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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碧血汉卿 魔主篇 下部-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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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日,正好心情极佳,旁边那位分坛主拼了命献勤的样子,也颇有趣,作为上位者,即使本心并不以为然,至少要顾全下属的脸面,做出点欣然接受,并颇为欣赏的样子来。
何况高台上的女子一舞之下,确是舞尽了江南,舞遍了春色,另人不能不赞一个“好”字。
狄九拍案称好,欣欣然望那高台之上,满是欣悦地说:“好,好一个妙人儿,这一舞真个少有。”
这一声赞,他不过半是真心,半为应酬,只是太擅做作,脸上欣然欢愉喜爱之色甚浓。
说起来,也不是有意要骗人,只不过已经习惯了,用种种的假面具去应付一切,永远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来展示情绪罢了。
然而,这一次分坛主没有象他以为的那样,为他一句夸奖而欣然得意,反而全身一僵,额上竟隐有汗水。然后慌忙的找了个借口告罪离开。
狄九这么聪明的人,一时竟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分坛主的反应如此奇怪。
直到后来歌舞尽散,闲人皆去,分坛主才诚惶诚恐地跑来请罪。
原来,在狄九说完那句赞语之后,分坛主便赶紧去了后台。重金相谢苏眉,却有立刻派人把她送走。之后才硬着头皮到狄九面前,期期艾艾了半天。结结巴巴说了好久。
无非就是“教主那边不好交代,请天王赎罪那一类的话。”
至此,狄九才恍然大悟。
修罗教的上层都知道天王与教主之间的关系。便是行走各地,哪一处的分坛主不把他当作教主的情人来看。虽是尽力服侍周到,却从不敢献美男美女以侍,便是看尽歌舞,也不过纯是取乐,谁也没想过献美邀宠,谁也不觉的,天王回有这样的要求,这样的想法。
刚才那一声“妙人儿”相赞,想是这位分坛主自作聪明听出别的意思来了,赶紧把这个惹祸的美人送走,然后来请罪。
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误会啊,自己应该仰天长笑,若有心情就闲闲解释几句,若无兴致。不妨装作不悦拂袖而去,让这个白痴在这里坐立不安便是。
然而,在那一刻,他的感受,只有屈辱。
天王之尊也罢,位高权重也罢,他始终都居于教主之下。
各方弟子尊敬也罢,各地坛主畏服也罢,在他们眼里,天王肯定是教主的人。背了教主,和别的女人好,这还了得。什么人担当的起这个责任,就是拼死,也要劝住天王才是。
狄九想笑,却发不得声。
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人是阿汉又怎么样呢?如果是教主大人,满面欣赏喜欢地说出“妙人儿”三字,又如何呢?
那个美女当晚就会送到教主床上去的吧?
教主就是教主。
他与傅汉卿,其实从来不曾对等过。
无论他如何努力去做,无论阿汉如何无心去争,一直一直,不能对等。
困在修罗教的重重规则之中,不管他做过什么,付出了多少,他都只能居于那个整天吃饱喝足睡大觉的懒猪之下。
他并不愤怒,只觉屈辱。
原来那段情人之约,使得他在所有人眼中,再不是独立的人而只属于某个人。
原来,那段情人之约,竟让他失去了自由地喜爱美好之人的权力。
他不爱美色,他不贪恋床娣之欢,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要去另找什么新宠床伴。然而,想不想是一回事,被别人约束监视控制不允许他这样做,又事另一回事了。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不久,不动明王找到了他,在那次并不算长的密谈之中,他们达成了携手合作的约定。
这几年回首往事,也曾自问,如果不曾有过苏眉之事,他还会不会同明王合作。然而,每每自思,也每每自嘲。
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为自己寻找借口。
自私,残忍,贪婪,狠毒,这一切难道不是最好的理由吗?
即使没有苏眉的事,他也一样会与明王合作,最多,只是答应得没有那么爽快罢了。
当日他几乎毫无思想挣扎的一口答应了明王,但却还是顶住了所有的压力和责难,坚持与傅汉卿共游大半载,那些朝夕相处的时光,是他以一次次争执,一次次利益交换中的妥协约定来换的。他还是不理明王以及其他下属的非议,耗费巨资,建了琉璃之屋,燃了彻夜烟火。然而,一切一切,最终仍不会让他刺出的那一剑有任何手软。
至今,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做过的那一切温柔算是爱,至今,他依然认定,那不过是可笑的假仁假义假惺惺。
然而,这样的出卖,这样的背叛,却并没有让他立刻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权利和财富。
宝藏再庞大,也是一个有限的数目,而下属与合作者们对宝藏的期待确实无限的。修罗教的不变应万变,让他们再无可乘之机,而天下正道,甚至各方权贵们的贪婪和欲望,也成为无时无刻不威胁着他们的巨大隐患。
宝藏中的神兵利器并无太大用处,各种秘籍又因为傅汉卿的一番惊世举措而让他们这些把秘籍珍惜若宝的家伙,如同小丑一般可笑。
一切的权利,一切的财富,都如沙上之塔,转眼便化为云烟。
明王每每怒极,拍着桌子诅骂傅汉卿,那样高贵出身的人,骂起人来,用词之粗鄙难听,比之市井蛮汉尤甚。
然而,面对一切的变化,一切的逆境,他都只是冷然而待。
这世间,本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事,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人,仅凭一次出卖,一点阴谋,就立刻铸下永不动摇的事业。
他可以在傅汉卿全心对他时,刺出无情一剑,却也可以在傅汉卿带给他诸多压力与烦恼时,不出半字恶语。
即使是在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修罗教内的密报依然从未断绝的传到他们的手上。
傅汉卿的一切作为,他都了如指掌。
明王看了密报,总爱大骂:“什么爱你,喜欢你,即如此,为什么不肯助你,为什么不能替你除了其他诸王,为什么给你宝藏却又留了这么多后手。”
他只是默默地听,心中冰冷地笑。
这世间有太多疯狂的上位者,狂妄的独夫们,总觉得自己至高无上,总以为所有人都要把自己当成天地间最重要的,为了自己,其他人应该好不犹豫地献上性命,甚至把自己所有的亲人,所有的朋友,一切的一切,全部奉献牺牲都绝无难色。让他们有机会为自己牺牲,让他们有权力为了自己去牺牲其他人,那是他们的荣幸,应该跪下来三呼谢恩才对。
可惜,从地狱里用血汗拼出来的狄九,从来不会有如此可笑的妄想,在他的眼里,所有的付出都要得到回报,所有的忠诚善意都必须用别的来交换,谁也不会为了谁,完全不惜一切。这世间,没有完全无保留的爱或恨。如果真有人可以为一个人,不顾原则,不讲道义,不念亲朋,不思后果,那这种人也不会有任何资格让人看得起。
傅汉卿有他的坚持,有他的底线,而自己,对此从来一清二楚。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来承担。
傅汉卿因为这种种的坚持,所以遭到他的背叛,想来傅汉卿是不会后悔的。
那么,他为了这一场背叛,来面对这样的后果,也同样不会有丝毫悔意。
傅汉卿被他刺了一剑,是傅汉卿活该,从来不觉自己亏欠傅汉卿。
他因为自己失策,而在这一场背叛后,处处被傅汉卿占尽先机,困于窘境,那么,也是他自己活该,他也同样不会去责怪傅汉卿。
第一百一十四章 当年旧事(下)
有难关就突破难关,有困境就面对困境,突然呼天号地,怨天尤人,毫无意义,也全无用处。
狄九没有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去责骂怨怪。而是尽全力去面对,去突破,去改变。
艰难而悄然地把根扎向四面八方,在重重困境里占稳脚跟,收拢人心。那段日子曾有多么艰难,多么困苦,他其实也懒得再回想了。
最初时,曾有整整大半个月,连他在内的许多人,连一刻也不曾合过眼,私下的奔波照应,不断的应付各方的突发事件。到最后难得可以松懈下来的时候,有几个悍不畏死的汉子,竟是疲累交加到失声痛苦。
然而,那么艰难的岁月,到底还是熬过来了。
坦然的将宝藏的财富公开给内部的骨干们看,最初的艰苦时光里,一分私材也不纳入自己名下,所有的硬仗,所有的难关,全部带头去顶去干。拼命总在最前,可休息永远在最后。也可以走进下属之中,同他们闲话絮叨,也可以把所有即得的利益,公正的与众人分享。
时间一点点过去,付出总是能有回报的,那么艰难的困境里,到底还是站稳了脚跟。虽然也曾人心浮动,也曾人心思变,大部分人到底还是坚定的留在了他的身边。
不止是因为他的公正和付出,也因为即走到了这一步,纵然发现得到的远不如想像的多,想要回头,也不是易事了。更何况,他这么个可以在危急市带着所有忠心下属突破难关的上司却未必会大方到可以任人来去自如,对于他的手段,下头的人,也不是没有觉悟的。
数年来,他没有在人前提起过傅汉卿哪怕一次,甚至自己独自一人时,其实也很少想起他。
当年明王拿着修罗教总坛传出来的密讯细看时。也曾说过:“你们俩的性子看起来天差地别,怎么有的地方就这么象呢,这家伙挨了你一剑,却从来不说你半个字不好。你被他弄得这么焦头烂额,也从来不骂他一声。最相象的就是,你们最终都一样睡不着觉。”
是的,这么长的时间,他不提他,他甚至不多想他。但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影响,一直都在。
如果不是见多他那毫不强势,毫无威严,却能够在总坛,得到很多人爱戴,在于下属相处中,很容易被接受认可的事实。也许,他自己面对困境时,会更习惯用杀戮和严刑,或者毒药与禁制这一类手段来控制人。
也许是为了收手下之心,也许只是为了对抗傅汉卿把各种武功秘籍发的教内人手一册而自己人中引发的居丧颓废。他经常亲自下场同下属们比武。指点他们的武功,帮助他们尽快提升武技。渐渐地,这种较技也就成了我们这个组织里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了。几乎所有出众的弟子,都以同他交手,被他打败,得他指点为荣。
他指点众人武技的方式,是在交手中直接寻找、逼出对方现有武功,内力,定力,招式上的一切弱点破绽,并在最短的时间内予以攻破,然后再加以解说或鼓励。这种方式让无论旁观者,还是亲身体验者,只要有心,都能获益不浅。且能让人对他的强大生出不可对抗的感觉,又能因他的指点而怀感恩之心。
然而,如果不是曾得过傅汉卿多年的指点,渐渐习惯傅汉卿那种永远可以在第一时间,轻松点破所有武功缺陷不足的方式,他也不可能如此有效地在下属心中建立热心严师和无敌强者这两种形象。
然而,说起来,他受傅汉卿影响最深的,也许就是他那样睡不得觉的毛病。
严格说来,他以前就一直少眠,且入眠很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其实几乎每个影卫,都有不容易入睡的毛病,残酷地训练和重重的压力早就毁掉了他们正常睡眠的可能。
也许因为他是影卫中最强的一个,也就是最刻苦,感受压力最大的人。因此他失眠的情况就特别严重。在傅汉卿出现之前,他的睡眠时间,通常都不到一个半时辰。而且总是睡得极浅,极易惊醒,在他入睡时靠近他的人,就意味着将要面对生命危险。
后来与傅汉卿在一起,这个家伙晚上睡觉总喜欢抱着他不放,有时候想要独自过夜,这人也会半夜三更招呼也不打一声的闯到天王殿来,不知死活地就往他床上爬。
也不知道习惯是怎么养成的。渐渐接受了那个人的靠近,潜意识里可以分辨出那人独特的无害的气息。纵然是迷迷糊糊中,他近了身,有时候连眼也懒得睁一下,翻身便接着睡。渐渐就可以在那种被人紧紧拥抱的情况下,安然入眠。
其实,即使是和傅汉卿在一起的时候,他睡得也不多,最长的一次,也不超过两个半时辰,但通常可以睡得比较深,比较热,就是有点动静,也懒得醒过来。无疑,这样的睡眠质量是极好的。
然而,在背叛分离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安睡哪怕一个时辰了。
他一天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一个半时辰,而且是在不同时间,断断续续睡的。哪一次能一口气睡上半个时辰,中间不醒过来,已是难得的好事,每天真正入睡的时间,往往不超过一个时辰,且总是极易惊醒,醒了便再难入眠。
有那么一阵子,看着从修罗教总坛发回来了秘讯,知道那个最爱睡觉的家伙,现在总是一夜数醒,不得安眠,他居然有些想笑。
想不到如此不同的他与他,到头来,竟都在尝受同样的无眠之苦。
只是,他也许早就习惯不把自己当人看了吧,疲惫入骨,也无法安睡,他其实是不以为苦的。
睡不着,其实不是不安,不是内疚,不是思念,只是以前太过习惯了那个人的存在。而现在,身体还没有适应过来吧!
他这样淡淡地想着,淡淡地接受这一切。
他本来就没什么好命睡好觉。就算做梦,也肯定不是美梦,睡不着也不算什么损失。
日日夜夜难以安睡,他永远不现一丝疲惫困容。越是得不到休息,有的时候,他的精神会越兴奋,越清明。
他觉得睡不着对自己没有影响。但很明显,别人不这么想。
明王以及其他的下属们为着他的失眠症,都费尽了心思,不知找过多少药,寻了多少医。
只要是活生生地人,就不可能长时间不睡觉,就算毅力再强,意志再坚定,身体也终有崩毁的那一日。现在大家共坐一条船,谁也承担不起,失去那个重要人物的后果。
然而,狄九自己即不合作,那些药物和大夫也确实没能有什么效果。
曾有一位明王请来的宫中御医在确认了狄九的情况后。长叹摇头,称此疾非药石可医,这种现状再继续下去,病人恐难永寿。
其实,不用大夫下断言。几乎每个清楚狄九失眠情形的人都知道最后必是这样的结果。
强大的杀手,为了目标可以十天十夜不眠不休地等待机会。但只要不是神仙,没有人可以十个月,十年这样持续得每天只靠半个时辰的真正睡眠活下去。
狄九知道,他活不了太长,不过,本来他也从不指望自己有机会长命百岁。活着,虽然没什么不好,但也确实感觉不到什么乐趣,就是今天,或是明天,他立刻倒地毙命,似乎,不也算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有的时候,明王会摇头叹气:“我真不知道你这个怪物是怎么回事。你不爱钱,不爱享受,不爱美食,不爱华服,不爱排场,不爱美景,不爱丝竹乐舞,也不爱美女和美男,浮世繁华,世人追逐一生的东西你都不放在心上,那你这么拼命的争夺这些权力是为什么呢?你要是能有个什么东西喜欢,你要是能有个寄托,也许就不会这样总也睡不着了。”
是啊,他什么也不爱,不爱天地,不爱世人,不爱傅汉卿,也不爱他自己,这样的他,为什么还要争夺权利呢,他不在乎权利能带来的一切享受和特权,莫非,他要的只是权利本身?
他这样漫不经心地想着,确定自己身边可能需要一个女人。
这可以让很多人安心,可以让很多人觉得自己有了寄托,可以好好睡觉,这样,他们就不会这样老是烦着他。
而且,这样一个什么也不爱,什么也不在乎的狄九,也许连自己的伙伴也会觉得太莫测高深了吧。人若太过无求,别人就不能放心了,总要找个破绽露出来,让某些人看在眼中,也就安心了。
原本,只要随意找个合适的,可以蒙混过去的女子便是。
然而,不知为什么,心思一动,忆起当日那一舞之缘。于是,他下令寻找苏眉。于是,他找到了她,他对她说,“观你一舞,怎生得忘”其实他忘不掉的,只不过是他自己地屈辱。
他待苏眉极好,至少在其他人眼中,象他这种冷冰冰的人,会每月固定去与一个女子相处几天,会为她置产置业,安排保卫,会允许她彻夜相陪,同床共枕,会时不时赠送珍贵的礼物,会与他低语谈笑,并肩共游,这一切都只代表了一个意思。
那么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也会有真心喜爱的女子。原来,在这个女人身旁,他是可以安然入眠地。
没有人知道,那些温存的夜晚,他只是假装睡去。
没有人知道,他待她的一切温柔,也不过是完美的一出戏。
或许,苏眉……那个历尽风尘自有智慧的女子,心中是明了的吧?
对苏眉,他自觉是无愧的。
说起来,他待苏眉极好,那些温柔地相伴,那些闲时的笑语,那些偶尔的礼物,他有意无意之间,是在重复他以前对傅汉卿曾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他待苏眉,甚至比对傅汉卿还要好。
对苏眉,他不会莫名的愤怒,莫名的不快,对苏眉,他永远不需要拍着桌子发脾气。
苏眉也会为他寻那安眠宁婶之药,他微笑接过便饮。也许那不过是仗着有天魔珠,百毒不忌,但在当年,傅汉卿为了想让他睡个好觉,费心弄药,最后得到的可是他的雷霆之怒。
苏眉也会为他巧手缝荷包,做衣裳,他含笑穿戴,顺口还称赞几句。也许只是因为这女子的温柔关切,不会失礼,不会让他出丑,但是当初,傅汉卿在他衣角上绣字,他的反应可是一把火全部烧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许是因为那一剑已泄尽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猜忌,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压抑,所以,现在再想起傅汉卿,心境已是平和许多,那些曾有过的愤怒,痛楚,那些隐隐压抑的恨和伤,现在想来,都已渺茫不觉。
往事已矣,他不恨他,也不觉负他,他无愧疚,却也再无怨仇。
他想起他的时间,都已渐渐少了。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终有一日,他可以这样挥挥手,完全把傅汉卿逐离他的世界。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最新的秘报,知道狄一见过傅汉卿,三日后离开。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些与当年相类的漫天烟火下,他见到那个与他相同命运,相同过去的人。
于是,他引领他,穿过烟火重重,穿过人流如注,走上那条熟悉的道路。
在前方,是他当年所建的琉璃之屋。在身旁,是寂寂荒郊,凄凄荒坟。
天地一片黑暗,他在寒冷的夜风里,问出冰冷的话。
于是,狄一轻轻问他:“为什么?”
是啊,也许只有狄一才可以真切地猜得出,感觉得到,苏眉,断不是他所喜爱之人。
然而,不知为什么,忽然间有些疲惫了,忽然间,对于哪些往事,不想再多分说一个字了。
所以,他淡淡然看看狄一,声音即清且冷地问:“除非你先告诉我,你埋在我身边的内奸究竟是谁?”
第一百一十五章 如此变化(上)
“我一向很注意行踪守秘,连萧伤的风信子都找不到我,你凭什么几天之内就能出现在我的面前。”狄九平静的问:“什么人告诉你我的行踪?”
狄一冷笑:“何必明知故问,告诉我的人,自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
狄九在月下深深望他一眼,忽而摇头:“不错,那女子的确是受我指使才出现在你身边的。不把你从这个整天跟前跟后的家伙远远引走,我又如何有机会对付他?”
狄一听到此处,已是眉间怒气隐隐,纵然早知真相,也不免重重哼了一声。
狄九仿佛全未察觉他的不快,只悠然道:“你虽不如我,却也是个精明之人,要让你动心,也只能用真情换真心,更何况,只要相处的时间长了,看惯了你的伤疤……”他扫了一眼那张应当和和他一模一样,但是现在隐藏在重重疤痕之下,根本无法辨识的面容:“知道你有多么能干,便是虚情,也易变做真心。从把那女人派到你身边起,我就一直防着她同你假戏真做,而现在看来……”
狄九微微一笑:“她虽如我之意把你引走,让你四年不归总坛,同她过那与世隔绝的日子,但既然你最终还是来了,想必天长日久,这真心到底还是压下了假意,她到底还是没能忍心一直瞒下去。”
狄一怒视他:“你也懂得真心可以换来真情,纵然受你指使,我与她数年相伴,终有赤诚相待之日。这世上,也只有你这种人,才会这样丧心病狂的把别人的真心如此轻贱。”
狄九连眉毛也没动一下,淡淡道:“我们在说内奸的事,你不必故意把话题扯到傅汉卿身上去。我知道你想保护她,所以一直小心的不让修罗教查到你们的行踪。也不敢带她回总坛。我也知道,你想帮别的人掩饰,所以情愿让她顶下这个内奸的罪名。但是,我也可以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防着她对你情根深种。所以她虽是我的人,但是对我身边的事,其实了解不多。想掌握我的行踪,她还办不到。她最终为你背叛了我,本来也是意料之中迟早会发生的事,看在她确实帮我拖住你四年多的份上,我不会把她怎么样。但你如果再这般遮遮掩掩,就怪不得我无情。你若继续坚持这个说法,我就真把她当内奸来肃清……”
说到无情杀伐之事,讲出断然威胁之词,他的声音依旧不带一丝火气:“不要以为你把她藏得很好就万无一失,我在她身上动过手脚,留过藏不掉的印记气息。只要我想,就能把她找到……”
话音未落,剑锋出鞘的龙吟之声乍起。狄一目光犹若霜雪,语气森然的说:“你武功在我之伤,但你我都受过阿汉的指点,大家都清楚彼此的底细,我若拼死一击。怕你也难以全身而退,在此之后,修罗教也好,那些为了宝藏红了眼的正人君子也好,正可乘机打落水狗。我看你也没什么机会去找她了。”
狄九不惊不怒,只是眼神略带惊讶的看着他。轻轻道:“真奇怪,我们从同一个地域爬出来,你可以是一个有良心,有担当,肯为心爱之人赴汤蹈火的好男人,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伙伴,而我,却职能当一个魔鬼……”
他微笑着,略有不解的摇摇头,然后发出一声长笑:“他被我逼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性命和心爱之人的安全都顾不得了,还要护你到底,你仍要接着躲下去吗?”
夜色幽深,最黑暗处传来一声轻叹:“其实你刚才尽展轻功,全速飞驰,就是为了逼我跟的心跳气喘露出行迹来吧?”
那声音带点无奈,却并无沮丧与挫败之感。随着叹息之声,一人徐徐现身在隐约的月色之下,唇边带一抹淡淡的笑意,悠然道:“先声明,我只是在知道他没有恶意的情况下,告诉他你可能出现在哪里,这应该不算是内奸吧?”
月色下,那人有着与狄九相似的面容,但是脸上却多了一道不轻不重的伤痕。奇怪的是,整道疤痕不但不让他的面容显得狰狞,反而凭添一种风尘沧桑洒脱不羁的味道,也因着这一道伤痕,让他的面容生出奇妙的变化,原本与狄九那如同孪生子一般的相貌,也一眼就可辨出差异来了。
被狄九喝破行藏,他却并不显得惊慌,微笑着耸耸肩,摊了摊手:“你们两个爱怎么吵就怎么吵,我两不相帮,想打想杀都随便,不要扯上我。”
这样轻松的语气让狄九哑然失笑。当年那批影卫,到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真正的活出洒脱与自在来。
狄一却终是忍不住皱眉道:“你忘了当年是谁还你自由身,现在居然还帮着他?”
狄三不以为然道:“我还是要先声明一下,他找我帮忙时,已经叛出修罗教之后了。如果是在那之前,我要知道他会刺傅教主一剑,我当然不肯帮他的。但事情以发生了,再同他生气又有什么用。傅教主都不说他半个不字,我也无谓多事了。更何况,他答应过我,我只要负责帮忙对付修罗教就可以,无须做任何伤害傅教主的事,他自己也许诺以后尽量不伤害他……”
狄一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尽量?”
“当然是尽量!这才象实话。”狄三笑道:“他要是真赌咒发誓,宁死也不伤害傅教主一根头发,只怕你我谁也不会相信。反正我算来算去,帮他的忙,也不吃什么亏,偶尔还能帮你通通消息,何乐而不为。”
他笑着看狄一那不赞同的表情,微笑道:“不用教训我,我这人虽还有点良心,但也是很小很小的一点,想跟我将大道理的话,还是省省吧。”
狄一沉默了一会才道:“此人虎狼心性,你如今又这般不羁,真觉得他可以容你?”
“当然不能,不过现在非容不可。”狄三漫不经心的道:“如今他的实力远不如修罗教,以后怎么样不知道,至少在眼前,我这么有利用价值的人,只要没有任何明显的背叛举动,他一定会容。所以你实在不用特意用你的老婆替我顶罪。”
狄九一直袖手冷眼看狄一和狄三对话,眼看着狄三如此奇特的立场另狄一颇为不解,又一番话说得狄一直皱眉头,却暂时反驳不出什么话,狄九忽得用一种极轻淡极随意的语气说:“你也来帮我吧。”
狄一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错了:“你说什么?”
这家伙把阿汉伤成什么样了,自己没冲上来找他拼命,已是给足阿汉面子了,他凭什么以为,他能把自己拉到他那一边去。
狄九语气出奇平静的说:“反正阿汉也不想你帮他报仇,你也不会不尊重他的心意。既然如此,何妨同我们一起,联手对付修罗教。有你在我们之中,参与我们的行动,至少你可以控制局势,确保最终傅汉卿不会受到伤害。”
狄一几乎有些瞠目结舌的望着他,他原是受傅汉卿之托来劝狄九的;怎么现在变成狄九全力拉拢他了。这世界的变化,是不是太快了点?。
他愣了半晌才道:“你确乎司善于舌辩,也很懂得如何说服人,但是,除非我疯了,否则我永远不会接受这种可笑的提议。”一边说这话,一边还抽空横瞪狄三一眼/
狄三视而不见,微笑不语。
狄九从容笑道:“我一路引着你尽展轻功而来,就是为了让你看一样东西。”
“我知道。”狄一脸色隐隐有些发青。“再向前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见到当年你建的那座假惺惺的琉璃屋……”
狄九微笑着打断他的话:“不,你错了,我想让你看的,是它……”他伸手,指向路边最黑暗幽深之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如此变化(下)
狄九所指之处,却是月下荒草之间的一丘荒茔,半块残碑。当年他一剑刺伤傅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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