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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女-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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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复礼自我警醒,只想把事情埋在心里,然而事情却还没完。萧复礼本人并无意追究什么,顾皇后遇事却要多想。她回过头召来虞国夫人,让虞国夫人代为调查:“圣人这几天心绪不宁,我问了人,说是看了应天六年的旧档,当时发生了几件大事,我并不很清楚。阿娘回去仔细查访——毋声张。”
虞国夫人道:“那一年事情太多,娘子要问哪一桩?若要全知晓,只恐查起来太慢。”
顾皇后附在虞国夫人耳朵上:“先帝之死,杞国公是不是有份的?”
虞国夫人一惊,当时这件事情,她也隐约感觉到了。整个上层社会都弥漫着一层希望皇帝去死上一死的气氛,彼时顾氏正在一个小低谷时期,她又是后宅妇人,不知详情。当下道:“我这就回去。”
顾鼎听了虞国夫人发问,惊道:“圣人有疑心?”又自我安慰道,“那个时候又有几个想让先帝胡闹下去的呢?”
虞国夫人道:“难道竟是真的?”
应天六年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顾家也是知情者,顾鼎不好跟老婆说,当时咱们家也想让先帝去死来的。只说:“景宗取杞国公之亲,又因其在军中,故以其女配先帝。杞国公但凡有一丝忠心,断不能叫魏王兵不血刃地幽禁了先帝。”
虞国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等骇人!为何当时不追究?”
顾鼎不好意思说,那是政治交易好吗?不然怎么能借皇太后的正统地位过继了今上,而不是在诸王里选一个?从眼前结果来看,咱们家也是受益者。“当时那么乱,休养生息为要,哪顾得上这个?上覆娘子,此事再不要提。”
顾鼎让女儿不要提,顾皇后一想,这内幕也确实挺可怕的,且把此事压下。不想树欲静而风不止,忽忽数月,徐欢产下一子,是为三郎。徐莹整日围着这个婴儿转,大赞:“这些孩子里,唯三郎最似圣人。”
像你妹!
顾皇后又惊又怒,还要表现出贤惠大度来。夏美人就直白得多了:“都说女生肖父,还是大娘最像圣人。三郎下巴尖尖,倒似德妃。”
徐莹沉下了脸,楚美人接口道:“德妃与太后是亲姑侄,倒是有些相似,三郎原是像了太后。”
徐欢心中一颤,十分害怕徐莹发作,转口道:“还没长开呢,总得过了百日,方能看出端得来。我大哥生下来的时候像阿娘,都说他生得眉清目秀,越长越像阿爹,倒显憨厚。”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又成公敌了!崩溃啊!怎么太后姑母一要护着她,她的麻烦就来了呢?
徐欢却是不知道,她的麻烦不止是因为皇太后护着她,还是因为她生了皇子。朝臣们也表示出了极大的担忧,当时坑人不留余地,现在怕人算后账。虽则生下来的未必能养大,养得大了未必能成器——到底是个阻碍,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皇后生个儿子,然后一切OK。问题是皇后这好几年了还是没有生出来,那就退而求其次,至少不能让这三郎有翻身的机会。宫外酝酿串连着,希望把夏美人、楚美人两个育有皇子的后宫,一齐晋位封妃,以抗德妃母子。
人情走到了荣安郡太夫人跟前,也走到了郑琰那里,庆林大长公主更是掺了一脚。这种事情,还是由女人们来说是最好了。为了不显突兀,庆林大长公主建议:“不如再纳一次妃,圣人后宫并不算多,该趁年轻,多生几个孩子才好。进了新人,就要把老人的品级提上一提了。”
顾皇后腹背受敌,不由恶从胆边生:“有再多的孩子,也不及三郎是德妃所出。”
庆林大长公主道:“娘子须忍一时之气,纵有不如意处,大郎、二郎总比三郎为佳。”
顾皇后道:“容我想一想。”
这一想,就接到了大郎夭折的消息。小男孩子的夭折率一向不低,夏美人哭得肝肠寸断也唤不回儿子来,一手拉着顾皇后、一手拉着楚美人,哽咽道:“怎地她的儿子一生出来,我的儿子就去了呢?”
阿松生下来就有些体弱,夭折不定是什么原因,无奈夏美人痛失爱子,一意把账算到了徐氏的头上。说的有意,听的也有心,楚美人吓得心肝乱颤,扭头就去看儿子。顾皇后更是一阵晕眩:“你是伤心得过了头了,休要胡言,生死富贵自有天命,万毋作此言。德妃素来恭谨乖顺,必不会做此事。”
然而皇后再压制,宫中却依然流传出了三郎命硬,克死了大郎的说法。这消息让徐莹震怒,把顾皇后拎了过去一通怒斥:“你是怎么管束宫闱的?竟致流言四散,传出去了像什么话?还是有谁有意针对三郎?你若管不得,我自约束,又或使那能管的人去管。”
顾皇后当时唯唯,心下恼怒,抬眼看皇太后。自从二娘去后,徐莹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鬓边已生华发。常人有了白发,显老显慈祥,徐莹发起怒来,这白发却透着狠厉来。顾皇后低下了头:“我与圣人听了也很恼怒,都是我们的孩子,又岂会偏了哪一个呢?我这便去下令——此事还是不令德妃知晓为好,免得她多想哭泣。”
徐莹哼了一声,顾皇后一躬身:“告退了。”
顾皇后回大正宫的路上险些把帕子扯破:“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等蠢而且贪的人呢?一步也不肯让!但凡你肯让一步,我又能把你如何?”顾皇后是个心思略深的女子,倒还有些底线,对皇太后系至少面子情份做足了,然而此时却是真的恼了徐莹。这位皇太后,只要不把刀架到脖子上,她是从来不肯后退一步的。
原本大正宫是传着三郎的命格的,顾皇后心知这是夏美人、楚美人疑心所致,两人还许了无数心愿,求了许多神仙,保佑自家孩子——她只是任由事态发展而不阻拦而已。现在顾皇后却又另有打算了,在她的干预之下,三郎的谣言没有了。不等德妃高兴于诉诸萧复礼之后见效,更可怕的谣言来了。
“宫中盛传,德妃本来是要做皇后的,后来因为年纪小,许诺生下儿子就做皇后。现在德妃有子,而皇后无子,皇太后深爱德妃,要把娘子给废掉,立德妃为后,以三郎为太子。”阿铁小心翼翼地向萧复礼回复。
萧复礼失笑:“不过是好事者知道皇太后偏疼德妃、三郎,胡乱猜测而已。”以大家对皇太后的认知,怀疑猜测她会做这事儿倒是可能。皇太后也许有这样的心思,不过却不一定是要废后,更大的可能是立三郎做太子。
萧复礼自己却不想早立太子,皇后有子,那是必须立的,如果无子,还是考察一下再立。否则因太子之位而起争执,诸王彼此不服就不好了。不如让他们长大一点,在互动中自然而然就会有强势、聪明的人,未立之前就在兄弟中建立起了威信,更易使人折服——知道争不过他,那就认命吧。而不是想“他比我强,不过是因为先被封做太子,有人奉承帮忙而已,如果我为太子,一定做得比他好”。
阿铁小声道:“宫中还传说……这是有先例的,昔年大家不满先帝,于是……反正皇太后占着大义的名份,若无大郎二郎……”
真是余音袅袅!
啪!萧复礼拍案而起!“荒谬!”
与此同时,承嘉殿里,德妃失了手里的杯子。杯子落地长毛地毯上,没有摔碎,里面的水把地毯洇了一片。
萧复礼对三郎的感情颇为复杂,有了儿子自己是欢喜的,又恐不太好处置,乍听流言,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话头给压下去。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流言反而传得更厉害了。顾皇后都不得不向他请罪:“自从大郎故去,宫中人心惶惶,是我无能。为息谣言,还请圣人下旨。”
萧复礼下旨也没用啊,哪管得住人的嘴呢?宫里人少有与德妃一路的,岂能不怕报复?传得越来越凶,以至于外朝都听到了。大臣们不由又上书,请“善视二郎”。又有落井下石之辈,再翻出杞国公家的黑历史来,言道当时杞国公系掌着若干兵马,竟然一箭不发任由先帝去死。
徐莹怒气冲天:“彼时我在熙山,何得知京中事?外臣也敢豫天家事么?三郎是圣人之子,其母德妃贤德,圣人疼爱他又如何?三郎是我孙子,我看重他又如何?我偏不如他们的意!人都死了,还要翻出旧账来,究竟是何居心?”
德妃则啼泣请罪,萧复礼道:“此是前人之事,与你并不相干。”德欢偷脸看他的脸色,便知这位厚道人确实不想追究,但是,却也不会继续优厚己等了。
果然,萧复礼自此便少见德妃,又疏远三郎,担心众臣再有理由攻击三郎,也是担心皇太后借此生事,弄得后宫不安,毕竟皇太后的偏心,那是有眼睛都看得出来的。德妃不知萧复礼所想,由此抑郁,她自己不受待见没关系,儿子不受待见才是大问题。
皇太后越亲近三郎,萧复礼就越不想让三郎太过显眼。德欢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竟致抑郁而终。“皇太后退居保慈宫不出,皇三子赵王炽付夏美人抚养。”
顾皇后除一心腹大患,心情舒爽,复又产下一女,次后诞育皇子,方才舒了一口气出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 番外之校友录(一)
但凡有点历史的组织,都会有自己的编年史、名人录,学校更是如此,各种校友录、名人录一直在加厚,崇道堂自然也不例外。在这些老校友里,先入校的,恭喜你,你占便宜了,校友录按照毕业年载记录的,你的排名比较靠前,后入校的就吃亏了,名字只有越来越靠后。
什么?你说按照贡献大小排名来个马屁版校友录,你做了官就能靠前一点?这个……由于这个学校出来的学生都比较彪悍,你的成就如果太寒碜就不要拿出来让大家笑话了。如果不信,那咱们来看看马屁版吧,在这个校友录上,排名第一的不是最早一批入学、他娘是创办人的池宪(他排第三),也不是本校创办伊始的荣誉学生当时的皇帝萧复礼(他排第二),而是伍辉——他到死也只做到个五品官。
伍辉篇:
伍辉,字子明,男,京兆人士,出身不高,当地小士族。能入当时权贵云集的崇道堂,实在是走了狗屎运。崇道堂的学费可不便宜,他在族中兄弟排行都到了三十四,家里抽出钱来供他读书,本身就是他爹某天喝高了脑子一抽的决定。
伍爹很痛心,伍家说是小士族,在于他们家没人当什么大官,但是人口却是一点也不少的,大家族聚族而居,没有什么私财,可他已经答应儿子了。为了不在儿子面前树立一个食言而肥的丑恶形象,伍爹咬着被子下了决心,第二天终于没有反悔:“用功读书,考入学试,考过了,阿爹给你出束修,考不过你就回来读家学。”
伍辉同学考入学考试也是低空飞过,同意他入学也是有一定的象征意义考量在内的。伍辉是小士族,说是世家,其实比京中权贵土鳖还次些,他们家祖上也没出过高官。用郑琰的话说,这算是中产阶级的一个代表了。崇道堂需要新鲜血液,需要让京中豪门出身的人从小接触一些不同层面的同学。
两个因素一综合,伍辉的名字就被誊上了录取名单。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刹那,伍爹摸着荷包,心在滴血!
郑琰大笔一挥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她收了个怎样的学生!
伍辉,学习认真刻苦,兴趣爱好特殊,他喜欢种田!郑琰就不明白了——既不是女主又不是小受,你怎么有这么样个爱好了?最坑爹的是伍辉同学虽然出身地主家,标准少东家一个,他却是瘦瘦小小的一只,肤色略黑,看着挺让人叹气的。
但是,学生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也是件好事。关心农业生产嘛!郑琰最初是没有想到这小小一只的学生会有怎么惊世骇俗的成果的。伍辉的所有功课都低空飞过,唯有对生物尤其是植物非常感兴趣。
由于收费挺高,崇道堂的一应设施非常完善。真正肯下地里跟泥巴打交道的学生真心不多,大多数人是去尝试一下种田的辛劳而已,伍辉可以说是独占了这样好的资源去研究。
伍辉小朋友,苦逼的时刻终于来了,崇道堂虽然注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郑琰还有意识提倡自然科学神马的,却毕竟群众基础薄弱。伍辉没啥前人经验可以借鉴,有的只是些老农那里听来的口诀,与一部农书而已。
这样已经很好了,伍辉想,在家里可没人允许他做这些掉架子的事儿。伍辉一头扎进图书馆,又自己做试验。如果认真研究就能出成果的话,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失败者了。
从入学到毕业,伍辉只是与同学们混了个脸熟,密友没交到一个,根本没有达成家人让他入学兼交际的目的。待到毕业,还是因为有个好校长,看他为人比较老实,又对农业感兴趣,做了许多笔记、整理了许多农业知识,把他扔给了池脩之。
池脩之对于亩产量等问题大为头疼,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人比池脩之更明白这个道理了。他家复兴得如此之快,大部分原因是郑琰能挣钱,否则单是为了钱财二字,就能拉他二十年后腿。别的不说,反腐、括隐等等的时候底气就没那么足。那么,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呢?农业社会,最重要的就是亩产量。
池脩之翻看了伍辉简历——相当简单,既没有什么突出成绩,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他整理出来的手稿。伍辉的字只能算是工整,整整齐齐记录了他的实验结果。株距多少的时候产量更高,宽了不行,密了也不行。又有,不同的种子适合什么样的土壤、如何施肥、防病虫害等等。得出了一个在同等条件下取得最好亩产量的操作方法。
池脩之最后拍板:“让他到司农那里吧。”
池脩之也举荐人,盖因现在还没有全面推行考试制度,推荐、荫官而来的官依旧占大多数。
伍辉顶着个六品官的名头,依旧勤恳种田。他不擅交际,但是由于进了个好学校,校友们比较罩他,倒没受多少排挤——他一副跟泥土相亲相爱到天荒地老的样子,都没啥竞争力,没事儿戳他做什么?
有校友外出任职,知道他好这个,顺手就给他带一把当地的种子,也不费什么钱,说出去也是一段美谈。伍辉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种起了田。
终于,在三十五岁那一年,伍辉总结出了旱稻的种植方法,又发现了一种变异稻种,又有南方早稻等等,几经综合完成了北部地区稻麦两季或两年三季的科研课题。此后伍辉又赴南方,用了二年时间,总结出了三季稻的稳定亩产种植方法,培育出了部分抗寒抗旱稻种。
这已经不是单一作物亩产量提高个一两成的问题了,而是整整在全国范围内增加了一季的作物!
会有这样的成果,郑琰都觉得惊奇了——太灵异了吧?这家伙简直就是为了种田而生的!
黑瘦黑瘦的伍辉把成果上报,已是暮年的池脩之非常果决地向萧复礼上书请求试种而后推广。萧复礼也很兴奋,无论何时,解决国民的吃饭问题都是BOSS们关注的。试种的结果是,确实多出了一季作物,并且经过这些年的培养,种子也比二十年前好很多。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稻米的口感不是那么香甜——饱腹足亦,总比豆子好。
良种与先进的耕种方法的推行全国最终是在池宪的任期里完成的,然而在这件事情上,谁都不能否认伍辉的成就。
朝廷表彰其为循吏,民间自发画了伍辉那黑黑瘦瘦的画像,每年春耕前总要上几炷香以求好收成,每到收获季再祭一祭伍先生。进而发展成为之立像、铸像,百五十七年之后,朝廷重订祭礼之时,时任太常的郑惠臣上疏请增伍辉之祭。
终于,一尊伍辉一手执禾、一手执锄的铜像立在藉田旁的小殿中,皇帝亲耕之前必要手触禾、锄。传说中的上古农神在人间被具象化了。
这一位排在校友录的第一名,实是无可争议——人家被国家封神了啊!
好了,说完了排行第一的那一位,咱们来说说第二、三名。这两位由于工作性质与私人关系的原因,只好放到一起来说。
萧复礼和池宪篇:
按说这一对君臣关系好是必然的,池宪是萧复礼老师的儿子,萧复礼还时不时往池宪读书的学校里去旁听。两人受郑琰影响颇深,也有共同话题。然而由于经历过于不同,两人中间总是隔着那么一层膜。
世人都说池宪是个好命的人。他的出生为所有亲人所企盼,含着金汤匙降生。与他那个生在家道没落时期的苦逼爹相对,他生下来就享受着优渥的待遇。而且他爹娘双双靠谱,不似他爹有个很坑儿子的父亲。家庭环境、父母地位造就了他不需要像他爹那样费尽心力找个好老师,连娘子都是有岳父家送上门来的。家风还挺好,爹没小妾,妈由于结婚早也没啥绯闻,从上到下一根藤,他自己也与夏蕴琴瑟和鸣,生儿育女,没有小妾插足。
反观萧复礼,苦逼孩子从在他娘肚子里开始就不受待见,差点没见着世界的阳光就被干掉。亲妈靠谱,亲爹寡情没担当,可怜巴巴活到六、七岁,连靠谱的亲妈都成了名义上的外人。一个养母,心里对他不错,却总是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甚至连娶老婆,都要争来斗去,还弄了一群不一心的女人。
世家女是个诡异的群体,特么只要不是嫁给皇帝当皇后,总是特别能生!哪怕是同父同母的姐妹俩,姓皇帝的那一个可能一个也生不出来,姓世家那个就是七子八婿热热闹闹。萧复礼就看着池宪儿女往外跑,自家老婆先是生了俩闺女,再生完一个儿子之后就完全没动静了。一个儿子不保险呐!萧复礼很忧愁。
这样的两个人天天蹲一块儿,如果萧复礼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好孩子,都能报复社会了!
就这么两个人,有隔膜是必须的。在池宪醉酒之前,两人的关系还是相当模范又标准的,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将像史上任何一对明君贤相一样,相伴到老。史家添一笔君臣相得,携手共建和谐社会。
——偏偏就出了意外。
池宪小朋友,用他亲娘的话来说就是:“也就是在没长齐牙还流口水的时候才笑得很可爱,越长大越比我爹还严肃!”
完美的正人君子面具,在他酒醉之后裂成了个灰尘渣渣:酒醉的池宪=呆萌。
郑琰不喜欢子女多喝酒,按照她的说法,小孩子喝酒会变笨,大人喝多了酒生下的小孩更会笨。想想李白、想想刘伶想想那么多嗜酒的人,有啥聪明孩子生出来了吗?木有!儿子不如爹!池脩之提倡节制,不喜欢有人醉酒。
池宪在这样的家教之下按说轻易是不会醉的,只是不幸,他儿子满月的时候太兴奋,不小心喝多了。彼时在熙山,气氛更自由,萧复礼太闲,陪着他亲妈去看他老师喜得金孙。正看到池宪变脸。
醉了的池宪与平时完全不同,原本清冷的表情变得柔和,看起来呆呆的,整个人都幼龄化了。说话的口气也软和了,带着一点点的软糯和口齿不清,动作都是一顿一顿的,像极他那个还只是会乱动胳膊的儿子。
萧复礼一看池宪就觉得不对,不听说池宪有个双生弟弟啊!池宪看萧复礼,眼神呆呆的,看他的样子就是在“认真想”。慢腾腾起身,乖乖一揖:“圣人。”
这下萧复礼看出来了,这是有酒了。
萧复礼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宇宙法则,笑眯眯地拍着师弟的肩:“叫哥。”
池宪一副被欺负到的表情,瘪瘪嘴,瞪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萧复礼:“我先入门的,我是师兄。”两根指头揪着萧复礼的袖子,必要让他喊师兄。
萧复礼绝倒。
郑琰无良地笑得直打跌:“没拐到。”
池宪人醉着,但是脑袋是清醒的,自己做了什么都是知道的,问题是……身体不受大脑控制!人生最悲剧的莫过于你酒醉的时候呆萌了,可你醒了之后还记得!
从此池宪就不得不忍受萧复礼的关怀,大宴从来不让他沾酒,对面讨论问题的时候还要时不时以兄长自居。池宪略觉理亏——儿子满月酒上喝醉了,把好心来道贺的人给调戏了一把。只好吭吭哧哧地默认了,萧复礼是个厚道人,偶尔也戏称池宪为师兄。直把不知内情的人弄得很糊涂:皇帝傻了吧?辈份都不会算了!
萧复礼发现,池宪原来也是可以呆萌的,池宪发现,萧复礼其实也是可以促狭的。两人的关系居然上了一个新台阶,倒似密友了。关系太好了,池脩之故去之后,池宪丁忧三年,出孝之后,萧复礼不用人提醒就直接把他的好基友给拎了来拜相。
两人联手,并没有什么亮眼的大招。萧复礼不像他儿子萧炎,在处理好国政之余,还亲自上阵把恢复了元气的狄人一气赶出四千里,史上称之为“大帝”。池宪也不像他的曾孙池晨书,这位仁兄卷起袖子就提出了废除贱籍、改为雇佣的主张,上扁皇帝下抽群众,把反对派轰成了灰渣渣,自己愣是嘛事没有,被大书特书称为仁政、多少人祝他公侯万代。这下场比起另一位改革家魏静渊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两人就是辛勤低调地做着推广积累工作,推广教育、推广先进耕作方法与优良品种,继续减轻赋税、继续削弱特权阶级的特权。事实证明,承前启后的工作不好做,先期景宗突进,国家需要休养生息,后期萧炎发力,也是倚仗的积累。池晨书敢废贱籍,也是因为生产力的解放与社会发展的结果和需要——全国推广的种植技术,粮食产量的增加,剩余劳动力的析出,促进了工商业的发展。
为政者,从政客变成政治家,需要的只有一句话“耐得住寂寞,穿得了素衣”,不去追求好看的功绩名目,不为了给自己胸前多别一枚漂亮勋章而空耗民力误国误民,不怕自己的本纪、传,写得不够亮眼,踏踏实实做事,本本份份做人。这时,大家已经离不开你了,犹如空气,存在的时候不觉得,却又万万不可失去,这就是低调的华丽。
现在大家看到了,这本名册排行的编写,不是按照社会地位,而是按照对社会的推动的。下面要出场的却是一位真·妇女之友,此君姓郑名世凤,秉承高祖郑靖业的一惯作风,对女性相当之友好!
郑世凤篇:
郑世凤出生那会儿,老郑家已经从草根变成土鳖勋贵了,上上下下都透着一丝精英范儿。而老郑家代代相传的多子少女的情况也在他爹娘这一对的身上被打破。
郑氏多子,这是共识。郑家一旦出现个女儿,总是挺抢手的。大家也乐意把女儿往他们家里嫁,因为这家里不兴纳妾,不兴搞侍婢搞到床上去,也没听过有什么庶子丑闻一类。然而郑氏女总是不够用,因为生得太少了。
到了郑世凤他爹一辈儿,郑世凤几个堂叔噗噗生儿子,他爹就哗哗地生女儿,一直生足了五个女儿,才生出郑世凤一个儿子,郑世凤降世的艰难程度仅次于当年的锅巴前辈。照说这样一个宝贝疙瘩,应该捧着抱着含着,结果他却被五个姐姐支使得像个小奴隶。
郑世凤小同学不干了!凭什么呀?这不坑爹呢吗?怎么人家房里男孩儿多,自家房里女孩儿多么?叔伯家里堂姐妹少,兄弟们让着,自家姐妹多,难道不该照顾一下可怜的小弟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男人成为弱势群体的事情?
郑世凤同学对于“人口比例与弱势群体现状”产生了深厚的兴趣。由于长幼的年龄差,郑世凤虽然辈份低好多,但是比池宪年龄小得也不算太离谱,到他上学的时候,郑琰还活着,并且对郑世凤小朋友关于男女人口的比例问题这样的研究很感兴趣,支持他去搞。
条件相当充足,郑世凤开始统计京兆人口,男的女的,一户一户地算,搬着个小板凳坐小桌子前,一把算盘打得飞快。吭哧吭哧算了好几年,最后让他得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这个世界上,至少是京兆的地界上,男人居然生得比女人多!
按照户籍统计,京兆在籍之良民,以郑世凤出生那一年为例,男子有五万七千六百八十九人,女子却只有五万三千八百七十一人,男女性别比例将近一百零七比一百。
崇道堂经常会出些奇奇怪怪的学生,他们的研究成果通常也很吸引人眼球,郑世凤的成果一出来,朝野哗然。
郑世凤同学只是想到:卧槽,一百个男人里有将近七个是没老婆的!怪不得家里姐姐们那么牛气,原来是稀缺品种啊!特么不供着她们,就会找不着媳妇儿!
政治家们可不这样想!一百个男人里有七个没老婆,一千个里就有七十个没老婆,一万个是三百,全国人口上千万。阴阳不调,是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朝臣亦有反对之声认为:“世凤乳臭小儿,一己之力,焉知内情,他有一丝疏失或算错了数,又当如何?”
郑琰挺护短的,而且穿越之前这个男女比例失衡问题挺严重,稍微关注一下新闻的人都会印象深刻,她很不客气地支使池宪去“研究”。因为问题过于重大,朝廷很快采纳了池宪的意见——核实郑世凤的数据,并且从京兆推广到全国。
有了国家力量,这样的简单重复的计算工作就做得很快,忽忽数月,数据报了上来,却又出现了更严重的问题。池宪奏报:“景宗季年、先帝之时,男女悬殊愈大,圣人即位之初,男犹过多,至今渐平复。”
这里隐藏的一个信息就是,动荡的年代,女婴存活到报户口的就少——溺婴、遗弃、卖掉都是先尽着女婴的,略和平的年代,女婴存活率就高些。当然,你也可以反过来理解,女人略多些,天下就太平,女人略少些,天下就要动乱。这样明晃晃的因果倒置在当时是有市场的,因为传说中的封建迷信。按照史书五行志记载,一旦天下动荡,事先必有征兆,这等阴阳失调,岂非显征?
朝臣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郑世凤同学这才知道他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由此一发而不可收,他对社会学产生了非常深厚的兴趣,当然,这个学科当时还没有出现。
朝臣们争吵得极其凶残,一方提出这是因为:“连年兵事,壮丁损折之故。”
另一方则说:“男女悬殊事有,只是时轻时重。”
郑世凤同学由于是发现这个问题的人,也被同意列席听吵架,这时怯生生地举手发言:“近日我又作了些算术……”
“!你又做了什么?”
“这还算好的了,诸位,有些人家里非止有妻,还有妾,你有妾,就是旁人没了妻……光棍儿更多了啊!哪怕是纳婢,奴婢里男女之类,也是男多女少。差得太多,可也不行。”奴婢社会地位低,可男的还是男的,女的还是女的,也涉及到阴阳问题好吗?
静默,朝上大大地静默!不少人想起自家如花似玉的小妾侍婢,得意之余也有些别扭。
鉴于这个问题太大,关系到宇宙的和平(天地阴阳),再舍不得(其实是已经纳了小妾,造成既成事实,退也没得退了,便宜占定了;更多的人则是出于老婆太彪悍,不敢纳妾,也想让别人痛苦的螃蟹心理),朝廷很快决定,不止是平民,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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