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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碧血汉卿 魔主篇 下部-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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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地所有的修罗教产业,都被抵押出去,以便更多的筹集钱粮。
  同时,由分坛出面,向官府画押筹借库银和粮米,又以修罗教的名义,向本地的其他富户筹款借钱,还借用修罗教在各国间的声望威势,开始向息国和郑国的官府劝说。
  其实人心肉做,这世上,倒也并不统共是狠心无情之人,看多死伤凄凉,还是会有些恻隐悲凉之心,只是因着涉及国事,不免顾虑重重。
  如今有修罗教出面带头,息郑两国边境倒真有不少富户,也自发的捐出了钱物,就是普通百姓,若是家有余粮,倒也肯出手相助一二。
  如此一来,曲江岸边那些经过千里奔波逃亡,米尽粮绝,连树皮都啃光了的百姓们,暂时有了活路生计,便也不再人人亡命涉水越境。
  既然楚国人不再拼命疯狂的硬闯国境。反而守秩序的安定下来,只隔着一条长江,看着对岸无数人忍受饥寒的惨状,便是这边息国军民,也多有不忍之念。
  在修罗教的出面在周旋之下,地方官和守将们意志也就略有些松动了,若是楚人能严守秩序,不再乱抢乱闯,安排一条生路,限人数放进青壮,给军营或地方上当奴隶,做苦力,这也是好的,不花钱的壮丁,只用一碗干饭养着便是,又何苦非要把人逼到死路上去呢,能救一条性命,就救一条性命罢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内,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傅汉卿却并没有显得很高兴。
  他总是站在高处,看着曲江边上,无数难民,扶子携弱,哀哀惨惨的排队领取着修罗教施舍的一点点口粮,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眼神却总是穿过他们,看向极远极远的地方。
  狄九忍了两天,忍不下去了:“人你也救了,善你也行了,怎么看你的样子,一点称心如意的快活也没有,早知你如此不痛快,我也省得陪你操这份心。”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傅汉卿摇头,凝视他,忽得答非所问“你一直没有问过我为什么?”
  他这忽然间改变话题,没头没脑的半句话,居然也半点难不倒狄九:“这有什么可问的,千篇一律的不能告诉你罢了。”狄九失笑“这有什么难猜的,当初你第一次进入总坛,可以如入无人之境,所有的机关你都能事先避开,如今你知道狄靖当年所藏的宝藏,这些奇事的理由自然只有一个。当初狄靖身边也曾有小楼中人,那人与他关系极近,颇得他的信任,狄靖怎么藏的宝藏,怎么造的总坛,他都没有瞒他。”他望着傅汉卿,颇为自信的笑笑“我猜的对吗?”
  傅汉卿沉默,良久,方点了点头。
  自然算是对的,当年,他也是小楼中人,当年,他也在狄靖身边,关系极近,当年,狄靖对他……自是也算信任的……对一个被废了武功,残了身体,永远囚在身边的人,又有什么可防的呢。
  狄靖轻笑:“当年狄靖与那人是什么关系,莫非是像我们一样……”
  “不像!”傅汉卿倏然抬头“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和他们都不同,我们……”
  他是那样急迫的想要说明什么,狄靖却只是笑,轻轻搂他入怀,声音柔和的传入他的耳中:“我们自然是不同的。”他伸手揉揉傅汉卿的头发,有意识的把教主大人弄得蓬头乱发,狼狈不堪“你啊,真是不声不响,吓人一跳,忽然间提起什么传说中的宝藏,连我这么好的定力都给你吓呆了。”他笑望着他“这么多年,真个瞒得滴水不漏。”
  傅汉卿低声道:“我从来不说,那是因为,我觉得,宝藏不是什么好东西,古往今来,所有故事中的宝藏最后都只能带来杀戮和伤害。这些东西,能不接近,就不要接近好了。但是……”他轻轻回抱他“但是,如果你问我,我一定会立刻告诉你的。”
  他抬头,凝视狄九:“除了小楼的事我不能说,我从来不会故意隐瞒你任何事,也不会欺骗你。”
  狄九无声的凝望他,这么多年,依旧澄澈明净的眼眸,时光仿佛从不曾在他身上留下过痕迹那么多岁月过去,那么多风波来去,那样的目光,不被污染,那样的性情,不肯改变,仿佛任何人生的历练,生命的进程,对他都没有影响,仿佛尘世间的风霜永远吹不老少年的心。
  只是,他与他,都已不年轻了。
  那些少年的情怀,少年的天真,在少年时,或许美好可爱,但在人已苍老心已苍凉的如今,曾经的天真,一直一直坚持着不肯改变,是否就变成了可笑呢?
  他凝视着他,很久,很久,忽然放开怀抱,拉了他的手,转身便走:“跟我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傅汉卿莫名其妙的跟着他跑:“去哪,我们即飞书给了总坛,既然重新干涉了教务,就不该再走了。如果我们再溜的话,其他分坛的增援钱粮只怕不肯送过来的。”
  “你写一封信告诉他们。我们不是要接着溜,只是有件急事要办,十天之内一定办完,叫他们只安心做该做的事,等我们就是。”狄九飞快的吩咐,见傅汉卿迟疑不觉一挑眉“还不去写。”
  傅汉卿深深看他一眼,忽得一笑,轻轻道:“好,我写,不过就是十天,十天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成原样,对吗?”
  留书之后,狄九一把拉了傅汉卿上了马二人并骑,如电奔驰。
  这一跑,就跑了一天一夜,穿州过县,越山过岭,一时间,也算不清经过了多少路程,傅汉卿一直坐在马后,不问去哪里,不关心行程安排,不介意途经何处。只是这么长时间的奔波,到底还是有些疲倦了。不由轻轻问:“还有多久才到?”
  “还远着呢,起码再跑两天。”狄九沉声道“原想等有空再带你去的,谁料到临时出了这档子事。既重新过问了教务,以后想再找机会溜出去过逍遥日子怕是不容易了。那玩意费了我这么大的心思,总要让你先看看,咱们再回去接着做牛做马。”
  “去看什么?”
  “现在不能告诉你。”狄九笑道“你若累了,就睡一会好了,赶路的事有我。”
  傅汉卿紧了紧搂在他腰上的手,把头贴在他宽厚的背上,轻轻说:“我怕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赶路太急,山风太劲,马蹄太响,狄九似是一是未曾听清,顺口问:“什么?”
  傅汉卿抬头望着他的背,轻声道:“我怕睡着了,醒来见不着你了。”
  狄九失笑:“你这家伙,我永远搞不清你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
  傅汉卿只是沉默不语,一直一直凝望着他。
  狄九专心策马,对身后那人略显奇异的表现,无所知亦无所觉。
  马行了多久,人间红尘变幻繁华去尽了多少,狄九始终不曾回头,留给傅汉卿的永远只是一个似乎可以永远负住他身躯的后背。
  傅汉卿凝视了他多久,仿似千万载的时光,都在转瞬之间从眼前流过。
  他看的眼都酸涩了,抬头看看天上骄阳,阳光那样耀目,刺进疲惫的眼睛里,几乎流下泪来。 
  然后,他对着天空微笑,轻轻把头重新靠在狄九身上,闭目,安然睡去。
  此后,是一片黑暗沉寂,仿佛光明永远不会到来。
  醒来时,头顶星月漫天,身旁篝火熊熊,身后依靠的胸膛,却似比火焰更暖,头顶带笑的双眸,仿佛比星月更亮。
  “懒猪,你要再不醒啊,这兔肉都烤焦了。”狄九低笑着把烤好的肉撕下一块,递到他嘴边,看着他傻愣愣的张嘴,机械的一口口吃,忍不住笑意:“怎么了,睡了一觉,人就傻了?”
  傅汉卿傻乎乎的望着他,傻乎乎的吃的满嘴油,忽得用力抱住他,飞快亲到他嘴上去。
  狄九闪避不及,让他扎手扎脚的扑倒在地,气急败坏:“你闹什么,满嘴的油。”
  傅汉卿亲了他满脸的油印子,这才抱着他傻乎乎笑:“我太高兴了,我还以为醒过来见不着你了。”
  狄九气急:“什么见着见不着?我什么时候不打招呼离开过你?”恶狠狠的推开他,伸手死命擦脸,气得声音都抖“我是疯了,才会担心你饿了,才会昏了头替你烤肉。”
  傅汉卿只是傻笑,大大方方拿着狄九的衣襟把自己的嘴巴擦干净,大大方方靠在他身上,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继续睡。
  狄九又好气又好笑:“才醒过来你又要睡,你是猪啊。”
  傅汉卿眼也懒得睁:“刚才没睡好,我有好多天都没睡好了。”他闭目微笑“现在我要全补回来。”
  狄九没好气:“睡得那么沉,还说没睡好?”
  “我以为,你想要我睡得沉,所以才睡得沉……”想是睡意涌了上来,夜风中,傅汉卿回答,即使近如狄九,听来也甚是隐约。
  狄九仿佛微微震了一震:“什么?”
  然而,没有回答,傅汉卿已进入了那个安宁的梦中世界。
  懒猪果然是懒猪啊。
  狄九摇头叹息,伸手轻轻护在傅汉卿身上,如此小心的姿势,仿佛要呵护那人儿绝不为夜风所侵。
  他的手轻轻抚过傅汉卿的身体,感觉着身旁之人的松弛与安然,如此迅速的入眠,是因为这一刻彻底的放松。
  自从讲出宝藏之事后,傅汉卿虽然什么也没再说,但狄九一直知道,他的身体和神经始终是紧绷着的,直到这一刻,才松弛舒展开来。
  所以可以安然入睡,所以可以安然微笑,所以可以用如此自然而安心的姿态,紧紧靠在他的身旁。
  夜色如许,星月如许,火光把狄九凝视傅汉卿的面容映得明灭不定。
  烈焰飞腾之间,狄九的指掌从傅汉卿的发间额上眉前唇畔徐徐掠过,他抚挲他的肩与背,他凝望他的面容与笑容。然后,一声叹息,轻轻响起。
  那样轻微的叹息,转瞬便随风而逝。
  沉睡的傅汉卿听不到,而凝视傅汉卿的狄九甚至不知道,原来自己发出过天地之间无人可以察觉的叹气。
  再醒来时,依然是月下,依然是良辰,依然有明月漫天。然而,身边却并无猎猎火焰,唯有马蹄踏踏之声。
  再醒来时,不再是骑在马后,双手牢牢用力,一直一直试图抓紧身前的人,而是被人护在身前,护在双臂之间,徐徐策马前行。
  月色里,狄九的面容出奇的沉静,眼神出奇的温柔,他举起马鞭,遥指前方,声音比夜晚的风还要柔和:“我们到了,看,那就是我要带你看的东西。”
  傅汉卿顺着他的手向前望去,忽得怔住,一时间,不能动一指,发一声。

第九十六章 琉璃世界

  依青山,傍绿水,于一片盛放百花的清净林木之间,硬是人工平出一片土地,建出一座乍眼看去,甚是普通的院落。
  平凡的小院子里,茵茵绿草上,摆了石桌石椅,有几块形状趣致大小不一的石头,栽了几棵果树,后面是四进的宅子。看起来便是普通民间中等人家的住所。
  唯一不同是,整个宅子的房顶都是透明的。映着星光夜色,闪出异样霞辉,入眼处,便是一片琉璃奇彩。
  狄九尚是心有遗憾:“本来想全部用琉璃来造,可是寻尽了世间巧匠,都说没法子让琉璃承重,只好勉强就屋顶用一用吧。”
  他笑笑,拖了傅汉卿的手:“走,看看你睡懒觉的窝。”
  傅汉卿就这么直着眼睛,傻呆呆让他一路拉进院子,一路穿厅过室,直接走进卧房。
  整个房间最显眼的就是那张极大的床,便是五六个人也能睡得了,估计在上头再怎么翻来滚去也掉不到地上。
  傅汉卿傻愣愣低头看看床,傻呆呆抬头看看屋顶,好半天才问:“这是怎么回事?”
  狄九特别喜欢看他直着眼发呆的样子:“你忘了,你曾告诉过我,你的愿望是看着星星睡懒觉。”她微笑,望着傅汉卿震动的面容“后来的愿望是,看着星星睡觉时身边有我。”
  他伸手,笑着在发呆的傅汉卿面前摇了一摇:“回魂回魂,瞧瞧,现在有星星,有我在,还有你最喜欢的床,你还想要什么?”
  傅汉卿呆呆看着他,半天才大叫了一声,猛地扑到他怀里。
  狄九只是笑:“看看你,才多大的阵仗,就感动成这个样子。要哄你真是容易。”
  傅汉卿一直抱着他没松手:“这才是你以前说要送我的礼物,是不是?”
  “不想当时回去就能带你来看,没想到这年头琉璃那么难弄。才做一个屋顶,那帮没用的家伙就给我费了好多时间。等我办完楚国的事回总坛时,这里还没建好。既然礼物没弄好,我就先带着你出来逍遥一阵子再说。”狄九说的极是轻描淡写。
  这年头,天下各国皆无制造琉璃的技术,琉璃是从遥远的海外异国传进来的。卖的是天价,便是高官巨富,家里的琉璃也只当作珍物赏玩。他居然忽生异想,整个屋顶全要用琉璃造,这得花多少人力物力心力。简直想想都吓死人。要不是修罗教在天下各地都有人手有势力,搜罗琉璃方便容易,资金调动也迅快,换了旁的人,就算有钱。怕没个数年时间,也造不出这样的琉璃屋。
  傅汉卿只能喃喃道:“这要多少钱啊?”
  “放心,用的是我自己的钱,知道你主张公私分明,不能乱沾教里的便宜,再说,就算我想动用教里的钱,瑶光那帮多事的家伙也不肯啊。”狄九笑道“你从来没有算过这些年来我教诸王的分红到底有多少吧?”
  狄九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少钱,你肯定也不知道。”
  傅汉卿傻笑:“我的帐一直是芙烟在管,我估计,就算以后我的教主当不成了,靠那些分红,这辈子也不用愁了。”
  狄九大笑:“傻瓜,便是没有分红,有我在,又哪里用得着你去发愁。”
  他伸手点点傅汉卿的眼睛:“怎么只顾着目不转睛望着我了,不看你的星星?”
  傅汉卿只是望着他,不肯眨一下眼:“我就想多看你一会儿。”
  狄九纵声长笑,伸展手足在床上躺平,看着琉璃中反映出的点点星辰,忽得轻轻道:“原来这样看着星星,感觉这么好,怪不得你喜欢?”
  傅汉卿轻轻道:“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
  话未说完已被狄九打断:“胡说什么呢?以前就没有人送过你礼物吗?光我也给你找过不少吧。”
  傅汉卿轻声道:“这是第一次,有人在送我礼物时问我想要什么,有人专心为了我的愿望而去准备礼物。”
  一直一直,他都收过无数礼物。
  强迫的欢好之后,把金银珍物送到他面前,这么好的礼物,我对你多好。
  强制的囚禁之后,把奇珍异宝送到他面前,这么珍贵的礼物,你为什么不肯笑。
  无情的残虐之后,把神兵利器,甚至国土疆域扩张的地图送到他面前,我为你杀了那么多人,我为你打下如此江山,你为什么就是不感动,你还有没有心。
  而今天,在漫天琉璃星光下,他轻轻对他的爱人说。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送我礼物时问我想要什么,有人专心为了我的愿望而去准备礼物。”
  是太高兴,还是太悲凉,他几乎以为自己说这话时,是哭着的。伸手在脸上一摸,才发觉原来始终无泪。
  狄九愕然,静了一会儿才问:“我以前送你的礼物,你都不喜欢?”
  傅汉卿忙说:“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很喜欢啊。”
  狄九沉默不语,只是安静的凝视傅汉卿。他虽然不是那种万事都把情人放在第一位的所谓情痴,但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又常常行走天下各地,信手给傅汉卿带些礼物,倒也是常事。
  其中有珍贵的,有稀罕的,也有普通平常的。有好玩的,好吃的,也有新奇有趣的。然而,直到今天,听到傅汉卿这随口说来的话,他才莫名惊悟,这么多年来,他竟从未问过,傅汉卿想要什么?
  这样这样漫长的岁月,他们在一起度过,原来,他竟从来没有真正送给傅汉卿一次,他所期盼的礼物,而他从来不曾察觉,不曾知晓。
  就这样在琉璃星光下凝望傅汉卿,看他的笑脸,他的欢喜,努力的漠视那心头徐徐升起的悲哀,反把那人搂得与自己更加紧紧相贴,他轻轻道:“我陪你看星星。”
  傅汉卿微笑,举目望漫天星辰。
   这个时代的琉璃因为技术的缺陷,透光度并不特别好,根本不能完全清晰的去看星空,然而,正因为有这样的模糊,一颗颗星星透过琉璃看起来,便似凭空多出无数幻影,同时闪烁着异样迷蒙的光彩。
  躺在最舒适的床上,躺在那人温暖的怀抱之间,看这样迷蒙的星光。曾有过那样漫长的生命,曾有过无数次星海里的沉眠,这是傅汉卿第一次发现,原来,星星可以这样美丽。
  狄九为了建这座琉璃屋花费了许多财力,也让属下们耗了无数时间,但他们可以享受这琉璃世界的时间,却只有短短三四天。
  当日离开晋安分坛时,傅汉卿留书给诸王,许的是十天期限,去掉来回奔波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的,也就只剩下三四天了。
  好在此处清幽僻静,远近十里之内,却无半个闲人,二人可以浑然不管身外之事,整日厮混在一起。整整三天的时间,竟是一刻也不曾分离过。
  狄九出奇的温和,出奇的有耐性,他陪着傅汉卿一起看漫天星辰,在星光里入睡。
  他陪着傅汉卿一起在院子里的草地上打着滚晒太阳。
  饿了不是摘附近树上的果实,便是闲闲猎取林中倒霉的小兔子。
  就连傅汉卿在厨房大展身手时,他居然也肯不介意烟熏火烧的陪在旁边,笑看傅汉卿操持,淡淡给几声夸奖和鼓励。
  三天里,有过多少笑声,有过多少快活,谁也记不得,数不清。知道的,只是三日时光,弹指般便自眼前溜走。
  第三天的夜晚,狄九笑把傅汉卿拉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拍拍他的脸,用哄小孩般的声音道:“乖,先别急着睡,今晚有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倦意渐渐涌上来,以傅汉卿的性子,自是天塌下来也要先睡一觉再说。说话时眼睛都快闭上了。
  狄九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把桌上那从附近桔子林摘来的桔子亲手剥开一个,塞进他嘴里:“吃了桔子提提神。”
  傅汉卿眯着眼囫囵把一整只桔子吞到口里,用力咬下去,然后直跳起来,抱着嘴叫:“好酸。”
  狄九得意大笑:“若是不酸,如何赶走你的瞌睡虫。”
  傅汉卿瞪着他,正要说话,忽听耳边一声轰天巨响,愕然回首,恰见远方天际,映出万道霞光。炫目美丽到极处,耀得人再也转不开目光。
  傅汉卿只来得及低低“啊”了一声,四面八方紧跟着便有无数火光直冲天际,霎时间整个天空便满布灿烂的金光。
  身旁的琉璃屋顶上反映着来自天际的霞彩,也流溢出无限华美金芒,与如许天地交互辉映,彼此争辉,美得夺人目,而动人魂。
  傅汉卿怔怔看着漫天的火树银花,狄九却只静静望着他那完全呆住的面容,无数烟花在他幽深的眼眸中绽放又凋谢,凋谢又绽放,忽明忽暗,暗而复明,忽而是沉沉暗夜,永无边际,忽而是旭日华彩,光照大地。
  那些的明明暗暗,在他眼中起起伏伏了许久,他才微笑着附耳问他的情人:“这种算不算是好东西?”
  傅汉卿眼睛只遥望天边的华彩炫美满目光辉,轻轻道:“如果我们能一直在这里多好。”
  “那就一直在这里啊?”漫天的烟花,映亮了狄九的脸和眸“让瑶光碧落他们瞎着急去。”
  傅汉卿轻轻叹息:“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以,你不是熟知天下武功吗,你不是特喜欢把别人武功的弱点拿出来吓人吗?也吓吓他们去。”
  傅汉卿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法子对你这种级数的高手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你们的武功已经达到了信手拈来,空灵自在的境界。就算是打一套最平常的伏虎拳,也自有莫大威力,不会轻易拘泥于招式。也就不容易受制于我那纸上谈兵的知识了。”
  狄九笑笑同他并肩看这漫天烟火,半晌忽道:“天下武功百晓生,我最近创了一套剑法。你有无兴趣瞧瞧?”
  傅汉卿侧首望他,天边绽开的烟花在他眼中亮起点点异彩:“好啊。”
  傅汉卿熟知天下武功的得失缺漏,虽说只是死记硬背,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能吟。任何创新的武功,都不可避免要受过去诸般武艺的影响,只要让傅汉卿多看几遍,他确实能帮忙找出许多缺漏来改进。
  狄九见傅汉卿在星光火焰里的眼神那样清亮,仿佛在为可以帮自己一点忙而异常兴奋,在极短的瞬间,略略有些失神,但随即微微一笑,徐步退开,袖中软剑无声无息滑入手心,顺着掌力轻轻一震,伸展开一道夺目的银芒。
  剑光起处,比星光更灿烂,比焰火更夺目,那样的辉煌与美丽,仿佛要将人生中,一切的美好,一切的青春,一切的幸福,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尽情绽放道极处。
  狄九十个极冷厉之人。他的武功,也向来凌厉而决绝。然而这一次,这一路剑法,却仿佛与他的性情正好相反,竟是说不出的倜傥从容,多情而灿烂。
  如此长夜,如此星光,月华如水,风过树梢,那人挽剑成水,剑起处,有清风明月,寒霜飞雪。
  远方星辰点点,映此月下剑舞,天际彩虹飞焰,照此剑影霞光。
  一套剑法使知酣畅处,人欲飘飞,剑欲飘飞,银光飞焰间,分不清剑影焰华,星光剑光,飞起处,令人直疑那御剑而舞的身影会舞上苍穹舞上青云。月光下,那剑中华彩似已挽住了时光,挽尽了遗憾。
  如许良辰,如许星光,如许彩焰,如许剑芒,傅汉卿静静看他剑影里飞腾闪转的英伟身姿,浑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转眸眨眼。
  天边又有遥遥巨响传来,声震入耳亦入心,傅汉卿转身望去,遥遥天际,异彩纷呈。想是许多大烟花被同时点燃,不但响声震天,亦把整个天空,映得亮如白昼。
  适时清风入怀,满心畅快,傅汉卿目望远方,忽得脱口说:“狄九,我们去对银光萧伤他们说,我们退出好不好?就算他们不会答应,我们也努力去说服他们好不好,什么事也不要管了,我们就在这里,一直一直……”
  仿佛不需要经过思考,那些话就自然而然从唇齿之间涌出来,没有听到回答,他扭头想去寻找那星光焰彩里为他舞剑的身影,然后,他听到极轻极轻极轻的一声响。
  仿佛在瞬息之间,有什么极贵重,极珍惜之物破裂了。
  心头微微一凉。
  这时,漫天星光正美,这时,满怀清风正柔,这时,远方华焰正辉煌,这时,他脸上笑容正自灿烂,这时,他正对他所爱的人说出心中期待。
  然后他迟疑了一瞬,迷惑了一瞬,有些迟钝而缓慢的低头,看到一截雪亮的剑尖,从左胸心口处伸了出来。

第九十七章 碎心之别

  那一剑极之精准的从傅汉卿的心口穿过,但实际上,却并没有真正刺伤傅汉卿的心脏。
  当初他的那帮同学给他设计身体,除了给他世上最完美的容颜和身材之外,也给了他极强健的体魄。比如身体健康,极少生病,比如体格极适合练武,练功的话成效极快,等等等,总之就是武侠传奇故事中,那种万里无一的天赋异禀骨骼奇佳之人。除此之外,风劲节更突发奇想,把他的心腑给设计的偏了一点。理由无非是这位喜欢看小说故事且自觉特别有同学爱的家伙,记得以前看过几本叫古代某个笔名劲什么的人写的武侠小说,印象里,好几个人物因为心脏长偏了,所以在要害被袭的情况下,可以死里逃生。心脏是人体生死要害,而世人针对身体的攻击,也常有以心脏为目标的。如果心脏偏一点,没准还真能在必要时变危机为转机。
  后来因为傅汉卿对绝美相貌的生活有了排斥,把基因中关于容貌的内容作了修改,但其他与身体相关的信息一切照旧,他的心脏几世以来,都一直是微微长偏了一点的。
  所以,这一剑刺来,对杀人者也许是正对要害必杀的一击,但傅汉卿却偏偏重伤而不死。
  因为不曾像普通人那样,还没有回过神,就因为伤重而死,因为无法像普通人那样,还没有感觉到痛,就失去所有生机,所以傅汉卿不得不怔怔站在那里,低头看看胸口露出的剑尖,无比清醒的面对整个事实。
  一切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或许这才是最合理,最正常,最应该的发展吧。所以,看着那穿胸而过的剑尖,其实并不觉得痛,只是钝钝的,有些凉。
  当然不痛,我本来就不怕痛。这样被扎一剑,算什么呢?
  傅汉卿有些迷茫的想,只是,真冷啊。
  那寒意从心口侵入整个胸膛,转眼散布到全身,心跳停止了吧,呼吸停顿了吧,手足都已寒彻了吧?
  那样冰冷的一把剑,这样冰冷的扎进血肉的身躯,要倾尽多少热血,才可以暖的了它的寒锋。
  受伤的那一刻,思绪还没转过来,身体却已自然而然的提聚真力,不是下意识的想要攻击或防守,仅仅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然而,丹田之间空空一片,仿佛那沛莫能御的强大力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当然,这也不应该奇怪,像狄九那么思虑周密的人,在面对他这种内力强大到诡异的存在,若无妥当安排,怎肯轻易出手,若无法完全保证他断无垂死反击的可能,又怎肯图穷匕现。
  傅汉卿的嘴角甚至微微勾了一下,只是他不曾意识到,这原来,也算是一个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他说出宝藏之后?从把他带离总坛之前。从设计利用一场决斗,骗出他可避百毒的天魔珠开始,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说出承诺时就已经开始了。
  傅汉卿有些迷乱的伸手,想要去碰那从胸口冒出的冰冷剑尖。
  一切的一切,都如此清晰的展露在眼前。
  以修罗教今时今日的威势地位,要想让它多方受挫,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第一次听到齐皓说出各地异变的消息时,自己很容易就被狄九说服,不去相信。
  但是,如果是一个身居修罗教高层,可以悄然网罗羽翼,深知教内一切虚实,各种运作的人要做到这一切,就很容易了。
  离开总坛,离开其他人的监视,既可以骗取自己的信任于亲近,保证随时可以不受干扰的下手,又可以分散萧伤瑶光等人的注意力,让他们要尽全力找人,却不能及时发现教内异变的真相。
  置修罗教于困境,既能夺其财为己有,又可让自己面对无数灾民生死难关,手中却无钱粮可调的窘境。
  天王地位再尊,到底仍居教主之下,所控权位再高,到底仍有许多人平起平坐,钱财分红虽多,到底那无数产业,始终不完全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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