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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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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荭却正色道︰“神鹰是我的朋友,不是玩物!”
水荭忙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红绫当然不会见怪,仍然拉住了水荭的手,把门打开,大亨首先一步跨了进来,立时来到朱槿面前,握住了朱槿的双手,目光一直停在朱槿的脸上,充满了思念和关切之情。
他和朱槿分手才多久,就有这样子的表现,我看了也不禁自叹弗如。
陶启泉跟著走进来,看到水荭,大是怔呆,一时之间,竟像是入了定一样。
水荭大方地伸出手来︰“你是陶先生是吧,我叫水荭。”
陶启泉忙道︰“是!是!”
他伸出手来,握住了水荭小巧之极的手,双眼仍是定定地望住了水荭,失态之至。
我把这种情景,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叹!陶启泉这是怎么啦,是男性更年期的甚么毛病犯了。上次带来了一个妖精似的小女孩,把她当宝贝,这些日子,又不听他提起,想必是新鲜感已过,用钱打发走了,如今看到了水荭,又失魂落魄起来。
自然,比起那个在风尘中打过滚的小妖精来,水荭高出了不知多少倍,无论美貌和气质,都不是小妖精能及于万一的。
可是,水荭是甚么身份的人,如果陶启泉把她当作是有金钱就可以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他非踫个头破血流不可,比中亚的油田不能开发,严重多了!
我作为他的朋友,当然有必要使他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
第十部︰入迷
这时,我看得分明,水荭轻轻挣了几下,未能挣脱陶启泉的手,她一双妙目,带著疑问的神采,驻定了陶启泉。小美人有这种神情,更是令人心醉。
我忙走过去,一拉陶启泉︰“来,给你看我在勒曼医院交涉的结果。”
我一拉,倒是把陶启泉拉出了一步,可是他仍然紧抓住水荭的手不放,以致连水荭也被拉出了一步。
我当然知道水荭身负绝顶武功,她要是稳住身子的话,我用力也未必拉得动她,而她居然跟著陶启泉走出了这一步,可见这小鬼头心中,也大有意思。
既然他们两人,郎有情妾有意,那么,我似乎也不必多事了!
我放开了手,陶启泉经我一拉,也如梦初醒,放开了水荭的手,满面通红,向我望来。
我道︰“水荭姑娘,是朱槿的小师妹!”
陶启泉一听,先是一怔,他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水荭的身份,可是他立时道︰“很好!好极!”
一时之间,我也不明白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然而,水荭的身体语言,却告诉了我,她听懂了陶启泉的话。
只见她娇躯半侧,桃腮绯红,似笑非笑,似恼非恼地望向陶启泉。陶启泉更是色授魂予,竟张开了双臂来,看这情势,竟然是想就此把水荭拥入怀中!
水荭更是眉梢眼角,满是风情。我大声道︰“好了,唱完‘惊艳’,该说正事了!”
陶启泉像是梦游病患者一样,但是他居然可以听到我的话,他视线仍然盯在水荭身上,道︰“正事?自然,那是天下第一正事,除此之外,再无大事!”
我又好气又好笑︰“只听得古人说‘除死无大事’的,你如今是甚么意思?”
陶启泉竟然道︰“死算甚么!”
这时,他虽然是在和我一问一答,可是事实上,他和水荭之间,已不知交换了多少眼神,也不知已传递、交换了多少讯息。
这种情状,真是叹为观止,陶启泉此时的情景,倒叫人想起《鹿鼎记》之中,韦小宝乍见阿珂时,心中大叫“我要死了”的情景。可知无论是成功人士,还是无赖流氓,只要是男性,忽然遇见了自己的梦中异性,反应都是一样的。
这时,其余人也全看出陶启泉和水荭之间那种如同触电一样的情景来了,大亨是朱槿本是“夙世情缘”,自然感同身受,他们两人,自然而然,轻拥在一起。
我向红绫看去,只见她睁大了眼,望著水荭,神情略有所思。
男女之情,乃人之天性,红绫虽然当了那么多年野人,但天性犹存,我也不知她此时正在想些甚么。
我看到这种情形,索性不再理会,看陶启泉还有甚么恶形恶状做出来。
陶启泉向水荭走去,到了水荭面前,他忽然正常了起来,竟然彬彬有礼道︰“水荭小姐,幸会!幸会!”
水荭抿嘴一笑,红绫大笑了起来︰“陶叔叔,刚才已经幸会过了,怎么又来了?”
陶启泉也不觉得窘,笑道︰“一万次也不嫌多!”
他说了之后,望向水荭,并不出声,只是口唇掀动,我看出他在问水荭︰“是不是?”
水荭也不出声,同时红唇掀动,我也看出她在回答︰“一亿次!”
两人各自会心微笑,其乐无穷,春意融融。
我再也想不到这件事会忽然之间,生出这样的一个妙趣横生的枝节来。不过这也是好事──出色的美人,本就该配出色的男人,陶启泉和水荭,看来也正和大亨和朱槿一样,是正配之至的一对。
只是在一旁的铁大将军,却神色颇是不耐,我知道事情以后如何发展,与他人无涉,如今却要适可而止了,我又大声道︰“替两位介绍,这位是铁大将军,是眼前两位美女的义父!”
我特意点出铁旦和朱槿、水荭的关系,这一点十分重要,因为在陶启泉的心目中,就算是铁大天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水荭的义父,这就非同小可了!
果然,他总算肯把视线离开水荭的俏脸,转向铁旦,一开口就道︰“义──”
他这个“义”字,才说了一小半,我便大喝道︰“铁将军!”
陶启泉竟然情不自禁,也跟著想叫“义父”,我怕铁旦要不高兴,所以才大喝。
陶启泉这才感到自己失态,忙改口道︰“铁将军,幸会!幸会。”
铁旦虽然心情不好,却也不失幽默︰“一次够了!”
陶启泉笑了一下,又回头去看水荭,水荭满面含笑,眼波横溢。我道︰“请各位看我和勒曼医院交涉的经过!”
我向红绫一示意,水荭推著轮椅上楼,她力大无穷,在上楼梯的时候,是抬起了轮椅上去的。
陶启泉和水荭走在最后,没听到他们说话,但那短短的时间之中,他们之间,自然交换了更多的讯息。
到了书房,我把自勒曼医院中带回来的电脑软件,交给红绫去处理,大家都聚在电脑的萤幕之前。陶启泉如今轻搂著水荭的纤腰,水荭这时的情形,用“依人小鸟”来形容,实是再恰当也没有。
那位亮声先生说得没错,自我一进勒曼医院起,所有的一切,都如实记录在案,我和亮声之间的对答,当然更是一字不漏。我站在较远处,其余人都聚精会神看著。
我和亮声的交谈,当时精神很是集中,不知时间之既过,这时,才知道竟谈了超过两个小时。
我没有必要把自己做过的事再看一遍,所以,趁其余人在看的时候,我悄悄走出了书房,下了楼,斟了一杯酒,慢慢地喝著,一面在想︰白素到瑞士去找浮莲,不知道结果如何?
我的思绪很乱,总觉得事情有甚么地方不对头,可是却又说不上来──每逢有这样感觉的时候,最是恼人,我起先想到的疑问是︰白素是何以知道有浮莲其人其事的?是谁告诉她的?
其次想到的是,何以朱槿、水荭她们不去找浮莲,而要白素出马?这其间是不是有甚么问题在?
虽然我眼见朱槿和水荭对铁旦的情义,无话可说,但是我总对她们的特殊身份,有点耿耿于怀,尤其是水荭,上次在柳絮以“年轻十年”的条件,而彻底脱离组织之际,水荭只要愿意,也可以同时自由。可是她却说难以适应外面的世界,所以放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虽然说人各有志,她有权选择留在组织之中,但这个组织如此可怕,她竟然可以安之若素,是不是说明她对组织很是死心塌地呢?
我对这个“组织”,始终抗拒,所以白素如今的行动,和这个组织发生了相当直接的关系,这就很令我为她担心。
那个浮莲手上的资料,是一个定时炸弹,人人都想毁灭它,而且是连人毁灭。那么,白素若是马到功成,把资料弄到了手,本来应该发生在浮莲身上的危险,岂不是会转嫁到白素身上?
而且,我更进一步想到,连白素也知道了有这样的资料在浮莲手中,而浮莲人又在瑞士,如今强权势力之中,虽然已拉开了内争的帷幕,对这份可以决定各派生死的资料去向,更无不知之理!
那也就是说,一定已有不少人被派出去,去追寻浮莲的下落了。
所以,白素在瑞士,要面对的,不单是浮莲,还有许多隐藏著的敌人,而且这些人都是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可怕人物!
我假设,朱槿和水荭,都没有理由不知道这情形,但何以她们绝口不提?
我越想越是疑惑,那种“不对头”的感觉,已经有了一头头绪。
我一口喝乾了酒,重又上楼,记录也到了尾声。各人一言不发,显然是亮声和我的对话,给各人都带来了相当的震撼。
奇)我沈声道︰“每个人都有一本帐,两位大豪富,不知道是否同意?”
书)大亨闷了一声︰“这种说法,古已有之──照这种说法,人不必努力了!”
网)铁旦缓缓道︰“不是,帐上写著你要努力的程度,你一定会照著去做,想偷懒也不行。”
大亨没有再出声,铁旦低头,看著自己的双腿︰“若是我早知道自己该走多少步路,帐面上已经所余无几了,我一定会珍惜每一步,不致于现在想想浪费了许多,以致如今寸步难行,后悔莫及。”
陶启泉叫了起来︰“这帐,不到结算的时候,谁也不知帐面的情形如何,人人都是这样不知不觉地过,也没有甚么好后悔的!”
红绫拍手道︰“说得对!”
铁旦和红绫很是投缘,看来这是性格使然,他们两个都是大开大阖之人,自然想法一致。
陶启泉闷闷地道︰“看来,老人家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我忍不住问他︰“你是说救人还是生意?”
陶启泉道︰“两者是连在一起的!”
我道︰“救人,还有另一条路可走;做生意,只怕要贵客自理了!”
陶启泉和大亨来得晚,应该并不知道白素到瑞士去,以及浮莲挟资料而逃亡的事。
所以,我预料他们听了我的话之后,一定会急急地问,救铁天音还有哪一条路可走。
可是,他们的反应,却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大亨和陶启泉并没有互望一眼,陶启泉就极自然地道︰“两者还是连在一起,哪条路能救铁天音,哪条路也就可以叫我们畅通无阻!”
陶启泉这样说,那是表示他已知道一切了。大亨也没有惊讶的神情,那他也知道的了,两人得知一切,可以推断,讯息来自朱槿。
那么,我刚才在楼下想到的疑问──白素是怎么知道的,也有了答案︰也是朱槿告诉她的。
我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白素正在走这另一条路──”
我说到一半,向朱槿望去︰“讯息是你给她的吧!”
这是一种“突袭”,在突袭中,观察对方刹那之间的反应,从中可以得到疑问的答案。朱槿不是普通人,而我的“突袭”,也非常突出。
朱槿有极短暂时间的震动──这种反应,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秒的时间,也逃不过我的眼睛。然后,她就是一副坦然的神情︰“对,是我告诉白姐的。”
我又道︰“组织上派了谁去执行任务?”
朱槿一副茫然的神情︰“甚么任务?”
我声色俱厉︰“把浮莲和那份资料找出来的任务!组织不见得会让浮莲逍遥自在吧?”
我声色俱厉起来,样子多半相当吓人,所以刹那之间,人人愕然,朱槿更不由自主向后缩了一下,大亨忙向她靠近。
朱槿道︰“组织当然不会放过浮莲,可是不知道派了谁去对付她。”
大亨提高了声音︰“卫君,你那么凶干嘛?”
我冷笑一声︰“当然有道理,白素因人通风报信去涉险,但是她得到的讯息却不完整,她只知道要对付浮莲,不知道还要对付组织派出去的人!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我这番话一出口,铁旦立时沉下脸来,以极严厉的目光,望向朱槿。
朱槿急得几乎哭出来︰“我真的不知道!自从我和大亨在一起,组织对我的信任,大不如前,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
她说到这里,陡然住了口。
她没有说出来的话,我们也都明白──她的任务,就是留在大亨身边,把大亨作为她的工作对象。
大亨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点了点头。
朱槿又道︰“白姐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所以,她知道对手……是多方面的。”
我沈住气不出声,铁旦闷哼一声,又向水荭望去,水荭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因为天音哥是关键人物,所以……我们真的不知道。”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水荭的这个理由,显然为铁旦所接受──他对各种关系所起的大作用,知之甚详,事情既和铁天音有关,那么,有关一切的处理行动,自然也不能落在和铁旦有密切关系的人之手。
这也可以说明何以朱槿接到了铁天音求救信之后,一点也出不到力的原因。
铁旦的神色,略转为缓和,陶启泉道︰“既然事情两者一致,我们再设法启动一切关系网,一面救人,一面疏通。”
铁旦在我的身边,用我们的家乡话说了一句︰“等你们进行,我宁愿等卫嫂的消息。”
他的这句话,自然只有我一个人听得懂,他说著,转过轮椅去,不再理会各人,陶启泉和大亨两人,大是不自在,我道︰“两位请回吧,我们随时联络。”
陶启泉道︰“好,有一消息,立刻告诉我们!”
他一面说,一面望向水荭,水荭看来千情万愿要跟陶启泉走,可是又怕铁旦生气,所以神情犹豫。铁旦像是背后长著眼睛一样,沈声道︰“你们都走吧,我和卫斯理要叙旧!”
水荭跳过去,在铁旦的背后,伸臂抱了他一会,朱槿也过去照样做了,铁旦反转手来,拍了拍她们的头,两人就和大亨、陶启泉一起走了。
屋子中只剩下了我、红绫和铁旦三人。铁旦立时转身对我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我点头,可是却道︰“先等我问红绫一些话。”
红绫忙道︰“得令!”
我道︰“孩子,你妈还和你说甚么了?”
红绫道︰“没有说甚么,只是说她要到瑞士去找一个人,说在你回来了之后,自然会知道详情。”
我想了一想,白素这样说,是料到我回来之后,会见到朱槿,所以才这样说的。
铁旦是何等样的人物,当然看出了我在疑惑甚么,他道︰“你怀疑有人在捣鬼?”
我先不回答这个问题,又向红绫道︰“孩子,我和铁伯伯要讨论一些问题,只是我的假设涉及人心险诈,你可能不是很明白,要是你不想听──”
红绫天真烂漫,和水荭又一见如故,一心认定了水荭小小的个子,是个弱者。我的假设,说了出来,可能令她伤感,所以言明在先,因为红绫对于人心险诈这一方面,是一片空白的。
红绫皱著眉︰“不要紧,若我不明白,不出声就是。”
她说了之后,略停了一下,又道︰“以后再问。”
我心想,让她多一点这方面的历练也好,不然,被人骗了,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我点了点头,铁旦见我们父女二人的谈话,告一段落,就直截地问︰“你怀疑谁在捣鬼?”
我道︰“朱槿长期做大亨的工作,有新任务加在她身上的可能性比较小。”
我这样回答,等于说水荭的行迹可疑了!
果然,红绫一听,就张大了口,但是她遵守诺言,忍住了没出声。
铁旦先是木然,接著,双手掩住了脸,好一会,才放下手来,声音极是疲倦︰“一个浮莲,不理天音的死活,拿著资料跑了,要是水荭……她……”
我忙解释︰“我不是怀疑她会害天音,而是说她另有任务,未曾对我们说。”
铁旦抬头向天︰“你是指她也负有寻找浮莲的任务?”
我点头︰“我推测,有此可能,要缉拿浮莲,消灭资料,组织必须派出最干练的特工人员,要特级的超优秀人员出马。我看,除了你训练出来的那些女孩子之外,不可能再在她们之外选择。”
铁旦深深吸了一口气︰“是,要对付的浮莲,本身就是这样的人物,当然要派更优秀的去对付她──”
我道︰“要是给你派,你派谁?”
铁旦迟疑了一阵︰“她们每一个人都那么优秀,要我派人去找浮莲的话,我会派两个,只有以二对一,才能有必胜的把握。”
我悚然而惊︰“她们两个!”
铁旦摇头︰“不对啊,你是指朱槿和水荭?若是她们两个,她们应该到瑞士去,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她们来这里,也是我召来的。”
我在突然之间,脑中灵光一闪,又想起了一个主要的关键来,我疾声问︰“你只召了她们两人?你用甚么方法召她们来?”
铁旦一听得我这样问,陡然一震,整个人几乎从轮椅中跌了出来。
我看到他面肉抽搐,刹那之间,神情甚是可怖,就伸手按住了他,这才发觉他的身子也在发抖。
铁旦望著我,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这一问的意思。
铁旦吸了一口气︰“我召唤……所有还在岗位上的……来见我,因为我需要帮助,可是……只有朱槿和水荭来了。我以为那是只有她们两人接到了我的召唤……”
他越说,神情越是迟疑,我再问︰“你召唤她们的方法是──”
铁旦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一个以前的部下,如今也还颇有势力,通过他进行。”
我闭上了眼睛一会,伸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铁旦颤声道︰“你的意思是……他们都背叛了我?我以前的部下,朱槿、水荭,他们都背叛了我?”
我没有回答,心中中感到一股深切无比的悲哀,铁旦竟然还多此一问,根本问题是放在那里的了。铁旦如今,根本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人向他“效忠”的任何条件,也根本无所谓“背叛”,只是他的话,再也不会有人听而已。
可是,铁旦却还不止此,他不但不了解这种情形,而且还沈在梦中,他又颤声问我︰“我那部下,我曾在战场上救了他三次……朱槿她们,我都是……她们的义父,他们……不会背叛我的!”
我想把我所归纳的说给他听,可是,看到他那种情形,我实在不忍说出口。
这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如今看来是那么地软弱,他实在再也禁不起任何打击了。
所以,当他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时,我忙道︰“或许是我多心了,我太关切白素了,多心想到别的事,也很正常!”
铁旦听得我这样说,才吁了一口气,我忙道︰“我要设法和白素联络,我看你也疲倦了,不如休息一会。”
铁旦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红绫就推著铁旦,走了出去。
我双手轻敲自己的额角。我确然是由于关心白素,而联想到了许多事的。
我认为我的推测,接近事实,只是要铁旦接受这事实,他会受不了,硬要他接受,太残忍,所以我才没有说出来而已。
第十一部︰将计就计
我的推断是,首先背叛了铁旦的,就是他曾在战场上救了他三次的那个老部下。
铁旦说得很明白,这部下,“现在还有点势力”。
那也就是说,其人必然卷在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不会置身事外。
那么,他在铁旦的求助之下,他会怎么做?
他会想到铁天音的安全,铁旦的利益,还是先顾及自己的利益?
假设他人格高尚,品德仁义,或者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有著寻常的道德观,那么,他就会对曾经救过他的恩人,作出报答。
可惜他不是,他只是强权统治集团中的一份子,正处于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他如今的地位“有点势力”,那正是他不断斗争的结果。这种人连起码的道德观都没有,非但如此,而且,在残酷的斗争之中,早已明白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道理,他连人性都已经被磨炼改造得荡然无存了!
这一类人,正是形成强权统治集团的骨干,也是一种典型。
可以说,只要是强权集团中的一分子,就绝无例外。因为如果竟然还保留了一分半分人性的话,那么早就在大大小小不断的斗争中被淘汰了,眼前的铁大将军,就是一个例子。早几年,同情平民百姓,不肯以坦克去对付赤手空拳的一些人物,也是例子。
铁旦竟以为他的这个如今仍具势力的部下,不会背叛他,岂不是太天真了?幸而他早已退出了权力场,不然,以他的这种想法,在权力场之中,迟早被别人连骨头都嚼吃了,还不知是怎么死的!
这些,我自然不会对铁旦说,我只是迅速地想到,那个部下会采取甚么行动?
不论他属于哪一派系,他都知道铁天音的重要性,这时候,去救铁天音,等于去捧烧红了的铁球。
他自然也知道,在浮莲手中的那份资料的重要性,他会提议派人去找浮莲。
假设他派出的人是朱槿和水荭,她们知道铁旦一定会落脚在我处。
那么,他们会怎么做呢?
我想到这里,已经觉得事情渐渐接得了榫头了!
即便派出了朱槿和水荭,他们也知道,并没有找到浮莲的把握。
而由于我和铁旦的关系,他们知道,若是能把我和白素拖下水去,找到浮莲的机会,就必然大大增加。
这就是朱槿把浮莲的所作所为和她人在瑞士,透露给白素知道的原因。
他们知道,白素古道热肠,一定会毫不犹豫,出马去找浮莲。而白素一出动,我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于是,他们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当我确定了这些之后,我又不自由主,打了一个冷战,因为我又想深了一层,我想到,铁天音的那张求救字条,只怕也是朱槿故意接触了铁天音,叫他写了,以便令我参与其事的。
一切,早有预谋,甚么想令老人家清醒等等,全是虚招。我的勒曼医院之行,根本白费,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浮莲和那份资料!
因为,如今白素已经去找浮莲了──这正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而我,也非去不可,这也是他们计划之中的事。
这计算之精确,颇令人佩服,至于陶启泉和大亨的生意,只不过是这出精心编排的戏中的过场而已。
明白了这一切,我也有了主意︰你们不是要找浮莲去?我就将计就计,就在这一点上,打出救铁天音的主意来!
本来,我感到自己无法不依照他人安排下的计划行事,心中窝囊之至,但这时有了这样的主意,心中畅快,伸了一个懒腰,详细部署。
首先,我要到瑞士去,和白素联络,白素临走时,没有向红绫交代甚么,她必然另有留言。我和她有约定,若有重要留言,会留在电脑资料库之中,必需一个密码,才能使用资料库。
我启动了电脑,输入密码,很快就看到了一行字︰“瑞士伯尼尔──”在这个地名下,是一个电话号码。
除此之外,别无他言──白素自然知道我一回来之后,必然可以知道经过,所以不必赘言。
我立刻拿起电话来,电话响了几下,就有了回音,可是却是录音,录音使用的语言,竟然是道地的中国上海话──这电话,若是有人无意中打去,除非这人会讲上海话,不然,根本不知道留言说些甚么。
而那声音,我自然一听,就知道是白素的声音,留言道︰“侬快眼来,事件蛮难弄格,讲好辰光,我来飞机场等侬。”
连白素也说“事体难弄”(事情棘手),由此可知,颇不寻常。
我出了书房,看到红绫,从睡房出来,我扬了扬眉,红绫道︰“铁伯伯睡了。”
我道︰“我要和你妈会合,你好好照顾铁伯伯──”
她不等我讲完,就接了下去︰“──不要闯祸!”
我瞪了她一眼,她吐一吐舌头,情状可爱(纯父亲观点)。
一到了机场,确定了机位,再打那个电话,留言给白素,然后就上了机。
我推断,我的推测如果符合事实,那我现在正按照他们的计划在行动,他们在暗中,必然洋洋得意,我也相信,一定有人在跟踪监视我。
上了机之后,我略作观察,并未发现甚么特别可疑的人物,我也不去深究,因为现阶段,有人跟踪与否,我都不能改变我的行动,有人跟踪,也只好听之任之。
我想到的是,到了目的地之后,我和白素的行动,不能再给人跟踪,是不是要一下机就开始摆脱呢?我想,白素比我更细心,一定会想到这一点的。
想起我和白素,已好久没有“并肩作战”了,心情自然兴奋。
一路无话,飞机到达,我在步入机场大堂前,更曾仔细观察过,仍无发现有人跟踪。
同时,我也留意白素,我自然不会东张西望,因为要是有人监视我,这就等于告诉人家,我会和白素在机场会面。
一直到我走出机场大厦,仍然没有人来和我联络,我向出租车的停泊处走去,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体态龙钟的老妇人,手放在背后,先向我伸出了三只手指,然后,又向那一行计程车指了一指,然后又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看来看去,那老妇的背影,无可能是白素的化装,但是我倒看懂了她手势的意思,是叫我搭乘车列中的第三辆车了。
我看到有人正在搭车,我认定了第三辆车,等前面两辆驶走了,便快步上前,上了那辆车。
方一上车,我就知道自己做对了,因为我还未开口,司机已经开了车,我看到司机是一个胖子,也没有可能是白素的化装。
那司机不出声,我也不出声,车子一直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行驶,先是在市区兜了两个圈子,在兜到第二个圈子之际,我已肯定没有车子跟踪了──本来,有两三辆可疑的车子,但那胖司机分明是摆脱跟踪的专家,十分巧妙地把它们抛下了。
我在车子开始向郊区驶去时,赞了他一句︰“好手段!”
那胖子仍不出声,只是望著倒后镜,向我笑了笑,一副莫测高深之状。
我也就不再言语,过了大半小时,车子驶进了一条岔路,在一间路边的小食店门前,停了下来。胖子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进去。
我进去一看,那种售卖小食咖啡的路边店,也没有甚么风格可言,只见一个女侍懒洋洋地倚柱而立,店中一个顾客也没有。
看那女侍的样子,也不像是白素化装的。我坐下之后,女侍向我走来,将一份餐单抛在我的身前,我打开菜单一看,里面夹了一张小纸条,写著︰“是我”两个字。
我一看到这两个字,不禁呆了,再抬头看那女侍时,她向我眨了眨眼,我也用力眨了眨眼,实在叫人难以相信。眼前这个看来只有二十来岁的白种女人,竟然会是白素的化装,简直太出神入化了!
白素(那当然是白素)看到我发呆的神情,笑了一下,走过去关上了店门,又把门上的一块牌子,翻了过来,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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