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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干子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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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撂了。
杨元朝冲李小岚一挤咕眼,算是告诉他来电的是谁,而李小岚则早已猜出电话那头何许人也,不禁微微一笑,表示明白。
其他人均为这哥俩的诡秘形迹所吸引,禁不住好奇地追问,到底有什么秘密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这一来,就没有再保守秘密的必要了,因为有吴小弟的事需要办,所以杨元朝便如数家珍似的和盘托出,一五一十地讲了认识台商的事。
“原来如此!”陈童总算明白了,“绝对好事一件,这就叫起得早不如赶得巧,磨刀不误砍柴工,未雨绸缪,牛!”
吴小弟愈加兴奋,连连为自己的好事向哥儿几个敬酒:“哥儿几个,兄弟我先走一步,以后有想弃暗投明的,就跟本主招呼一声,没不应承的。”说完,又自感可乐地哈哈大笑。
当晚,杨元朝准时和“国军子弟”见了面,仍在那个僻静冷清的小饭馆里。由于今日不同以往,另有好几个来自宝岛台湾的“国军子弟”在,杨元朝提议,还不如干脆把场子整个包了合适,这样即使聚会的人增加了,仍可保持一份清净,国共两军子弟尽可敞开了乐呵,不用担心被不必要的人看见,免得影响不好。
对他的提议,“国军子弟”没不照办的。
闲谈中,杨元朝把准备送吴小弟来做学徒的事讲了,郭家驹自然没二话,满口应承。
次日,没多少文化的吴小弟便按照哥儿几个的意思,向工厂打了停薪留职报告,随后便到台资企业上班去了。
3
不久,当1986年的秋季姗姗到来时,主管厅长也应届去中央党校学习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风传杨元朝将递补的消息越来越紧,在一些人的眼里,他的这份提拔和升迁已经板上钉钉,肯定非他莫属了。
不料,就在这时,一个重要的信息传到杨元朝的耳朵里,而提供信息的则是关系广泛、消息渠道众多的李小岚。
“嘿,哥们儿,现在在哪呢?”听李小岚的口气,很急。
“我干活呢,见天忙破案,怎么啦,有事儿?”
“旁边没人吧?”
“只有杨子。你说——”
“听好喽。”李小岚的口气变得神秘兮兮起来,“据可靠消息,你们公安厅里还有一个人,也在窥测主管刑侦的副厅长的位置,而且志在必得!听说此人挺不简单,早你几年进的省厅,工于心计,八面玲珑,尤善于投机钻营,特会和领导搞关系,为这事早就在暗地里运作多时了。还风传,此人已先后拜访了你们的一把手和省委组织部的人,连省里的相关领导也允诺了。”
“是嘛——”这信息,震惊了一直稳坐钓鱼台,见天光忙活破案,只等任命一下,便走马上任的杨元朝,“真的假的?”杨元朝有些难以相信。
“兄弟,无风不起浪,总是八九不离十吧。”
杨元朝心思转起来,捕捉着可能跟自己竞争的人头:“你知道此人是谁吗?”
李小岚毫不犹豫地说出一个人名。
“他呀——”杨元朝听后,不禁如释重负,“我知道。不过,我多少放心了,即使他再怎么做功夫,也是表面的,根本没法跟我竞争,事实在那摆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无论成绩还是口碑,他都赶不上我。”
电话另一端的李小岚急了:“你工作成绩再好,群众的眼睛再雪亮,也顶不上领导一句话,你可千万别大意,大意失荆州啊!”
“那怎么办?”杨元朝当然素知官场险恶,见不得人的猫腻多了去,也着急起来,“我现在不在机关,正组织人手破一个大案子,一时半刻也离不开,总不能为了这事儿,就把案子撂下不管吧?那不也像他一样了,为了当官儿,就知道给领导送礼,拍马溜虚假奉迎,摇尾乞怜当走狗,这种小人,我可不想当。”
“你这样想,我完全理解你。但现实就是现实,你还别较真儿,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杨元朝沉吟着,琢磨着该咋办。
“我看,我现在还是赶紧过来一趟,此事实在重大,绝不可儿戏,等闲视之。你等着,我马上赶来,咱们一起好好商量商量,绝无让小人得逞之理。”言罢,撂了电话。
由市区到此不足70公里,坐车的话,不足一小时就到了。
在等待李小岚到来期间,杨元朝陷入到震惊和焦虑之中,他怎么也没想到,凭空会突然冒出一个竞争者,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等闲之辈。想想人家也是老资格的正处级干部,不仅参加公安工作的年头比自己长,在省厅的年头也比自己长,而且所领导的部门也够重要,平时为人精明,处世老道,上下关系都维护得可以,平心而论,算是个有能力的人。不过,杨元朝很自信,如果公平竞争,自己还是要强于此人的,因为事实在那摆着,成绩一目了然,谁也抹杀不了。可正如李小岚所言,这世道,并不是有真本事的人就可以当官儿,一个人的政治生涯和仕途得靠多方面的综合因素促成,这也是多少年来被反复印证的事实,绝不容忽视。
他是在半个月前,奉命率领一班人马专程来市郊的风景区破一个案子的,一伙为非作歹的歹徒利用景区内特殊的地形地貌等便利条件,专门大肆抢劫伤害和敲诈勒索南来北往的游客,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但鉴于该犯罪团伙的成员均系当地人,各种关系盘根错节,颇为复杂,并有少数政府公职人员为其担任保护伞,以至于使该团伙长期得不到有力打击,久而久之,竟逐渐发展成为危害一方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组织,屡打不禁,严重影响到景区的治安。由于案情重大,牵扯面广,此案上报到省里,由杨元朝负责牵头揽总,指挥侦破。
经过一段时间的缜密侦查,案情基本趋于明朗化,除纪检部门需要“双规”控制的政府公职人员外,所有犯罪嫌疑人均已进入警方的视线,并被严密地监控起来,就等着最后一网打尽,收网了。
在这半个月里,杨元朝一直坚守在岗位上坐镇指挥,并和项目组的干警们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熬更守夜,废寝忘食,忙得不亦乐乎,受到地方党委和参战干警的一致好评。
谁料,就在决战即将打响之际,竟有人偷偷在暗地里做功夫,试图抢班夺权,跟自己竞争,能不让人着急上火外带气愤吗?眼下,自己有任务在身,不能擅离职守,可眼睁睁看着别人投机钻营,暗渡陈仓地摘桃子,又于心不甘,凭什么呀,光靠拉关系,走领导门路,请客送礼甚至贿赂,就可以捷足先登,跑到正经干活、埋头拉车、无私奉献的人头里去?整个不正之风,未免也太让人气愤了!
杨元朝躲在临时寄居的宾馆房间里,气急败坏、义愤填膺地思考着,同时琢磨着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有效地阻止那个跟自己恶意竞争的对手,使他的目的不能得逞。
不久,李小岚匆匆赶到。
为了保密,杨元朝吩咐杨守信守在门外,不允许任何人打搅,然后把门关好,这才充满狐疑地问:“当真有这种事儿?不能吧?先前,看我们一把手的意思,好像已经把我当成了不二人选,在厅党组会上也已明确了由我暂时代管全厅的刑侦工作。”
李小岚笃定地点点头:“绝对没错!这消息是我的一个在省委组织部工作的熟人专门告诉我的。原因很简单,他知道咱俩的关系。我担心事情有变,煮熟的鸭子飞了,这才赶着来知会你一声。你可一定得重视起来,千万别马虎,得赶紧想辙,迅速行动,否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后悔都来不及!”
“那怎么办?”杨元朝感到问题来得实在不是时候,急得直搓手,“眼下,案子到了最紧要关头,正准备研究抓捕方案,然后我们和纪检部门同时行动,双管齐下。另外,案子又是我负责牵总挂帅,总不能为了个人的事,就把案子和大家伙撂下吧?回去忙活个人升迁的事,这也未免太有点儿不讲职业道德了。”
李小岚出于哥们儿交情,更多想的是朋友的未来和前途:“你呀,就别犹豫了,这可关系到你未来身家性命的大问题,丝毫犹豫不得。因此你必须得专门回去一趟,反正来回不过几个小时,赶紧疏通各方面渠道,把事情办踏实了再回来接茬儿干你的,也不迟嘛。”
杨元朝承认朋友提醒的对,可一想到案子,便毅然摇摇头:“不行,案子不能耽搁。你不知道,全项目组几十号人差不多辛苦了半个月,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不容易,不能因为我个人的缘故拖延。再说,别人我不相信,可我们厅长对我一向有知遇之恩,我总不能连他都怀疑。”
“兄弟,官场险恶,你还是面对严峻的现实吧。俗话说,诸葛一生为谨慎,小心无大错,大意失荆州!”李小岚显得比当事人还急。
“真不是时候,偏偏遇着案子,又正好在外地,诸事都不方便。”杨元朝焦急不安地嘟哝着。
“我看,你今天必须得回去,抓紧时间,把事情办踏实了。时间可是不等人!”
这时,有人敲门。
“谁?”杨元朝一边问,一边开门。
杨守信走进来。现如今,这个被杨元朝一直带在身边调教,视为最可靠亲信的人,已经被提拔为科长了,二人之间的感情和友谊自不必说,正经成了朝夕相处,无任何隐私可言的知己。
“头儿,刚才,当地局长来催你去主持开会研究案子,大伙都在会议室等你呢。”
杨元朝并不避讳杨守信,冲李小岚说:“没办法,还是案子第一。至于成败得失,就看老天爷是否够关照我了。听天由命,随它去吧。”
“那不行!”李小岚急赤白咧地坚持己见,“至少你总得问问你们厅长吧?他老人家身兼省委常委,水平高,只要他认准了你,别人都是白忙活,你现在就赶紧给他打电话。”
“怎么打?打通了又怎么说?总不能直来直去,伸手要官吧?反而得不偿失,把以往的好印象全毁了。”
“当然不能直来直去啦。不过,可以策略点儿,从侧面问,或是干脆以汇报案子为由,相信总能听出来点儿味道来。”
杨元朝想了想,认为哥们儿的提醒有道理:“行,真不愧是智多星,整个旁敲侧击,听话听声儿,锣鼓听音儿,就照你说的办。”
随后,杨元朝迅速跟厅长取得了联系,先是详细汇报了案子的进展情况,然后说:“现在,我们马上要召开会议,研究最后的行动方案,准备抓捕,一举捣毁这个作恶多端的涉黑犯罪团伙。您还有什么指示?”
厅长心情不错,呵呵笑着:“你是前敌总指挥,还是你拿主意。”
杨元朝意犹未尽,觉着并没真正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便生拉硬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又道:“再没指示啦?我可一向喜欢听上级领导的指示,您总得再说点儿啥吧?”
厅长仍心情不错地呵呵笑着,老谋深算地说:“年轻人,还是少说废话,多干实事,更不能跟我玩虚的,把案子给我拿下来是正经。”
“领导,我可不敢跟您玩虚的,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我很明白。”厅长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有些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也应该有这个信心。记住,警察的职业和使命就是搞案子,少来官场里的那些乌七八糟的弯弯绕,买官要官,送礼走门子,那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儿吗?你可别辜负了我对你的一贯看法!”说完,生硬地撂了电话,弄得杨元朝一愣一愣的,直眨巴眼儿,不过,他也多少领会了上级领导的言外之意。
“你们厅长说什么?”李小岚关切地问。
杨元朝重复了厅长的意思。
李小岚兴奋地站起来:“行了,万事都不用你操心了,这事准定。我该走了,不影响你开会。”说完,像来时一样,匆匆走人了。
事情的发展,果不出所料,及待杨元朝办完案子,率领一班手下凯旋回府时,他的升迁任命就下来了,任命他接替担任副厅长,主抓全省刑侦工作。
从部队转业至今,仅过去了不到8年时间,杨元朝便一路顺风顺水地干到了厅局级,算是正经进入了高级干部系列,这在和平年代来讲,不可谓不算是顺风顺水、心想事成。尤其是年龄和资历,在同级官员里,甭说在省内,就是拿到全国去衡量,也算是佼佼者,前途未可限量。
4
也许,是杨元朝太过顺利了,好事不能总光顾一个人。也许正如俗话所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已不幸夭折了一口人的杨家,就在此时,传来一个非常不祥,令杨元朝倍感揪心的坏消息。
杨元朝接到母亲的电话通知,说是七旬开外的杨奇兵在一次例行体检时,竟意外地发现了癌细胞,而且还是长在关键的肝部!
他这一惊可不小,素知肝癌根本没法治,即使有再好的治疗和药物,也只能延缓生命,减轻痛苦,却救不了命。于是,他赶紧向领导请假,得到批准后,留下英子守家,自己则带着杨守信风急火燎地往北京赶,及待到了医院,在高干病区的草坪地上,见着父亲时,从脸色和神态上看,却并未发现父亲有多少不适的样子,这才多少放了心。
戎马一生的杨奇兵坐在一张大号藤椅里,穿着棉质蓝色条格病号服,晒着深秋午后的太阳,显得挺悠闲自在,只是头顶的白发又多了不少。
“爸,您没大事儿啊?”杨元朝不禁松了口气,“妈在电话里说的叫邪乎,似乎您都不能动弹了。您打算什么时候手术?要是有谱,应该尽快,听说癌细胞长得疯快,不能耽搁。”
杨奇兵挥挥手,表示没那么邪乎:“还有几天吧。据高大夫讲,我肺部还有炎症,得等消炎以后才能动刀子。没事的,高大夫是全军一把,最权威,相信不会有意外。”
当儿子的一时无语,看来一切必要的程序都走了,而他对此又是门外汉,根本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虽然离冬天还有些日子,但北京的气温已经不高了,早晚都有霜冻,尽管此时天气够好,阳光充足,也没风,可杨元朝仍担心老人家受不了:“爸,您不觉着冷吗?还是回病房去吧,免得着凉。”
“没事的,天气这么好,我想多晒会儿太阳。”杨奇兵坐在藤椅里不肯起来,呵呵笑着打量儿子,同时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杨守信。
杨守信还从没当面近距离见过这么大的官儿,又是上司的长辈,不禁略显拘谨地向老人家点了一下头,然后后退半步以示恭敬。
“他是你们单位的人?”杨奇兵问儿子。
杨元朝应了一声,并没想多做介绍。
“小伙子,请你跟丁秘书他们到一边去说说话,我们父子俩有事要谈。”杨奇兵和蔼地冲杨守信笑着说。
杨守信看了杨元朝一眼,见上司点头,便赶紧又后退一段距离,与一直远远地站在一边,随时观察动静和听候吩咐的秘书、警卫及参谋3人汇合在一起。
杨元朝遥遥地冲3个现役军人分别客气地点点头,然后关心地问父亲:“爸,以往,可从没听说您肝不好?怎会一下子查出了问题,究竟准不准呀?别是误诊!”
杨奇兵豁达一笑:“应该准吧,据说,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检测方法,通过验血,就可以查出是否有癌症。”
“是嘛,倒是够先进的。”杨元朝只好接受现实,“那您感到疼痛吗?听说肝癌的最大特点就是病人疼得受不了。”
“还行吧,偶尔隐隐作痛,不碍事儿。”杨奇兵舒展了一下臃肿的身子,“至于病是怎么得的,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也可能跟我长期喝酒有关系吧。不过,医生说,由于是中早期,问题不大,经过手术切割,完全有把握拿掉癌细胞,再化疗一阵子,就又可以为党工作了。”
当儿子的素来佩服父亲,经历过战火硝烟洗礼的人,对于死亡早已处之淡然、置之度外,于是说:“那也得听医生的话,人家到底是内行。您不是经常跟我们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还是小心点儿踏实。”
杨奇兵摆摆手,不想老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便转换话题:“你现在的副厅长干得咋样?还适应吧?记着,干部的威信是建立在群众信任的基础上,甭管你有多大能耐,要是失去了群众基础,就什么也不是。”
儿子承认老子教训得对,连连点头称是。
“英子呢?还好吧?听你妈说,你们一向关系良好,应该这样,婚姻嘛,就应该珍惜,两口子相敬如宾,才能相伴一辈子,白头偕老。还要注意人家姑娘的身体,女同志毕竟是女同志,不经折腾。”
见父亲如此关心自己,杨元朝不由感到心里暖洋洋的:“她没累着,工作也顺利,挺好的,一切正常。”
“宝生还好吧?他应该和你差不多大,怎么还没解决个人问题?方便的话,你应该多关心关心人家农村来的孩子。”杨奇兵又关心起从老家来投奔他的表外甥了。
“他呀,整个这山望着那山高,得陇望蜀,进城以后,人全变了,已经看不起农村姑娘,非要娶一个城里姑娘不可,还非得是漂亮的。我曾劝过他几次,可人家根本不听,只有任他拖着。”杨元朝如实汇报。
见父亲唠起家常,当儿子的索性一屁股坐在草坪地上,想尽量陪父亲多说说话。有一点他还懂,甭管什么人,只要得了病,最惦记和最想看到的,首先是血脉相通的亲人和要好的朋友知己,因此,他觉着,由于常年不在父亲身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尽可能和父亲多呆会儿,让老人家也体会体会难得的天伦之乐。
杨奇兵不再说亲戚的事,尽管关心儿子:“你坐着,就不怕冻着?地上凉,别让凉气伤着。”
“我没事,整个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杨元朝玩笑着,把呢子大衣的下摆捋平,垫到屁股底下,以便多少隔凉。
父子二人开始东拉西扯地闲话起来。
不知为何,当老子的,总是时不时地提起过去的往事,一会儿是红军长征时,爬雪山过草地的事;一忽又扯到抗日战争时期,打小日本鬼子负伤挂彩的经历;再一忽,又说起跟随刘邓首长挺进大别山的英雄壮举;还让儿子颇感意外地是道及在炮火连天的朝鲜战场上,有关把他杨元朝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颇为可乐的故事,整个回忆录。
对于自己的身世,以往杨元朝曾听母亲提起过,说自己其实是在朝鲜战场上孕育的,母亲怀孕后,由于不堪承受炮火连天的摧残,被迫离开前线,回国生下了杨元朝。
“哎,爸,您不是老说抗美援朝打得激烈和艰苦吗?条件又差,怎么还有时间不忘缔造下一代呀?整个战火中的青春,革命者的浪漫史。看来,你们当官儿的,就是和普通士兵不一样,居然冒着枪林弹雨生孩子玩,简直太浪漫了。”儿子这样说,是故意找乐子逗父亲开心。
果然,杨奇兵的神经被刺激得兴奋起来,用手胡撸着花白的头发:“那又怎么啦?老子当时是一军之长,谁还管得着?再说,生孩子也不光是我一个人,别的大院儿的老军头都是如此,不稀奇。你们不知道,当时,军委规定,军以上干部可以带家属,你妈当时是军机关的正团职协理员,就在跟前儿,自然不能各自单另过啦。”
“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算是半拉子朝鲜人?怪不得,我打小就喜欢踢足球和吃大米、涮狗肉外加朝鲜泡菜,原来,整个有出处渊源!”
杨奇兵乐了,仿佛看到了异国他乡,那曾经战斗过的三千里江山。不过,渐渐地又严肃了面孔,陷入了沉思,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一会儿,杨奇兵变得凝重起来,似在怀念已故的儿子,又像在托孤:“哎,你不觉着悦悦长得越来越像我吗?”
杨元朝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挺像,怎么啦?”
“你现在是他的父亲,应该对这个孩子负责到底。”杨奇兵目光灼灼地盯着儿子。
杨元朝是肯定地说:“这您放心,他毕竟是我大哥的孩子。再说,我们也已经办了相关法律文书,什么时候都有效。爸,您怎么问起这个来啦?难道,您还担心以后我会对孩子不好?”
杨奇兵摆摆手:“我当然相信你。但还有一个人,你以后也得多关心和照顾。”
“您是说京平吧?”杨元朝不用猜也知道。
杨奇兵沉重地点点头:“算来他服刑已有六七年了,再有几年就该出来了。可一个空白了人生多年的人,出来以后还能干点儿啥呢?只有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形势发展得太快,各行各业都在搞改革,急需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才。即使他有朝一日出来了,恐怕也已不再熟悉这个社会,更不会为这个社会所容。因为,他的人生空白时间太长了,已经远离了这个社会,可以说是白丁一个、白纸一张,一切都得从头再来。可毕竟年纪不饶人啊!我活着时还好说,他可以寄生虫地依靠我,谁让我是他老子呢?可一旦没了我的依靠,他就只有靠你了,情况在那儿明摆着,你妈也老了,身子又不方便,看来你将是他今后惟一的依靠。”
杨元朝理解父亲,即使是戎马一生、位高权重的杨奇兵,需要操心的大事多,工作繁忙,日理万机,但也难免有儿女私情和值得牵挂的遗憾。
“这个您放心,我一定尽到做兄长的义务,起码他饿不着。”当儿子的郑重答复父亲。
杨奇兵放心了,转而说:“咱们回病房吧,天也开始转阴了。”
杨元朝有一种不祥之感,不明白父亲眼下好端端的,为何要郑重其事地跟儿子提这些,别是老人家提前在跟自己遗嘱吧?于是,赶紧说:“爸,我看您想得过于严重了,手术应该没问题。”
杨奇兵仰头呵呵一笑:“凡事总得未雨绸缪,把最坏的情况考虑到,不是坏事,这是我一辈子的经验,错不了。”
杨元朝不敢再接茬儿说下去。
鉴于父亲要做的手术不小,杨元朝马上通知英子赶紧回京候着,一旦发生不测,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几天后,杨奇兵被推进手术室,一早准8点进去,直到中午12点过了,才被一架滚轮床推出来。
一直守在外面的杨元朝夫妇和青海等人连忙上前探视,见杨奇兵煞白着脸,双眼紧闭,气息微弱,但还算平缓。
负责主刀的高大夫按惯例向家属通报了手术的情况,显得信心十足:“放心,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你们跟着一起去病房吧,我还得赶紧向军委领导去汇报。”说罢,匆匆走了。
英子原本就是本院的大夫,而刘小丫仍是现职,因此俩妇道人家自然比其他大老爷们儿懂行,也沉得住气,见杨元朝和青海等人均是一副不轻松的样子,连忙安慰他们没事的,看起来很正常,哪个做大手术出来的患者,脸色都一样不好看,毕竟是开胸破腹放了元气嘛。
随后,懂事的英子又赶紧把一直在家里提心吊胆,等着手术结果的婆婆赵文刚推来,同时也让过继到名下的儿子悦悦一块来,大家伙一齐等着杨奇兵苏醒。
回到病房不久,杨奇兵悠悠醒来,第一眼便看见紧靠着床边,坐在轮椅上的老伴儿,不禁艰难地乐了,吃力地冲她点点头,算是告诉她一切顺利,因为此时还不能说话,害怕伤口缝合处会崩线。
已经上小学的悦悦似懂非懂,上去拉住爷爷的手使劲摇,疼得杨奇兵直咧嘴倒吸凉气,可脸上却是一副欣慰和慈祥的笑容。
英子懂事地走上去,亲昵地把脸靠在公公脸颊上,低声说着什么,想必总是关心和安慰之类的温存体贴的话语。
此时,神色最紧张的要算那个叫西宁的姑娘,既不敢上前表示问候,也不敢言语一声,害怕惊扰了这个最可靠的保护伞,只是远远地站在墙角里,密切关注着一切可疑情况的变化。
杨元朝高兴地说:“爸,您肯定洪福齐天,还得升官儿,说不定,再升,就得升到军委去了。”
旁边,一个正忙乎测量血压的小护士,笑眯眯地冲杨元朝示意,不要在此大声喧哗,免得惊扰病人。
“没事儿,我爸是打了多少年仗过来的人,枪炮和飞机扔下的炸弹声都不怕,这点儿动静算什么?整个小儿科。”杨元朝由于高兴,满不在意地说。
小护士无奈地皱皱眉头,出去了。
“元朝,你说话要小声点儿,你爸需要绝对安静。”赵文刚扭头叮嘱儿子,面色很严肃。
杨元朝这才知道厉害,连忙闭嘴,不敢再言声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杨奇兵更见好了,吃力地说想要进食,把大家伙都高兴得不得了。
英子和刘小丫两人做这类事是老本行,把事先已经备好的香蕉和着牛奶搅拌均匀,喂杨奇兵吃了一些。
一会儿,院领导陪着几个大官儿模样的人鱼贯走进来,先后跟杨奇兵握手致意,并表示亲切问候,祝他早日恢复,健康长寿。
杨元朝认出,这几人均是当时的军委负责人。
随后一些杨奇兵的同僚和老战友们也在闻讯之后纷纷赶来,祝杨奇兵手术成功。
不料,老天却并不作美,三天后,眼瞅着已大见好转的杨奇兵,竟然在夜里突然爆发了哮喘,而且非常严重,喘气跟拉风箱似的,一口紧接一口,脸憋得通红发紫,情况十分危急。
当时,杨元朝本以为父亲没事了,只管等着逐渐恢复,便抽空又去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青海等人聚会。及待得着信儿,风急火燎地赶来时,病房里已经站满了人,有进行抢救的医护人员,也有相关的领导,都在焦急而紧张地关注着事态发展。
赵文刚默默地坐在门外走廊上的轮椅里,垂着头,闭着眼,等待着抢救结果和命运的安排。西宁姑娘则躲得远远地,站在走廊的另一头,惊恐不安地紧盯着这边的病房门,此时,这不幸的西北姑娘已然泪流满面,像是意识到了某种灾难和不测似的。
杨元朝只能在走廊上焦急万分地来回踱步,乞盼着老天爷发发慈悲,高抬贵手,手下留情。他在心里无数遍地祝福父亲,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把死神赶走,就像当年打仗一样,即使经常负伤挂彩,身上落下那么多的伤疤,也照样能九死一生地活回来。
然而,心愿归心愿,现实总是残酷无情的,截至天明时分,闹腾了半宿的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西宁姑娘首先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冲入病房,大声哭嚎起来。她知道,自己所一向仰仗的大树终于倒了,从此后不会再有人关心呵护她了,而自己所苦等之人即使有朝一日出来了也未必能履行诺言,整个前途渺茫,没有定数。
杨元朝知准是出事了,连忙快步走进病房,只见医生都主动退到后边,把病床前的地界儿让给家眷。他惊讶地看到,戎马一生的父亲已经与世长辞了,但眉心处却依然忧虑地紧紧拧蹙着,似乎心有不甘似的或是在担忧着啥未了的事宜。杨元朝并没哭,脑袋里空空荡荡,更多的是茫然,仿佛脑袋里一下子全空了,任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同时,耳朵里开始出现耳鸣,一会儿,像一辆呼啸的烽火列车一般,发出巨大的车轮转动声;一忽,又像是轮船起航,拉响了悠长而刺耳的汽笛之声……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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