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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女-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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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氏见郑琰头上的凤钗好看,便问:“这个样子好看,阿郑是哪里得的?”

郑琰道:“东市的阚家铺子。”

十九娘道:“他们家投到你门下算是长了后眼了。”

尚氏道:“生意人么——近来有什么好玩的?”说到好玩的,她的眉眼都活了,眉梢一颗小痣也跟着扬了起来。

十九娘轻推尚氏肩膀:“今天这样热闹,你还想怎么好玩?”

尚氏扮了个鬼脸:“这就不知道了吧?斗鸭子可好看了。”

郑琰道:“这该是南边传过来的罢?”脑补了一下,“鸭子得是羽毛艳丽的才好,别跟斗鸡似的,毛一炸,难看死了。”

“还有就爱看炸毛鸡的呢。”尚氏很开心地八卦。

齐国公府地盘原就不小,土豪嘛,入京抢宅子毫无压力,三人八卦了好几句才到了杜氏等人所在之地。满目都是贵妇,不齐国公府近年来日子过得不错,齐国公之子齐骧娶了个难得不那么嚣张又私生活混乱的公主老婆,还生了三儿一女,女儿嫁与首相家作长孙媳妇,生活也比较美满。政变也没牵连到他们家,小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的。来贺寿的人也多。

郑琰在席上也只与众人说些趣事,倒是问了杜氏,郑靖业今天也来,但是大家会在宵禁前回家。郑琰盘算一下,她还得回家看家,抽空招招手,让十九娘的侍婢把阿崔领去找郑靖业,约了一齐回去,回家的路上与郑靖业谈一谈。

因上了年岁,郑靖业酒后已经不骑马了,他今天坐车,郑琰正好往他的车里一坐。借着烛光看郑靖业的脸色不像是酒多了的样子,又拧了一把湿帕子,自给郑靖业擦脸。郑靖业道:“不忙,我酒不多——什么事这样急?”靠着车壁歇息。

“北边的战事,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结不了的,哪怕今年这一回萧正乾大胜,狄人也不可能一夕溃散。”

“唔。”郑靖业知道这不是重点。

“咱们估摸着,总有二十年的仗要打,从来军功最重。说不得有什么样的人,又有多少人从这里面起家,出在现有的人家也就罢了。从来英雄不问出处,丈夫起自微末,二十年,不出几个公侯,也要出几个将军——阿爹,做事须趁早。”

郑靖业张开眼睛:“你怎么想?”

“阿爹如今还是首相呢!首倡之功,是谁都忘不了的。至于我,跟着敲敲边鼓,有什么要照顾的,再搭一把手——我也就还有两个钱了。若有投军的人,多半要路过司州,他是知道怎么办的。”

郑靖业嘲笑道:“你那是两个钱吗?”一拍大腿,“就这么办。武既如此,也不要厚此薄彼,有到京中谋职的书生,凡想往北去的,定下来了,你也给两贯盘缠。”

郑琰笑道:“遵命。”

漫天洒网与重点培养两种发掘人材的方式,很难说孰优孰劣,都有成功的案例也都有失败的案例,有的时候还真要看运气。然而机会放到了眼前,不趁势推一把,真是对不起自己。先是,池脩之上表,奏称春耕在即,司州官员缺员严重,他虽已举荐若干,架不住缺的人更多,请求朝廷重视。

郑靖业打开池脩之的报告一看,露出了会心的微笑,随即肃容对李幼嘉道:“大战在即,司州地处要冲不可不有做事的人。”

韦知勉听了一耳朵,不咸不淡地道:“池脩之不是正在司州?如何没有做事的人了?”你又要搞神马鬼?

郑靖业与韦知勉是老相识了,也不在他面前故作愤慨,平静地通报了司州的现状:“为双鹰王突进之事,司州自刺史之下罢黜、问罪者百余人,去年仅补地方长官二十余,又有属官二十余,仅止支持庶务。又自去年至今,弃官而逃者主政官六人、属官十余,如今春耕在即,又大军将有调度,司州之官,已不敷用。”

韦知勉喉咙里哼哼了一两声,这个情况他知道得不详细却也心中有数,本来缺了这么多人,里面还有郡守、刺史这样的高级职务,应该是许多人疯抢的。郑靖业为女婿弄了个刺史,池脩之自己又推荐了许多人,摆出实干的架式来,余下的郡守职位只有靠南的两个郡有世家子弟愿意去“吃苦”,往北一点的地方,就算是自己有点意思,家族里也不愿意让他们过去。后来又出了勋贵子弟那一档子事儿,司州就更少人乐意去了,把李神策气了个半死,暗箱操作着派了俩族侄去做县令,年前就背着包袱跑回来了!李神策大过年的都想动家法了。

李幼嘉给了韦知勉的后背一个鄙视的眼神,认真地对郑靖业道:“如此真是一件大事了。缺不缺人倒在其次,朝廷官员弃官而逃,有损朝廷尊严。一方主政者尚且如此,看到百姓眼里就更加恐慌了。”这种情绪绝对不能让它蔓延!

郑靖业的笑容里透着冷酷:“弃官而逃,或是畏惧蛮夷或是不肯出力,只肯享受之辈,要之何用?既不肯为国效力又只贪图安逸,以后就不要做官了。”

韦知勉怒道:“相公一语而定人终身,不觉得太苛刻了吗?”韦知勉有一拐弯抹角的亲戚也偷跑了回来。

“还要再让他们来耽误事情?衣华服、食珍馐,猪都会做的事情,何必要人?,谁愿意养这样的蠹虫就去养好了,反正国家不当这样的冤大头。”郑靖业一句话把韦知勉噎个半死。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外事不决问郑相

韦知勉冷笑一声:“相公想得倒是极好,却不知一时之间要到哪里找补回这么些人来?”

郑靖业已有腹案,却没有提前向韦知勉透露,只说:“所以才要上奏圣人、召集群臣来集思广议之。”

韦知勉拿眼把郑靖业和李幼嘉看了又看,肚里一盘算,他也算知道郑靖业的风格的,这货几乎从不乱用人,实力不够,纵然关系再亲密,他也不会给你一个无法胜任的位置。于元济那样亲密的关系,于元济之少子于明朗也从未能独当一面。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看,郑党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人可用!池脩之上任有几个月了,能用的人都荐完了,借机安插人手也早做过了,郑靖业他手上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可以用的人!——他这又是要做什么?与郑靖业不一条心的人总是有这样的困扰,你感觉到他会有动作,想得头都秃了,也想不出他会怎么做。

郑靖业手上不这么多人不假,可他会借鸡生蛋!

次日朝会,郑靖业把司州缺员严重这一问题正式摆到了桌面上来让萧复礼和众臣一齐商议。李神策对于弃官而逃者永不叙用是一点意见也没有:“正该严惩,以正视听,以儆效尤!使知国事非儿戏!”冷冰冰的语气听和人牙根发凉——那是他亲戚呀,如果他穿越了,一定是个虎妈。

“苦主”都没意见了,别人更不好吱声了,惩罚意见通过。接下来就要讨论补充缺员岗位的问题了。萧复礼对于这事也比较着急,早熟的小孩子对于政事有着比同龄人更深刻的看法,也认为这件事情很上紧。想来大军开过,地方官员又要搞接待,又要安抚境内人民,还有可能要组织征发民夫为军队服务,同时还要与军方进行交涉,还要保证田间劳作与日常断案等等政府工作,满员的时候都未必忙得过来,何况现在还缺了人!

萧复礼在郑靖业通报了严峻的形势之后,一改往日旁听的作风,添了一句:“众卿有何建言?”

韦知勉出来说了难度:“司州艰险,若是好做,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弃官而逃了,选官尚在其次,难在能够使人愿意长处司州。”

说了等于没有说!李神策暗道你就是个二货,遇事没担当,就别怪人家不把你当回事。出列奏道:“司州之难,战也!以前司州也没有听过有逃官的事?若一战而克虏,何愁无人肯久居?要择不畏艰难之士方可。”他把困难的范围给缩小了。

李幼嘉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呢吗?也出列道:“逃官当严惩,以儆后人,以作榜样。”

这就更废话了。

萧复礼的一个习惯就是“外事不决问郑相”,他一点也不含糊地问郑靖业:“郑相公可有以教我?”

郑靖业也不拿大,捧着个笏板出列,手笏上写着要点作提,郑靖业脱稿讲话的水平也很高:“李神策所言在择人,李幼嘉所言在用人,此一而二二而一之事。于今京中集天下仁人志士,国家不愁无人可用,择其善者而用之则可。又,当申明制度,奖罚分明、令行禁止。国家本就有考核办法,于弃官一事亦有明文规定,只不过时人重‘潇洒’反以不知轻重之辈为风流气度、名士风范,简直一派胡言不知所谓,分明是助长不义之风!如今当重申之,凡弃官而逃者,永不叙用。”

萧复礼点头道:“善。”

楚椿被郑靖业这个焚琴煮鹤的口气给刺激到了,但郑靖业占着道理,只得从另一方面下口:“如今司州官员缺了几十,有主有副,是要上任就能任事的,书生们先前对政事一无所知,如何能任事?”

嘿!你可真配合!郑靖业就等这一句呢,继续说出了他的办法:“考!考试!”

萧复礼对考试一点也不陌生,他现在还在做着崇道堂的旬考试卷哩!李神策是知道郑靖业招考相府僚属的办法的,略一寻思,便问:“可是如同相公招考相府属员之法?”

郑靖业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李神策道:“相公每每招考不过区区几人,可以从容考察,如今所缺既多,时间又少,又不容有失,又该如何避免不得其人?”

郑靖业处置政务的经验比李神策丰富多了,他对李神策这样实干的人态度也比较好,耐心地给予了解答:“当然是专职专人!辟如一地之主簿,只考主簿所需知之事——此乃事急从权,适合做主簿的,日后有升迁,未必就适合所有官职,待战事过后,如有升迁,再重新考核。至如主官,须得曾为官之人方得报考,以免新手上路,不知所谓。全国县令本就是十年一大考,也差不太多。”他早就想这么干了!本就该能者上、庸者下,不能凡事光靠有个好爸爸!

李神策道:“事有轻重急缓,眼下也只得如此了。”

郑靖业的招考方案得到了很快的通过,但是具体细节还需要商议。比如李神策就提出来,一次缺的人太多,如果全部招满,难保有质量不过关的奇怪产品混进去。郑靖业的答复是:“定下规准,合格的才授官,不合格都不受,宁缺毋滥。所缺之员,张榜天下,或今秋或明春再考一次。”

韦知勉很敏锐地查觉出了这其中的危险,强调:“这本是事从权之举,仅限司州一地战事平后,还要重新考核。”又指许多出身不太好的人,不懂礼仪,又不太守规矩,“营营苟苟,不知所谓。”

李神策瞧不上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儿,公务员招考的危险他也看得出来,但是他觉得,世家如果再不上进,迟早被淘汰,现在趁着大家还有些实力,何妨一争?就当来了许多免费的陪练了!世家占着这世上最好的资源,自幼读书,家里叔伯兄弟都是官儿,耳濡目染,这要再考不过人家,趁早找块豆腐撞死算完!

卫王却对韦知勉的说法加以重视:“官员是朝廷的脸面,确不可使粗鄙之辈混迹其间。”

郑靖业心道,这一战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呢,这个口子一开,你还道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了吗?土鳖们眼见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会努力把这种制度坚持并且扩大的。说来世家固然条件优越,土财主们也有不少是读得起书的,吟诗作对、装疯卖傻、装X或许不如你们,做官的事情却未必不如了。哪怕高级官做不来,低级的还是能抢到一些的,慢慢浸润着,你就等着好看吧!

为了给卫王一个说法,郑靖业道:“这却也好办,待这件事情过后,今年召的,重新考核他们就是。以后如果再缺了,还要考试。这次招不满,明年的时候就县考礼仪,郡考诗文,州考律法,至京考其策论而后授官,县、郡、州考不合格者,不许考核授官。”

彼时郑琰作为徐莹的顾问也参与了讨论,听了她爹的计划,郑琰一阵炫晕——亲爹哎,这跟科举咋这么像?咱们当初没这么说过啊!徐莹本人并不喜欢这样的讨论,司州这地方又危险又没什么彩头,她娘家人也不想在这里捞什么了。但是莒国夫人奉杞国公之意来劝她:“有事娘子也须得露面,否则朝中便不知有娘子了。”来了又听不懂,只好拉来郑琰旁听兼解说。

徐莹听得想打盹儿,政治军事的事情,对女性来说本来就比较难,就是郑琰这样被宰相爹培养着,也只是对朝堂等事比较知道,遇到军事她也眼晕。但是现在,她完全听得懂,更明白她爹这比在自己的相府里玩考试游戏,这是迈出了一大步!这叫推广!

而且,郑靖业提出的这种考试方法无疑比郑琰知道的更科学些,所谓“县考礼仪,郡考诗文,州考律法”只是一个泛泛的说法,具体考的时候,县里也会考诗文律法等。而考过了这些,只是有资格做官而已,并不意味着就是官了。通过者还得过了公务员招考才能授官,打个比方就是,前者只是学历,后者才是录用考试!从一定程度上杜绝了只会背书写作文的家伙把政务搞得一团糟,哪怕靠写作文上台,也要会写“如果让你组织一次春耕活动,你要怎么做”这样的作文才行!

这样的学而优则仕,会空前地刺激民间,至少是略有余财的土鳖家族对于学习的重视、对于文化的热情!会促进全民族的素质的提高!

郑琰很鸡血地也提出了:“考题要保密、密封姓名、考试复审”等建议。

郑靖业与李神策等对望了一眼,道:“这是应该的。县、郡、州考试也要这样做才好。”

在确定了要通过招考的方式决定司州所缺官员的录取之后,下面要做的就是细化招考工作。作为一个经历过无数次考试的人,郑琰提出了相当多的有效建议,从考场设置到防作弊处理。有些是可以马上办得到的,比如密封姓名,有些则要暂缓,比如考官要先被隔离——但是也被保留待事情缓一缓之后实行。

这些都为当前的招考工作杜绝了许多弊端,让本朝考试少走了许多弯路。

由于郑琰的建议确有可行之处,很快就被采纳,李神策还戏言:“不愧是山长,于考试甚有心得。”

郑琰微笑以对,心道,考那群熊孩子算神马甚有心得?几十号人的考试还敢号称“经验”?监考巡考搜身电磁干扰、笔试面试政审体检差额录取试用期……这些才叫经验呢?

司州官员选拔考试因为事情紧急差使又苦,并没有太多的人反对。而州郡县举行的准入考试则是在小范围内讨论的,朝臣们还不知道呢,等散了会,消息散播了出去,朝野哗然。

郑靖业对于司州公务员实行招考,乃至在全面推行准入制度事先并没有跟任何人商议。他敏感地认识到,这是一件大事,对日后的国家政治生活将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必须会有人不乐意,所以一直保密。任何一件事情被自己以外的人知道就将不能再被称为“秘密”。在这个情况下,郑琰还能对考试提出许多有效的补充意见,郑靖业还是比较满意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设一设障碍

郑氏父女比较担心的就是“以成绩为录取标准”会引起多大的反弹,郑靖业看来,如果他是世家出身,有人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他一定要弄得这个建议进行不下去。这是釜底抽薪的一招,会慢慢把世家把持自上到下的官职的局面给彻底打破。所以郑靖业同意了韦知勉所提之“仅限司州一地”,力图把阻力降到最小。他总牢记魏静渊的教训,死活不肯为“社会的进步”粉身碎骨。

郑靖业的计划没有这么简单粗暴,首先,这不是一刀切,考试也是一步一步来的;其次,部分保留了荫官,考虑到某些权贵的利益,勋职是不在考试范围内的;再次,给予现有官员子孙一定的特权,比如,一品官子孙可以直接参加公务员考试,又比如,三品官子孙可以不经县、郡考试,直接参加州考等等等等。

郑琰则比较担心所谓“世家的反扑”,任何一个“改革家”不论改的领域的大小,都会触动既得利益阶级的利益,届时反扑就不是一点两点了。是以在最初的讨论过后,郑琰的担心又涌了上来,急忙与郑靖业商议。

郑靖业道:“司州之事甚急,不能再等,举朝皆知这个道理,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我也没有要一日之间便推行全国,慢慢来吧。再者,为父今年七十岁啦,近来觉着身体大不如前。首相之位,要想做得稳,总要全力以赴,否则难以驭下。圣人一年大似一年,不可以给少年天子以擅权之感,否则有灭门之祸!再两、三年,我必要早早退下,方是保全之道。我走到如今这一步,用了几十年,树敌无算,我退了,你们能制得住局势吗?纵制得住,又要费多大的力气?不如我再拖人下水,这些人承了我们的恩情呐!再难,也要做这个首倡者,后世读书做官的人,都得记着你的好。你建崇道堂,难道不是同样的道理吗?”

郑琰道:“话虽如此,我只恐考试不能推行顺利,又或者为地方豪强世家所把持。”

郑靖业道:“所以才从司州开始试行嘛。先司州,次京城,待有成了,再一点一点地推行。世家是必能分一杯羹的,他们虽然讨厌,书读得好的人,确是不算少。”

人家几百年的积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凭助一己之力改变的,郑琰嘀咕一声:“真是扫兴。”

郑靖业却很乐观,他又不需要流芳百世、为社会发展过贡献不是吗?他要保的就是身后子女的生活,现在做成这样已经能够达到部分目的了。“已经足够啦~再多的人,你制不住。少一些,蒙你的恩情,就得顾忌着风评,就得敬着你。这份面子情,够啦、够啦。”

父女二人因为理念的差异,无法达成一致,最后还是郑琰暂时妥协在了郑靖业的务实主义之下。郑靖业的经验非常有用,他说办不成的事情,郑琰还真是一时半会儿就办不成。只得按照郑靖业的吩咐,先把这一批人给笼络住。

世家确有有识之士,这里面的一个代表人家是李神策,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他居然是支持郑靖业的!为此,在李家的家族会议上,他被批斗得很惨。

主斗手是李俊:“郑狐狸胡来,你也跟着胡来吗?司州事急,也就罢了。何必再赞同日后考试之事?原本寒士无法顺利为官,现在只要考试过了,就是朝廷认可他们可以做官。长此以往,朝上皆是寒士了,一群粗鄙无文的贱人与你同列,你很开心吗?”

李神策已经很久没有把嘲讽模式开到最大了,今天终于再战江湖:“你不会去考吗?名师教着,父兄名望顶着,从衣食住行到笔墨纸砚都是最好的,还怕考不过一群泥腿子?你是笨啊还是傻啊?没志气没本事趁早说,害怕了也不丢人嘛!”

李俊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孙子都已经能上学了,被李神策一阵嘲讽,脸上非常挂不住,一张老白脸泛上了红晕,握拳跳了起来:“谁怕啦?谁怕啦?谁考不过啦?谁会考不会?”

李神策非常不文雅地用小指头掏掏耳朵,气得李俊开始咆哮:“你少作晏如之态!丢人?堂堂名门之后,要沦落到与一群良莠不齐之辈同堂考较,这才是丢人!”说到最后嚎啕了起来,“怎么就沦落到这样一个地步了呢?”

这两位,一个毒舌无人能及,一个又是名气很大,他们俩吵架,族人插不进嘴去只好干听着。听着听着,听众们的意见也发生了分歧。

有部分人心存傲气,听了李神策所言,觉得甚有道理,自家条件是最好的,必然比寒门之士有着太多的优势,又想,这些年寒士们略嚣张,还有人编了段子嘲笑世家子,正可趁此机会一展身手,很多人都已经盯上了可能会举行的全国资格考试,安心想给土包子们以震荡打击!证明世家绝非浪得虚名。

另有一部分对李俊所言心生赞同,一齐满脸哀戚,谁特么要跟一群带着土腥味儿的暴发户一起比较啊?这本身就是一种侮辱,宁可大哭一场世道败坏了,也不想下场去抬高了暴发户们的身份。

李神策与李俊越吵越激烈,李神策认为:“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这么多年了,寒人入仕越来越多,你又能拦得住了吗?你就是哭瞎了眼,人家该做官的还是要做官,不如起而争之!”

李俊反言:“一旦赞同了,就是承认寒门与士家一样了!抬高了他们,又贬低了自己,这是自甘坠落!”

李俊的想法跟“士庶不婚”是一个意思,哪怕自家闺女没人娶,也不能降价出售。

除李家之外,顾、林、楚、蒋等诸世家也都展开了类似的对话,顾氏的顾益纯、蒋氏的蒋卓、林氏的林清等家族中的佼佼者观点与李神策非常相近。与此同时,族中亦有不少人与李俊看法相同。

双方争执不下,故尔无法通过一个全家族都一致的提案限制家族成员的行为,互相都不能让对方听自己的,只好各干各的。一派鼓励家族中的年轻人积极参与竞争,有愿意参加本次考试的也行——虽然人数非常少;另一派自是要求继续做“高岭之花”,不愿意的,那就不愿意呗。

对于即将展开的州郡县资格考试的态度,也是同上办理。只是楚椿等人打定主意,不肯让这个提议也通过。

李神策等则想着,自家子弟水平不错,考就考了呗,也是对自家子弟的一个检验——玩的就是刺激。另一部分亲戚则更乐于通过“举荐”“征辟”的方式进入政坛,在他们看来考试不但是自甘坠落,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本来他们不需要考试就可以凭借家族关系被举荐做官,还考个毛线啊考?那都是别无办法可想的人不得已才走的路。

意见不能统一,大家各行其事,也因此,此后郑靖业的考试方案因为得到了部分世家势力的支持而得以推行。支持郑靖业的,都是世家里头脑清晰的人,此前想了无数的办法,就想让自家子弟长进一点,不要那么堕落,却因为出身的局限性而没有想到。郑靖业办法的提出,使他们眼前一亮,又岂有不支持之理?

这些人既然有脑子、肯上进,在家族、朝廷上的地位就不会低,有他们的支持,郑靖业也颇感意外。还心虑地找到了顾益纯,含糊地问:“这个考试之事,你看如何?”

顾益纯大加赞赏:“正可裁汰无能之辈,激励子弟上进!”

郑靖业的脸有一点点扭曲。

由于一场家族内部争论,使得原本对司州考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部分世家顽固派很不开心,故意想设一设障碍。

他们的反应让人哭笑不得,没有大力反对,却积极列了许多限制条件,比如:要身家清白,至少有七代良民,五服之内没有案底。对于世家来说,七代顶多是三七二百一十年——这时候大家算“一代”或者“一世”就是三十年——简直太小儿科了!这还是世家放宽了要求之后的业的脸选择,毕竟司州急着要用人。

标准总是相对的,世家觉得自己很为国着想了,土鳖们已经风中凌乱了。

卧槽!居然要七代?郑琰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她之前还想什么的来着?要是科举早一点出现就好了,她爹一定不用爬得这么辛苦。要是科举早一点出现,她爹都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去考试,上数七代神马的,她家就算是在老家,有七代族谱这种东西存在吗?

最后卫王也觉得这样太苛刻了:“事急从权,事急从权,司州之事迫在眉睫,诸公不要因为义气之争而行误国之举!”

卫王个中间派发话了,力量对比产生了明显的偏差,最终司州官员选拔考试的入门资格定为:三代清白之家,五服没有犯罪之人,还要有五品以上官员三人作保。

消息传来,固然有许多人大力称赞郑相真是个好人,也有已经走了一半关系眼瞅着就要成功的人暗骂他多事。然而郑靖业掌铨选,该考试的还是得考试!于是再求人写保书,又打听考官是谁,也有继续走门路的,真是好不热闹!

郑琰也不能免俗地要签几张保书,第一份就是冯纶。这是受了安康大长公主所托。安康大长公主都准备好了酒宴,打算请郑琰一她的别业里一聚,陪客也都是两人的熟人——各家贵女贵妇。晴天劈下道响雷,任官制度改革了,大家围观不成冯纶了。

安康大长公主觉得此事一旦办不成自己也脸上无光,于是宴还是照开,人还是照请,连她妹妹二十一娘,加上尚氏等人一起,大家乐呵乐呵。尚氏叹道:“就是赏花品茶真不意思,天也暖了,该观斗鸭、赌金钱。”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大问题

安康大长公主心道,特么跟女流氓似的,自己人关起门来玩还行,今天还有冯纶呢,这不让人笑话吗?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安康大长公主又生出了一点少女情怀来。当下道:“你就知道闹腾,放心,今天有好事儿呢。”

她所谓的好事,就是让冯纶在一片花树之下唇畔横笛而来。

尚氏笑嘻嘻地道:“这倒是好。”女人们叽叽喳喳笑成一团。

冯纶从容吹完一笛,又漫吟一首短诗,方垂手向大家问好。

安康大长公主便问大家:“如何?”二十一娘是个声控,拍案道:“好。”

安康大长公主又问郑琰:“七娘看呢?”郑琰拿不准安康大长公主的意思,先问:“这是何人?”

安康大长公主道:“你只说好不好。”

“那得看你问什么了,声音不错,念的诗也能听。”

二十一娘道:“声音是很好的。”郑琰也知道她的癖好,对她挤挤眼睛。

安康大长公主便为冯纶游说:“他是冯纶,本欲北上为国效命,不想政事堂改了章程。”看得郑琰的目光别有深意。郑琰作无辜状:“考试不就得了?”

“这不是要有保人吗?”

二十一娘道:“这里人手不就够了吗?”都不用别人,公主,正一品,国夫人,正一品,三个女人签完名,冯纶就能考试了。安康大长公主笑看郑琰,郑琰推脱不过,向冯纶道:“你试做一题罢。”

二十一娘道:“你还试什么?我看不错。”

郑琰道:“三个女人联签了名,你我固不觉得,只怕朝臣不喜,于他仕途有碍。答出我的题来,他的本事大约在别处也能看了,你们再去寻卫王殿下做个保人……”

安康大长公主道:“好。”

郑琰考了冯纶三道题,一道是断案,一道是问当大军过境之时要如何安抚军民,一道是问假若狄人兵临城下要怎么办。

冯纶第一道题答得最好,其余两题就略空泛,显然是缺乏经验值。郑琰很温和地道:“冯郎君还是先看看简章,只有一次考试的机会,考个把握大些的才好。我看你之所长在民事,不妨从这里入手。先前未做过官的,此番是不能考主官的,辅官做得好了,一样有人看得见。”

冯纶道:“在下想考取郡主簿一职。”

郑琰也不给他打包票:“这回考试是糊名的,写完了的卷子把名字一封,批完了才知道谁是谁,冯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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