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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名门毒女-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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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弟一路随员轻车简从。想来是不欲张扬。再者其他几个弟弟来京之时。都是先驻城外,再报请次日入城陛见的,总不能让明允坏了规矩。”

“陪他一道住到金穗园也好!”;萧睿未加指称的在唇间轻念一句,不知说要陪着萧泓的人是萧泽还是长女萧婉。

接着。他的目光顺着萧泽稍显歉疚的眼神往桌案上一瞥,摇头笑道:“我们爷俩都太忙了,也就只能由他自便了。”

萧泽对父亲体贴的理解很是感激,轻声附合地笑勾起了嘴角。

随意地又说过几件朝中的大事小情,萧睿困倦地抬手打了个呵欠,将手边的几本折子大咧咧地往萧泽的怀里随意一扔。

“我老了!眼花!”,仿若倦意上头的景王殿下索性在榻上侧卧对窗,枕着瓷枕闭上了双眼,哑声低语道。“萧济民,只能辛苦你忙着了!”

“父……王!”,萧泽呆立着愣了一下,接着道,“儿臣遵命!”

坐回椅上的年轻男人深吸了口气。不一会儿,静室之内重又响起了册页翻动的沙沙声响。

想要如何?让他跪地直陈,曾暗窥父意猜忌兄弟?又或者自己根本就是疑心过甚,无辜牵怒着一向信重的长子?

窗格绡纱透进的淡光固执地在眼珠子上留存着一片驱散不掉的模糊光斑,萧睿抬手揉了揉发涩的双眼,直觉着自己可能真的已经有些老花了。

所以见了日暮夕阳,也开始会开始伤感了……

“只懂得愚孝的臭小子!”,珠盖玉翠的仪车停在洛京西郊十里折柳亭,端坐在车中的萧婉扭着手指愤声骂着不给面子的大弟。

坐在四周憋闷的车中,并不符着萧婉的个性。再往深里说,她来京本就是委屈着自个儿。

一来,一双子女能跟着外祖家水涨船高,在洛京得了更多的好处自是更好。再者,一向认为自个儿强悍无比的萧婉自觉要来京为同受无辜之害的弟妹周曼云撑腰,打抱不平。

小弟萧泓是自小护惯的,而今,萧婉也就自然而然地要将周曼云纳在自己其实也并丰密的羽翼之下。

跟着萧泓来京的周曼云势必要跟着萧家的一堆儿女人住到金穗园,而想到母亲和弟妇实有过节的萧婉却是想先下手为强,把人接到梅坞与她同住。

大弟萧泽若能站在自己一边,为萧泓夫妻找个说法最好,但显然,眼下的情形不免让萧婉暗忖萧泽已尽受了母亲影响,半点不讲了友悌。

得了富贵就忘了根本的怨声还匝在心头,萧婉就听到车外的侍女俯窗相报,说是亭边有个道士接近,问是否要使人将他驱走。

车窗帘暗挑,萧婉透着窗缝看见了一个在不远处匹马单骑的道士,看着年纪大约不过三十,青色道衣迎风飘然,牛心道髻簪着一截黄杨,眉目俊逸,隐隐透着股子仙风道骨的出尘之意。

自己也是立意要做女冠的,说不准要顺利出家还要先多结交几位修行的道友。何况刚暗骂了萧泽的富贵忘亲,自己又怎么能仗势欺人!

萧婉轻叹了口气,难得掐细了嗓子温和道:“想必那位仙长也是来此接人的,我们的车队且给他让个能拴马的位置好了!”

☆、第287章 岳父大人

长路的前方远远地现出了一角飞檐,淡挂柳烟翠,斜倚夕阳红,正待归人。

影骓的步子被强勒得四平八稳,马上人象是在刻意地打熬着它的性子,但也暗透着些近乡情怯。由北南来的路途不知渡过了几条河水,如今将归的那座繁华都城里尽是亲人,已翻似新的故乡。

“曼云!”,萧泓微垂下了眼帘淡笑着偏过头,对着并辔而行的妻子低语道:“前方到了折柳亭,就到了洛京西十里了。永德十五年时,我曾在那儿送过阿爷与岳父大人南归。”

现在想想,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因缘注定。为半月师谊所行的三叩九拜大礼在当日显得过重,但从今日而言,倒是让为人半子的年轻男人心无所憾。

又或许也是从那时起得了岳父大人的英灵庇佑,才让自己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近了身边的女子。

萧泓抓住了周曼云垂在身侧的手紧紧一捏,马背上正沉眸凝思的女子回过神来,冲着他展颜一笑,宛然夏花璀璨。

“萧小六,我们一起回来了!”

父亲与阿爷都已然做了忘乡客,对尘世中人而言,逝者已矣,人生中最该把握的应当是最难把握的如今。

马蹄声由缓而急,已约摸能看到亭边隐有车队相侯。萧泓自鸣得意地向妻子卖弄了下自个儿的受宠,“就算爹爹没法亲来,大哥大姐是一定会来的。”

“我赌大姐是来接我的!”;周曼云朗声一笑,扬鞭催蹄,趁着萧泓不备,倒是利落地抢前了几个马身。

离着亭子还有着十来二十丈,周曼云惊喜地瞪大双眼,一个翻身就立即下了马,没了骑士的马匹被拍了臀掉头向后。而曼云则象只归巢乳燕一般急急地向前方扑去。

看着弟妇对耀眼的金鸾玉车视而不见,从眼前擦了过去,立在车边的萧婉呆呆地抬脸望向前方。一脸错愕。

“姐!”,被女人抛之脑后的年轻丈夫一边帮着妻子控牵住了马匹。一边笑着走向了姐姐。

“萧泓!”,一张菱唇喔成了鸭蛋圆,萧婉指着折柳亭侧正热络地执手相对的一双男女,扯高的嗓子更显得尖利,没有半点久别重逢的喜悦,而尽是惊惧。

如果不是眼前的弟弟如假包换,萧婉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弟妇从身边跑过去热情地拥住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俊道士。

面对姐姐眼中的质疑。萧泓尴尬地挠了挠头,轻声解释道:“那是岳父大人!娘子许久未见,难免激动了些。”

岳父?萧婉眼中的疑色更浓。

“小子倒是上道!”,一声冷哼远远响起。与曼云并肩走来的青衣道士目光炯炯地直盯着萧泓。

萧泓不让不避,倒叫道士在渐近的距离中一步一步冷脸转睛,笑道:“好小子!冲着你的一声岳父,贫道倒是不好为难你了!”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再一声更显诚恳的唤出口。恭敬行礼的萧泓瞬间将年轻矫健的腰身压得极低。

周曼云不禁捂唇菀尔。

与师父徐讷的重逢实属意外,而萧泓自动自发的恭谦倒也出了她意料的自然流畅,活似早已在师父门下当惯牛马走,压根找不出一丝半缕的破绽。

马屁搔到正痒处,自然也就扯近了距离……

并行在夕阳里的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风中笑声依稀,仿若真是早已相处了十年八载的翁婿。

玉车轻摇,车中稳坐的萧婉紧攒着曼云的素手,还是一脸的神思恍惚,不可置信地喃语道:“曼云呀!他真是你爹?你师父?”

虽未正式认爹,但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对于自己来说,师父徐讷本就是另一个至亲的父亲。

周曼云异常认真地对着大姑姐点了点头。

“看着也没多大呀!”,萧婉的叹声依旧,再接着却是在曼云的解释中突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神情亢奋地道:“还是说他真懂得驻颜之术?”

萧婉在云州经了曼云相哄,虽然还受着失偶的伤心困扰,但已开始倾了心力开始研究道藏,真心地想要出家为了女冠。

道经千卷,对于女子来说,除却了最为奥义深远的长生来说,就是芳龄永驻青春不老。

刚才周曼云有说徐讷年已不惑,但看着就象和萧小六年纪差不多的二十来岁小伙子,难免让萧婉联想到了那一袭道袍蕴藏的奇妙功力。

周曼云也觉得神奇。她前世大约在此时遇到的徐讷就是日暮西山的阴郁半老头,而这会儿的卖相才正经符合着神秘毒家传人的身份。

谁家玩着药毒的,没有几副驻颜增色的好方子?何况是南召的圣星殿。当年的师祖婆婆莽沧月就据说是位偷停了时光的绝妙佳人。

曼云想了想,抿嘴笑道:“驻颜术、长生道……师父或多或少都懂着些,姐姐倒确实可以跟他讨些方子。”

因为觉得拔毒无用,萧婉一直拒绝曼云为其清理玉彻之毒调理身体的请求,而如今难得她对所谓的驻颜术有兴趣,曼云也就顺水推舟地动了将病人转给师父的心思。

萧婉邀住落霞山的梅坞,而徐讷却请小两口一起在景王假幼帝之名御赐给他的玄清观暂歇一晚。

两处同在洛京西郊,萧泓斟酌了下路途远近更考虑了妻子情绪,略对阿姐表了歉意,还是跟上了新哈上的岳父大人。

有心求道的萧婉,倒不恼,攀着曼云的胳膊颠颠地也自行跟了过来……

月华冷涟如水漫铺着清静道观,梧桐疏影下踞坐着的曼云轻抬俏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师父,尽显孺慕。

“去年十一月,刘泰突然发难,遣心腹至历泽前线拿我,为师猝不及防被捕拿押至楚阳狱中。困禁几近将死……接着,官军一路势如破竹攻下楚阳,我也随之又被复解入洛京……景王亲至狱中相劝。所以就顺势降了!”

徐讷低诉着自个儿的经历,一副毫无挂碍。云淡风清的模样。

周曼云偷眼儿看了下正坐在另一边廊下叙着别情也为他们师徒保留着私谈空间的姐弟两个,侧手遮脸轻声道:“师父!你怎么会被人缚解京城?按理说,应该是你捆了众人才对!”

“对呀!被人冤枉通敌怠战,自然要心气不顺!一把毒药下去尽让那起子小人倒下,再送到敌人手里。对敌言明,我徐讷徐敏行可不是要降,不过是觉得玩腻了!不想再带着一群蠢猪吠狗折腾。全部就此送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曼云立即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这样的说法才更符着徐讷的个性,而在前世里,徐讷也正是这样做的。

“让你失望了!”。徐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当我发现败绩已定,其实心中就认了输。一路被人捆粽子似的从楚阳再到洛京,是实情。但见景王萧睿虎躯一震,纳头便拜也是实情。”

“师父一直没有用毒!你是故意示弱?又或诈降?”

“诈什么诈?输就输了,不管什么原因。输了就得认了。降也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倒确实是故意送上门给人捆的!”,徐讷温和地笑道:“既然都是要降,不是越凄惨落魄反倒越能得了胜者的接纳认可?”

“以前的师父不会这样!”,周曼云一语双关。带着点淡淡的惆怅。

“我想过,若是没有在江南受义父教导过几年,多少知道点中原士大夫如何下台才算下得稳当。也许我真的会象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受不得半点被同伴怀疑的委屈,索性一拍两散求个干脆,而最后也不对敌屈膝,而是要……要死得漂亮些。”

徐讷慵懒地象是没了骨头一样靠上树干,迷离着双眼,轻声呓语道:“我曾想过让彤的第十三针上带着‘血午莲’,寻了日光最灿烂的一日死去,只要一缕淡光照在我的尸身上,尸体就会如烟火一般瞬间成灰,随风无踪……”

“师父!”,曼云大惊失色地痛呼出声,一双小手紧紧地拽住了徐讷的衣袖,唯恐他真的就会随风而去。

徐讷之言并不全为虚,前世里他的自尽正是用了这样绝决的狠法子,惊呆世人。

“傻孩子!”,徐讷低下头,温柔的眸光定在了正牵着自个儿衣袖的嫩手之上,轻声道:“只是想过。但再想一想却是死不得。因为我记得,我曾答应过一个小姑娘,许她为我养老的!”

“师父!”,周曼云的眼泪不争气地滚了下来,哽咽着声道:“云儿自是要养你老。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一直活着!”

“一直活着?那我就成老妖怪了!”

“老神仙!”,周曼云破涕为笑,赌气地撅起了嘴。

说不得真会成了神仙!(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曼云在徐讷的劝慰声中拭净了腮上泪痕,还带着水光的双眼盯住眼前俊朗出尘的道士,不免暗生感叹。

“现在的皮相更适合当了神棍哄人?”,徐讷象是读懂爱徒心思似的挑眉大笑道,“原本混在反贼堆里已尽带了匪相,但是被关在京城当猪养了近半年,手中能配的丹方十之*也尽是调身养颜的,镇日无思无虑,倒是把自己捯饬得蛮适合当了这玄清观的活招牌。”

“当猪养?萧睿故意的?还有你真当了道士也是被逼的?”,曼云立时瞪圆了眼,涉及到自家师父,也就自然地抛了对公爹应有的敬意。

“纯是为师自愿!”,徐讷笑着拍了拍曼云的肩,“象我这样挂得上号的大反贼,按着目前朝廷的格局,放到地方要被操心着降而复叛,搁在朝堂会被人当着要抢权争势。烦得很!所以,就跟景王殿下自请出家!然后,他就赐了这座玄清观。”

“真心要当道士?师父,乌蛮族供着蟒神,南召国内也尽信着佛陀。你本来当道士就是当假的!”

“佛道神明,万法归宗,有什么不可以?在中原还是当道士的好!配毒弄药权当了炼丹,养虫放蛊可借说是用符咒施法。还有,当道士的不用削发,看起来也更好看些吧?”

徐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浮尘,转头对曼云露齿一笑,眼带戏谑地自作调侃。

“是!师父再英明不过了!”,曼云笑捂着嘴站起了身,自充了帮着敲锣的狗腿小道童。从师到徒,他们纯还就是尘世毒人,哪儿有半点出世之心。

另一边,见师徒二人象是谈兴已尽的姐弟俩也站起了身,缓缓相对聚拢了过来。

清风盈袖,随意披散在肩的黑色长发似若牵影萦梦,一轮月淡淡地将皎洁华光映在了年轻道人身上,直将俊逸不凡的容颜又蒙上一层雾笼云遮的神秘面纱。

芒鞋轻叩的石板似不沾尘,一步一步通着远离尘世的玄天胜境……

“仙师在上,还请收了小女为徒!”

周曼云不可思议地盯住了前方不知怎地就突然对师父盈盈下拜的大姑姐,满脸惊诧。

天!姐姐根本就不知道自家的便宜岳父大人精修的是哪门子道,就上赶着为卖相所惑想要当了玄清观的首徒!

跟着萧婉身后抢了几步急赶上来的萧泓立在原地,抬望的双眼恰恰与妻子的目光相撞,同擦起了担忧的暗火。

☆、第288章 女祸隐患

“一朝解脱不得,就想着逃避。天地如牢,人心似狱,你避得开吗?”,徐讷未应未拒,只一声冷哼,神情淡漠地从跪在地上的萧婉身边擦过。

十足神棍!曼云扶着呆愣了半天又开始嘤嘤低泣的大姑姐,心中暗自腹诽着自家师父。

“姐姐,您先修持了道心,等真有所悟再行拜师才好……”,萧泓干脆地蹲身相慰,顺势瓦解着萧婉的拜师企图。

萧婉的突然拜师之举,让重逢的几人没有再继续秉烛夜谈。

娇妻被姐姐抢去当了枕边蜜友。萧泓也只得安生地老实歇下了。因为待等明日天色将明未明之时,他就要收拾停当与徐讷一道进京去陛见还未正式退位的小皇帝,还有景王萧睿。

曼云也拿定主意不会跟着萧婉去了落霞山,反倒经了一夜劝说把神色恹恹的大姑姐勾回了金穗园。

按着徐讷的说法,他会到西郊折柳亭去接了曼云夫妻两个,是劳了景王殿下通风报信。拿人好处,与人消灾。已然在摸索着道士正职的徐讷自是劝慰曼云且还是从众跟着妯娌们一齐住到金穗园去,把为人媳妇该行的表面活做得漂亮些。

师父也变得世故了!

曼云当时就笑着应下,同时也暗自提醒了徐讷,也在正跟徐夫人闹着纠结的不是自己,而是萧婉与萧泓姐弟。

从乌梁海回到云州的几个月,她就还是在婆母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还算做得不错。而萧泓才是正经从领兵离开云州起,就没再和徐夫人搭过活,当日一封书信将她拐走侍疾,详解起来,萧泓还真多少潜藏着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生母的无措之感。

变世故的徐讷倒是极认可曼云的“委屈求全”。还顺便提点了她要将些事情藏得更深些。

“景王曾问过我,可有能改人记忆让人尽忘前事的药物。我答说,若有此种药。我就自会自用了。所知能控人的药毒实际都是通过摧残虚弱身体,消磨意志来控制人的。人心难测。也难以直控……所以从今之后,所学毒典中的傀儡篇,迷心篇等等尽量不施于人前,就当从来没接触过。”

曼云信服地点头认可,也同时对景王萧睿居然会向师父求药的举动表示惊异。

“我也跟他讲,毒只擅控人身体。若是遇上悍不畏死的勇者,就想法子控着那人在乎的人就好。根本就不用去想什么以毒控心的法子。”,徐讷对曼云的警告很是认真,“曼云!你得记着,善解人意的姑娘人人喜欢。但你若是暴露了可以借毒尽明人心,说不准就成了人人得以诛之了。”

师父的话入耳入心,在夜里就已绕了几匝。但等天明目送着徐讷与萧泓一道离开,突然尽嚼出话中之意的曼云突觉得鼻头发酸,眼涩藏泪。

细论下来。自个儿也正是被押在萧家阵营里让师父徐讷在乎的一颗棋子。

而师兄徐羽直到现在还没找着!还不知,那小子正躲在哪儿受苦受难……

曼云深吸口气,拭了下眼角泪花,决意收了伤春悲秋,还是努力地把要解决的事情一一厘清才好!

从玄清观到金穗园不过四五里的路程。再见了曼云的徐夫人很是温和地嘘寒问暖。即便听得曼云跟着萧泓北上将她吩咐带去幽州的两个美人就真的打发到了幽州也无半点愠色,气度高华地直让人觉得她是不是正养气,预备做了国母,所以懒理了旁事。

待徐夫人吩咐人来带曼云去分给六房的院子安置,曼云心头倒又微微一惊。被叫来的女子笑意温敦,正是当初被曼云留在洛京城中的娄娴英。

院名荷潥,如其名后花园带着个蛮大的莲花池子,层层套叠足有四进,对于人口简单的六房来说过奢了。还好只是暂居,若是长住,说不得婆婆又会体贴有加地赏人将院子满满当当。

周曼云偷自暗笑了下,凑身到了领她看院的娄娴英跟前,低声问道:“娴英,你怎么在这儿?你姐姐应当从宫中出来了吧?”

按着当日离开洛京前的安排,曼云是应了已然投诚的娴英在接出她姐姐巧英之后,就放归姐妹俩匹配良家自去婚嫁的。

“六奶奶!世子说,娴英是已给了你的人,要怎么安排得等着你回来。”,娄娴英先答了自个儿的情形,接着带着点羞意细声道:“姐姐从宫中出来以后……她现在已经是世子的人了,那种……”

“啊!”,曼云被突然入耳的消息震住,双目呆滞。

前生事到现在已经成了一堆糊涂帐,她已尽知。但萧泽的后院如今糊得发焦,实在还是让周曼云有些接受无能。

去年秋天,她从乌梁海回了云州之后,就被贺明岚居然进洛京成了萧泽的贵妾之一的消息硬撼了一回。而现在,娄巧英居然也跟了萧泽。

前世的弟妇刚成了爱妾,被他亲手砍了脑袋的小妈居然也被收用了,而这两个女人或多或少都与那个诡异的天香苑有关。世子萧泽在干什么,想干什么?总不成是当了自己是以身伺鹰的佛陀,在虔诚奉献肉身超度着这些可怜的女人?

见曼云不掩惊讶,娄娴英脸上的尴尬羞红更加分明,嘴里如蚊蚋一般吱声道:“世子将姐姐带出宫来时,有提过放她去配了有功的将士。但姐姐不肯,她说我们姐妹私泄了天香苑的底,若外嫁必引怀疑。世子若还没有心将天香苑尽数铲除了,不妨就先收了她。而她成了世子的女人,也就自会更加忠心……”

“然后,他就当真要了她?”,周曼云抚额,睨着杏眼儿咋舌道,“女人的忠心就要靠身体来示意吗?那要得男人效忠,是不是还得……”

愤恼的话出口会伤人,曼云悄然咽了,无奈一叹。女人。女人!以为靠着身子能维系忠心的不但是男人,还有女人自己!这世上就从没见几个效忠的男人会甘愿奉上肉身断袖分桃,不也照旧能有了君臣相得。

娄娴英脸上的愧红更是红到了耳根。再跟着曼云走了几步,却是在看到四下无人注意时猛地跪下身子。哑身道:“奶奶!前几日,听闻你和六爷将至洛京,姐姐找来嘱我要寻了机会……伺候……伺候六爷,还说这是世子的意思。”

周曼云冷着一张素脸站住了,好一会儿,才垂眸望向了娄娴英,“那你的意思呢?”

“六奶奶!”。娄娴英恭敬地磕了个头,急道:“您从前就晓得婢子的心思的。奴婢想离开,自做了良家妇。此心从未更改!”

“即便父王将要践祚,萧家将贵为皇族?”

“婢子真从没想过!我只想完成母亲的遗愿。清清白白地找个好人家。”,娄娴英扯住了曼云的裙襟低声道:“往日恩怨无论是谁对谁错,婢子无意再去纠结。毕竟那时……”

“往日恩怨?什么往日恩怨?”,周曼云诧异地问道。

“六奶奶!”,娴英抬起一双泪眼盯住了曼云。道:“姐姐说您实是霍城周家女。永泰十五年在丰津,正是周家勾结盗匪,才使县衙被毁,家父含冤自尽的!奶奶,您……”

“不错!我正是出身霍城周家。当年也正在丰津。但丰津事,在周家人的记忆中可是另有玄机。”

“我明白的!”,娄娴英幽然泪下,低啜道:“当日刚听姐姐讲起,婢子心中也自是不愤。但细想了,奶奶可能也正是因了当年的缘法,才会出手救我姐妹。何况当时,我们都还不过是五六岁的孩子,又懂得什么,晓得什么?”

“你能这么想,自然就好!”,周曼云长叹一声,俯下身亲昵地将娄娴英搀起,扯了手帕放到娴英的手中。

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小心地拭着泪痕,曼云却是忍不住地蹙紧了双眉。

挑唆娴英爬床的若只是娄巧英,倒是无足轻重。但若真是出于世子萧泽的授意,对已被亲娘伤着一次的萧泓来说,却是又被再捅了一记。

昨日信誓旦旦扬言长兄会接他,到最后却没见着人影时,萧泓暗藏失落的表情,曼云看着就觉得不太舒服。

“娴英,若是不弃,还劳你在我身边再呆些时日。待等到了七八月,我自会给你找个好归宿!”,周曼云对着眼前的女子轻声相哄,目光深沉。

午时方过,接到洛京城中传来消息的金穗园一下子沸腾起来,热热闹闹地要迎了王驾。

月初就到京的萧家女眷们,倒是常能见着来向母亲请安的世子萧泽和其他几个公子。但是景王殿下却是头一次抛开日理万机的公事,暂别了城中府邸里的新鲜美人,来了金穗园团圆。

“六公子的面子真是极大!”,女人群中暗地里的腹诽也只象是丢进大江里的石头块儿,冒腾了几个酸泡泡后就消失不见。

徐夫人也自是抛了闲事,欢喜地拢了几个年幼的孙子孙女,特别是萧泽的两子三女,一句一句细教着早就教过无数次的问安语,力求让他们能尽得了爷爷的眷顾。

王驾金辇庄重地缓行在通往西郊的黄土驰道上,撇了车驾的景王却骑着马遥遥地冲在队伍的最前,褐色的骑装常服,还就象是昔日领着孩儿们胡闹的无良老爹。

“爹爹依旧威风,泓儿甘拜下风!还是罢赛算了!”

“日头毒辣,父王还请回辇歇息吧!”

一左一右,插身跟上的两骑一含喜一带忧,但目的都是要劝了萧睿安心听话点。

“巧言令色!”,萧睿高举皮鞭,对着萧泓吹胡子瞪眼,似带薄怒,喝道:“越大倒越没了个正形,一口一个爹呀爹呀叫着,也不学你哥哥稳重些。”

“爹!”,萧泓不知悔改地又腆着脸叫了声,扬脸儿笑道:“反正叫父王叫上两天就又得立马改口,孩儿唤爹却是能唤一辈子的。”

已然高举的皮鞭照旧不留情地抽了下去,落在萧泓的身上轻若细羽。

☆、第289章 树洞

按着景王从洛京传来的意思,金穗园举的家宴,行的自然也尽是家礼。

宴席之上的成年人们或多或少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匆匆得信赶来的萧家诸子与父王难得亲密地聚餐,而从云州远至洛京的女人们无论老少,几乎都润莹了双眸,尽怀了情韵。

如果一直都处在士怀遇,女叹春的氛围之中,吃饭这件简单的事情会被搅得全无了胃口。但好在席上多加了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一下子就连浮在四周的气息都带上了甜甜的奶香,正好佐餐。

萧家的孩子们实际被教养得极守规矩,起先刚行礼问安时,还预备着一个挨一个象着小大人似的轮番上阵向着萧睿演文献武,各展所长。

只是在萧睿蹲身轻掐了长孙女萧晞的圆脸蛋,笑意满满提到她在云州的儿时糗事之后,一切让大人们费心的准备就瞬间泡了汤。

萧睿拿着自家的孙子孙女玩,也自有混不吝的儿子凑趣。小孩子们本就不管被管束得多严,也抑不住跟着起哄闹腾的天真,三下两下就把原本安适从容的金穗园变成了一座四处闹腾的猴子山。

萧家这几代好象都是先开花后结果呢!

周曼云的目光温柔地定在萧晞粉嫩的小脸上。

这个萧泽的嫡长女现下有父有母护着,平日里与曼云并无太多交集。她跟着祖母徐夫人提前进洛京,命运似乎也已与前世截然不同。前世里她失了父亲,又得了重病被丢给了那个周曼云照顾。虽说病愈之后就立即被悯孤的萧睿封了庆阳郡主,但无论如何荣耀,也比不上象现在这样的福气齐全。

说来,萧泓还真是喜欢孩子!不说前世里萧泽逝后,总是掏心掏肺地照顾着他的几个侄子侄女。就现在园子里和孩子们玩得最疯的也是他。

“喜欢小孩子?”,淡淡的汗水味从身后紧拥而来,方才明明看着萧泓刚追着个胖小子从前面跑过的周曼云不禁微愕。接着,她大笑着点了点头。

能不喜欢吗?吹弹可破的脸蛋。珍珠莹亮的小嘴,还有如星星闪动的眼睛,无论丑妍,每个孩子都似乎都带着能让人莫名开心的魔力。

萧泓低下头,轻声一笑,伸出的手掌牢牢地扣住了曼云的五指,拽着她就向着宽阔庭院中心的一处高轩小跑而去。

“半点规矩不讲!要让那些小的跟你这个叔叔有样学样么……”。正踞坐着与丈夫如同寻常人家夫妻一样絮絮而谈的徐夫人听到身边人的急报,扭正脸庞对着突然跑来的儿子低语轻嗔,慈母之意满溢而出。

若不是请父亲壮胆,自己估摸着还找不回直面亲娘的勇气。萧泓惭愧地捏了捏妻子的指尖。直拉着曼云动作一致地在萧睿夫妻面前扑通跪下。

隐隐猜到丈夫要说些什么的曼云,立时心漏一拍,深吸一口气盯紧了自个儿的鼻尖。

“小六,你要做什么?”,萧睿正了神色。对上了正欲将言的儿子,目含警示。

散在大院四周游玩的大人们多数都放缓了动作,分了几缕眼神粘到了敞轩上的依稀人影上。原本就稳坐在父母身边的萧泽更是凝重地将目光聚焦在萧泓的脸上。

“爹!刚才跟侄儿们一起玩,突让明允感念到爹娘生养孩儿的不易。特带了曼云来谢爹娘!”,萧泓露齿一笑。倒是利索地又带着曼云磕了个头。

“你小子又闯什么祸了?”,萧睿睨眼相问,一脸摆明不信的质疑。

“儿子没闯祸!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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