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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名门毒女-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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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留下呢!”
“嫂嫂!这让他们离乡背井,成吗?”,
“成!怎么不成!都是爹爹专门挑过的……杜家自家养大的孤儿不说,那些跟着爹爹的老人家,也有想让儿孙在江南留下条根的……”
周恺的满月礼如期举行,溪北小周府的正堂观礼的族亲挤做了一堆,望上去,黑压压的一大片。
作为赞者的周桐立在一旁念了告文,一身紫衣的周显颤巍巍地对着正厅的祖先位上香、行礼。
待礼毕,周桐对着周显俯身一揖,起身后,严肃地宣道:“迎子!”
二伯娘高氏抱着周恺从后堂缓步走了出来。
家中有孝,包着周恺的包裹是用着掐了银线的素白锦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刚出了月的杜氏行动还是有些不便,因此由高氏在仪式中暂替着母职,而接下的仪程需要父亲完成的部分,则由曼云的二伯周柏承担。
穿着一身玄色礼服的周柏走到了高氏面前,低下头,和蔼地将一块温润光洁的玉佩挂在了周恺的襁褓上。
玉是有传承的古玉,将随周恺一生,君子匪如玉。
高氏轻轻地动了动眼睫,微不可闻地细声道:“多谢夫君!”。
这声谢,高氏是实心实意,从心底由衷感激。她一向认定丈夫荒唐,可是这一次周恺的满月礼,周夫人与大房夫妇不满,尽皆称病避之,是周柏主动地跪求周显,请公爹让他们二房夫妻两个来帮衬着。
不论如何,周柏作为与周柘同胞生的嫡兄能在此事上尽力,圆了公爹与侄儿的颜面,让高氏突觉得丈夫并不是那么可憎。自己不得丈夫喜欢,夫妻缘薄,也就得过且过,他能做好为人子,为人父辈的本分,就算不差了。
站在人群前面的周曼云,一直紧紧盯着周柏接过弟弟的手,提心吊胆。
相对于心中不爽就不配合,直接撩挑子的大伯周松,她更怕总是气度温雅的二伯。依着前世,周柏可不只是耽于美色而已。
虽知在大庭广众之下,周柏不可能对弟弟周恺下黑手,但是曼云还是在周柏完成命名、认亲等仪式退下正堂,将周恺还给高氏后,才狠狠地纾了憋在胸口的闷气。
“霍城周氏绍廉堂,丙戌年二月初二生男名恺,周氏十六世孙男……其父柘,字敬林。其祖显,字世荣。曾祖浩……”
主持礼式的周桐朗声宣着对孩子的认定文,这是对周恺的初认,其后,将在宗族开祠时将会将这文焚告祖先,待祖先收知,周恺入宗谱就板上钉钉。
周曼云看着在香烟缭绕中众族亲脸上或严肃或羡慕的神情,心思百转。
这样隆重的满月礼是周家嫡子嫡孙才有的殊荣,一般的庶子根本就不必如此复杂地折腾,待到四五岁确定夭折的可能少了,挑个大祭的日子,随大流往宗谱上加个名字也就得了。
“来宾祈福!”
周曼云按着赞者的提示,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求祷着祖先英灵庇佑着弟弟,许他一生无忧,喜乐安宁。
“爹!我不喜欢霍城,但是一味地逃开这里对小周恺来说,也许并不公平。我不强求荣华富贵,但恺哥儿作为周家子应当享有的荣耀和尊严,我作为姐姐不能因为惧怕和厌烦而放弃!爹!云儿想好了!我会留下来,护着周恺长大,成人!”
☆、第64章玉狗金犬
“哎呦!俺家小哥儿还真是个金娃娃!”,朱妈妈托起了周恺的小脑袋,竖抱一小下,又立马把他斜搂在了怀里。
襁褓里的小周恺乐得咧开了没牙的小嘴。
刚满月的小子的确身体康健,而且吃了睡,睡了吃的一个月让他一下子又多长了五六斤肉,整个身子圆圆滚滚。现在稍睡得少一些的他,只要醒着,就必要人抱着走动,时不时的想要立一会儿,精力旺盛。
想想弟弟出生以来,师父天天给他做的药浴,曼云抿着小嘴,也笑了。
虽然周恺并没跟她一样学毒,但虚言说了,用过金鸦暖的孩子本身抗毒性就强,再辅之药汤子天天泡着,今后也勉强能混个百毒不侵,而身子骨也会比一般孩子结实许多。
朱妈妈见曼云坐在一旁不知愁地乐着,反倒收了胖脸上的笑纹,重重地唷了一声,道:“可不是乱说,俺小哥儿就是金打的!为了他上个宗谱,老爷舍出去的钱银海了去了!”
室内暖融融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靠在床头的杜氏轻声咳了咳,陪坐着蒋氏与高氏几乎同时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显与溪北大周府在周恺的满月礼之前半点口风不漏,待到礼成后的这几日,人们才陆续地通过小周府的一系列举动,拼算出了周显为了孙子下足的血本。
小周府私有的霍城县南郊泽亭镇的二百亩良田转成了族中祭田,另捐二万两白银修缮宗祠与族学……小周府的三爷跟老爷子报说府中一时没有那么多的现银,周显直接就让他拣着各地好出手的铺子卖上几间……
“要我说,我要带着人早来几日就好了!吓吓他们,也能少出些钱银!”,蒋氏对此,颇感遗憾。在她看来。周显的心急了些,才会在讨价还价中失了先手,让大周府占尽了便宜。
“其实给族里也是好事!”,曼云轻声地应道。
有些事,曼云比大人们知道的清楚,只是没法说出去。师父开始给阿爷服用的药,她尝过,毒性不弱,阿爷是担心着自己有个万一,办不好周恺的事。所以才一心求快。而按着前世的印象,她更是觉得,阿爷这样把钱财舍到族中。比之祖母卖地卖铺喂了张绍雄那样的贪狼要强出百倍。
“云姐说得对!不打紧的,那些不过是些个身外之物罢了!”,坐在杜氏床边的高氏浅笑着向朱妈妈伸出了双手,抱过了恺哥儿。
“蕙娘,你倒是个心宽的!那天我见着你家老三媳妇。一听说恺哥儿的阿爷要捐田卖铺,整个脸就跟打翻了酱料铺子似的。”,蒋氏一边拉着恺哥儿的小手,一边笑着学了下那天她看到林氏突然的变脸。
不知所里的恺哥儿,见着好玩,小手径直就往蒋氏的脸上拍了过去。
“嫂嫂与弟妹。她们都是管家管惯的,不象我似的不知柴米贵……”,高氏低头一笑。嘴里含糊,更觉得象是嚼了黄连。林氏的变脸被蒋氏看着了,很是不屑,但如果有人见识了周柏私下因此事大发雷霆的德性,估计会更惊着了。亏得自己起先还当丈夫是多有同胞之情。
“哟!小子劲还挺大的!”,蒋氏的眸光一闪。开心地喊了起来,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恺哥儿胡乱扑腾的一双小手上。
边上的曼云等人也围了过来凑趣,刚才的话题被丢得老远,大大小小的一堆儿女人开始探究起恺哥儿现在的力气有多大了。白露与小满更是在杜氏的指挥下,开了箱盒,兴奋地拿了些小物件给恺哥儿一一抓着试……
“这小狗儿倒是活灵活现,精神十足的。”,不一会儿,一只大约一寸*分的小玉狗定在了蒋氏的掌心里。恺哥儿肖狗,这小玉狗儿让蒋氏看着,十分讨喜。
和田白玉雕的小狗儿蹲坐着,尾巴蜷放在后肢边上,仰首,嘴微张,刻工线条流畅,灵气十足。
高氏侧头认了下,笑了,轻声言道:“这是我娘家哥哥从洛京送来的满月礼。说这件是我那二侄儿专门为恺哥儿筹的礼物,京中玲珑坊杨六指的雕工。”。
这会儿,高氏心中也暗自庆幸着娘家礼物来得及时。杜氏有孕的消息早在丰津就传回洛京去了,可是关山路遥,一直到了二月初十,她才收到了礼盒,还有哥哥的亲笔信。因为女人家生产总有个难免,信中还特意叮嘱了送礼的时间还得估量好。
“让我看看!”,杜氏颤着声,向着蒋氏伸过了手。
端看了好半天,她才把小玉狗放下,脸上带上了诚挚的笑意,道:“二嫂!维哥儿有心了,这玉狗儿原本的画稿应当是夫君的手笔。”
“妹夫画的?”,蒋氏眼中显出了惊异之色,又接过了小玉狗。
“是呀,大嫂!还记得,从前我在松崖养得那只‘黑将军’吗?我从小养大的,后来我嫁给五郎,又跟着周家回了洛京,走时匆忙,它又正好病着,就只好把它托给了二哥……”
“就是等你们离开以后,二弟怎么喂,都不肯进食的,生生地绝食自尽的那只!”
“是呀!”,杜氏怅然一叹,道:“后来我从家信里知道,哭了好些天。五郎就画了好些个黑将军的小像哄我开心,这个,就是其中一个!”
“维儿是有跟五弟学画的。估摸着有些五弟的手稿从前留在他那儿,做样子呢!”,高氏握着杜氏的手,暖言劝道:“待以后,我去信,让维哥儿整理齐全了,送回来。”
“那倒不必了,维哥儿喜欢,就留着吧……”
高维跟爹学过画?听着长辈们提到了前世的结发夫君,周曼云将信将疑地拿起了被杜氏搁在手边的小玉狗,仔细地看了起来。在她的记忆中,高维的书法,文章都是不错,但是她从未见过高维拿过画笔。
“咦!”,抱着匣子的小满突然地瞪大了眼,接着,从几个小件里择出了一样,惊喜地道:“这只也是高家二少爷送的吧!”
一只跟刚才那只小玉狗大小差不多的小狗儿,亮在了大伙儿的面前。同样的蹲坐,蜷尾,只是头稍侧偏了些,两只黑色的琉璃眼睛栩栩如生。
“这孩子!哪儿有送礼不送一对,一只玉的,一只金的!”,高氏接手细看了下,先轻语嗔怪了声,又很快皱了眉,道:“不对!看着倒是象,但是高家来的礼单没这个!”
纯金制的小狗,毫毛纤丝分明,再加上镶嵌得体的黑色眼睛,显然也是大家手笔。若是忽略了材质和些许不同,单看模样与周维送的小玉狗儿,象足了十分十。
“这是昨个儿,进元街平升号一位姓高的东家补送的满月礼中的一件!”,立刻去查了单子的白露,转身回报,道:“他买了周家的铺子,又听着小哥儿的喜庆,强拧着一定要送,老爷也就嘱着收下了,还让人多顾着他家新开张的生意。”
“升平号是做什么的?”,周曼云闻言暗松了口气,接过了小金狗儿,故做好奇地问道。
曼云的裙上一左一右摆上了两个小玩艺儿,一时金玉交辉。
她对比看看,觉得这个突来的黄金小狗很是不错,起码让娘亲等人提到高维时的热络消了不少。这辈子,她不想再招惹旧人,所以高氏提到高维时就往她身上看的眼神,让她敏感地想躲。
“听说是要倒着南北货,这些日子正在乡下收着粮食、桐油什么的……”
“北地现下倒正缺着粮呢!”,一提到这些个,蒋氏就不由得拧紧了眉,长叹了口气,道:“军仓的粮草,现在划拔得也不痛快,要是一直让当兵的饿着肚子,哪里守得住关口!”
听着蒋氏的感叹,周曼云突然地灵光一现,想起了前世里侍茶倒水时曾听到的只言片语。
“国无三年蓄,国非其国。永德初年,天下国仓溢满,才让孝帝有了心力连番对外征伐。到了泰业年间,修陵通河已费尽仓存,灾荒连年的情况下,末帝还想着对瀚国用兵,纯是自寻死路。跟那狗皇帝一样傻的刘道昌,连粮草先行的道理都不懂得,抢了燕州兵权后,就只会逼着将士急进……”
粮草……刘道昌……抢兵权……
如果放胆去猜,这意思应该是外公杜恒城的燕州兵权会在对瀚国用兵之时或之前,被个姓刘的抢了去,而当时陈朝大军的粮草是出了问题的。
周曼云抓住了蒋氏的手,眼睛里闪着亮光,道:“大舅娘!燕州粮食不够,后日您回程,要不要从江南带上些?”
“从江南弄去?”,蒋氏哑然失笑,道:“这不合常例的!再说路途遥远,杯水车薪的,又能顶什么用?”
“我去找阿爷!让他帮着想想法子!”,周曼云霍地一下站起了身,抬脚就往门外跑。
原本置在她膝上的两团小物随着裙摆的起势,飞快地向下坠去。
“哎哟!”,眼明手快的白露一个折腰,仰在地上,一手一个接住了一金一玉两只小狗儿。 她爬起身,细看了下,才接着笑出了声,道:“得亏没摔坏了!不然等小哥儿大了,找姐姐赔,云姐儿可没得办法了!”
“收起来,先都收起来吧!”,高氏后怕地摆了摆手。按曼云和恺哥儿的年纪,还都不是懂得惜物的时候。
打从不同地方来的玉狗金犬,被紧挨着收进了同一个小匣子里,一把明晃晃的黄铜小锁吧嗒一声扣了上去。
☆、第65章提醒
那对金玉做的小狗应该都摔坏了吧?
闷着头一气儿跑出了老远,周曼云才渐渐地放缓了步子。
她说要找祖父商量事情避了出来,是真。但也是动了点歪心思,想趁机找个冒失的由头,把高维送来的玉狗给砸了,那只金子打的小狗就当是陪绑着上刑场。
谁让送金狗儿来的那个商人也姓高!给恺哥儿随身把玩的金玉物件儿,她以后自己弄去,才不要高家的!
曼云仰起小脸,翘起嘴角,得意地一笑。
阳春三月,春风拂面,很暖。
江南的草木就算是在冬季也是一样郁郁葱葱,而这会儿,半山别院的曲道小径旁又抽出了新绿,远远近近的浅翠深碧叠着,让曼云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在将要走近祖父住的耕心堂时,脚步已轻快了许多……
“周曼云!你一人边走边傻乐个啥呢?”,随着突如其来的话音,一双闪亮的眼快速地贴近了曼云的小脸,一眨不眨地盯紧了她的瞳仁。
拦住曼云去路的忘语双手撑膝,半蹲着身,鼻尖似乎就要碰上了曼云的小鼻头。
少年暖融融的呼吸,就象轻柔的鸭羽一样挠在曼云红扑扑的脸颊上,痒痒的。
周曼云轻声一哼,小身子一退,向着侧旁横跨了一步。
“你别动呀!”,忘语一把拽过了曼云的胳膊,再接着,却是把跟在他身后的小跟屁虫推到了曼云的跟前。
堂哥周慎象小鹿一样圆亮的黑眼睛一下子直冲着过来,曼云来不及躲,两个孩子的额头咚地一声撞到了一处。
曼云和周慎一齐发出了声尖叫,再接着,不约而同地用小手掩住了嘴。个头差不多的堂兄妹两个动作几乎相同,而且遮了口鼻。单看眉眼,居然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始作俑的忘语不以为意,兴致勃勃地拉住周慎 ,老气横秋地指着曼云的脸点评,道:‘周慎!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云儿妹妹的眼睛颜色虽然跟恺哥儿的不一样,但是她们姐弟俩的睫毛都一样又浓又密,还都是有些往上翘的这种。”
“师兄!你很无聊!”,曼云别过头,轻声一哼。羞恼非常。
她只责师兄,不怪堂哥,因为周慎的岁数虽比忘语要小上了一半。但更懂规矩。只是现在他俩都跟着杜玄霜练功夫,一向还算稳重的周慎居然对象猴子一样擅长上窜下跳的忘语,莫名其妙地极度崇拜,天天跟在他身后,总不嫌腻。
对于小男孩的择友品位。曼云实在不敢恭维。
“她的头发,细看也不是纯黑的呢!这里,这里,发尾有些发红!”,挨了师妹白眼的忘语不识趣,继续找着茬。
因为恺哥儿的眸色。师父与周家人追溯了半天成因,让忘语得知了曼云居然也有着外族血统。然后,他就一直这样兴奋着。但凡只要能找到曼云一点点的与众不同,他就会觉得这个小师妹更亲近更可爱了些。
“你的头发就这么在大太阳底下瞪着看,也不是纯黑色的!你再欺负我,我找阿爷和师父去!”,曼云散碎披在肩上的头发不忿地在空中轻划了道弧线。她扭头就往祖父住的耕心堂冲去。
“云姐儿!不要去!阿爷还在给师父讲书呢……”,紧赶慢赶跟在曼云后面追着的忘语和周慎急了。可在耕心堂的院门,就被尽职的周贵宁拦住了。
不好意思对老人家不敬的两个男孩子只好老实站住,暗自急得跳脚。
已经走到祖父宴息室门口的周曼云,侧身扭头促狭一笑,掀开鸦青色的纱帘,一猫腰钻了进去。
周显院里的人不会拦她,是因为祖父用药扎针的时辰就要到了,每到这会儿,她要跟着师父打下手,必不可缺。告状什么的,她也就是逗着那两个孩子玩,都已经老大不小的人了,她才不会那么孩子气。
书房靠窗的罗汉榻上,老周显正端着个茶碗,半眯着眼,嘴里滔滔不绝讲着经义,还夹杂着自己早年前的求学之事。而坐他身前小凳上的虚言一边倾耳静听着,一边用手指头试探着压向老人家的腿部,看着白白胖胖的小腿立时显出一个个青紫色的斑点。
曼云不由地放轻了步子,蹑手蹑脚走到了师父身边。
虚言淡淡地看了曼云一眼,示意她看看周显的手上,曼云连忙爬上榻,乖巧地接了阿爷的茶碗。
再续上新茶,好为人师的周显意兴更浓,仿若把眼前的所在充当了学堂。
估计阿爷是把给师父讲解经义充当了诊金。若是这样一直下去,前世的大反贼徐讷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窝在江南小城,安份地蜕变成个饱学大儒,是不是也是好事一件?起码,师父可能就不必再动用到他的第十三针了,说不准还能在霍城娶了妻房,生儿育女……
没敢打扰“大人”的学问,直到周显的腿上被一根接一根地扎上了针,原本火急火燎地跑来想问个究竟的粮草问题,曼云才吞吞吐吐地问出口。
“南粮北运?”,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就让周显和虚言都不由得一愣。
细细想了想,周显笑着摇了摇头,温和地道:“云姐儿!将江南米粮运到燕州的想法是好的,但在现在,确实不可行。按着老话‘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以如今陈朝的运力,米粮商人多是据着一地在周边各州进行交易,而朝廷也有着固定的粮食调拔范围。比如洛京城里的粮米,多依仗关中各州纳贡,而不是江南。”
“沿江而上应当便利吧?在丰津,我就有听说,有南来船贩米的?”,周曼云迟疑地问道。在丰津的市井见闻,她还有印象。
“那是因为由江南至丰津,沱江即便逆流而上水势也还算平缓,船运还有利可图。若再往北上。到了伊水有险滩相阻,即便现在已沿着山壁修筑纤路,驱使人力扳船,依旧困难重重。而洛河、恒水春冬河冻,夏有大汛……”
周显顿了顿,捋捋白须,很是欣慰,道:“不过,云姐儿,你能想到从江南调米北上。就很好了。这本就是朝野上下,一直都想着办成的事。”
“伯父,您说的是运河漕运?”。在一旁静听的虚言,适时插进了祖孙的问答。
“是的!敏行,你且取了纸笔来……”,周显抬手,指示着虚言翻找出文房四宝摊在了几上。
不一会儿。一副墨迹淋漓的简图现在了素纸之上。
图上所绘与当日在丰津时周檀相送的那一幅,同也不同,看着只是简略地勾了河道,但在两岸勾上的一连串大小圈圈,让图的内容丰富了许多。
虚言大致看看,轻敛了下瞳孔。曼云也不禁咋舌。暗叹着前世里只凭长辈描述得来的祖父印象确实粗浅得很。
“现今正修着的运河,其实是自太祖时起就开始筹划的。太祖钦定的御图,大约排布就是这样的……自洛水始。取直水道,沿岸筑大仓储粮,以供转输……兴山、黎阳等仓沿北线布,以供征北战备。若遇冬季冻河,则由平庆渡散诸仓。侍机转般运粮……”
周显枯瘦的手在图上不停地动着,在他娓娓的叙述中。一张的粮运大网缓缓地流动了起来。
“这么说,兴修运河,并非当今天子之意?”,虚言轻声地问道。他现在更理解当年启蒙师长提起陈朝世家大族时肃然起敬的模样,单凭着可以传承着这些外人无法看到的事实,就已非同一般。
“敏行,这样的国家大事又怎么能临时起意?运河之事,自太祖时起,就数度提起,又数度放下。只不过是当今等不及罢了……”,周显细心解释着,可不知为何突然一下子兴致全无,挥了挥手,示意着虚言把图收了,闭了双眼,倦倦地靠在了椅上。
“军国大事,应当也讲机运吧?就象冯乾将军定南召内乱,不就是他在获知战机后突发奇兵,当时朝廷不都还要问他擅动兵马之罪?”
“若不是早有准备,冯乾会恰恰好地就在象郡一带等着?南召事,少说也筹划了三四十年。”
“三、四十年?那就是从武宗时起?”,虚言停了手上的针,暗自换算起了陈朝与南召两边的纪年。
周显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四十年前,我也才年方弱冠,那时……”
“阿爷……阿爷!燕州的事,先想法子!”,曼云急了,使劲地摇了摇阿爷的手。
这一老一少却臭味相投的两个男人追古溯今地谈着,已由北至南,划过了陈朝全境。他们心怀天下,她理解,但是说到底,她不过是只想护着自己人的小家雀,不相干的事,她不想纠结着了。
“好!好!”,周显尴尬地笑应。能被孙女信任是好事,但是想个法子就能解决问题,在他看来,实在是孩子气。
阿爷应当是想左了。入耳的应和声带着敷衍,曼云听得出。
她暗自狠了狠心,顾不得掩饰,直接道:“阿爷!我说给燕州想法子,不是你们说的那种大事。也就是想着,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外祖父一家在燕州多条退路。本来我想着是若他们能有些私仓粮草,可以多养些私兵,如果有事发生,他们好躲着就好。”
屯私仓,养私兵。这是前世里在云州的景国公做过的事情,否则若是毫无预备,萧家又怎么能捱过泰业年间的乱战。
“云姐儿,你说的有事是什么意思?”,周显惊讶地反问道。
“我听大舅娘说的,皇帝陛下的身子不好,很快会换新天子的。我是想……是想……要是新天子对杜家不好,怎么办?”
“云姐儿!难道,你知道……”,周显坐直了身子,两眼灼灼地直盯着曼云好一会儿,欲言又止。
“阿爷!我只是听着大舅娘说的,很怕。云儿,不想有事!”,周曼云把眼儿一闭,扑进了周显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脖颈,试图赖了过去。
可惜云姐儿是个女儿家!周显的手,拍了拍曼云的后背,眼中泪光轻闪。
好半天,周显才轻声地对曼云交待,道:“等会儿,去请了你舅娘过来,我会跟她提个醒儿的。”
“只提个醒儿?”,曼云的小嘴扁了起来。
“云姐儿!你信阿爷,也要信着你的外祖,只要他那边晓得要做准备,他会做的很好的!”,周显对亲家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细想了下,确如曼云所言,有些事还是必须清楚地告知杜家。
待等周显与蒋氏谈话时,将曼云当闲杂人等扫地出门……
“阿爷,都跟舅娘谈了些什么?”,一直关注着宴息室动静的曼云,牵着师父的手,仰头相问。她刚看见,与周显私下谈完话的蒋氏双眼红肿地离开院子,显示着阿爷所谓的提醒,内容应当很是严重。
“不知道!”,同样被扫出门的虚言脸上凝着一层薄霜。
如果阿爷和大舅娘不肯说,确实是没法知道的。曼云的眼睛骨碌一转,道:“师父!就上次在丰津,你给我大伯娘用的那种药,还有吗?有点果子酒味,直接往空中喷的那种!”
丰津普济寺,周曼华的还魂夜,那一晚为了让谢氏多说出些隐情,是用了药的。
一种象果子淡酒的液体,趴在房梁上,用特制的微型多孔瓶漏洒下去。飘扬在空中的水滴顿时会化为淡白色薄雾,待吸入胸腔,药物起效后同,只要辅之诱导的话语,用作套话,很是便利。
“浮生醉?”,虚言低头看了曼云一眼,干脆应道:“有!但是,不能用。”
“为什么不能用?”,原本也只是随意问问的曼云,反倒执着起来。
“你确定你真的想对他们用毒,然后窥探到他们还不想告诉你的事情?”
“这……”,曼云愣住了,接着,她不由地轻声一叹。都是自己的亲人,若是用了毒才探得实情,又有什么意思。
“我也做不到……“,虚言的叹息声仿佛更加沉重。
☆、第66章入籍
圆圆的大木盆,满漾着墨色的水波,就象是个大号的洗墨盂。
被虚言从水中抱出来的小婴儿周恺肤白如雪,黑色的水珠从他的身上滑下,跌到水面溅起了水花一朵一朵。
周恺正玩得意犹未尽,象藕节一样圆鼓鼓的小腿不停地踢蹬着,小嗓子试试音正想要开嚎,侯在一旁的曼云就将一块大大的绵布披到了他的身上。
没一会儿,周恺的小脾气就一点皆无,光着小身子老实地趴在软柔的床榻上,享受着虚言为他做的细心按摩。
从细嫩的脖颈到撅起的小臀,再顺着小胳膊一点点抻到每一个手指尖……虚言的动作流畅,轻柔。
若不是曼云曾见过师父第一次抱着周恺时提心吊胆的样子,会当他本就是服侍着孩子的奶妈子,还得是资深级的。
“我看师父那样,象是把自己当恺哥儿的亲爹了!”,负责倒了周恺洗澡水的忘语,拎着空盆靠到了曼云身边轻语挑拨着,架式象是喝了份量十足的一瓮陈醋。
周曼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也许是因为周恺与虚言一样都是用了金鸦暖后出生的孩子,曼云也同样地明显地感觉到他对周恺的偏疼。
比恺哥儿大几个的小猫儿,有着残疾的腿部需要矫形,但师父也只是将手法教给了白露、小满等人,就甩手不管了。可对周恺,虚言从他初生伊始,不提别的,每一天的泡澡及按摩从未假手过他人。不想他人误沾了药液的说法,听着冠冕堂皇,但细究也是不通。
“可能师父真的喜欢极了恺哥儿。”,曼云轻声应道,眼睛直盯着正给弟弟麻利地装上衣裤的师父。发愣。前世的徐讷,从未娶妻生子,卖友传闻再兼死得诡异,让人觉得他阴森可怕至极,可现在眼前的师父让人觉得温柔得吓死人。
那一边,虚言正跟来接孩子的白露交待着已不知说过多少遍的注意事项。
“别再用那小蜡烛包缚着恺哥儿手脚了,天气也渐转暖,该让他多活动活动,不过就是大人们受点累而已……”
白露抿着嘴,一一笑应了。待等虚言的罗嗦了了,才笑嘻嘻地问道:“道长!大奶奶明日就要回燕州了,不知前几日说要给他们路上带着的药物备得如何?”
白露口中提出的大奶奶是杜家的大嫂谢氏。这一次。她返程回燕州,预备轻车简从,粮草自然是带不了的,周显也就筹备了些细软及药物当做回礼相送,而虚言也特意地备了些特殊的成药。
一个褐色的小包裹挎在了曼云的臂弯。她跟在抱着弟弟白露身后,向师父道了晚安,离开了虚言徒弟住的小院。
“白露妗妗,这次你能留下,真好!”,走到院门口。曼云把手上的包裹交到了正打灯笼等着的小满手上,牵着白露的衣襟,爱娇地说道。
这句话。曼云说得由衷,前世匆匆见到的白露带着孝,不知经历了些什么,也不知是不是玄霜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这一次,白露夫妻两个都留在了江南。如果一点点小小改变可以让这世上多留下一对能共白头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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