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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心的日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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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玻璃心的日子
作者:董懿娜
内容简介:
在的我们真的是如同两个装在不同的玻璃罩里的人,彼此朦胧可见,却再也无法触及了。 我经常想起以前的那些和你……海屹的二次爱恋都以失败告终,她为此伤心不已的那段日子我只能通过电话或信帮她开 心一下,其实我也知道那根本没有……
正文
前 言
经常是在早晨,其实已经醒来可我的一半仍还留在梦中。这个时候,我的感觉隐隐约约却异常清晰敏锐。从头发里指缝间睫毛下滑过的往昔都会纷沓而至,我的清晨总是无比丰富,色彩绚烂得让我不得不重又盖上眼睑。那是一份水晶年华,我软而湿的心如一颗颗玻璃球散落在那里,所有的心情和故事都在上面投下影子,永远也不会褪去了。现在,我把这欣远也不会褪去了。现在,我把这些玻璃球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任我在天涯海角的哪一方我都会呵护着它们。也许在很久远以后的一个日子里,倘若是有闲适的心情迷人的景致,我会将它们重又抖落开来,以会心一笑再会心一笑或是有热流冲破眼帘且喧哗成河——这一段玻璃心的日子。
作者1995年三月于南园樱花阁
白云无尽时
校园里是一片寥落,那种离悉别绪让人感到有莫名的压抑。这些日子电台里老是播放《梅花三弄》曲子,凄婉之意一如这不爽朗的天气。毕业班的人都走光了,和他们同窗了两年,此时心中倒生出一种平静。《钟文》的特刊我看了,满纸的“我该走了!”读罢有一份烦躁。还是冯睿智:“如果没有人开怀大笑,那就让我自己笑自己吧。”陡生出一个怪念头,让我这个从来不会喝酒的人酩酊大醉该是如何的滋味?
校园里转一圈下来是满目的冷清,心烦意乱至极。过几天也要收拾一下准备开学,依然要来这个熟悉的地方,算是一份幸运吧!校园是个奇妙的地方,我几乎和每个人一样对校园有着一种近乎死皮赖脸的缠绵。其实细想起来真是一份欣慰,可以继续过几年纯净的生活,一想到要到茫茫人海中去讨生活真是一份若役,能做梦并非坏事。可是蓦然回首,朋友都走了,却是一份无论如何也挽留不住的悲哀。自此天各一方,也许一开始还会鱼雁往来,久了便会只存淡淡的依存,兴许有一天真的只存记忆,没有联系了。匆匆过客相彼此,人生也许就是这样的了。
杨晚上来我这里闲聊,好的娴静和意趣一直是我比较欣赏的,听好侃侃而谈,口吻中那褪不尽的朋友情义无价所引发的情感让我有一份想哭的冲动。于是我们两个女孩打上伞出去散步,雨很瘦,软软地飘着,路也被我们走成寂寞。时而会被自己打动,那份感念触得神经隐隐发痛。杨说,我们一起去青海作个旅行,我听的时候心中充溢着慵懒与疲惫,仿佛去与不去都不太有意义了,想到大家都要作鸟兽散就有些无聊至极的愤恨。
最舍不得的是莹,难得情义难得相知的朋友!莹说唯一能拯救我们这些性情中人的就是爱情——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总渴望自己有一个悲剧式的情感历程,那短暂的辉煌是一生的所求,宁可玉碎不可瓦全。这个梦依然萦绕心间。梦还未绝,有梦毕竟是好的,等有一天连做梦都懒得了,那也许就真正老了。生活有时真是空乏得让人想哭,光采照人依然可以感到象乞丐,也许一旦成了文字就在无病呻吟之嫌,但感受却是真实的!莹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只是坐在寝室里默默为她祝福。
临放假的前一天我一个骑着车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逛,感到寂寞的日子是我柔软而脆弱的心所不能承受的。相信友情一定是可以浓缩成一个杯醇酒藏在记忆的一个角落里,时而会散出一点清香来便足以有美好的回忆了,想起王维的那首诗:“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仔细想来,这也就足够了。只是不知道,远方的朋友是否也有了这份感受?
那一晚星星好亮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蓉、军、小蓓和我相约来到相辉堂前的草坪。天上缀满了星星,空气中揉合着一份沁香,沉默是主旋律。似乎大家都还在回味聚餐时的那份嬉戏。但现在却谁也无法道清彼此的感觉。
蓉和军要毕业了,要离开整整朝夕相处了四年的校园。无限的留恋和感慨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记得还是在春末,我在蓓的寝室聊天。走进一个纤细而又美丽的女孩——蓉。那时她的伤感和要离开校园的落寞已不时地在她的双眸中掠过,我和蓓都极想知道经过四年大学生活的她现在的感觉,曾经历过复旦辉煌时期的她,心扉终于划开一道 口子。她的声音总是如小溪的流水一般,我们谈人生的选择、困惑和百无聊赖的生活中那依旧不灭的梦。我们谈生命中亘古的话题:为了爱为了信仰可以舍弃生命,还有学业、事业在人生的座标中是否能永远理想,一如往昔般令人心驰神往。她薄薄的镜片后的双眸亮得可爱而动人,我们谈的很投缘。于是第一次见面我们就聊到熄灯,谈到不得不回寝室休息。那一晚星星亮得耀眼。
和军的认识有点缘分。源于在一本杂志上我的文章经常和她的文章发在一期。她有个笔名——柳无心。好象有一部武侠片中有位女孩也是这个名字,那种古衣古裙的样子马上会跃上眼帘,想象中的她是那种长发飘飘纤柔如水的女孩。在学校的一次观摩演出中与她巧遇是出乎我的意料的。她是一个略带男孩子气的俏皮的女孩,话语间总有一种象浸在梦呓中的喃喃音调却极富女孩味,明朗的个性一如她那剪得短短的头发。她曾有的伤心感怀足以化为她未来的财富。她有着同龄女孩不常有的坚强个性,那迷茫的眼中蕴着一种力量是我不太懂的。
就这样我们四个号称“文学女孩”的朋友总是匆匆又匆匆的生活,时而也聚首一起,每次总有一点收获。
有一次在我再三的要求下蓉将她曾发表在校报上的一篇文章给我看。这是一篇纪念梵高的文章《论我们为什么不再有激情》。我看了很是震动,惊惶于她将那么深邃的思想融于一种平淡语句的能力,感受到她那种对生活的热情所带来的略带沉重的思考。我愈发觉得她是个不一般的女孩。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已是六月了,六月离七月不远了,校园里的氛围越来越有一种调合不出的艰涩。蓉将她的毕业留言册递到我手里时她的眼中有晶莹闪动。我的不知所措亦如她的茫然。终于谈到分别,蓉和军都说毕业后一定要经常回来看看。好象是一个出嫁的女儿定要如期回娘亲家中一样,但也许不会再有象待字闺中那样可以任意挥洒一切的任性了。时间也罢,荣耀也罢甚至春岁月,好象只能是客而不是主了。她俩很羡慕我和小蓓,因为我们还可以留在这里,依恋有时会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看着那么多人的言行举止间流露出来的难舍,便会有一种自责。是否自己太不珍惜现在的岁月。握在手中的东西往往是会被轻易忘却价值的。
考试一结束我就匆匆地异地旅行了。我不忍面对那离别的伤心,心中却是挂念着七月那情到深处的一幕。等我外出归来的时候一切都归于平静了。只是听学友说那几日校园里随处可见泪水涟涟的人;只是听说那些日子啤酒的销量似乎特别的好,好多男生在毕业聚餐时都喝得酩酊大醉继而是痛哭一场;只是听说在毕业典礼的那一天,彼此拥抱、抽泣、道别离,那种情景没有人能够忘却没有人想接受可又不得不面对。寝室里有蓉和军给我留下的礼物:一个是神态可爱的小熊,另一份是一盒泥人,我把它们分别吊好挂在帐子里……
蓉和军也终于可以感到欣慰。蓉进了一家股份公司的董事会当秘书,军终于进了一家大报社圆了她的记者梦。我又想起那一晚我们坐在相辉堂前宽阔的草坪上,彼此沉默不语地听风。那一晚的天气是那么好,天上缀满了星星,那么亮,那么亮……
寻找“乐饭碗”
好几种暑假打工计划放在我的面前,却没有一样能让我定下主意。
屹说我们不能受束缚要找个有新意的事,薇说最好是文书之类的,涵不想干抛头露面的事,而我只想找个“乐饭碗”,工资可以低一点,但这个“饭碗”一定要充盈快乐和新鲜。
于是一放假我们便四处张罗。横竖排了几种方案还是打算自己去找。一个盛夏的黄昏,我们几个在乍浦路食街上停住了脚,平素一向较为老练的我们此该却谁也不肯进第一家。你握我搡终于决定“共赴前程”,于是四个女孩同推入那扇玻璃门。厅堂里坐满了正在用餐的客人,一位小姐微笑着走上前来:“请问几位?”“不……不是,我们,我们想找你们老板谈谈。”十几双眼睛同时转向我们。窘得很无奈,好不容易的来意告诉那位老板,他只是打量了我们一番便说:从上午十点到凌晨三点,午饭在我这儿吃,一个月一百伍十元。我看到她们三个几乎同时嘴都成了O型,我第一个“醒”过来说了声谢便退了出来。“干到凌晨三时?我老爸不吓死才怪?‘屹嚷道。”一天十五个小时简直是小童工嘛!“
薇愤愤然。第二家店那位盛气凌人的女老板一见我们就说:“看你们这种书生样,在家什么也不干,不行的!”我们面面相觑又一次落荒而逃。第三次踏进的是一家刚装修完的店,设计新颖又华丽。店主的和蔼和谦恭和前两家老板形成极大的反差。他正需人手,不过只要两个,且工作的时间只到晚上九点,九点以后有几个外地人继续帮他干。薪水也较合理,不过不能有一天不来,如果不来还得找人顶……有了点信心我们便一家家的跑了三个小时,已经有三家店请我们次日就试工。夜已很深了,星星也睡眼惺松的样子,那份初战告捷在每个人脸上都堆成笑意。
这一宿我几乎没睡。这只“饭碗”会储满快乐吗?爸爸妈妈一定会以为我发疯了!第二天还未醒就接到薇的电话:“我父母不同意……”“小姐!一大早电话就占线嘛,我觉得实在有点亏”是屹调皮的声音。涵总是最斯文,她说:“我只是觉得太辛苦了,不过如果你们都去我也去。”妈妈正好走进来对我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去厦门好不好,鼓浪屿很美……”
那一长串打工计划的单子依旧在我的抽屉里,依旧是纷繁而又让人羡慕,也许这种飘忽不定和真挚坦诚是我们现在所不能逃离的。我想那只“乐饭碗”已经有了,我的欢欣已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煲电话粥
这次去南方的一个城市旅游,从几个会调侃的朋友那里学得一个新名词——煲电话粥,是指那些和朋友们通起电话来可以聊上半小时一小时也不肯搁下电话的人——如同煲粥,同行的女友和我听后笑不能止。源于我们都是这样的朋辈。
住读在校,于是周末便成我的电话世界。周末的声声电话铃时常让我感受到生活多彩的另一面。佩佩的电话总是如约而至,同在一所学校念书,虽不同系但我们常常见面,或神聊或念书,但隔着话筒那样侃依然温馨不舍放弃。海屹的一声“嗨——”总让我倍感亲切,于是一周来她的欢乐和伤心及更多时候的平淡总让我陪着一起欢喜一起忧。当然还有我挂出的一个个电话,常是一句“你还好吗?”诉尽心中的挂念,谈论着极琰碎的一些事,一部电影或一首歌。爸妈已经不止一次“警告”我,因为周末我老霸住电话机不知有多少电话打不进来,而我总是一面装着鬼脸一面握紧话筒,以一同才回家一次为借口,保住我的周末电话世界。当然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此该我正在听梅那变了调的校园歌曲的。
那一次全家在看一部名为《雪珂》的录像。戏拍得真挚感人,情到深处随着女主人公坎坷的命运我们陪着一起掉眼泪,连一向对此类电视剧不以为然的爸爸亦神情严肃。正在此时铃声骤起,那位仁兄因一个小误会而引发的一连串的滑稽事逗得电话这头的我“转悲为喜”,最后竟然笑出声来而且笑得不可收拾。这下可了不得,气氛全被我破坏了,爸妈看我笑得竟到了不能坐直的地步也像得了传染似的,他们也随着笑起来,于是脸上挂着为戏流的泪却笑得前俯后仰……平淡的生活就因为有这些零碎的片断而变得有滋味,无数次听着朋友们的话筒里讲述过无聊、寂寞的心情,我的百无聊赖他们也一并包容。总是要到帐单寄来时看着上面的数字,瞠目结舌间知道这又浓又香的电话粥中,是无论如何也少不了我那一份调料的。
煲电话粥——一个可爱的名字。我不知道多年之后等我不再年轻时,是否还会有这样恬淡的心情,在每个周末或是节假日里和我所有的挚友会依然欣赏千里烟云一线牵的温情,聊上许久只不过是谈一些极平凡的事。也许只有少不更事的浪漫才会留住这一切?但是我由衷地想留住这份“煲粥”的醇香,伴依着几许纯真在我现在和今后的生命里,永远!
甘 蔗 汁
那是在我要离开这个城市的前夕。在临行前的一个周末,我去看一位老朋友。我们从午后一直聊到黄昏。她的母亲不停地为我们煮牛奶咖啡,还有桂圆莲子汤。夜幕降下的时候她送我回家,在离她家不远处一条还算僻静的小街上我们居然看到了有卖鲜榨的甘蔗汁。孤陋寡闻也罢,好奇新鲜也罢,可这确实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街头卖鲜榨的甘蔗汁。这是一个很简陋的摊子,停在一个车站旁。站上有不少等车的人,闲来无事般地看着几个年青人在榨甘蔗汁。这活儿好象并不太轻松,那个榨汁机完全是要靠手操纵的,天气很冷,可那几个年青小伙子都将外套撂在一旁的板凳上,他们正轮着干,头上全冒着热气。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这种冰凉的饮料少有人问津。那张桌上已放满了榨好的甘蔗汁,可那几个年轻人还依旧辛苦地干着全然不顾是否能卖掉。一位中年人走上前去要了一杯,他们是用手势交谈的。再仔细旁边竖的一块小牌子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都是聋哑人。
在寒风凛冽的街头,我们各自要了一杯。那是一种喝了让人打颤的凉,而且凉意直渗入心肺。我们并非渴,彼此只是想对这份具有点人情味和浪漫情调的饮料致以一点热忱。
我们一边吸着甘蔗汁一边踱步回家,聊得东西很琐碎我已不太记得。我只记得好友反复地对我说:“你要记得照顾自己,心疼自己。你不可以让自己生病和忧郁。你要记得给上海的朋友写信。如果你恋爱了,你不可以重色轻友。只要你快乐,我们会很开心。你可不可以再胖一些,我希望看到你很健康的样子……”我只记得我的泪落在甘蔗汁里,泪水也可以是很甜的。
不久,我来到了北方的这座城市。当我在这所著名的学府安置下来并且忙碌而又疲惫地上完第一天的课时,我感到无限寂寞和伤感。别人的羡慕推崇和祝福都不起作用,唯有我凄凄冷冷的感觉是真的。我独自度过了一段阴冷湿暗的日子,我对自己说,所有不快乐的时光都会渐渐逝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朋友们的来信纷沓而至,有好几位因办公事路过这里就会来看我,甚至有专程来看我的朋友。我觉得我实在幸福得可以。
天气略为转暖一些后,我开始有心情上街走走。很意外地我居然在这里也看到了有人在卖新鲜的甘蔗汁。继而我又发现,这样的摊子遍布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这多少又唤起我心中一些温馨的记忆。我再度品尝这种甘甜的饮料时,我的脑际中浮现的是第一次和我的好友在寒冷的街头捧着它的情景。一杯浅浅的甘蔗汁被我慢慢地饮了很久。
我把在这里能喝得到新鲜甘蔗汁的事在给那位朋友的信中不经意地提了一下。几天以后我收到她寄来的明信片,她在明信片上画了一个装满了水的大杯子,杯上写着“甘蔗汁”,随后是一行小字:天凉多加衣,有空多想想自己!倚在床边,眼前顿是一片晶莹!
剧社二年间
进大学的第一年,学校里铺天盖地的艺术团体招新的广告没有让我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心。有一天中午,在中央食堂前花花绿绿的招贴中我注意到了一份不太起眼的启示:复旦剧社招新。记得从幼稚园起到小学、中学,学校里只要有文艺节目总是少不了我的,每逢元旦、国庆等文艺晚会主持人也大多是我。对话剧的喜爱是在中学时代就萌发的。那时我母亲有个朋友是话剧演员,她常带着我去看话剧演出,有时候他们排练也会带着我。我觉得那么多叔叔阿姨聚在一起或悲或喜大声嚷嚷的样子实在很有意思。我母亲的这个演话剧的朋友不是很漂亮,但风度很好,我那时老是学她说话和走路的样子,希望有一天能象她那样的风采。本以为报了名就可以进去的,没想到还要考试。报名的不少可剧社只招十个人。表演了一段小品,主考的老师说:你的普通话标准,声音也挺好听,形象也可以。于是我就成了剧社的一员。
真的排起戏来才知道排戏原来是那么复杂与辛苦的一件事。从接到本子的那刻起,就得反复地念台词,以至于熟到能倒背如流。不仅要记住自己的台词,而且还要记得别人的台词,以便很自然地接上。常常是一个晚上,一个剧组的人围坐在一起串词,练得大家口干舌燥,心烦意乱,导演还说:下次还要再来一遍。也在这种过程中我知道其实说话也是需要学的,而且还有很大的学问。很平淡的口吻也可以来表达很激动的情绪,同样的文字因声调的不同停顿的差异所产生的效果是迥然不同的。练完台词就要走台。一开始我们就象木桩子,被导演一会儿挪到这儿一会又挪到那儿,然后好象慢慢地从木桩变成活人,并且能够走着说话,再过一段时间总算可以带上表情了。
我演的第一出戏是与阙合作的一出短剧。演一对夫妇,他演一位医生,是位过于考究有点迂腐的书呆子,我演他的妻子。这是一出喜剧,可演员在演戏的时候是不能笑出来的,我常是演到一半不是忘词就会笑出声来。最后导演下了最后通谍:这次绝对不能再笑了!可排到一半我还是实在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而且感染了全组,连导演也被逗笑了。后来阙想了一个主意:想笑的时候就用牙齿咬舌头——痛得只想哭,再也笑不出来了!这出戏后来排的很不错,还有外校请我们去巡演。那次在华师大演出的时候获得了满堂的喝采。戏结束了以后有几个女孩买了饮料让人带进后台来,并附了一张纸条美美地夸了我一下,我觉得都被夸得要飘起来了!我把饮料分了一半给阙说是他的崇拜者送的,他也是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演戏的人多少是有点虚荣的,明知自己不怎么样,可是在掌声与赞扬声中总还有点飘飘然的感觉。这一次,实在是让我们过了瘾。
最受苦的那一次演出是与阿俊搭档演的那一出《机器人的妻子》。戏讲的是在二十一世纪中期,人类的科技已经高度发达,一位相貌堂堂的公司经理一直希望找一位貌美贤淑的妻子。然后他找到了一家专门为为人介绍妻子的公司。该公司推荐的都是一些机器人妻子,机器人哪怕再先进也总是要出故障的,其中冒出了各种各样啼笑皆非的事。最后这位公司经理挑中了该公司的销售经理(即我饰演的这个角色),以为销售经理是个真正的人而不是机器人,没想到这位销售经理竟是一位高级智能型的机器人。演出的季节是在圣诞前夕,可我们必须穿着夏装演出。大礼堂里没有暖气设备,在开演的前一分钟还披着厚厚的军大衣,冲上台去的一瞬间舞台上所有的灯骤起,场里坐满了观众,一紧张竟全然不觉得冷了。戏演得还算成功。我忘了一段台词,于是自己编了一段凑上去,没有露出太大的破绽。谢幕的时候才感到冷得浑身打颤,为此得了重感冒,同剧组的几位女友也都生病了,我是最重的。我在寝室里躺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这期间我收到一个女孩写来的一封长信,谈的都是她对戏剧的偏爱以及看了我们这出戏后的感受,并且谈到不少中外名剧,希望我能与她共同聊聊话剧。可是我一直是高烧不退,居然把回信的事给忘了,后来病彻底好了却找不到那封信了。事后想想觉得有点负了别人的盛情,很不好意思。获得掌声的是我们,可是那些灯光、调度和舞美所付出的劳动是别人看不见的。剧社就象一个大家庭,彼此都是一些性情中人,对生活的热情特别高涨,大家处得很好。我们的社长老耿先生为人很好,就是脾气不好,性子急起来会骂人,虽然我从未被他骂过,可我很怕看到他训人的样子。
二年的剧社生活很随意地就从指缝间滑过了,它让我慢慢养成一种挑剔的眼光去看戏,甚至看一场普通的文艺演出。在剧社的那么多个日子里我才很具体地领会到一件很普通的工作,其中蕴含的劳动量也许是超出人的想象的。所以不可以轻易地去否定一件事,在我们还没有彻底了解这件事的全部内容时不要轻易下结论。真正的演员应该具备的绝不仅是一个良好的外形和一副动听的嗓音。
离开剧社的时候我很是不舍。那时候剧社正在筹措要排一场大戏,好象是莎翁的《威尼斯商人》。我一直希望有机会能排演莎翁的戏,很可惜我要离开校园了。我对剧社新招来的学友说:以后,我一定会来看你们的演出,我的鼓掌一定是最热烈的。
伤 感
那个明媚的午后,我怀着恬静淡如水的心情从教室回到寝室。远远地就看见宿舍门口围满了人,嘈杂声充溢着整个走廊。原来,一个小偷破窗而入,全寝室的财物都在劫难逃。校保安科的人把寝室作为作案现场保护起来,又是拍照又是测量而我心爱的WALKMAN也在那么多个朝夕相伴之后不辞而别,甚至连一句伤心的再见也未来得及说。
在那一瞬间,我的伤感在这种突然袭击之下还没来得及凝固成一团,它只是零星地散落在身体各处。直到事隔多日以后,这份伤感才慢慢聚拢,既而又渐渐弥散开来,它最大的功效就是让我在无可奈何之下一直惋惜下去。
三年以前,父亲曾将它送给我作为我进大学后的第一件礼物。这个飘洋过海的礼物很精致,那种银灰色的金属外壳显得与众不同。它在家中安安静静地搁置了好几年一直没有启封,是因为它凝聚眷父母亲的爱心,他们把这个我在念初中时就买回来的第一个WALKMAN一直留到我念大学时才政 增真郑重地送给了我。它成为了我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我与音乐牵手的最自然的方式。舒曼那些梦幻娇柔且有一点点俏皮的音乐曾在无数个黄昏黑夜熨平了我波澜起伏的心痕,因为有了它我可以轻易地找到一个很私有的完整的自我空间。古典音乐就象茶,流行音乐如同咖啡,茶和咖啡都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
我把它丢了,不是我的过失更不是我愿意的,然而我实实在在地丢了它,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小偷偷走它,我不知道他倒手后会换来多少钱,可是无论如何他一定是亏了。这个旧物中有父母亲的情谊,我的珍惜,音乐的灵性——这是小偷在折算价钱时一定没有考虑到的,这与他如此冒险——冒着可能被锒铛入狱的风险相比,他实在是大亏特亏了。我不仅憎恶这个小偷而且为他感到可怜。
父母亲好象对此事并不很在乎,忙着劝慰我把这件不愉快的事尽早忘却。母亲特地去买了一个新的给我,也是日本生产的AIWA,功能远比那个丢失的全而且款式也很新颖。更巧的是,我的一位朋友在女孩节那天从东京给我邮寄了一份礼物,也是一个漂亮的随身听。这一个更不同凡响,机身是亮丽的玫瑰红,这是AIWA公司新推出的彩色机身的新型WALKMAN。有了它们,我依然可以在任何嘈杂喧嚣中避开烦恼,重返我那宁静美妙的音乐世界中来。新的东西总是有一些魅力吸引着你,让你对它产生喜爱,可对旧物的依恋却如棉线细软平凡但无比悠长,这种依恋缠在心头久久打不开结。
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我又痴痴傻傻地陷在舒曼那柔情温婉的呓语中。想到第一次在那个如今不知在谁的手中的WALKMAN中听《童年情景》,想到那些悠扬凝重的乐曲也许更吻合那种有点陈旧的银灰色,想到被那个旧物牵手踏入音乐天堂时所感受到的默契与心动,心中的伤感又渐渐弥漫开去。
洪 僖 鲜
洪僖鲜是一位韩国少女的中文名字,她来我们学校学习汉语,在别人的推荐下我成了她的中文课外老师。
我曾经兼过家教,大多是一些念初中学生的英语课,但洪僖鲜却是个比我还要长二岁的女孩子。她第一次来我宿舍的时候,站在门口远远地看了我一眼就弯下身子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从来未受过如此“师长礼遇”,实在有点不知所措。我立刻意识到这一次多少有些特别。我们的上课时间约在晚上,每周三次,每次一个半小时。留学生公寓比较宽敞,比起我们五个人一间的宿舍要好多了,于是就约在她的住处。第一次上课,我刚走出宿舍的门就看见她远远地站在宿舍大门口,她说,她来接我。她已经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眼睛眨一下都不敢,生怕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把我给“漏”了。我问她:“不是说好了我到你那边去吗?”她笑了一下说:“让老师跑那么多路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我是应该来接你的。”
她的中文底子打得很好,在来中国之前,她已经在汉城学了一年的汉语了。只是发音很不准,要纠正过来还需要费很长的时间。经常把我的“董懿娜”念成“董芋艿”,每次都让我笑着更正她的发音,要好几次才能慢慢咬准。每次上课她总是很认真,我在讲的时候她从不打断,如遇到需要我再讲一遍的地方她总是很歉意地向我打招呼。我按照她平时上汉语课的教材给她作一点补充,此外就是找一点课外书籍,进行一些对话或是念给她听然后让她简述。虽然我一句韩语也不懂,她的中文也不很好,但我们的交流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困难。有时可以借助英语,有时则利用字典。后来我才知道,她在汉城念了二年神学院后再辍学改念中文的。她高中毕业后,由于对宗教学十分感兴趣就报考了神学院。神学院的招生有些与众不同,除了要相当优异的成绩之外还要有虔诚的宗教信仰。洪后来告诉我,那时候的她觉得只有学习神学才可能达到平静、从容、崇高的境界。她自小就相信有上帝的存在。在她还是念小学的时候她的母亲得了场大病,百般求治都无济于事,眼看着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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