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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锁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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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跨出门槛,在离我三尺远的距离站定,手扶着栏杆,眺望远山:“还是这里的风景最好。”

我微微转头,看一眼他那瘦削的侧脸,以及鬓旁的微微华发,眼睛然不住一阵酸涩:“你看起来真老。”随即视线转向夕阳处,不愿看他这副德行。

“你还答应了老头子什么事?”老头子自然是指那个半死的太上皇。

“没有了,他只要求我不再出现,不再妨碍到你的前程。”在这一点上那老家伙做得倒有点生父的样子。

“所以你就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等死?”

“我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他的视线转向我,“那你现在怎么还活着?”

也许大祭司说得对,我也是个自大的中原人,以为自己解决不了的,世上所有人都解决不了。

“笨东西。”他低骂一句。

因他的骂,我转眼看过去,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下意识问一声:“小孽障可还好?”

“你不必知道。”

我猜不出他是单纯为了气我还是说的真心话:“为什么不带她来?”

他转回视线,继续看他的风景,不再理我。

我缓缓滑下栏杆,挨近他身侧:“你来这儿是为了看我,还是为了兴师问罪?”我抬手轻拽一下他的衣袖,不管见面之前,设想了多少种理智的对话方式,最后见到却总会一片凌乱。

他仍不作声。

“非要把我训成听话的猫儿狗儿,你才罢休吗?”在他面前,我已经完全找不到原来那个自己了。

“你不觉得话该反过来说?”他终于反手将我拉到他和栏杆之间,“你呢?想把我训成什么?”

因为近在咫尺,他脸上的瘦削越发惊人,几乎让我脱口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我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不必过意不去,我变成这样全不是为了你。”他冷哼。

“是吗?原来要成婚的人会变成这样啊,难怪你之前一直不愿娶妻。”

也许是我的揶揄太过于认真,他一声叹息。

夕阳渐渐沉入天际,最后一缕余晖扫过,正好映出一对相拥的人儿。

“我对老头子发过誓,不会再见你,不然他会要小孽障的性命。”我趴在他的肩上,无比眷恋他身上的味道。

“我知道。”

“你何必花那么大的心思救我?反正迟早也要死。”我知道他让大祭司救我肯定是花了很大的代价。

我这丧气话说罢,他搂在我腰间的手臂微微一使劲,显然是不赞同我的说法。

“大祭司让我做‘天授伴师’,你知道的吧?”

“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应该庆幸。”他托我坐到对面的栏杆上。

“除了这件事,你还答应了她什么?”

他扬眉:“一些我能做到的事。”

“比如?”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

“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

他不想说,可见这些他能做到的事并没有那么容易。

“想什么这么出神?”

“在想老头子什么时候死。”我说罢看他。我口中的老头子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尽管他不承认,但事实终归是事实。

他勾唇,并没有纠正我的不礼貌。

“灰影回你身边了?”自从我醒来后,灰影就一直不曾出现过,想必是回到他身边去了。

“留在丫头身边。”

“是他告诉你我的去处的?”

“嗯。”

“看来他还是对你忠心。”我告诫过灰影,不许告诉他我的藏身之处,想不到最后还是告诉了。

“在意他?”他眉梢微扬。

我点头:“他可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主动对我好,却无欲求的男人。”

“那我呢?”

“你?如果我身上不是流着李玄的血,早不知被你扔去了哪里。”他不是个好男人,却是个好家人。

我这么说出来其实是想听他的反驳,但他没有,最后失望的仍然是我。

“叫什么名字有那么大的差别吗?”他不太理解我为什么非要把李城斜和白桑分开来谈,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但你之所以带我这么精心,都是为了那个人吧?”因为我是那个人的女儿,所以他才待我如亲人。

“有什么不对?”他与我一样,对情感的事都是懵懂且自私的,硬要他说清楚怕也是为难他。

既然得到了我想听的话,下面便到了说真心话的时候:“我不想让你跟别人成亲。”

听了我这话,他的反应只是淡笑,大概是我的真心话取悦了他,或是他觉得我很可笑。

“可丫头已经同意了。”

我没想到小孽障会同意他娶别的女人,所以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你知道我是做什么出身的。”之前因为性命垂危,无力阻止这种事发生,所以只能放任,但是现在我活过来了,没道理再放任下去。

“你确定自己能从我手里取走一个人的性命?”他双手撑在我身体两旁,好整以暇。

“不能,但是我可以取走你的性命。”我注视着他的双眸,“如果我杀你,你会反抗吗?”

“只要你舍得,我不会反抗。”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下巴搭在我的肩上。

他的脸颊很烫,像是在发烧,背上还有股淡淡的金疮药味,可能是哪里受了伤。

我拉他回到屋里看伤口。

迷蒙的烛光下,他光着上身趴在床上,背上复发的旧伤口泛着深紫,我寻来药膏涂好之后,替他拉好棉被,再搭上他的腕脉——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他竟能把自己的身子弄成这般破败。

“胡生……不在了吧?”我一边试脉,一边问他。

在得知是胡生把小孽障私自带走,以及发现他是老皇帝的人后,我异常愤怒,便做了些过激的事,现在回想起来,让他死,这惩罚似乎重了一些,即便不重,也该由他这个主人来发话才对。

“失去了一只手,放他逃生去了。”他闭着双目,缓缓叙述。

“我当时太生气了,也担心他会对你们不利,所以……”所以才跟老皇帝做了那种交易。

他没说双目,只是点点头。

“李卒——”试完他的脉搏,发现他不只是积劳成疾,还有些忧思淤积,我弯身趴在他脸前,与他面对面,“我有些不明白,你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烦心事?”他的地位早已非同往日,却比以前更加忧思费心,这些都可以从脉搏和面相上看出来,“如果眼下这些东西都是你想要的,你该高兴才对。”他眼睛里的笑容却一天比一天少。

他睁开双目,眼瞳里映着我的脸:“当一个人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他会羡慕能走路的人,当他学会走路后,便迫不及待地往前冲,费尽心思寻找他要的东西,越走人越少,越走越蛮荒,他开始怀疑前面到底有没有他要的东西。一次又一次怀疑,却一次又一次说服自己,直到前头再也没有路可走,他便自己动手劈开荆棘,自己开路,他仍相信前面的东西是最好的,直到他把傍身的野猫儿弄丢了,差点再也见不到,他才发现,他一直只顾着往前走,根本不曾在意过路边的风景。当他想停下来看看风景时,却发现不行,因为他正站在遍地荆棘的荒野里,停下来就会被荆棘扎死,他必须继续往前走。”

野猫儿?是在说我吗?“那只野猫儿的爪子上是不是有毒?”我抚摸着他鬓旁的丝丝白发,“不然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确实满身是毒。”

我忍不住失笑,他也跟着一起。

“你为什么会答应娶一个你不认识的女人?”他早年推却了那么多贵族小姐,若真不想娶,谁也威胁不了他。

“自然有娶的理由。”

“我真的会杀了她的。”我不希望他觉得我是在说笑。

“你不会。”

“我会。”

“你走不出月革城半步。”

“要试试吗?”

他伸手搂我过去。

“李卒……”我不想结束这个话题。

“嘘——”他却不准我说话。

我不愿听话,继续道:“以前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懒,而且我也不懂你们那个世界,可现在我有想要弄清楚的事,你不能总这么敷衍我。”

他的呼吸渐渐均匀,像是睡着了。

看来我的话又白说了。

因为想让他多休息一阵儿,我陈早饭喝药之际多给他用了几味药。

想不到他刚睡着,伊娃这个大嗓门便跑了过来。

她近来春心荡漾,似乎看上了某个新晋的年轻大臣,相当的患得患失,因怕被外人知道,谁都不敢告诉,唯独喜欢跟我说三道四。

“他们家与塔瓦家有婚约,他又只有兄弟两人,他哥哥娶了柏罗尔氏的桑吉,他肯定要娶塔瓦家的小姐。”她坐在我的书桌对面,从进来一直唠叨到现在,“塔瓦家的小姐出了名的泼辣,对待下人也严酷,听说她们身边的侍女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他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很可怜!”

他仔细翻过一页书,尽量忽视掉她的喃喃自语。

“难道你都不难过吗?阿卒师父也娶亲了呀。”她终于找到一个能引起我注意的话题。

谈到李卒娶亲,我翻书的手不禁顿住:“光在这儿啰唆,解决不了事情,不如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她端起茶碗喝口茶,对我的提议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喜欢那个察希尔娶什么塔瓦小姐,我也不喜欢李卒娶那个姓周的,不如咱们换个手,我去把塔瓦家的小姐们都杀掉,你呢,帮我去中原把那个姓周的杀掉,这么一来,既干净又没人猜得到。”

“咳——”

幸亏我预先就料到她会喷水,先一步把书挪到身前遮挡,才没被她的口水喷到。

“怎么,不敢?”

“咳咳……你不怕阿卒师父知道后生你的气?”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往内室探去一眼。

“我都跟他说过了,他敢娶,就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她与我对视了好半天,应该是没从我的眼睛里找到“开玩笑”三个字。

“我不要。”

“胆小鬼。”我把书放下,继续看。

“不是我胆小,杀了又能怎么样?杀了一个塔瓦,月革还有那么多女人,他总归是要娶一个的,而我永远成不了他娶的那个。我是女祭司,一辈子都不能嫁人,即便他喜欢我,也不敢娶我,我也不能嫁给他。”她有些落寞,也有些不忿。

“既然这么清楚,以后就不要过来啰唆。”整天被她吵也就算了,难得我今天把李卒迷睡,吵到他可就不好了。

“你居然嫌我啰唆?没有我,你们生不出小尘疏,我可是你们的送子娘娘。”

我抬眼觑她一眼。一个错误的人在错误的时间送了一个大大的错误给我,若非那个错误的结果我不讨厌,我早跟她翻脸了。

“说不出话了吧?”她美滋滋地继续自斟自饮,“哎,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不认为今时今日,自己会有什么好消息,尤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十件有十件都是毫无用处的无聊事。所以当她凑到我耳边时,我忍不住想对她用迷香,这女人很需要歇歇她那张嘴。

“哈瓦陛下要去中原。”

那又怎样?

“大祭司要留守王城,陛下要带我和白翼去,你是‘伴师’,也可以请示陛下跟随一起,大祭司也不好反对的。”

这倒真是个好消息,不过小月革王跟我素来不对路子,我俩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集,我去向他请示,可以吗?

可以不可以都要可以,因为我要见女儿。

月革王哈瓦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不懂事的小男孩,十五六岁的年纪,形貌倜傥像男人的样儿了。

对我的求见,他并没什么惊讶。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答应一件事。”他正在练习刺剑,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顺势倚到身后的白玉屏风上,打算看他能说出什么事来。

“我要丫头。”这世上叫小孽障“丫头”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李卒,再有就是这个大我女儿十岁还有余的月革王,“不是要你答应把她给我,你没有这个权力,我要你答应以后不许反对。”

我耸眉,到底还是这小子聪明些,知道不跟我们要承诺。小孽障想嫁给谁,不想嫁谁,那是她自己的事,长大后,她会自己拿主意。

“李卒已经把她许了人家。”

他一剑刺中靶心:“我知道,那是我的事,你不必操心,我只要你的保证。”

“既然如此,那就随便你了。”小孽障会不会选他,是她自己的事,我只要保证我不管就行。

协议就算达成了。

我站直身子,转身离开。

这些人,不管是沈家,还是小月革王,想要小孽障的原因不过就是为了李卒手中的权力,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胜出的那个才会成为小孽障最终的对手,希望这可以成为她的一种锻炼。

回到西殿时,李卒刚起身,像是饿极了,正在吃桌上的点心。

“天刚黑,这么早就起来?”我给他用足了两天的迷药,不想他一天就醒了,“炉灶上炖着肉。”

听我这么说,他放下手中的点心,起身到露台取来炖锅。

月革人做肉一向不怎么精细,不外乎蒸、煮、烤,然后撒些盐巴了事。他从小在这儿长大,对这里的事物相当习惯,倒也吃得有滋有味。

“刚才去哪儿了?”他了解我的性子,不是个会走亲串门的热络人,除了正事,极少出门,尤其他还在这儿。

“月革王要南下,答应带我一起。”他昨晚说我不可能踏出月革城半步,我就踏出给他看看。

他顿一下嚼肉的动作,看向我。

我做一个“你奈我何”的表情,得来他一个摇头叹笑。

“什么条件?”他切一块肉送进口中。

“他说他要丫头,让我将来不要反对。”

他的眉头微微蹙一下,随即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一小口,并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什么反应。

“你确实不适合有孩子,走到哪儿都会被连累。”我揶揄他一句,都是因为他,小孽障才会这么吃香。

“那是因为我的孩子太出色。”他漫不经心地夸一声自家闺女,“你吃过了?”

“我不饿。”我拿出一只珊瑚盒在他面前招摇一下,“这是我新配的毒药,吃了它的人,死后的脸色与正常人无异,而且还可以保护尸首不腐,我打算留给你要娶的那位,你来给它取个名字吧。”

他想了一下:“梦。”

讽刺我白日做梦?

“好,就叫‘梦’吧。”我伸手将盒子放在行李的最底层。

其实从跟了他之后,我不曾用过几次毒,都是嘴上说得厉害,狠心却越来越小,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正因为如此,他才不相信我会再变回原来的白桑。

“不要,你很脏。”我推开他凑过来的脸。

“哪里脏?”故意沉下眉。

“哪儿都脏。”

他故意用布满胡楂的下巴摩挲我的脸颊,扎得我想一巴掌把他扇开。

“你不担心小孽障的将来吗?”我好不容易从他的胡须下逃出生天,腰却被牢牢钳住,想跑也跑不掉,不得不窝在原地与他聊天。

“担心什么?”

“沈鹏昊是你承认的女婿,哈瓦也跟你有师徒关系,两人中间总要有个取舍。”

“这就是丫头自己的事了,她想选谁,就选谁。”

“那沈家可要吃亏了,沈鹏昊可没有哈瓦这么多死士。”

“那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能活下来就是能力。”

“可他们俩都是因为你才争着娶小孽障,这一点,你也同意?”

“有什么不同意的?他们俩无论谁娶到小孽障,都会一生一世把她捧在手心。”

“你以为这就行了?如果小孽障不喜欢他们呢?”

“她可以谁都不选。”

“我也想谁都不选,可我有选择吗?”当他的侍妾时,我也不是自愿的,难道他希望女儿跟我一样,永远活在别人的禁锢里?

他沉默。

“我不希望小孽障跟我一样。没有那两个男孩,我相信她一样可以活得很好,钱财我有,权势也可以不要。”

“不要?”他伸手勾住我的下巴,“红颜祸水,祸的不只是别人,更是自己。若生成你这等模样,没有权势和能力,根本保护不了自己,难道你希望她像你一样,成为别人复仇的棋子?还是希望她生活在被人追逐和争抢之中?”

“她是你的女儿,你会允许别人这么做?”

“我总有一天要死,她总有一天要交托给别人,所以,我宁愿选一个能保护得了她的人来关住她。”

“就像你关住我一样?”这就是他保护我们的方式?

“对。”

“也许你是对的。”

他说到了我的痛处,我一向用凉薄来自诩自由,其实还不是靠着他的权势为所欲为?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放弃李城斜,我一边责怪他不能全盘接受白桑,另一边又享受着他对李城斜的宠爱,真正矛盾的那个人是我。

“你很讨厌那个会杀人的白桑,是吗?”尽管他也曾为我的容貌所惑,但始终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让我靠他太近。大概男人都不喜欢心如蛇蝎的女人吧?

“那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可以自行了断,可以拒绝,只要我舍得自己的命,没人能逼我去杀人。”看着他,我苦笑,“你一直都是对的。”“我去给你熬药。”我起身逃跑,因为不想再拿自己的过去来审视。

把一个人放进心里简单,把自己放进别人心里很难,更难的是把真实的自己全部塞进去,尤其当那个真实的自己丑陋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堪时。

第二十九章  新婚

回头是岸,立地成佛。

我试图用这两个词来给自己作结,却发现那很难。

譬如看到仇人时,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下什么毒能让她死,之后理智才跑出来告诉我,不能随便动手。

我站在深秋的第一场雪中,望着小孽障勾着那个陌生女人的手越走越远,心中说不出的惆怅。

她是我的女儿,我虽然一直学不会舐犊情深的作为,但我可以为她失去一切,甚至李卒我都可以不要。

我不知道那个姓周的女人是怎么得到小孽障的认可的,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像我?

“你易了容,尘疏自然认不出你来,何况你不也不想让她认出来?”伊娃从街角的小巷里出来,伸手帮我拉上风帽。

“走,咱们也去吃饭。”我转身往小孽障离去的方向走。

“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月革的使节。”伊娃忙拽住我的风衣一角,阻止我跟踪过去。

“使节也要吃饭。”我来中原就是为了小孽障,不跟踪她还来干什么?

这是一间不怎么惹眼的茶楼,到处都破破旧旧。

那姓周的女人领着小孽障坐到了西南角靠窗的位子上,轻声细语地跟她聊着。

她们没带侍卫,只随身带了一名使唤丫头。

我和伊娃一跨上楼,小孽障便瞧见了,站起来就往我们这边跑:“伊娃姑姑。”伊娃没有易容,她自然认识。

“尘疏。”伊娃接住扑过来的小东西,“大雪天怎么还跑出来?”

“爹爹上朝去了,家里没人陪我。”

伊娃看看我:“来,我给你介绍,这个是大祭司新授的‘伴师’,你就叫……叫桑姨娘吧,来,快叫。”她生怕旁人看不出来似的,硬把小孽障往我身上推。

“桑姨娘。”小孽障却怎么也不肯过来,像是特别怕我。

我也不大愿意上前抱她,怕一个忍不住直接把人拐走。

“尘疏,这两位是……”那姓周的女人走过来插话。

“她们是从月革来的,这个是伊娃姑姑,这个是桑姨娘。”介绍完,小丫头一把抱住那女人的胳臂,看上去亲昵得很。

“月革?难怪如此丰神。”那女人的声音很轻。

隔近看,这个姓周的女人真的跟我很像,可见把她赏赐给李卒的小皇帝是有多么用心,竟然能找到这么一个人物。

“既然遇上了,一起坐吧。”姓周的女人先把小孽障安放在靠里的座位,再邀我们入座。

我特地让伊娃坐到了我与小孽障的中间,免得我下意识做出什么亲昵动作。这里毕竟是魏国的京都,我与老皇帝有约在先,不能冒险违背誓言,这可关系着小孽障的性命,不能任性妄为。

这姓周的女人是为真正的大家闺秀,与沈林氏相比,她更多了几分贵气。听说他们周家的女人历来只供给皇亲国戚,尤其正宗嫡出的,没有经过内廷筛选,根本不能擅自婚嫁,好像与魏国的先祖有过什么约定,所以能娶到他们家嫡出女儿的人,多是身份高贵的。

李卒的这个未婚妻便是周家的正宗嫡出,与当今的皇后是堂姐妹,当今的小皇后闺名梅荣,而她闺名梅亦。这是伊娃打听到的,周家门风紧,女人们又素来深居简出,所以除了姓名再没什么可打听的。

对我来说,打听多少页无益,她在我眼中无非就是两种人,一种是活人,另一种是死人。

眼下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把小孽障带走,可惜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我没有任何把握。

一顿饭吃完。她们该回去了,我只能趴在窗口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们渐行渐远。

“小黑——”小孽障在街对面冲街这边的小黑招手。

小黑却戳在茶楼门口,看看我,然后再转头看看小孽障,这小畜生竟然还能认出我来。

我忍不住抬手想招它过来。

“小黑,快走!”小孽障却跑来拽住它的脖毛,不许它靠近我。

不过三尺的距离,我却不能把他们捉回来,只能任由他们走向那个周梅亦。

望着小孽障的马车消失在大雪尽头,我忍不住开始思考,到底该不该把事情都交给李卒去处理?

他没有说什么时候把小孽障交还给我,也没有说他与周梅亦成婚之后,我该怎么办,小孽障该留在哪儿,他只是告诉我,他要把锁在月革城里。

魏国新晋的政务大臣李卒要成婚了,日子就在小寒节气的次日,魏帝亲自做的媒人。

哈瓦南下有一半原因就是为了参加李卒的婚宴,所以这一天他带了随身使节登堂祝贺,未免我生事,他特地让伊娃陪我留在京都的城郊驿站。

“有时候,为了得到一样东西,很可能会失去很多东西。阿卒师父自幼就有必要完成的心愿,所以……你别难过,我相信他会给你交代的。”伊娃絮叨着一堆劝慰的话。

人真的会变,而且很快,想当初她对李卒大喊专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转眼,已经开始跟我谈男人的梦想了。

不可否认,我很难过,尤其在听见城内钟鼓齐鸣的乐声后。但我觉得李卒救我救对了,我真的不该死在他成婚之前,否则就没法看现在这出好戏了。

我不能躲在这儿,应该进城去观赏一番,人在难过的时候,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欺骗自己,应该多听多看,最多就是彻底失望而已,我又不是绝望一次两次了。

“你要干吗?”伊娃挡在我身前,显然是怕我做傻事。

不打消她的疑虑,恐怕今天我走不出这间屋子,于是我转身从衣柜里取了身新袍,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除尽所有可能沾毒的衣袍,换上新的。这下她不怕我惹事了吧?

“你该相信阿卒师父。”她仍然想劝退我。

我从没有不相信李卒,我只是想去看看热闹而已。

伊娃有能力挡住我,前提是如果她有更多的江湖历练——我虽没有身手,但别忘了我是杀手,知道轻击哪个穴道可以致人昏睡。

未免她昏睡时出意外,离去前我把门锁上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无云。

鼓楼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大奏“凯歌盛世”,连带百姓们也跟着一起喜笑颜开。恐怕再也不会有人记起李卒的丑事,他是魏国的功臣,他得到所有人的爱戴,如今他还娶了周家的女人,他是如此的年轻有为,所以今天的他可喜可贺。

我用比以前便宜两文钱的价格从小贩那儿买来一块甜枣糕,一边吃,一边往秦王府行去,沿路还绕到了最热闹的鼓楼旁,看了一出凤朝凰的野戏。

等我转进秦王府后街的小巷时,身上多了大大小小好几只包袱。我打开两把油纸伞,挡住外人的视线后,用力扯去脸上的一张面皮,换上一身家丁的长袍,把包袱踢到雪堆里之后,堂而皇之地往秦王府后门行去。

今日整座京城都在欢笑,就让他们热闹去吧,正好无暇顾及我这个多余出来的人。

秦王府的门一向紧,不过再紧也是有人的地方,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人。

我在雪地里足足冻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机会进府。

进府之后,我先找了个僻静处脱去长袍,再扯去身上多余的填充,随即撕下一张面皮。这次是扮成一个我面熟的小丫鬟,之前她常在我和小孽障的住处使唤,我对她的形貌和声音都很熟悉,扮起来不容易出错。

“小凤,不是让你去服侍小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专门管理丫鬟的管婆一把将我拉到跟前。

“小姐她想喝甜汤。”我出声应对。小孽障起床后,确实喜欢吃甜汤。

管婆果然没有再啰唆下去:“早就热在锅里了,不过今日是大日子,行礼的仪式要拖老长时间,喝多了水怕会内急,你叮嘱小姐少喝一些。”

我点头。从厨房端来甜汤,转到后院的藤架处时,迎面碰到了真正的小凤。在她没尖叫出声之前,我抢先一步捂住她的嘴,摁住她的睡穴,顺便将她拖到仓房里去休息。

出来时,甜汤已冷,我随手把汤碗扔进花丛,垂首来到我原来的院子。院子里空荡荡的,大概都去了前院。

我趁机闪身来到药房门口,从头上取下银钗,撬开门锁。

回头看,发现小黑正蹲在我身后,舌头吐在空气里,呼呼地散着白雾。

我向它打个嘘,顺便挥手指,示意它离开。

进到药房后,我随手就想关门,却发现院子的角落里正站着一抹灰影儿。既然他没对我动手,显然是认出了我是谁,我对着他微微勾唇,随即合上门板。

药房还是原样,没人动过。

随手拿过几样我需要的,藏在袖子里。接下来便是等待太阳落山。

小孽障仍然住在这方院子里,不过今晚她似乎打算待在新娘那儿了。

趁着前院酒肉喧哗之际,我潜身来到信任的院子。

还没进院子,我就被灰影拦在了门外,显然是李卒不容许我动他的新娘子。

“我还欠你一条性命。”我极少感激谁,但这个人确实救过我的性命,而且不止一次,“我会还的。”

他低首不语,挡在我身前的手臂也不动。

“放心,我不会动里面那个女人。”我只想问小孽障一件事,“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跟着我一起进去。”

他居然真的跟着我进了院子。

“小凤?你不待在中院看守,跑这里来做什么?”一名我不认识的侍女迎头便问。

未免多啰唆,我施了点幻术,在侍女眼神呆滞后,从她身边侧过。

新房很新。到处都是红,红得让人目眩。

房间里除了小孽障和红袍新娘,还有量子婆子,一个丫鬟。

我逐一对她们施过幻术后,轮到那个新娘身上时,小孽障却挡在了她身前:“你不能伤她!”

我说不出心中的滋味,有失落,也有开心,失落她要保护的不是我,开心她也开始关心别人了。

“是我。”我还从没在她面前易容过,不认识是应当的,我忙不迭撕下最后一张面皮,露出我本来的面目,“娘啊。”

小孽障仍然那么看着我,没有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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