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玲珑锁心-第1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用药壶煮的东西,都要倒掉渣子。

“夫人,奴婢求您,您别再过来了!还有小姐!还有皓雪!还有……啊—小黑,那个不能吃!”倾倾真的疯了,拿着烧火棍追着小黑满院跑。

小孽障觉得他们跑得好玩,便带上皓雪跟在她身后一块玩。

我坐在栏杆处,啃着剥好的橘子,咯咯笑着。

“夫人,那个橘子是给祖先吃的。奴裨摆了好半天。”倾倾真要哭了。

我低头看一眼祭桌上的水果盘,心道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一起吃吧,反正也不知道祖先有没有空来,便随便抓一片果肉往倾倾口中塞。

“夫人,王爷回来看到这样会生气的。”她一边嚼一边急得掉眼泪。

“没关系。”他既然能把这种事交给我,就要有失败的打算。

听我这么说,她显得颇安心,再塞一瓣橘子入口:“还没到中午,下午再重新摆也行。”

见她这么说,我迟疑一下:“倾倾,忘了告诉你,昨晚我把灶台里的红烧肉端给他吃了。”李卒忙到太晚,我便给他开了个小灶。

她停止咀嚼,呆呆地看着我。

“还有,我今早也拿错了,把那个猪头给皓雪吃掉了。”小孽障也来插一脚。

倾倾被水果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欲哭无泪:“太过分了。”

我瞪一眼小孽障:“那么大的猪头怎么可能拿错?你故意的吧?”

“我是小孩,我又不知道什么不能拿,娘是大人,娘才是故意的。”

小东西学会顶嘴了。

倾倾蹲到地上呜呜哭起来。

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蹲下来给她擦眼泪,竟无意中擦了她一脸的红颜料—刚才往祭礼上贴红纸后忘记擦手了。

“夫人,您是故意的吧?”倾倾哭着问我。

我摇头。

“您就是故意的,您觉得这样好玩是吧?”她把脸上的红颜料擦下来,直往我脸上擦。

我自然要躲,躲来躲去便笑起来。

倾倾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虽然不太高,但手脚也算灵便。

我没有功夫,可躲起来也不容易捉。

一来二去便打翻了不少东西。

直到气喘吁吁撞到李卒身上时,我手里还拎着一条富贵鱼,正打算往倾倾身上扔,反正已经乱了,干脆玩个彻底。

看着他幽暗的眸子,我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新年好。”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么一句讨好的话。今天是除夕,我们却砸了他的祭礼。

“新年好。”他笑笑。

结果这桌祭礼到底还是没做成。

隔日是年初一,沈泊彦派人上来通知他,说山下有圣旨要接。

圣旨上说小皇帝为了表彰他的功绩,打算恢复他部分官价,而且还节衣缩食为他凑到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军需,让他回京复命,顺便大婚。

沈伯彦为此欢欣鼓舞,可见小皇帝此举是雪中送炭。

沈林氏却私下对我百般安慰,以为我俩也算同病相怜了。

“东陵虽然不及京都繁华,但闲适宜居,夫人留在这儿,倒也过得自由。”这是沈伯彦的话。

趁李卒在前院招待宫中来客时,沈伯彦来到后院劝导我要大度。

“是啊,夫人留在东陵,正好与我做伴。”沈林氏一边递茶给我,一边应丈夫要求参与劝诫。

夫妻配合得相得益彭,看上去十分的琴瑟相和。

若非沈林氏从檀木盒里舀出一勺香料添进香炉,我还当真以为她是真心劝我。

我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一边喝茶,一边欣赏沈林氏那细柔的动作,这位大家闺秀当真是发威了。

李卒跨进门槛。

我随即起身,打算引他出去,省得受屋里这香味的波及。

可惜不能如意,沈伯彦拉着他讲了好半天的正经事。

从沈氏夫妇处出来时,他己经有些咳嗽,显然早已经中招。

“今晚你睡隔壁。”我不愿成为他的解药丸。

“因为这东西?”他示意一下手中的金皮圣旨。

我摇头:“你中了毒,睡这儿不方便。”

他不明所以。

我用下巴示意一下沈氏夫妇的院子方向:“大概用不了多久,沈鹏昊就要有弟弟了。”依照沈林氏的药量,非把沈伯彦给折腾死不可。

直到上床休息后,他才明白我的意思,但为时已晚。

我将盆架上的布巾扔进水中,细细拧干,回手扔给他:“这是来自西域的凤尾迭,花根可入药,活血化瘀,花蕊对男子有促情的功效,尤其五月盛开的,萃成香料,配上曼陀罗,功效不可小觑,本是西域的牧马人用来猎取野马配种的。”说到这儿我忍不住生笑。

他脸色微青,显然对这无妄之灾颇为恼火。

我上前试试他的颈脉,跳幅很大,皮肤也滚烫灼手,身上一定很不舒服。

“要我帮忙吗?”

他觑我一眼。

我勾唇:“别想歪了,我只是打算帮你放放血。”

显然他也是这种想法,把手伸给了我。

我拔下发针,放在烛火上烧一下,挑破他的十指,再用湿巾擦拭他的额头和颈子,让药力一点点消退……

“差不多了。”见他拇指上仍在出血,我低头吮一下,“这个洞扎得有点深,可能要包扎一下。”我抬眉征询他的意见。

有的时候,不是毒药制造了激情,而是激情制造了毒药。

因他眼中的火焰太炽,我抬手挡去他吻过来的唇,笑问:“我是谁?”

“你说呢?”他的呼吸像是仲夏夜的飓风。

“那你叫我什么?”此时此刻,我希望他叫出我的名字。

“重要吗?”

感受着背上那双热烫的手掌,我抬头冥想:“大概吧……”好像也没那么重要。我还想再说话,却被他吻去了声音。

“安静点。”着急的时候,他习惯直接下命令。

为报复他的命令,我攥起拳头捶他一记。

也许是因为凤尾迭的残毒,他一夜没睡好,连带我也跟着受累。

次日起床后,两人都有些精神不济,想必那沈氏夫妇必然也不会太早起来,也就没有留下来用早饭。

出门时我们恰巧遇见了沈伯彦新纳的那位青梅竹马。

与沈林氏相比,这小妾少了点雍容,多了点楚楚可怜,不多话,看上去乖顺得很,见了我们忙低身福礼。

“沈鹏吴的娘说你将来那位也是这般乖顺可人。”

他勾唇:“想见吗?”

对他的话我有些吃惊,一时竟无话可答。

他真的会为了军费粮草去娶一个陌生女人?

又有何不可?当年他不也是因为抹不开脸面,才收了我这么一个陌生的小妾?

“在想什么?”见我默不作声,他侧脸询问。

“在想你该怎么劝小孽障接受她。”小孽障在执拗方面与我有些相像,认准了便不会回头,如果我死了,而他又娶了那个女人,小孽障一定会用尽各种方法去折腾那可怜的女人。

“那就是她的问题了。”他道。

也许是不愿看见他那双幽黑的笑眼,我松开他的手指,独自上车。

第二十六章  惊变

这世上有两种东西不能与人分享,一种是快乐,另一种是痛苦,除非你能把自己融进别人的身体里。

所以我并不奢望有人能在我临终前替我分担身体上的痛苦,即使他和小孽障。

好在他很忙,小孽障太小,都看不到我的痛苦。

在他走后的第二个月,我开始准备身后事。本来没这些烦琐事,却因为有着一对父女,他们成了我的累赘。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却在三月十五这一天除了纰漏——小孽障不见了,在我眼皮底下,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我看着在院子里傻傻转圈的小黑和屹立不动的皓雪,第一件事便是让灰影先把咋咋呼呼的倾倾打昏,免得她跟着添乱。

能在我和灰影眼皮底下,并让皓雪和小黑没有察觉地带走小孽障的,不出意外,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李卒,一个是沈鹏昊,沈鹏昊跟小孽障前嫌尚未尽释,可以排除,最后一个就是胡生。

如果我没记错,他一个月前就跟着李卒回京复命了。

看来临死前,我得去京城一趟。

联系不上李卒是意料中的事。钢筋京城大门就被拦下来,也不稀奇。在宫里见到胡生,更不算新鲜,猜的就是他。他果然不负所望地背叛了李卒,或者说他根本就是老皇帝放在李卒身边的一只学舌鹦鹉。

“夫人。”胡生站在大殿门旁,恭敬地向我行礼。

看着他,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又记不起来。啊,对了,阿梓临终前跟我说过让我们小心——兴许就是指这件事。

“小孽障呢?杀了?”

“树下不敢。”

“不敢?你谦虚了。”我伸手捏住她的下颚,审视他这张看上去诚实可靠的脸,“既然敢动她,你应该知道结果。”小孽障比我和李卒的命都重要,他胡生一定会死得很不彻底。

我松开他的下巴,跨进大殿门槛。

五年了,想不到龙座上那老皇帝居然还活着,孙然已经不能动,但眼睛还是活着的。也许李卒真的是他的种,至少他们的命都很硬。

“你想啥舞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在东陵就可以解决。”我挑了个舒适的位子坐下。

因我的无理,老皇帝身旁的季连昇瞪过来一眼,倒也没有多话。

“如果朕说,让你永远离开他,你可同意?”老皇帝开口,声调中少了一些中气,课件命不久矣。

我看着他,没作声,等着他开出我想要的条件。

“真想杀你,易如反掌,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但是,他会因此恨朕。”这个“他”自然是指李卒。

想不到这老皇帝还会在意他的感受。

“他是朕的儿子。”说得字正腔圆。

“那是因为你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后裔,否则你早把他杀了。”如果不是李卒有能力,相信这老头早就把他杀死并埋到某个不知名的墓碑之下了,哪里还会在这信誓旦旦地说他是他的儿子!

“不错,真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儿子了,他能助我大魏兴盛昌荣,所以有什么理由让一个卑微的女人毁了他的前途?”

真够大言不惭。

“别忘了是你把我送到他身边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算计,“怎么,失算的感觉不舒服吧?”

出奇的,老头子居然笑了:“这是朕一声犯得最对的一个错误,不是这个错误,朕竟不知还有这么一个堪当大用的儿子。”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来气,“这事天佑我大魏。”他手指艰难地指向我,“你该庆幸他是一个如此有能力的人,否则朕绝对饶不了你。”

我也笑了,笑自己竟然试图跟这种人讲理。“既然这样,你开条件吧。”

“永远不用要在出现。”

如果我说“不”,相信我与小孽障都会死的无声无息。

我点头:“可以,我的女儿不能有任何危险,马上送到他身边。”我伸出一根手指。

“他是朕的孙女,魏家的血脉,没人能伤害她。”他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如果我不同意交易,相信他定能牺牲掉孙女的姓名来成全他的江山社稷。

我在深处第二根手指:“胡生。”伤害我的女儿,背离他,这个人我不会放过,不管他是我滴还是叛徒,戒惧都一样。

“一个背叛主子的奴才,你不说,朕也不会留下他!”见我不再说话,老皇帝对身边的李连昇示意。

李连昇哆嗦着手,从桌案上取来笔墨纸砚放到我面前。

这事要我写决绝书?

真是麻烦,而且笨。李卒会相信一张纸?

我提笔蘸墨,一时间却无话可留,指点了两个点便弃笔。

“站住——”李连昇喊住我。

我背身站住,微微侧首。

“如果再出现,你知道结果。”李连昇那副嘶哑的嗓子总会让我回忆起幼时的幻谷,那是他也曾用这个嗓音威胁我们,那是的我怎么也想象不到身为执法长老的她居然会是个太监。

“紫姬死了,蓝絮死了,阿梓死了,阿罗也死了……”我想是在陈述所有人的戒惧。

我们是幻谷的第一批女孩,也是他精心培养长大的,如今都死了,他会不会也有一丝丝感慨?

“对背叛的人来说,太便宜他们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惋惜,甚至还在嫌弃她们死的不够解恨。

“对,我们都该死。”我步出大殿,由着胡生引路。

途径偏殿时,我看见小孽障正在里面玩耍,陪在她身边的是柳画影的女儿柳步尘。

“王爷把他们逐出王府后,季公公把步尘小姐接到了公里。”胡生故意引我走上了这条可以看见小孽障的路,“太上皇的意思是让她做小姐的死士。”

狡猾的老东西,知道小孽障不喜欢陌生人,想用那丫头来套住她。

那柳步尘也是个可怜的小东西,我告诉她,做幻谷的人不会有好结果,看来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我的指尖轻轻掠过腾龙飞凤的雕花窗格——我舍不得我的女儿。

踏出宫门,一阵眯眼的大风迎面袭来。

“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希望被人看到死时的样子。”我这话是对灰影说的。

风瑟瑟,春叶颤动。

风过沙扬,人无影踪。

有些人,出现时就有了结局,就像我这样。

第二十七章  风后

秋天到了,塞北的风沙翻过关山,腾云驾雾般南下中原,掠过关北城,飞过大京都,途径长河口时,迎面撞上一片雨云,被水珠附着得再不复往昔雄风,不得已坠落人间。雨珠打在梧桐叶上,溅至灰瓦屋檐,滴下,落在灰袍男子的指间……透过水珠看过去,男人的脸仍是那般让人喜爱,可惜少了笑容。

一声乌啼扰了我的好梦,也搅了梦中男人的面容,我不得已睁开双眸。乌鸦正站在我对面的榕树枝上,对我虎视眈眈。

“嘘——”我嘘它一声,“我还没死,你就等在这儿了?”我从榕树枝上坐起身,看一眼天色。

乌云密布,与我梦中的一样。

进来我多梦得很,大概跟我睡得太多有关系。“冰潭”已经侵入了心脉,血脉流通得慢,人就容易没精神,也就越爱睡觉。

我本是趴到榕树上晒太阳的,谁知又睡了过去。好在这只扰人的乌鸦将我叫醒,不然就要淋雨了,这畜生似乎闻得到死气,已经跟了我好几天了,正等着我醒不过来后啖我的肉呢。

我沿着羊肠小径缓缓走回湖边的小竹屋。刚刚走进屋内,大雨便落了下来,打在湖面上,激出一片哗哗的响动。

这里是魏国西南的深山,我的地盘。

这间竹屋不大,三丈见方,是我十六七岁时阿梓她们帮忙一起搭建的,不怎么好看,但很结实,就是有点年久失修,屋顶的西南角有点漏雨。

“哇——哇——”乌鸦站在门前的芭蕉树下,被雨淋得无处躲藏。

“你倒是个执著的东西,进来吧。”我倚在门边,对它勾勾手。

小东西扑腾两下翅膀,慢慢跳到我的腿边。

“你说人死了,真的会有阿鼻地狱吗?”我问乌鸦。

它却只顾着抖搂羽毛上的水珠。

“火烧痛苦,还是油炸痛苦?”我在想我该受到哪种惩罚,“呵……”我忍不住笑两下,“也许两种都有机会。”我闭上眼,刚才走了太久,很累,眼皮又有些睁不开了。

“哇——哇——”这乌鸦真烦人。

“好啦,吃就吃,还那么啰唆干吗?”我感觉到左手手心好像被什么啄了,没有痛感,只是有些心慌。

“哇——哇——”乌鸦的叫声更加狂肆,大概是尝到了血肉的美味吧?

我忍不住在梦中勾唇,吃吧,吃吧,吃完跟我一道下地狱,我的肉里可是有“冰潭”呢……

瞧,我就是这么一个报复心重的坏女人!

又不知睡了多久,我再睁开眼时,以为会看到一双只剩下骨头的手,却发现左手上绑了一条灰布带。

在看到一双灰蓝的眼眸后,我暗哼:“找死。”他可知道我这小屋里放了多少种毒?竟然敢擅自闯进来。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不会是一直跟着我吧?”快五个月了,这家伙在哪儿藏身的?

被骂的人却只顾着拿温水擦我的胳膊和额头,一句话也不说。

静峙了好一会儿,直到我的身体慢慢恢复知觉,我才使力坐起身,只觉左手心一阵火辣辣的疼。

见我有了痛感,他才放下手中的湿巾,从篝火上取来一只烤熟的山鸡,用匕首切下一片送到我唇边:“你说过,有活的机会就一定要活下来。”

我笑:“我早就没机会了,你只是在增加我的痛苦。”多活一天,我就要多受一天的罪。我低头吃下了他手上的肉片,问他,“你喜欢我什么?”我到底是哪一点招惹到了他?我甚至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我答应过他。”

“就因为你答应过李卒要保护我?”我摇头叹息,“诺言那玩意你相信?”

他低眉,继续为我切肉,隔了好半天才微微点头:“相信。”

真是个单纯的人。

“罢了,让你走你也未必会听。”我用下巴示意一下屋角的箱子,“最下面那个红色盒子里有个珊瑚扣,里面的药丸你吃一粒。”他的指甲泛青,大概是中了山间的瘴气所致。

也许是因为灰影的现身,这小屋子似乎有了少许生气,白日里再也不见乌鸦绕顶,晚间也没了夜枭哀号。

只是我身上的“冰潭”仍然是一日重过一日,以至于后来,白天也经常醒不过来。

“我教你一个简单的法子。”在他中了不知多少次毒后,我再也受不了他的笨拙,“越美丽的东西,越容易有毒,不要轻易去碰,如果非碰不可,找一头小兽先试一下。记得一定要是兽,禽鸟不行,它们能吃的,我们未必。此外,如果你要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记得把周边的地面松一下土,这么一来蛇虫鼠蚁便轻易不会靠近你身边。”我说了太多话,忍不住重重呼一口气,“你到底在找什么?”瞧他衣服上的青苔和泥土,以及身上的伤口和蛇印,像是挖药的老农。

他低头,从腰间的布袋中取出几样草药,摊在我面前。

我看着那几棵草:“你在帮我找解毒的草药?”没一样是对的。

“这屋里的药已经足够我吃到死,不必那么麻烦。”我转脸看一眼门外的阳光,有些渴望,“带我去外面看看吧。”

坐在湖边的青石上,秋阳炙烤,我却觉得冰冷刺骨。

“聊聊天吧。”有知觉时,我需要一些事情来转移思绪,用来忘记身上的冰冷。

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说说你跟李卒是怎么认识的。”那时李卒应该很年轻吧?

灰影的话少,叙述也简单,不过几个词就说完了整个过程。我要做的就是把他的词扩展成一个故事,李卒也自然而然地成了故事中的主角。

李卒是八九岁时逃难去的月革,月革王喜欢他,但这并不是说他可以安然地做月革的上宾,他要像所有月革少年那样为自己的生存努力,所以他自己要求穿上灰衣。

月革是用衣服颜色来区别等级的,灰色是最低阶,而最低阶的人只能在王城的最外围生存,想要出头就必须进角斗场。

我想他当时应该是急于报仇吧,所以才拼了命想让自己变强。

十三岁时,他靠自己的努力再次回到了王城,成为月革王的侍从,有权力挑选自己的仆人,灰影便是那个被他选中的。

灰影是个拥有西域血统的混种,按照月革王法,他不能进王城做仆人,所以李卒才要求他成为死士,因为只有死士才有资格进入王城,灰影因此成了死士。

他为什么会这么看重一个身份低下的混种?大概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处境吧,所以他看不惯年幼的灰影被人随意欺负。

只有自己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负,这时他给灰影的忠告,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年少的李卒是多么的极端。

“因为他,你成了月革的第一死士?”

他微微颔首。

“他要求你做到最好,是因为他自己也做到了最好,他把你当成了他的影子。”给他取名灰影,大概也是在告诫自己,他李卒永远只是一个穿灰衣的外来者,没人帮,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而你也愿意?”

那双灰蓝眼眸因我的话显出几丝茫然,大概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吧。

这是一个单纯到没有自我的人,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练就异于常人的身手,因为心无旁骛。

又梦见他了,每次梦到他,天气都不好。

这次是在下雪,白茫茫的,看不清周围的景致,只看到一大一小两串长长的脚印。

脚印彼端是他和小孽障的背影,他勾着她的手,小黑跟在身后,并不见皓雪的影踪。

“爹爹,皓雪还会回来吗?”小孽障问。

“会的。”李卒答。

“娘呢?娘还会回来吗?”

“会的,瞧,那不是来了?”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大雪中,窈窕纤细,看不清长相,但绝不是我。

“娘——”小孽障扑过去。

我的手指缓缓伸进衣袖,却发现身上竟然没带任何杀人的东西,四下张望,除了雪,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用。我无奈地转回视线,却发现他们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我加紧脚步追上去,可惜越追越远,直到再也抬不动脚——两只脚已经冻成了冰。

我明白自己在做梦,但即便在梦里,我也不愿就此放过那个女人。现实中我没办法达成心愿,如今只剩做梦了,至少在这里我不能再做输家。

我站在大雪之中,等待着冰雪融化。

等一个人很难,等一个人入梦更难,因为当中需要经历无数个噩梦或怪梦……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我的身体全部结成冰,只剩下一双眼睛时,我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白罗在我面前冷笑,阿梓抱着我的肩膀哭泣,紫姬和蓝絮侧身站在前面不远处,还有老妖婆那阴冷的笑声,我知道她们出现就意味着我该走了。

可是,我不愿意。

就在被她们一点点拖进无尽的黑暗时,身后传来了一阵阵嘻笑声。

那个我盼望已久的梦境再次出现了,他、小孽障,还有那个陌生的女人……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想活下去。

“啊——”一阵剧烈的疼痛在我的身子里炸开,我从未经历过这么极致的疼痛,忍不住呻吟出声。

睁开眼,灯影晃动,满室昏黄。

这里不是我的房子。

“醒了?”一道熟悉的女音自头顶传来。

我大口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抬眼看身边的人:“是你?”月革的大祭司。

“你的表情看上去不怎么开心。”她把沾满血的双手放进水盆里清洗,“能活过来不好吗?”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不可能轻易活过来,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她缓缓拭去手上的水渍:“对一个昏迷了三个月的死人,我对你做了什么,重要吗?还是你不想活过来?”

真的是她让我活了过来,她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中原人就是太自信,总以为化外之地便是蛮荒,什么都不懂。”她伸手拉开他身上的丝被,“我知道你现在浑身疼得像针扎,但是你必须站起来,否则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我忍着疼想坐起身,却在起到一半时又倒了回去,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被凌迟般的疼痛。

“慢慢试吧,现在是子时,你大概还有三个时辰,忍过这三个时辰,就算你真的活过来了。”她披上风衣,与我点头作别,不打算留下来替我解惑。

她走后,我又尝试了三次,直到第四次才扶着床柜勉强站起身。

起身之后,才发现床头放了两只瓷盆,盆里慢慢的全是血,像是把谁抽干了一样。

这不会是从我身上放出来的吧?

“啊——”又是一阵剧痛,让人不想活的那种痛,疼得我不停地捶床,恨不得把自己咬死。

从床头到床尾不过六尺长的距离,我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其间一度跪在地上呻吟不止。

等我迈出房间门时,天色已然渐亮,东方天际微微泛红,衬得远处的雪山悠白素淡。这里是月革,想不到灰影那家伙竟然把我带来了月革!

“你真的醒了!”伊娃的尖叫声刺得我耳膜一阵胀痛,“我还当大祭司说笑呢。”她抓住我的胳膊跳了半天高。

真是个没眼色的家伙,难道没看出我的表情有多痛苦?哪里有心思跟她叙旧。

“你不知道,阿卒师父把你带回来时,你都已经没气了。”

她说什么?“谁把我带过来的?”

“阿卒师父。”

我左右环顾:“他……人呢?”

“他有事,先走了。”她干笑两声,“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大祭司说施过血咒后全身会胀痛。”

“他什么时候走的?”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如果知道你醒了,应该会来看你的。”

她这一句“应该”让我足足等了三个月,却仍不见他的踪影,而我又不能离开月革,因为这是大祭司救我的前提——她要我留在月革王城,这是李卒跟她做的交易,拿我的自由换了我的性命。

所谓血咒,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懂,只知道这玩意对女祭司来说,一生只能做一次,做过之后便会失去很多神通的能力,而大祭司之所以愿意为我牺牲,想必是和李卒做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交易。

我等着李卒来告诉我一切。如果他还愿意来的话。

听说他近来正忙着迎亲,对方是一个姓周的贵族名媛。他说过不娶妻的,想不到还是有人让他破例了。

“十天之内,把这些都记下来。”一摞厚厚的羊皮书堆到桌上,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觑一眼桌上的书,再看一眼它们的主人——女祭司。

“你在这里的三年,必须按照我的话做事,这是阿卒师父答应过的。”

他答应了,又如何?

“他的话你必须听。”

因为他曾是我的男人,所以我就要唯命是从?

“他说过,如果你不听,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女儿,还有他。”

浑蛋!

“怎么样?你听吗?”

我哼笑,这不是废话吗?我活着就是为了他们,自然要听。

“这些是月革祭司的术数和史集,以及入门心法,将来还会有各种天授经文,你都要一一记牢,以便将来传授给后人。”

“你想让我做月革的女祭司?”

“月革的女祭司要冰清玉洁,手不沾血,你觉得自己适合吗?”她笑笑,“你有这能力,可惜没这运气,你的身份也只能是‘天授的伴师’。”

我不想听她的讽刺,低头翻了几页羊皮书,里面的字看起来相当的艰涩难懂。

“阿卒师父半个月后会来这儿。”离去前,她通知了我一则好消息。

第二十八章  只是白桑

这本该是场好戏,偏偏让一条狗给糟蹋了。

我正坐在王城之巅的栏杆上,李卒站在门内——看上去挺势均力敌的对峙,偏生一条黑狗趴在当中碍事。

我抬脚蹬住小黑的脖子,以免它那条湿漉漉的舌头舔到我的下巴。

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小黑蹬到一边去,再看他,仍站在原处,动也没动。

我本以为他会怪我悄然离去,或者是我对他成亲的事出言讽刺,但什么也没有。

他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我,直看到我别开视线。是我有错在先,我没有跟他商量就离开,也没有告诉他我身上中了毒,命不久矣。

他缓缓跨出门槛,在离我三尺远的距离站定,手扶着栏杆,眺望远山:“还是这里的风景最好。”

我微微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