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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女-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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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长得真是好看!小男孩儿看得愣神儿。
郑琰温和地笑了,又问:“叫什么名字呀?”
大郎红了脸,一阵羞赦——他没得大名,只管“大郎”、“大郎”地叫着。郑琰笑道:“也无妨,到时候让你父亲取了就是。只是没有小名儿也不好,”复对钱氏道,“你给定个小名儿吧,我好跟宗正那里说。”
钱氏若有所觉,脸上似哭似笑:“嗐,我又不识个字,夫人给取个名儿吧,也沾沾福气。”
“他本是天家骨肉,原就极有福气的,哪用借别人的?说不得,你还要沾他的福呢。反正是小名儿,就叫阿元吧。”说着,拉着阿元的小手,写了个元字。又问他平时喜欢吃什么、都做什么,有没有上学……细看阿元的反应。
萧家的小男孩儿正规是六、七岁开始读书,他现在不识字也没什么。听说他被钱氏看着,并不出去乱跑,只听钱氏讲古,什么王府见闻一类,郑琰倒觉满意。没有受外界影响,白纸一张,便于教育。
钱氏没有郑琰的耐性,忍不住打听:“夫人此来,是不是……大郎可以回府了?”
郑琰笑道:“前天在宫里看到王妃,说着说着就说到你们身上来了,她们又说与你们不太熟,这差使就到我头上了。你们要先学些礼仪,我才好把你们带回去。”
“这……殿下那里。”
“十八郎那里,我会想办法的。”
郑琰留下了钱帛用器,给母子俩重新打扮,又令人纠正他们的礼仪。她自己却去找了怀恩,怀恩自先帝故去就离宫跟侄子一起住了,郑琰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一直与他关系没断。这一回郑琰要请他帮忙说句话,怀恩也痛快地答应了:“小娘子得着我,我何敢辞?”
郑琰笑道:“亏不了您!”又赠以金帛,怀恩也笑眯眯地收下了。
先帝旧人出马,果然劝得十八郎勉强应下,下面的手续就快捷得多了,自萧令先往下,就没一个人阻挠的。钱氏母子重入王府之日,郑琰并没有亲自到场,依旧是派人送了些东西,怀恩也意思意思地送了一套文具。这样神神秘秘的效果更好,钱氏母子从王府仆役的八卦中听来的小道消息,更能让他们觉得郑琰是好人。
就在这样大好的形势下,郑靖业却突然病了,来势汹汹,连郑瑜、郑琰都回娘家侍疾。郑靖业在病中,把郑党的大半领导工作转给了李幼嘉:“正好练练手。”
李幼嘉有些惶恐地接过了重任,兢兢业业地工作,尽心尽力地谋反。
梁横在这个时候,办了一件十分二缺的事情,直接造成了袁大郎的死亡。他试图以让袁大郎参与到御林军的工作中来,掇撺着萧令先“培养自己人”。萧令先以袁大郎憨直,倒也有些动心,因战事已毕,便把袁大郎给调到了御林做一小官。众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加肆意传播梁横“安插亲信”的消息。
接着,萧令先欲令梁横外出任郡守,梁横傻眼了——这可怎么办?
叶广学急出一身冷汗:梁横这要是走了,还怎么“清君侧”?死死压着不让他走,宁肯升梁横的官!因战事已毕,太府现在一点也不忙,叶广学上书,请以池脩之升官外出做刺史,让梁横去太府做少卿。池脩之在他二十七岁这年的冬天,收到了刺史的任命,来年春天赴任。梁横欢天喜地地收拾包袱去太府做官。
依附梁横之人仿佛看到了希望,平时就一根筋的袁大郎也走路生风,在御林例行的演武之中,惹了弥天大祸!御林作为守卫宫城的武装力量,保持战斗力是必须的,这就需要时不时地演习。袁大郎不幸与郭靖、郑琬成了敌对方,开始只是“争口气”,越打越凶残,袁大郎是战场上下来的,不拼命就要丧命,下手自然就往狠里来。郭、郑二人又是敌方头子,所谓“擒贼先擒王”,何况当年袁大郎初次入军营被排挤的时候,还跟这两人有一点小恩怨。
打到火气上来了,袁大郎不管不顾,以其很能看的吨位,直冲郭靖。郭靖虽然不是草包,也不是什么悍将,哪经过这阵势呢?眼看要糟,郑琬对这个小舅子倒是够意思,很有几分纨绔义气地来抢救,郭靖脸色煞白只擦青了胳膊,郑琬落马,腿跌断了!
窝勒个去!祸惹大了!
但是这是演习啊,不是私斗,也不能因此就把袁大郎给怎么怎么样了,顶多就是降一级,罚点工钱。
可这样能解决问题吗?
每一个皇帝,在某些时候都不得不兼职做一回影帝。萧令先哭着探望了郑靖业:“是我对不起太师呀!居然让五郎受了伤。”又厚赐郑琬。
郑靖业肯做那种,辛苦拥你上位,果实被你的新欢取走,自己落一个垫脚石任欺负下场的苦逼老臣么?
你做梦吧!
郑靖业口上答应得好好的,又跟萧令先讨了御医给儿子治病,回来就要收拾梁横、袁大郎。
因他“病”着,不方便直接指挥,行动略慢了一慢,被宜和大长公主抢了先。
第三百三十二章 哭诉
宜和大长公主泪流满面:“我年过三旬才得此一子,交予先帝,未受一丝委屈,放到圣人手里要不是郑郎君,他就要被个贱仆给害了,这般狼子野心的东西,我怎么能容他?他先伤我儿,又伤我婿,就这样不痛不痒轻轻放过,我绝不干休!”
萧令先左顾右盼,就是不肯答应。苦主郑琬都没说什么了,宜和大长公主来闹腾什么呢?只给袁大郎放长假,又厚赐宜和大长公主。
郑琰从来不知道,宜和大长公主这个印象里的家庭妇女居然这样彪悍!望着宜和大长公主笼满煞气的脸,她头一次觉得,这个家庭主妇也是萧家的女儿,流着彪悍的血。袁大郎本来是要欺负她儿子,结果伤了她女婿,这冤仇比山高比海深,皇帝对她一个字的交代也没有,宜和大长公主炸毛了!
她在宫中也经营了些时日,直接买通了太监,拿出家藏好酒,矫诏赏赐,让袁大郎当场喝了个大醉,然后就抬到掖庭的空地上去了!酒醉入后宫,找死呢吧?
郑琰在兄弟里面跟郑琬的感情最好,早把袁大郎恨得牙痒。在昭仁殿里听说袁大郎“酒醉闯后宫”之后,当机立断,向徐莹进言:“袁某人是梁横的人,机会难得,要是让梁横的人渗入御林,宫廷安危就要看他们的脸色的。”
徐莹听罢也不含糊,她经郑琰之进言,早训了一批打手宫女,赶过去一顿乱棍,直把这“突入后宫”的刺客给打死。
萧令先目瞪口呆,也不能再说什么。梁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这是遭了报复了。”萧令先也拿不出证据来治别人的罪。袁大郎的死,透着蹊跷却又抓不到证据。
为表补偿,萧令先又额外开恩,额外许梁横生母以诰命,朝臣反对十分激烈。叶广学为首的世家一面拿出先前辩论的结果,声称这样违法,一面催促郑党行动,李幼嘉代表郑党,与世家一齐顶住了压力。
郑靖业在病中,只捎出一句话来:萧正乾这会儿大概已经收到了他爹萧菉的信了,他们家的地,被梁横一伙人给“括”了!萧菉本人也已经启程上京,来找萧令先哭诉来了。
萧令先觉得腹背受敌,恨不得把李幼嘉给生吞了:你怎么就叛变了呢?你跟着郑靖业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郑靖业一病,你就变了呢?
萧令先愁眉不展。
徐少君得知情况之后,向萧令先进言:“李幼嘉所依者,郑相公耳,圣人只要安抚住郑氏,李幼嘉无能为。”又顺着萧令先的话把李幼嘉往狠里说,什么目无君上,什么恣意妄为,什么跟叶广学同流合污。挑起萧令先的十二分怒气,方在萧令先问:“太师此番病重,我实不知如何安慰。”
徐少君跟李幼嘉他闺女是仇人,不趁这个时候挤兑人家还等什么?郑靖业一病经月不起,估计是要不行了,徐少君跟娘家关系缓和,偏偏李幼嘉挡了徐梁的路,又在坏梁横的事,从哪个方面来说,徐少君都要跟李幼嘉死磕。
说得萧令先心头火起,第二天跟李幼嘉死磕上了,冲口而出:“朕为天子,况事事受制于汝等,不能随心所欲!”借着国内外战场的大胜,他的脾气也涨了,你妹的,现在给个四品官的生母诰命你们都不答应,要是我追谥生母,你们是不是还要反对?
后宫之中,徐莹亦是反对萧令先此举,夫妻再次口角。郑琰在获悉叶广学之子顶替了郑琬原来的位置而梁横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之后,掇撺着徐莹出宫散心:“反正快过年了,元旦朝贺,没了皇后,他还要脸不要了?”奉徐莹携女往熙山散心。
急躁与炫耀是成功的敌人,萧令先把这两条都犯了。
混迹政坛,机变非常重要,必须随时关注事态的发展,对策略进行微调,有时候甚至是大调。耐心同样重要,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就得沉得住气,坐得住冷板凳。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成。
这两样宝贵的特质似乎都是萧令先所缺乏的。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识人、用人,是必备的技能,萧令先的这门功课同样不及格。
眼下萧令先犯规满五次,是他下场的时候了。
郑琰必须登场了,她上书给萧令先,吹响了造反的号角。
文章写得有理有据,先说了自己上书的原因:她“忝为女侍中,奉命以襄佐皇后,治内外命妇事”,自己管得着外命妇的事情,所以不算多管闲事。又皇帝不听皇后之忠谏,使皇后出行,实在是件丢脸的事情。萧令先所为,使教坊出身的人跟良家出身的人同列,这是对良民的侮辱,请萧令先尊重现有的命妇。
而后写道,听说圣人在朝上说,皇帝想要随心所欲,“此言谬矣”!
“梁横曾以君为臣纲,以君言臣必从,此诚亡国之论!”
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愿圣人毋以恶小而为之,毋以善小而不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就是一步一步试探底线么?别想了!
“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明君,则臣为诚臣,父尽父责,则子为孝子。君不君,则臣不臣。”阐述了权利与义务的关系,得先履行义务再行使权利。
最后写道,希望皇帝明白,你做了一件大错事,违反了宗法,做皇帝要确定好自己的定位“家奴于主,言听计从,诚臣于主,对则行,错则谏。人主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非奴视之!”
这么做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因为纳谏是美德“一人之计短,二人之计长,拾遗补阙,方可尽善尽美。”
这份奏疏条理清晰地阐明了限制君权的思想,从几个方面论证了君主专制需要相权加以制约。郑琰写了一番好论文。亏得她是穿来的,引用了许多名人名言,也没有被判抄袭。
写完论文,她又溜去熙山看徐莹了,根据协议,该世家出场了。
次日,弹章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明确提出“诛梁横、清君侧”。以叶广学、魏王为首的百官公卿“被迫兵谏”。
清洁工是个伟大的工作“宁愿一人脏,换来万人净”,“清君侧”与“清洁工”都姓清,自然有着相似的地方。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清君侧”这种口号一经提出,不管“君侧”有没有被清掉,出手的人就已经没有了退路了。要么篡位,要么被回过神来的皇帝给干掉。不管是哪一种下场,都是顶着骂名为别人踹掉了障碍,妥妥的一笔黑历史。
御林军、皇帝护卫等的出身都比较特殊,大多数人的父祖都是官字打头的,甭管官大官小,反正都是官,价值取向也就明显了——反正是看不惯梁横的。试想一下,只要官大一些的,哪家没点儿违法的事情呢?什么隐田隐户的,括隐不打紧,你意思到了就差不多了,怎么能一点不剩全拿走了呢?好歹给别人留条活路啊!
被鼓动之后觉得是该清一清君侧了,于是一群给皇帝站岗保卫的人“向后转、手拉手、齐步走”,走到大正宫台阶前才发现:不对呀!特么被坑了啊?往前走容易往后退就难了啊!皇帝瞪大眼睛看着呢!再转身就把后背扔给皇帝了。
你妹呀!无数以斯文为目标的官N代们心里爆起了粗口,特么没后路了!硬着头皮也得走下去了。还好魏王、叶广学出头了,朝廷官员陆续赶了过来。可人再多又有什么用?人多只能说明你们这个反革命团伙危害甚大,需要被干掉。坑爹啊,原来自从迈出第一步就已经被定性了。
一不做,二不休,拼了!众人齐声高喊:“请圣人诛梁横以谢天下!”间以手中武器交击之声,声势十足。
萧令先是个不肯受逼迫的人,见到这种情势也略有心惊,口中却不答应,周旋都不肯周旋,只说:“尔等且退下,具本奏来。”
退下去之后就没命了好吗?最少也是个流放三千里。奏你妹啊!老子揍你!
叶广学一点也不含糊地道:“圣人失德,任奸佞、远贤臣,甘与小人为伍,欲以士大夫为奴,滑天下之大乱,请圣人避位让贤,以正乾坤。”他不说什么清君侧了,直接请萧令先退位。
郑靖业不肯担的废立名声,让叶广学找到了一块遮羞布——禅让。
萧令先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广学,又看看他的好五哥:“你们要造反不成?”
叶广学朗声道:“臣等为社稷计。”
萧令先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他自己的了,耳朵里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们觉得谁是贤者?”
“此非君可过问。”
“让朕退位,你们做梦!”
叶广学微笑着对张平道:“还不请圣人于静室三思?”张平抖抖索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权衡一下形势,很快决定了自己的立场,小声对萧令先着:“圣人……”伸出一只手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令先挥手给了张平一记耳光:“朕为天子,岂能受人协迫……”
一语未毕,魏王一使眼色,左右蹿出两个人来,一条帕子堵了嘴巴,把他给挟了下去。
下面该推举贤能了?
错!叶广学对魏王躬身道:“臣等请命!”其余人等也低下了头。魏王志得意满,依旧保持着低调,要求:“与民无犯,毋得惊扰宫闱。”这大正宫他以后还要住呢,可不能弄乱了。当然,在派人维持秩序的时候出现什么小小意外,比如吓死俩不满周岁的婴儿什么的,也是天意难违。
第三百三十三章 凶多吉少
这一回参与兵谏的都算是斯文人,只是一场上流社会的斯文较量,以恐吓为主,以游行示威为手段,对民间的影响只是心理上的。郑靖业早有安排,吴熙、于元济闻风而动,制止了地痞流氓可能的趁机生事,是以京城居民虽然心中惶恐,生活还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受影响最大的是后宫,徐少君到消息心跳得厉害,换上宫女的衣服,把儿子装到一个大提盒里,想趁乱逃到娘家去。走到门口,小婴儿不适应这小小的提盒,哇哇地哭了出来。想瞒都瞒不住,提盒被没收,本人以“偷窃”的名义被抓住看管了起来。
顾美人没来得及出逃,儿子被抱走,绝望之下自缢而亡。陈婕妤、夏美人等亦自缢而亡。孙氏守着女儿,被软禁于居室之内。除此之外,张平奉魏王令弹压后宫,宫女、宦官经过最初的慌乱,渐渐恢复了平静。
御林像是经过了一场华丽的游行,又各归各位了,心情还没平复呢:这就完啦?
魏王已经与叶广学商量着于何处筑台,又哪一天为吉日,择日登台受禅。又要拟旨,安抚朝野上下。
“禅让?亏他们想得出来!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也。”消息传到熙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郑琰并不惊讶,但是依旧火烧火燎地去通知徐莹:“圣人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徐莹恨不得萧令先去死,听了消息还是慌了神:“他怎么会?这可怎么办?我怎么办?二娘怎么办?”牢牢抓住郑琰的袖子,“那我这又算什么呢?”
郑琰道:“你……冷静一点。”
“新君是魏王了吧?他会把我们母女怎么样?”徐莹的眼神锐利了起来,“你家中想是无碍的,魏王已与你娘家联姻。”
郑琰诚实地道:“如果魏王为逆,郑氏是不会认的!我父为顾命之臣,我夫受先帝之恩,我们,不会附魏王之后。这消息也未必是真的,纵是真的,也未必就是魏王了。京中送来的信,阿爹闭门不出,绝不会答应魏王登基,眼下,你肯回去吗?只要你肯回去,十七郎还有儿子,我们不会让帝系旁移的。”
“对!”徐莹眉宇间的神色坚毅了起来,不能否认,萧令先如果死了,最轻松的就是她了,更能抛开了包袱把智商情商转到正常位面上来,“我要返京!”
“天色已晚,只怕京中已经戒严,我得跟京里联系,你不能有闪失。你要有一点闪失,让二娘指望谁呢?”
徐莹转过脸,与郑琰正面相对:“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你们不会依附魏王!”
“绝不!”
“我能信你吗?”
“能!”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
“再拖下去,魏王该即位了!到时候君臣名份已定,还有我们什么事?”
“现在赶过去,城门都关了!”
“难道就要等死?”
“等,未必就是等死,世上总有忠义之士。放心,我向你的保证不会变。赌不赌?”
“赌了!”
徐莹跟郑琰打赌,从来都是便宜了郑琰的。两个女人在熙山焦急地等待着,一夜合衣而卧。天明了起来,先派人入京联络,匆匆换了衣服,梳洗一番,早饭都没有心思吃,就等着京中回信。
当天夜里,京里就有了乱相。
所谓禅让,总要三辞三不允做足了礼数,方显得这让的人是诚心受的人是不爱已,才算把脸面给做足了。不料萧令先自从做了皇帝,脾气就见涨,他老人家死活不肯签字画押。让魏王郁闷的是……玉玺还不见了!特么连诏书都没有办法盖印!又大索宫中,希图找出大印来,未果。
情势不等人,只好先“从权”,所有安民的告示,都以他的魏王印与叶广学、韦知勉的宰相印鉴押印。忙完了这些,又派人往郑靖业家里去联络,郑靖业却只让人传话来,请魏王不要在大正宫留宿。
叶广学还傻兮兮地赞成:“正是,明日要十七郎的使者到魏王府三宣禅让之诏。”虽然关了萧令先,魏王还是要“三辞三不允”的,这要是在大正宫里“三辞”那就成笑话了。魏王又搬回家里来了,回到家里,一家都在紧张里带着兴奋,叶氏压住了大肆庆祝,示意到大正宫里再正式道贺。
眼前情势看似大局已定,哪怕没有玉玺,只是心理上不舒服,再刻枚公章也不是太麻烦的事情。不想更郁闷的还在后面,当晚萧令先于囚室内推灭了油灯,烧了半拉偏殿。等火被扑灭,他已经见先帝去了。禅让没了让位的人,戏都做不下去了。
在没有路灯、没有各式霓虹招牌的年代,一处不算小的房舍被点着了,足能让半城的人察觉,魏王不知何事,惊起查看,又惊着了齐王。
——大家似乎忘了,善待兄弟的萧令先把存世的兄弟们弄回京里来了,齐王这个万年老二也回来了!一直没有大闹,乃是因为被先帝发配边疆以前的关系断了,埋头整理中呢。白天外面喧闹齐王听在耳朵里,小算盘打得飞快——他听说魏王逼宫,就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意,魏王逼宫,等魏王弄死萧令先,他再来“反正”。
大半天的时间足够他通过某些故意放水的渠道知道所有的情况,也足够他在有心人士的帮忙之下制定一个头脑发热的计划了。某些不厚道的人,还在齐王耳边说:“魏王以下克上,得位不正,其心乃虚,必大肆杀伐以塞悠悠众口。王为先帝诸子之长,恐为所忌,不得保全性命。”
既有“反正”之意,又有性命之忧,齐王掐死魏王的决心比什么时候都强。收到魏王的安抚书信,他也虚与委蛇,暗中加快了布置。贼人胆虚,一听到隔壁的动静,齐王惊了——卧槽,你这大半夜的是要对我动手啊?老子也不是好惹的,想啃我?先磞掉你几颗牙再说!
他是有准备的,士卒都是等着“救圣人,正乾坤”的。在郑靖业的故意放水之下,齐王联合秦王、赵王三家的铁甲护卫合兵一处,加上僮仆,凑足千人,直扑魏王府,围起门来放火。
兄弟们年纪差不多,都住一个高档住宅区,虽然有了护卫,架不住三家一齐围攻,这里面又有拉偏架的,郑靖业显然深谙拍黑砖之道,提前下令“保护”诸王,具体如何保护法,看齐王就知道了。天黑,虽然点着了大火,还是识人不清,一番混战,又引来祁王,晋王一看情况不对,要来救他哥,也参战了。
这场变乱主要被控制在诸王居住的坊内,刀光火影,打得热闹,各府奴婢出去了被乱刀砍死,不出去被烧死,京中最繁华富丽的一处坊,成了修罗场。
第二天天一亮,打了一夜的人,死了的自然不能动弹了,不死的也累得差不多了。于元济带人过来打扫战场,一点人,好么,魏王被兄弟干掉了,变乱中,叶广学调兵反攻齐王府,一顿乱打,齐王不知所踪。夜风很大,不但把魏王家烧掉了,他家隔壁左邻右舍也烧了个干净。
这个时候,郑靖业才“乘车而来,扶杖下车”,先到大正宫发现萧令先死了,痛哭一场,再让人搜罗宫中,发现萧令先两子俱亡。令郭靖点起所部之御林维持宫中秩序,又命京兆、金吾维持京中秩序,命人请来杞国公、叶广学、韦知勉、卫王,共商大计。
郑靖业手不离杖,老泪纵横,看起来憔悴异常:“国之不幸,当早定乾坤。如今魏王已薨……”目视叶广学。
叶广学恨得牙痒,功败垂成,他把齐王这王八蛋祖宗十八代都咒上了:“该收拾残局了。”卧槽,你排行老二,脑子也二了吗?看看看看,这下还能得着好吗?
郑靖业道:“幸而娘子尚在熙山。”
杞国公露出一个放松的、愉快的微笑来:“圣人故去,是该请娘子回来主持大局了。”
卫王一夜之间死了若干侄子,正在伤心间,忍着悲痛附和:“应该的。”
郑靖业咳嗽了好一阵儿,久到叶广学都不得不上前给他拍拍背,才呛红着脸问:“梁横呢?”
是啊,你们清君侧诛梁横,TM梁横哪里去了?
于是满城搜捕梁横,很快就抓到了——因为京城有乱,所以城门管制,只许进,不许出。
接着,以宗正卿为正使,池脩之为副使,迎徐莹回京。
徐莹心中忐忑,跟郑琰两个人听宗正卿正经八百地说:“魏王谋逆,诸王乱战,首恶业已伏诛。郑相公遣我等奉迎皇后回京,主持大局。”都呆了。
郑琰代问:“圣人安在?”
宗正才放声大哭:“圣人殉国了。”
徐莹一下子就瘫了,宫女扶起她,郑琰又问:“如今京中情势如何?”
宗正道:“魏王谋逆,齐王欲趁火打劫,诸王混战,业已伏诛。郑相公与卫王、韦相公、李相公主事。”
徐莹与郑琰各自带了孩子回来,直入大正宫,到了宫里,已是日过中天,从车窗望出去,一片缟素,秩序尚可。两人在大正宫坐下,匆匆扒了几口饭,郑靖业等人才过来请见,商量事情。
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也没弄什么帘子,就这么敞开了说话。徐莹又向郑靖业确认了萧令先的情况:“圣人究竟如何了?”
郑靖业流泪道:“圣人归天了。”扶着拐杖颤颤欲倒,池脩之连忙把他扶住了。
徐莹呜咽一声,一室跟着落泪,郑琰试泪道:“娘子节哀,如今圣人归天,中外震惊,万事尚赖娘子。”
第三百三十四章 早定新君
徐莹六神无主,是,萧令先死了,她的紧箍咒是没了,可面对这样复杂的局面,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举目望去,看到了杞国公:“这可要如何是好?”
杞国公是乐于自己的女儿做皇太后的,可问题是眼前的局势他也把握不住。杞国公咳嗽一声:“还要请大家一起拿个主意。”
徐莹跺脚道:“都这个时候了,还磨蹭什么?郑相是顾命老臣,又是首相,你说,眼下该当如何?”
郑靖业道:“自然是先稳定局势,再作他途。京中还没有乱起来,趁谣言还没散播出去,一定要早定乾坤。”
“那要如何定?”
“这——给圣人治丧,其次安民,再者,诸王之事也要有个说法。还有,最要紧的是……三郎四郎皆丧于乱中,圣人已无亲子,娘子当择后嗣了。”
“圣人治丧自有制度,诸王我竟不知道还要有什么说法?逼死圣人还能是什么说法?”
魏王死都死了,徐莹又回来了,魏王不是谋逆又是什么?他的岳父叶广学又与魏王上蹿下跳了一整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叶广学自然难辞其咎。世家反水得很快,顾氏、沈氏、李氏、楚氏、林氏皆站在郑靖业一边表示要“正乾坤”。事情是大家一起筹划的,坏事的是齐王,怪不到郑靖业的头上,他已经病了一个多月了,现在还病着呢,这是在“勉力支持”着。
现在有杞国公在,他们家也不是好惹的,身后一大帮子的勋贵家族,想让徐莹滚蛋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只能以此为基调,处理善后。
恰在此时,叶广学于家中“暴卒”,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于是,魏王、齐王等被定性为谋逆,叶广学是从犯,念本人已死,只削了死后之追荣,叶氏一蹶不振。萧令先在位日短,陵墓没有怎么经营,郑靖业再次出任山陵使,与杞国公一起治丧。神秘消失了两天的玉玺又神秘地出现了,朝廷没了萧令先这个皇帝,运转起来比有他还方便。
徐莹很着急,她没有儿子,亲儿子没有,养子也没有,现在需要一个嗣子。可嗣子选谁,还真不一定就是她能做得了主的,越拖越会生事,趁她现在还能说得上话,不如早早商议决定。
“你们说了这么多,圣人的后事,最要紧的是后嗣,现在几个孩子都让逆贼给害了,国丧之上无孝子,如何是好?”没人摔盆,这丧事就办不下去。
郑靖业早有准备,却先问卫王:“殿下看?”
卫王擦擦眼泪:“当从皇侄里选,”又问郑靖业,“昨天那样一番乱法,还剩下多少人?”
郑靖业道:“十郎、十五郎、十八郎、二十一郎、二十三郎、二十四郎六家未曾参与,倒是保全了。齐王家只剩下他家六郎,燕王业已伏诛,魏王为乱其子不可,晋王、祁王与乱亦不可。”
卫王想了一想道:“十郎素为先帝所不喜。二十三郎、二十四郎无子,都不可。还是十五郎、十八郎、二十一郎三家的孩子里挑一个吧。”
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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