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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碧血汉卿 魔主篇 下部-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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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说出伤人的话而不自觉,所以,我见到你的悲伤而无感无知。
当年,你是否一直一直在为我悲伤?
为什么你会离开白惊鸿,为什么你会抛弃你的基业,这其中,是否有我的原因?
为什么你最后留下你所有的宝藏给白惊鸿,却为我留下一句七百年传承不绝的遗言?
在你心中,是否即使是一个小小男宠,也勉强可以同你所爱的人,相提并论?
可是,主人,即使我有一些怪你,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你不幸福,即使我这么多年来,其实耿耿于怀,我也从来不曾希望你一生不快乐。
主人……我其实,很想,很想……在我沉睡的漫长时光里,你能和你所爱的人好好的在一起。受伤的时候,不要再一个人,躲在最冷最黑的夜里,悲伤的时候,不要再一个人,喝最烈的酒,孤独的对着夜空哀鸣。
主人……我其实……
“够了。”粗暴的一声断喝,打断了傅汉卿的所有思绪。无数的纷乱,无数的迷茫,尽皆淡去,思绪里能感知的,仅有那掌心灼人的温暖,正悄然弥漫全身。
傅汉卿怔怔低头,他的手被狄九双手牢牢握住,,炙热的暖流正急涌而来。
他的手按在冰棺上太久太久,强烈的寒气几乎让整个手臂完全冻僵。而那如炙如焚的真气正丝丝缕缕悄然而来,所过之处,冰融雪化,所有的生机,所有的知觉重新回到他的身体。
这是第一次,狄九的手,比他的更温暖,这是第一次,狄九握住手的这一刻,把温暖带给他。
狄九可没注意他这时迷茫的神色,只是用一种几乎痛恨的眼神瞪他:“你这疯子,你的手还想不想要了?”
骂完他之后,又回过头狠狠瞪了其他人一眼。
诸王大觉羞惭,这么多平时自命聪明的人物站在这里,全只顾着看傅汉卿的脸色,听傅汉卿说话,竟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傅汉卿的手一直放在冰棺上没移动,也一直没有运功抵御过碧玉寒冰的寒气,若非狄九看不下去,及时出手,这位新任教主大人的手,没准真的会被生生冻得毁了。
狄九愤怒的叱骂声响在耳边,傅汉卿听来直若惊雷入耳。
一直一直,他怕他冷,一直一直,他想着悄悄暖了他。
原来,在这一刻,把他从寒冷中拉出来的人是他,把他从永无休止的迷茫混乱里救回来的,也是他。
“狄九。”他轻轻唤,然后张开手,很用力,很用力的抱住了他。
狄九愣住,到了嘴边的斥骂,忽然间一个字也记不得了。
这样用力的拥抱,这样整个人紧紧相贴的亲昵,即使是在这寒冰地|穴之内,彼此之间的温暖,依旧让人不能忽视。
他愣愣的转头,看了看其他所有目瞪口呆的人。迟疑一下,手却还是很慢很慢的抬起来,然后,轻轻拥在傅汉卿的肩上背上,再然后,慢慢收紧,慢慢用力,终于还以了一个同样的拥抱。
“狄九,你要对我好一些。”傅汉卿的声音极轻极轻,狄九,答应我,别再松开我的手,松开了,你和我,都会冷。答应我,永远不要舍弃我,因为舍弃之后,总会伤心,我会忍不住怪你,而你也会发现,其实,你并不快乐。
天地寂寂,冰室寂寂,众生寂寂。
他抬头,凝视被他吓呆了的狄九,声音很轻很轻的重复一次:“狄九,你要对我好一些。”
狄九静静看着他,茫然不能答。
依然是那样清澈的眼眸,好像完全不知人间污垢,又仿佛其实已经看尽了人间百态。红尘世情却始终不能反映进那样的清澈里。
你要对我好一些。
要有怎样的天真,才可以把自己的一切,交到别人手中。期待别人好好对待。
又要有怎样的勇气,才可以在看尽了红尘之后,却不为红尘所扰,依然能保有这样的天真,依然可以有这样地期待,依然可以轻轻地说,你要对我好一些。
不不不。人怎能期望别人的善待。
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不可靠,除了自己,谁也不能指望和依靠。
不不不,聪明的人,只该告诉自己,我要对自己好一些,我要让别人不能不对我好一些。
然而,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他用那样的声音问着他。
狄九沉默良久,终究轻轻一笑:“傻瓜,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傅汉卿笑一笑,不说话。只是抱着他,用力,用力,用力。
身体已经紧紧贴在一处,为什么,仍觉得不够。
狄九,你要对我好一些。
你要一直一直对我这样好。
因为。我真的很爱你,因为,我真的不想再错过,因为,我真的不想再去长睡不醒,不想再为谁固执得不肯张眼看世界。
因为,我想要和你一起,一起,快乐的,活着。
因为,我想要和你一起,去看春水,看桃花。
因为,我想要有一天,站在这里,告诉我七百年前的故人,这一世,我很快乐,冥冥中若是有灵,我相信,他会为我高兴。
沉寂冰清的世界里,有人紧紧相拥。无数的长眠逝者,有人渴望着抓紧生时的欢欣。
冰晶的世界,琉璃透明,每一张相似的面容,都仿佛凝视着生者,活着的人,死去的人,同样的容颜,同样的姓氏,同样的身份,又或会有同样的命运。
诸王愕然望着狄九,四周是无数与他有着相同容颜的逝者,而他,却还如此鲜活地站在眼前,如此有力地紧拥着生命。
每个人都生出迷茫恍惚之感,谁生谁死,谁存谁逝,傅汉卿怀念地人是谁,傅汉卿紧抱的人是谁?
狄九是谁?
狄飞又是谁?
然而,傅汉卿从来没有迷乱过。
他有着最好的记忆力和分辨力,他从来不曾弄错过任何人,无论是冰棺里的历代教主,还是当日二十名一模一样的影卫。
他从来知道,他所思念地人是谁,他所错过的人是谁,他所在意的人是谁,他想要紧紧抓住的人又是谁。
狄九不是狄飞。
狄九不是他旧日的主人。
狄九是这一刻他紧抱着不愿放开的人,狄九是那个一直以来,从不曾舍弃过他的人,狄九是那个在他需要时,在他沉沦时,在他迷茫时,总能出手相救之人。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长时间忍耐之后,极度压抑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毫不掩饰的不满。
狄九这才慢慢转头,看了看刚才发话的萧伤,复又冷冷一扫其他诸王,这才淡淡笑道:“何必明知故问,我们的事你们怎么会不知道?”
语音微顿,他忽得扬眉一笑。
扬眉之间,竟似利剑出鞘,凭空生出一股无对无匹的锋锐之气。
“好,就算你们不知道,就是……”
他忽得低头,极深极深地在傅汉卿额上吻了一下,这才抬眼展眉,睥睨着望向四周诸人气得发青的脸“就是这么回事."
傅汉卿这时也回了神,大大方方向众人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是情人。“
这样的私情之事,他说的这么坦然,神态如此自如,倒叫诸人一时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狄九却是连看都懒得再看其他人一眼,只轻轻的问他:”你还有事吗?“
傅汉卿回首,看了狄飞的冰棺一眼。
主人,这一世,也许,我真的可以幸福,你……
心中的叹息,遥遥逝去。他只是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温暖,抬头微笑:”没事了。“
”那我们走。“狄九拉了他便走。
傅汉卿应声跟着他。专心地握紧彼此的手,不要再放开,专心地跟随着他的步伐,不想被拉下。
这一世, 也许,可以不被舍弃的吧?
这一世……狄九,你要一直一直待我好,可以吗?
由始至终,他没有看过狄靖的冰棺一眼,也从没有哪一刻,心中生起过任何一个与狄靖有关的念头。
他就这样被狄九一路拉着,走出了一片冰寒,走出了无尽阴暗,走出了这只属于幽冥死者的世界。
他再也没有回头,再也没有理会,诸王的脸色。
想要去爱,想要彼此温暖,想要彼此陪伴,想要彼此拥有。
这是他与他的世界,不容任何人插手,不受任何人干涉。
这是他和他的选择。
狄九,请你永远,永远,不要舍弃我。
因为,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第八十一章 错过真相
只属于狄九的天王殿,从来就是总坛最清冷的所在,偌大的居处院落,偏是连个下人都见不着,一眼望去,寂寂寥寥至于极处。
虽说是为着欢迎远行回来的天王,早有人事先把这里上上下下,打扫干净,到底还是脱不去一片冷清之意。
狄九拖了傅汉卿的手,径直进了天王殿,头也没有回,只是左手淡淡一袖往后拂去,两扇大门就应声严严实实地关上了,明摆着昭告天下,闲人勿近,否则后果自负。
至于那些多事也碍事的诸王们,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记恨,他暂时也懒得思虑了。眼下他只顾拉着傅汉卿一路直入内室,这才松手笑道:“你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傅汉卿怔怔望着他,到现在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狄九失笑:“看看你今天干的这些事,我要不把你拖到我的地方来,他们能让你安生?我要不替你挡着,你以为你还能有机会去睡你的大头觉吗?”
傅汉卿愣愣问:“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
狄九淡淡道:“有什么可问的,你的答案一定是‘不能告诉你’,我懒得白费那个力气。”
傅汉卿低了头,过了一会,才低声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但我,真的没有办法说清楚,说得多了,我怕会……”
简单的一句话,他说得极是艰难。
这一世,他再也不想有任何误会,他再不想错过任何美好,握住的每一分幸福,他都不想放手。
因为他睁开了眼,因为他放开了心,因为他去了解,去接受。去感知,所以,才懂得。有一个人,在需要时能伸手,有一个人,在寒冷时可温暖,有一个人,永远永远记着能站出来,为自己去担当一切麻烦,抵挡一切问题,叫他可以在千万里跋涉之后,可以不必操心任何繁琐之事。而能安然避入梦乡,是多么多么幸福的事。
然而,对于这样的照料维护他却不能回以真正的坦诚和无欺。那些过往一旦说明,就必然涉及小楼最根本的真相,那结果只能带来毁灭。
听他语气艰涩,狄九挑挑眉,想说一句不满的话,然而不知为什么。到底还是柔了目光,柔了声音:“罢了,我知道,你是想要保护我。”
傅汉卿伸手,抓住他的手臂。那样地用力,仿佛唯恐他就如此消失:“我……我……我虽然有很多事没办法说明白,但是,我,我是不会骗你的。永远永远都不会……”他抬头望他,眼神有些急乱“我是真的觉得你是……”
狄九微笑。他没有等傅汉卿说完他要说的话。
他不知道傅汉卿想要说,我是真的很爱你,我是真的把你当作很重要的人。不是为了我的顿悟,不是为了我的难关,你和所有人都不同。
他不知道,所以,才轻轻淡淡地打断。
又或者,即使他知道了,即使他听全了,未来的一切,也并不会有太多不同。
眼睛可以看,心却未必信,耳朵可以听,心却未必懂。
这个世界早让他学会了什么是怀疑和猜忌,却从来不曾教过他,什么是信任和坦荡。
这一刻,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思虑,也没有太多的不悦。
即使傅汉卿身上有着天大的秘密总是不肯对他说明,但是看着这个懒散的,天塌下来也不在乎的家伙,会有这样的惊乱,会因为担心他的误解不快而如此惊乱恐慌,这种被重视的感觉非常好。
这个小家伙,就如此需要一个情人,如此害怕失去吗?
他微笑,轻轻拍拍傅汉卿的肩,安抚小孩儿一般:“我知道,我知道,其实你虽然有很多事不能告诉我,但摆明了有一个秘密只是不能说,其实也是一种坦荡。我虽然多少有点生气,却不至于为这个记恨你,你别担心。”
傅汉卿依然没有放开他的手,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狄九又笑道:“你虽不说,其实我还是可以勉强猜出些端倪的。”
傅汉卿一怔,惊而抬头:“你,你猜得到……”他的脑子紧张地开始重新回忆小楼的所有相关条例,还好,还好,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要对聪明到能猜出真相的人杀人灭口。
“当年,狄飞曾遇上过小楼中人,当年那人曾在狄飞的生命里占很重要的位置,而且那个人肯定不是白惊鸿,狄飞与白惊鸿的分离,也许正是因为此人,狄飞后来一生孤寂,或许也是因为此人。狄飞最后的遗言,还是因对此人念念不忘,此人是……”
狄九淡淡道来,看着傅汉卿傻乎乎张着大嘴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
其实不用多问,只看这家伙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应该八九不离十了,这样的推测绝对谈不上有任何玄妙之处,相信其他诸王,在看到所有的一切之后,再结合狄飞的生平,怕也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不同的是,他们并不知道小楼的存在。
“此人是你……”狄九看着傅汉卿,笑了一笑“是你的先祖吗?
傅汉卿“啊”了一声。
狄九眉峰一皱:“又或者,其实狄飞才是你真正的先祖,所以你看他的神情才会这样惆怅感慨?”
说话间,他的目光一直牢牢望着傅汉卿,不肯错过他的任何表情。
傅汉卿想了想,方道:“你猜的大部分都很对了,不过,狄飞不是我的先祖。狄飞当年所遇之人也不是。他当年的确遇到了小楼中人,那个人于我……”他语音一顿,忽得叹息一声“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当年,他待那个人……”他又想了一会,才道“其实是很好的,至于后来他和白惊鸿的分离到底是为着什么,我也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当年那人离开之时,他和白惊鸿还是在一起的。至于在那人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傅汉卿一边说,一边微微低下头。神色渐渐黯淡起来:“七百年的时间太长了,事情的真相,只怕现世之中,已经没有人能弄明白了。”
现世之中,无人能懂,小楼之内,虽有纪录。但在这一世结束之前,他是不可能回到小楼的。
至于同小楼联系,本来就只能由那边单方面向他发起,他自己无法主动去询问。更何况,从别人嘴里转述的一切,也未必客观,未必是完全的真相吧。
这几句话里,暗藏着的千万种隐情。无数不可直言相告的真相,狄九自然不可能都一一察知。
狄九只是微微蹙眉,虽说整件事他似乎是猜对了,但是本以为十拿九稳的问题。倒还是料错了。
如果不是先祖,还会有什么别的关系,能让这只迟钝的懒猪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如果不是先祖,隔着七百年的时光,有何言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件事,狄九百思而不得其解。这个谜,在此之后的许多年,一直是他心间的纠结。
说起来,这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狄九是个普通人,也许早已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普通人看到傅汉卿如此神情,如此行事,没准会立刻联想道前世今生,前缘今续。
但是包括狄九在内,修罗教诸王都一样,他们学识太广,思虑太周,顾忌太多,防备太甚。相比普通人心心念念的神鬼之说,他们的人生格言大多是“事若太玄必有鬼”“世上没有鬼怪,没有什么不可解之事,所以的玄虚,都是人力穿凿,只看你能否戮破其中的把戏罢了。”“这世间无鬼神可畏,无前世今生可虑,所以更该在现世今生尽兴尽情,保护手中所拥有的一切。”
他们不敬天地,不畏鬼神,不信报应,任何玄虚古怪之事,他们都相信,事情背后必有的合理解释,只是暂时没有找到而已。
在先入为主的摒弃鬼神之说,转世只谈后,狄九自然就很难再接触到真相了。
毕竟不可能要求这个冷兵器时代的武者,去了解后世最奇妙的时空技术。
就像人们永远不能责怪,夏虫无法想象冰的存在。即使是最聪明最能干的夏虫也一样。
狄九本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这心思一转,暂时想之不透,便也不再费心细思,只看了还怔怔望着他发呆,神色始终有些忐忑不安的傅汉卿发笑:“好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也懒得多想了,你不能说就罢了。倒是现在,你到底还睡不睡你的懒觉了,若是不打算睡……”
他微笑,带点戏虐,低头在傅汉卿耳边轻轻道:“那我们就做点情人该做的事。”
傅汉卿愣了愣,表情傻傻的眨了几下眼,然后双手环上了他的腰,轻轻说:“现在还不是很想睡的。”
大门紧闭,四下寂寂。
天王大人和教主大人在做情人该做地事,非礼勿视,闲人闪避。
第八十二章 棒打鸳鸯
天王和教主竟然是情人,这个消息在总坛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
虽然天王同教主都不是特别招摇的人,但也从来没有刻意隐瞒掩饰过彼此的私情。
在公众场合里,虽然不至于有什么过于亲昵的动作或姿态,但往往一个眼神,一声呼唤,便可让人清晰的感觉出他们待彼此的不同。
修罗教本是不以世俗礼法为意的所谓邪派,对于男子之间的情事,从来就不曾排斥过。只是事情发生在最高层的两个人之间,即使是真情,也就很难被单纯看待了。
下面的人不敢有什么意见,诸王则是坦然表示反对,可惜的是,两个当事人都没把他们的话当回事。
总是你说了半日,狄九桀骜不驯的冷冷反问:“教规哪一条说过教主和天王不可以是情人?麻烦各位指出来。对了,我想提醒诸位,历代祖师鉴于我教内乱频繁,无不痛心疾首,人人都曾留过遗训,要后人相亲相爱,亲如一家。”
众皆气结,祖师爷所说的相亲相爱,和你们俩这种相亲相爱是一回事吗?
至于傅汉卿,反应更是让人绝倒。
他双手合在胸前,满眼都是期待:“诸王有废立教主之权,我做的事既然你们都反对,偏偏我还是要一意孤行,你们快点开会把我废掉好了。”
狄九根本不肯给面子,而教主大人盼被废盼的眼睛都直了。再劝下去,没准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搞得这个教主不废还不行了。
在傅汉卿刚为神教立下如许大功的关头,哪个吃饱了撑的,肯去废他,大家只得哑忍罢了。
只是好言相劝你不听,大家又都不是君子,人人的字号亮出来,都是正道所不齿的邪魔坏蛋。卑鄙手段自然谁也不缺的。
于是,三天两头的。傅汉卿的床上就不停的冒出美男美女。傅汉卿为人还算善良,笑嘻嘻提醒对方:“你是瑶光的下属吗?你平时没得罪她吧?为什么她给你派这种送死的任务……什么……你不明白……你先别嗯嗯啊啊,扭来扭去……你知道我和天王是什么关系吗?……你别瞪我啊。茶我是喝了三大杯,不过里头的催|情散对我没用……你知道天王脾气很不好吗……对了,我说,你的眼儿媚练得好像还没到化境,不过,就算到了化境对我也没什么影响的……你别生气啊……媚功运得这么足时不能生气的……小心走火入魔……唉呀……不好……狄九来了,你快跑。不然我也保……狄九……手下留情啊……”
事情的结果呢,通常都是诸王开会议论公务的早晨,狄九直接拎着一个没穿衣服的美男或美女冲进来,当着众人的面,恶狠狠冲着美丽的瑶光当头砸过去:“叫你的徒子徒孙老实些。”
就这样不客气,他还自觉是给了傅汉卿天大的面子,否则砸过来的就不是美人而是美尸了。
当然,傅汉卿虽然是瑶光的主攻目标,但狄九也没有被放过。
天王大人已经够冷酷,够小心了。大美人在他面前失足冲着他倒过来,他可以冷冰冰袖手不救,有时候还能狠心的直接一脚踹过去,那意思是唯恐你跌的不够狠。绝色美男子在他面前被其他教众追打。他眉毛也不动一下,有时候对这一类无数次巧遇事端的把戏看的烦了,信手挥出去,定住人家|穴道,然后对叫着喊着追打的家伙吩咐:“不是要宰了这家伙吗.直接冲脖子砍就行,别老把刀子往天下劈。”
然而,他就算千小心,万狠心,到底还是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瑶光手下总有得力弟子可以力破难关,冒着生命危险,达到扑进他怀里,或是靠在他身上的任务,而且,通常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们总有办法让傅汉卿凑巧路过,一眼看见。
教主大人难得的不高兴的抿了抿唇,大步走过来,一把把美人从情人怀里拉出来,认认真真的问:“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是教主,他是我的爱人,你真的打算和教主抢情人吗?其实如果你是真心的,我虽然生气,也不介意和你公平竞争的,不过,如果是瑶光的命令……你真的有想过执行完这个任务的下场吗?”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很用力的说“我是教主啊。”
通常在美人们面如土色的退去之后,狄九会仰天大笑:“真难得,也只有这会子,你才会记得自己是教主。”
傅汉卿心满意足的点头:“嗯,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往上爬,原来仗恃凌人是这么有意思的事。”
狄九似笑非笑斜睨他:“仗恃凌人不是不对的事吗?”
“是不对,不过……”傅汉卿又有些傻乎乎的笑“用起来实在太方便了。”
当然,,瑶光的第三者破坏计划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色诱。
无声无息之中,她安排了各色人等到这两个目标身边,或温文,或柔媚,或清华,或雄豪,基本上各种类型是无所不有,无所不包了。又暗中制造了无数事端来想办法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惜的是,傅汉卿是个直心眼,心里即有了狄九,别的人别的事,自是再不考虑,那些明示暗示,那些神情表现,那些无端端冒出来,无端端用温柔眼光望着他,无端端处处对他体贴照顾的家伙在眼前转的再多,他也根本不放在心上。实在烦了,才会把人召过来,同他们谈天:“我说,都这么久了,你们也累了吧,要不,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什么……听不懂……这个……我想说,我其实不是笨蛋……我其实已经懂了……很多小说故事是不能当真的……什么什么万人迷主角什么也不用干,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爱上他……那个其实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说……你们怎么还装不懂啊……其实我是没关系的,不过,你么也都知道狄九忍耐很有限……万一他生气起来……”
总之,虽然教主大人有点儿笨嘴拙舌,不过,窗户纸都捅破了,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再厚着脸皮接着赖在他身边的。何况就算脸皮够厚,身子上皮肉要是太薄了,怕也是经不起天王大人信手捶打的。
相比傅汉卿的仁慈,狄九就足够心狠手辣了。他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人,他所受的训练中本身也就包括了如何识破别人的假情假意,如何察觉别人的刻意接近。对于身边若干人等的倾心尽力,体贴周全,他既不排斥,也不拒绝。只是变本加厉的肆意利用,把所有的苦活累活全部压下去。不是说爱我在心口难开吗?不是说一心一意只为了我吗?不是说,只要我好,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吗?那为我累死,你们肯定是不介意的。
瑶光的感情破坏计划进行了才几个月,眼看着再不收手,自己多年培育出来的精英全得生生累死,只得黯然败退。
当然,诸王的手段也并不仅止于此。
莫离打破了教主不能看诸王秘档的规矩,把自己管理的机密档案拿去给傅汉卿看。里面记录着狄九自受训以来,所有的杀戮,所有的残忍,所有的恶毒。大家都知道傅汉卿这家伙是个好人。任何一个好人,看过影卫们当年受铁血训练的经历,在通过考验求生时,所做的那些事都不可能不动容的。
傅汉卿果然动容,他一手掀翻了秘档,一把推开了莫离。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倒叫年迈的龙王担忧把教主刺激的太过分了。
傅汉卿一路冲到天王殿,一掌打破了狄九卧室的大门。
狄九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还以为有什么人胆大包天,敢跑到修罗教总坛闹事呢。
没想到一错眼,自己的教主情人就直冲过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再也不肯松开。
狄九愣了半天才回过神,看了看自家壮烈成仁的大门,这才失笑起来:“你可算找着机会报仇了,居然轮到你来打我的门。”
傅汉卿只是抱着他,不说话,不动弹。
狄九也不细问,只耐了心回抱他,轻轻拉了他坐下,轻轻的拂过他的头发肩背,轻轻在他脸上,耳后,唇边,细细碎碎的吻。
一直到傅汉卿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一直到傅汉卿轻轻松开手,轻轻把手探入他的衣襟,抚摸他胸膛上的伤痕,轻轻的问:“还痛吗?”
狄九失笑:“小傻瓜,我的身子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多少年的老伤了,哪里还会疼?”
傅汉卿只是轻轻的问:“当时,痛吗?”
狄九漫不经心的笑:“太久了,谁还记得,受伤,肯定是痛的吧,不过,江湖上的汉子,就是痛了,也是不能说,不能哭的。”
傅汉卿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会痛的吗?怎样的痛呢?
是像我受梳洗之刑时的痛,是像我看着狄飞的眼,告诉他我能活下来,最终却死去时的痛吗?
会痛的吗?
世人的痛到底是怎样的,是否精神强韧如我,永远不能感同身受。
那一夜,感觉到傅汉卿的不安,狄九一直抱着他,什么别的事情也没有再做,只是这样抱着他,只是静静的告诉他,我在这里,只是无声的安抚他,我在这里!
那一夜,傅汉卿一直紧抱着狄九,再也没有松开手,那一夜,他总是轻轻说:“以后,有我……”
在那个极深极深的夜里,狄九也渐渐有了睡意,这一句竟也没听清,只朦胧的问:“什么……”
傅汉卿极轻极轻的说:“如果你痛,如果你想哭,我会在这里的,我一直都会在这里的。”
狄九只是笑。
和傅汉卿在一起时,他似乎越来越常笑。
他的倦意已浓,所以那句话只是隐隐在心中一闪,却没有精神说出来。
“我已经不记得怎么哭了。”
地狱里走出来的人,不识痛,不会哭。
不是像傅汉卿那样精神强大到不惧痛。而是血淋淋摧毁自己的感知,麻木自己的心灵,时时刻刻告诉自己,你不知道什么是痛,似乎这样说的多了,就真的不再怕痛了。
不会哭,不能哭,永远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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