑶低头沉思,慢慢道:“依我看,不但要支开济义,归田居所有人等,都得支开,第四进院子里,最好一个人也别留。”贺济礼一面点头,一面想法子,道:“娘进城也有些日子了,不如让济义陪她回乡看看那几头猪?”
孟瑶展颜笑了:“好主意,叫小言和知茵陪着去,把齐姑娘也带上,归田居另四个丫头,放她们一天的假,且回后罩房。”
贺济礼连连点头,就此定下,当即与孟瑶两个,走去第二进院子陪贺老太太说话,言语中提及乡下的那几头猪,果然引得贺老太太感叹:“上回李小凤害我猪圈折损,我这心里一直放心不下,可惜媳妇新孕,我又不好走开。”
孟瑶忙道:“我这些日子好着呢,老太太不必太担,,就回乡看一回罢,猪养得肥些,今年过年就不消再买肉,岂不善哉?”
这话说得贺老太太心动,模着茶盏,没有作声。贺济礼忙添柴加火道:“济义也好些日子没回乡了,只怕乡下的那些亲戚,都不认得他了,就叫他陪娘一起回去,住几天再来。”
孟瑶又道:“齐姑娘收房后,还没回去过呢,这回把她也带上。让隔壁左右都瞧瞧。”说着又推贺济礼:“去账上取些银子给娘带上,万一要摆个酒,也好花费。”
贺老太太见他们样样想得周到,脸上笑开了花,尤其是听到孟瑶最后一句,更是乐呵,笑道:“不消多少银子,乡下摆酒,东西都是现成的。”
这话可见就是要摆酒的意思了,孟瑶一阵暗笑,连声催促贺济礼。贺济礼亲自到前面取了银子来,包好交与贺老太太,又命小言去唤贺济义。
好一会子,贺济义才来,小言凑到孟瑶耳边道:“少夫人,我到后面院子时,二少爷正与后罩房角门的守门婆子吵嘴,好像是他想进去,那婆子不许。我偷偷听了一回,才上去叫他。”
孟瑶轻轻点头,朝贺济义看去,只见他脸上尚余三分气恼,果然是同人吵过架的样子。她本以为,贺济义会仗着贺老太太的偏心,先告上一状,却不料他甚么也没提,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
贺老太太也瞧出了贺济义脸色不好,关切问道:“我儿,是不是每日里守冰窖,累着了?正好我要回乡,且随我去散几天,想来你嫂子也不会怪你。”守个冰窖也能累着?难不成他一大小伙子,要在家吃闲饭不成?此话一出,别说孟瑶,连贺济礼都沉了脸。但让贺济义回1,乃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即便再生气,也得暂忍,孟瑶将气恼压下,笑着道:“老太太说的是,济义就回乡散散心罢,这几天耽搁的工钱,我不扣你的。”
贺济义心里有大事,哪里肯走,只推说守冰窖事情大,不可擅离。贺济礼笑道:“守冰窖也叫大事?一把铁锁一锁了事。”
贺济义仍是不肯,东扯西拉找借口。
贺济礼不耐烦起来,道:“少拿甚么冰窖,归田居的事务当僧口,万事也脱不过一个考字,还有甚么比陪娘回乡更唾要?再说了,你那叫守冰窖,成日冰窖门口都不见你的人影子,归田居就更别提了,几个丫头都说你早上出去,晚上才回,你倒是说说,你—这每天都去哪里了?”
贺济义闻言一惊,难道是贺济礼知道了甚么?他偷眼看了一回,却又看不出甚么,一颗心登时七上八下起来。他若要继续拒绝回乡,就得先回答贺济礼的问题,可他哪里敢答,只好勉勉强强同意了,但有个条件,只在乡下住一夜,第二天就要回。
贺老太太是想多住几天的,但却拗不过贺济义,只好答应了他。贺济义又要求,马上出发,早去早回,贺老太太也答应了。
贺济礼两口子巴不得贺济义早些走,赶忙派人去归田居,让知茵和齐佩之收拾衣物随贺老太太一起回乡。
因为只住一晚,带的东西不多,一会儿功夫便收拾停当,贺老太太见齐佩之也跟了来,拉着孟瑶的手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孟瑶知道,贺老太太也盼着贺济义早些与齐佩之圆房,好忘了孟月,于是收下了这赞扬,将其送上了车。贺济礼夫妻立在大门口,远望着马车缓缓离去,相视一笑。贺济礼也不回房,径直去了工匠处,安排晚上送货事宜。
孟瑶也没闲着,先叫来归田居剩下的四个丫头,道:“二少爷与齐姑娘都回乡去了,空屋子有甚么守头,不如放你们一天的假,散散去罢。”
四个丫头心下欢喜,忙础头谢落,回后罩房去了一一她们本就住在那里,只有当值时才住归田居。
孟瑶打发走归田居几个丫头,又唤来知梅问道:“箱笼准备好了?”知梅答道:“回少夫人,箱子是现成的,角上都刻了“贺’字,现就在西跨院,少夫人要去看看?”
孟瑶犹豫道:“还是等天黑罢。”
知梅笑道:“少夫人是当家主母,查点自家仓库,还要等天黑不成?”
孟瑶闻言也笑了:“你说的是,倒是我草木皆兵了,西跨院放的都是我们自家的东西,我有甚么看不得?”说着,扶了知梅的胳膊,走去西跨院,大大方方地把数十个空箱子查看了一遍,待得确定无误,方才锁门出来。
晚饭时,贺济礼回来了,匆匆扒着饭,问道:“外面的事惜都安排妥当了,等天黑我们家各处落了锁就行事,不过,换下来的东西,搁在哪里才好?东跨院?”
孟瑶缓缓摇头,道:“东跨院长年不用,突然开启,恐引人怀疑,还不如把西跨院的第一所院子再挪一挪,挤着放去一一同我们自家的箱笼搁在一起,才真不会引人注目呢。”
贺济礼觉着有理,点了点头,又道:“咱们家戌时才落锁呢,等到东西运来,恐怕都亥时了,你怀着身子,不能劳累,还是早些睡罢,万事有我。”
孟瑶见了贺济义那副不靠谱的样子,再看贺济礼,觉着处处完美,含笑道:“你的情,我领了,不过就这一回,迟些睡也没甚么”
贺济礼心想,这到底是孟瑶娘亲的事情,又关系着孟兆均,她放心不下也正掌,于是没有深劝,只捷醒她到时多披件衣裳,到底已是秋天了。
吃过饭,二人同平常无异,一个抱怨拨给后宅的钱太少,一个只顾着备课充耳不闻。不知不觉到了戌时,只听得前院的管事,后院的管事娘子,敲着铜锣,高声叫着:“戌时到,各处落锁,小心火烛。”
贺济礼夫妻立时停笔的停笔,停算盘的停算盘,双双抬起头来,眼中精光闪现。
贺济礼双手朝书案上一按,立起身来,迸:“我亲自去夹道看一遍,确定无人,再把东西抬进来。”
孟瑶点头道:“空箱子就在西跨院,里面的人也都是可靠的,你放心行事,我先去照应。”
贺济礼应了,出门不提。
孟瑶则先行去了西跨院,把陪嫁过来的几个家生子分作两拨,一拨人去将第一所院子挪出两间厢房来,另一拨人则在她的带领下,把后两所院子里箱笼上的封条拆了,腾空箱子,箱子里的物件,则搬到刻了“贺”字的箱笼里去。
孟瑶刚命人把“贺”家箱笼搬去了第一所小院,贺济礼便带人抬了十几麻袋的东西进来,当即接着动手,把麻袋里的东西搁到“孟”家箱笼里去,上锁,贴封条。
第七十八章 愿者上钩(下)
夫妻俩忙活完,已是亥末子初,贺济礼担心孟瑶身体吃不消,忙忙地散过赏钱,便扶她回了房,宽衣歇息。
这一觉睡得沉,直到日上三竿,孟瑶才揉着惺忪睡眼,自床上爬起来,知梅赶进来服侍,悄声禀道:“少夫人,二少爷一在早就带着老太太回来了,大少爷已经过去请安了。”
孟瑶一听,着急起来,忙忙地自己动手取钗来插,知梅以为她急着去请安,忙道:“大少爷已在老太太面前替少夫人告了假了,要您睡好了再过去。”
孟瑶一面戴首饰,一面道:“谁理会这个,我是要赶着去西跨院看看,昨日闹得太晚,还没仔细查看呢。”
知梅忙道:“少夫人莫慌,大少爷大清早就去看过了,色色都是妥当的。”孟瑶闻言微笑,但手下仍旧不停,以最快的速度梳妆打扮完毕,赶去贺老太太屋里请安,顺路当着贺济义的面,做了两件事,一是寻了个由头,斥责小言服侍老太太不尽心,将她贬去后罩房扫地,二是准了后罩房守角门婆子的病假,许她歇上一天。
小言哭哭啼啼,闹了一出,挨了几下打,方被媳妇子带下去了。守角门的婆子咳嗽着,磕头谢恩,孟瑶拿手帕子捂住口鼻,道:“角门得要人守,你赶紧抓药治病,我只许你一天的假,明日晚饭前必须重新去当差。”
贺济礼情知这便是孟瑶“请君入瓮”的前奏了,当下垂首暗笑不语,贺老太太不知详情,觉着孟瑶不论对小言还是对守门婆子,都太过苛责,不禁劝了她两句,无奈孟瑶是铁了心,也只得罢了,总不好为了两个下人和儿媳翻脸。
贺济义坐在贺老太太身侧,将孟瑶方才的话听了个真切,一颗心立时跳得快起来,守门婆子告假,那就是说,至少今天,后罩房的角门是无人看守的,大好的机会,稍纵即逝,贺济义不自觉地搓着手,有些兴奋,又有些焦急。
贺老太太留意到他的异常,关切问道:“小二,你怎地了,可是今日赶路累着了?我替你向你嫂子告一天的假,你且去歇歇罢。”
孟瑶心想,今天恐怕是他最看重的日子,大概是睡不着的,果然,贺济义拒绝了贺老太太的好意:“娘,我不困,我这就守冰窖去了。”说着,从罗汉床上跳起来,一溜烟去了。
贺老太太见贺济义如此,忙抓紧机会,把夸赞他的话讲了一箩筐,先是夸贺济义勤快,后责贺济礼管得太严,又把贺济礼没在州学给贺济义找个差事的旧帐,翻过来覆过去的念叨,听的贺济礼直皱眉。
孟瑶见贺济礼有要还嘴的迹象,生怕他一时忍不住,坏了大计,连忙扶了腰道:“哎呀,累得紧。”
贺老太太担心未出世的孙子,忙住了嘴,催着贺济礼扶孟瑶回房。
夫妻二人出得门来,孟瑶嗔道:“多少委屈不能忍,非要今日露出来?”
贺济礼听她讲的是“委屈”二字,忍不住鼻头一酸,忽又觉得自己已是要做父亲的人,不好再为这些个琐事落泪,忙生生忍了回去,闷声道:“只望此事过后,济义能有长进。”
他想说的大概是:希望此事过后,贺老太太能不那么偏心罢,孟瑶微叹一声,朝他那边靠了靠,轻声道:“你还有我。”
贺济礼没有回应,只是扶着她胳膊的手,挪到了腰上支,再顺势搂至身旁,一丝空隙也不曾留。
二人回到房内,对坐饮茶,没过多大会子,贺济礼就回复了心情,问道:“你准了守门婆子的假,这个我看得懂,但把小言贬去后罩房扫地,是为了什么?”
孟瑶抿嘴笑道:“小言那丫头,有一门本中,最擅听墙根。”
贺济礼想了想,明白过来,孟瑶这是要让小言去听柴房的墙根,看看到时李小凤与贺济义讲了些什么,他暗暗点头,笑道:“还是你办事谨慎,虽说一切都已安排好,到底还是要盯着些,免得横生枝节。”
孟瑶以帕掩嘴,打了个呵欠,道:“大白天的,即便无人守门,济义也没那么大胆子去柴房寻李小凤,毕竟那是你的妾,我且先睡一觉去,免得晚上没精神。”
贺济礼点了点头,扶她进去躺下,替她盖上薄被道:“心睡罢,有我盯着呢。”
孟瑶冲他微微一笑,阖眼睡去,贺济礼坐在床头,瞧着她因怀孕而变丰润的脸,真是越看越爱,最后忍不住也宽了衣,搂着她睡了个回笼觉。
前面院子里,贺老太太闲坐无趣,走过来瞧孟瑶,却被告知她夫妻二人都在睡觉,不禁眉头皱起老高,气道:“哪有大白天睡觉的,媳妇怀关身孕,自己歇歇也就罢了,拉着济礼作什么?”
她声量高了些,知梅生怕吵醒了孟瑶,忙与媳妇子们使眼色,能到孟瑶屋里侍候的,大都是她的陪嫁,根本不怕贺老太太,当即连哄带骗,把她扶出去了。
贺老太太被迫回到第二地院子,摔摔打打地发脾气,心道,怪不得大户人家的婆母,都爱与儿子屋里送个妾,这儿子儿媳之间太黏糊,果然就是不好,又想着,贺济礼虽然有个妾室李小凤,但却从来没近过他的身,有名无实,而且李小凤如今一门心思要赎身,恐怕也不想做贺家的妾了,不如唤人牙子虾米,与贺济礼另寻一个屋里人。
但是,李小凤虽说不做妾,却仍在贺家待着,要吃要喝,全靠贺家养,若再收个人,岂不是两份开销,是等李小凤自赎自身后再作打算,还是马上遣她回家?贺老太太十分犹豫,却又苦于找不到人商量商量,环顾四周,几个丫头婆子都不是贴心的,不禁生出“孤家寡人”的感觉来。
贺老太太在这里急得团团转,那边酣睡的两人却浑然不觉,一觉睡到午饭时才起,知梅瞧他二人神色愉快,便将上午贺老太太到访的情形讲了,不料贺济礼与孟瑶的反应如出一辙………眉头微皱,面色冷淡,口气不屑:“随她去罢。”
孟瑶这般反应,倒属正常,只是贺济礼怎么也这样,知梅诧异地看看贺济礼,又看看孟瑶,十分地不解。
孟瑶却知道,贺济礼这是早上被伤了心。这会尚未痊愈呢。她伸手替贺济礼夹了一筷子菜,把话题岔开,尽挑些高兴的事来讲,直到贺济礼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方才放下心来。
晚上,夜幕降临,初秋的风吹得满院的树梢沙沙作响,归田居后门处,现出一道身影,飞快地沿着池塘边,奔向后罩房。
隐在树后的贺济礼夫妻二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露出微笑来。
那道人影,正是贺济义,只见他穿着一件黑衣裳,飞快奔至后罩房门口,借着檐下昏黄的灯光,朝四周扫了一眼,再闪身进院,直奔柴房。
贺家治下严谨,再加上孟瑶的刻意为之,今日的后罩房静悄悄,竟无一人走动,贺济义一面窃喜,一面轻敲柴房的门,敲了两三下,里面传来李小凤不耐烦的声音:“谁呀,敲什么敲,不知道柴房门被锁了么?”
贺济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柴房门是从外面锁上了,只得忿忿捶了两下,咒骂几声。
李小凤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出了他的声音,心下狂喜,暗道孟瑶所言果然不差,真有人给自己送钱来了。
她生怕跑了贺济义这条大鱼,忙把门板叩了两下,道:“二少爷,后面有窗户,你从那边进来。”
绝处逢生,最有惊喜意味,也不容易让人生疑,贺济义此是正是如此,他三两步绕至柴房后,推开窗,利索地翻了进去。一落地,李小凤写满希翼的脸,便出现在他面前,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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