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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侯门-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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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着古朴庄重的乐声,她按着昨日演练过的仪式,躬身向江夫人行揖礼,江夫人含笑还礼,复位。
这时候轮到了聆训,卓昭节跪在游若珩与班氏足前,耐心的听完游若珩亲自推敲数日的训辞,依礼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拜毕游若珩、班氏,卓昭节复向众宾行礼,众人含笑点头作答,之前宣布过开礼的游若珩再次出来宣布礼成,并谢众人——这繁琐而郑重的及笄礼,到底是结束了。
受北方河流解冻影响,笄礼后数日,特意南下接人的卓昭粹才抵达秣陵,他这次来是为了接卓昭节,不能久留,但两年前在怀杏书院结识的一班同窗,总也要见个面,聚上一聚,并且这些人里恰有数人在去年参加了秋闱——比如宋维仪甚至一举夺得解元之衔,让怀杏书院在南方的声名更加响亮。
因着宋维仪得了解元,三夫人在游炽的劝说下也改变了主意——这时候再不肯接受旁人赠与之物又怎么样?将来做了官,他不收好处,游灵可以收了再劝他么……
宋维仪虽然也算秣陵大户人家的子弟,但旁支的身份,父母早亡,家无恒产……相比起翰林家的嫡孙女,怎么说都是高攀了,何况游家子弟虽然没有什么惊才绝艳的,但大抵品格敦厚,游灵又是个美人胚子……游家这边稍作暗示,宋维仪就求了崔南风亲自登门提亲,在去年腊月之前,两边交换了信物,算是将这件事情敲定下来。
本来宋维仪夺得解元之衔后,江南许多大族都想将女儿许配与他,甚至连孟远浩都有些动心,只是翰林家的孙女儿——即使游若珩早已致仕,即使他年岁已高,但时斓还在朝中,宋维仪又是崔南风栽培出来的,游家也有此意,众人也只能惋惜了一声。
这样宋维仪也算是卓昭粹的未来妹夫了,于情于理,卓昭粹也要贺他一贺。
所以卓昭节这边收拾东西他全然帮不上忙,好在班氏早在小半年前就命人将卓昭节不常用、又要带走的东西陆续收拢起来,笄礼后,周嬷嬷领着一干健妇,转陀似的忙碌了五六日,才堪堪收拾好,看着厚厚的册子,卓昭节暗松一口气,亏得长辈能干,不然即使卓昭粹在这里帮手,兄妹两个也必是手忙脚乱的。
听说她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卓昭粹就出门去寻人挨个告辞,他前脚走,后脚班氏让珊瑚把卓昭节叫到端颐苑,卓昭节到后,班氏吩咐左右:“你们都下去吧,我与昭节说说话。”
周嬷嬷打头退下,自然没人敢再留。
卓昭节以为班氏要和自己叮嘱归家之后的事情,忙端正了坐姿,只是班氏却先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锦匣,道:“这是当年你转交昭粹留下的银票,一共十万两,这里面是八万两。”
“外祖母?”卓昭节一惊,当初她按着卓昭粹的叮嘱,在他走后将银票交给班氏,班氏什么都没说就收了下来,虽然卓昭节早有预料班氏不会这么简单的了结此事,但也没想到她会将这银票交给自己,忙道,“八哥如今正在这儿……”
班氏笑着道:“你不要管他,他是你祖父养大的,什么都听你祖父的,我不耐烦去说服他,你可是我养大的,你哥哥那么听话你可不能叫我丢了脸吧?”
卓昭节道:“可是……”
“你先听我说。”班氏平静的道,“这银票是你祖父的,他给这么笔银钱游家,为了什么?”
卓昭节低着头不说话。
班氏道:“朝局的事情你外祖父不是很懂,我也不怎么懂,不过,他既然是用酬谢咱们抚养你的理由送的,我也不打算还给他了。”
“那外祖母……”
“所以如今这银钱就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给你及你母亲的。”班氏将锦匣郑重的放到她怀里,“两万我留下,分给你表兄弟姐妹……这八万,你带回去,你自己留两万,六万,交给你母亲,不要叫旁人知道,哪怕是你父亲和昭粹,知道么?”
卓昭节吃了一惊,道:“可这是祖父给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怎么好给我们?”
班氏笑了一笑,眼中却无笑色,道:“这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欠你们的,必须拿着!”
卓昭节惊道:“外祖父和外祖母怎么会欠我们?”
“你忘记你祖父至今没立世子了吗?”班氏静静的提醒她道,“你大约不知道,可我与你外祖父清楚得很,你大伯父没有嫡子,是以你祖父亲抚养的第一个孙辈也是唯一一个孙辈就是你八哥,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待卓昭节回答,她就道,“这意味着你祖父原本其实有让你父亲为世子之意!但如今……你祖父给你外祖父挑选你的字……这中间复杂得很,你也不必知道,总之,因着你外祖父给你选了初岁这个字,却没有选那孟陬,很有可能,你祖父会迁怒你们四房,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我们害你父亲不能做世子了!”
卓昭节道:“这个怎么能这么算?父亲是祖父的嫡亲之子,若祖父要为这么点儿事情嫉恨亲子,那说明祖父原本也没拿父亲当亲子看待,如何能说被外祖父和外祖母所害?”她眼眶渐渐红了,“而且,若不是为了我,外祖父又怎么会特意写信向我祖父询问我的字?祖父他才没有想到我!”
班氏笑着道:“这是你的想法,可对我和你外祖父来说,这回的事情却是因他而起。”她敛了容色,严厉的道,“你们的父亲如今只是四品散官,并无实权!即使有实权,你们祖父和继祖母还在,也置不得产业,能攒几个私房?!你们同父同母的兄弟姊妹有四个,你底下的庶弟就先不去说了——昭粹未娶你未嫁,你可知道这聘礼、嫁妆须得多少?你三哥如今膝下已有二子,他们将来呢?你这里不肯要,回头你可晓得你父亲母亲要愁断多少头发?!”
卓昭节面红耳赤道:“外祖父和外祖母养大我已经叫你们操了多少心?若是还要走时拿这么一笔银票,恐怕我进了家门告诉母亲,先挨上一顿家法!”
“你都还没见过你母亲,怎么把她想得如此严厉?”班氏闻言笑出了声,道,“你母亲若舍得打你,当初又怎么会坚持让你那才十一岁的三哥送你南下?你要知道为了这事我可是连夜写信将她训斥一番的——实在没可信的人送你,难为不会使人过来叫这边派人去吗?才十一岁的小郎君送你一个襁褓里的妹妹到外祖家,这千里迢迢的!真是亏得路上没出事!”
见卓昭节一定不肯接,班氏哄了片刻,忽然冷冷的道:“去年以来,你和那宁世子通信,可知道为何我与你外祖父提都没提?!”
第一百零六章 老夫老妻(上)
卓昭节没想到班氏有此一句,立刻呆住了。
班氏冷笑着道:“那猎隼隔上几日来一回,来来回回这么多次,难道你还指望我和你外祖父什么都不知道?!”
“我……”卓昭节脸色涨红,嗫喏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班氏见她这样,哼了一声,道:“你可想过你若是嫁进雍城侯府,须得多少陪嫁才能不丢你的脸?”
卓昭节慌乱道:“我没想过……”
“没想过?”班氏冷冷的问,“那你还和宁摇碧写什么信?!”
卓昭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低着头不说话了。
班氏淡淡的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和你外祖父权当不知道这件事情?”
“……”卓昭节抿着嘴,不敢作声。
“当年昭粹回长安不久,你母亲写信来说,你祖父看了昭粹画与你父母看的你的画像,叫了你父亲去吩咐……”班氏语气之中难掩森然!
卓昭节屏息凝神的听着。
“你的婚事,你祖父要自己做主!”班氏看了她一眼,道,“按理说,是该他做主,只是你可能不清楚——实际上若不是你母亲写信来连我和你外祖父也认为祖父做主孙女儿的婚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以他侯爵的身份给你说亲也是你的荣耀……只是,你母亲说,连你的大堂姐、你们卓家这一代的嫡长女卓昭艳,你大伯父唯一的嫡出之女,她的婚事,你祖父都没理会过,由着你大伯父和大伯母商议着办的,你的胞姐昭琼当年出阁,你祖父也不过亲自添了份妆……为什么轮到你,他要自己来做主?”
卓昭节一怔,一股寒气忽然袭上心头!
班氏深深的叹了口气:“昭节啊,可记得外祖母多少次和你念叨为什么要你警惕,不要被小郎君们随意哄了去吗?你实在生得好,出身又好。性情也不坏,我怎么能不防着旁人打你的主意?你祖父看了你的画像就要为你做主婚事——当时你母亲还只是觉得狐疑,我回信也安慰了她,说也许你祖父是念着你亲祖母的情份,对你这长相酷似他元配又寄养他乡的孙女格外怜爱些,但宁世子回长安后不几日,你母亲又使人送了信来,说——她进宫赴宴时遇见绿姬——就是延昌郡王和东宫庶三子的生母,太子爱姬,绿姬特意向她问起你,延昌郡王已经娶妃,是敦远侯的嫡女,按着你祖父与太子的关系,没有叫你这嫡出孙女去做延昌郡王侧室的道理的,那么绿姬问起你,还能是什么意思?东宫庶三子……依你母亲的意思那决计不是个好人,所以我和你外祖父商议,就索性不管那只猎隼了……”
卓昭节掩住嘴,神色惊骇万分!
“难……难道祖父要我……”卓昭节吃吃道,“太子的庶三子?不是好人?!”
“这件事情你母亲连你父亲都没告诉。”班氏温柔的看着她,轻声道,“你祖父若将你许配给了太子的庶三子,那么世子的位置怕是多半会落到你父亲身上了,但你母亲实在不觉得那人是良配,偏他又是宗室……所以她写信来和我商议法子,宁世子是纪阳长公主最为疼爱的幼孙,纪阳长公主乃今上唯一的胞姐,与今上、皇后感情都极好,是宗室之中最受礼遇之人,连太子在她跟前也不敢无礼,若宁世子当真愿意为你争上一争,有长公主在,休说东宫庶三子,就是延昌郡王还未娶也不可能争得过长公主的……依我来看宁世子比你母亲所言的东宫庶三子却要好太多了!”
“问题是宁世子之父雍城侯向来与你祖父不和睦,假如你违背了你祖父的意思,再加上你那继祖母从中煽风点火……你们四房,休说爵位,恐怕连家产,有你们那继祖母在,也未必能分到什么!”班氏眼中露出寒色,道,“所以这十万两银子我决计不可能还给你祖父,甚至你父亲我也不想给……如今这儿连周嬷嬷也不在,外祖母最后教你一次——你母亲是我亲生女儿,昭质、昭琼、昭粹和你都是嫡出,这钱既然到了我的手里,当然只有我的血脉才可以分到!你是我亲自抚养长大的,在我眼里,又与昭质、昭琼、昭粹都不同!这积年累月的感情,决计不是‘一视同仁’四个字可以说服的!而你父亲却不止你们几个儿女,我替女儿外孙、外孙女攒家当,可没闲心去心疼个婢生子!所以你给我听着,这笔银钱,你父亲和兄长一个也不许告诉!这样的留一手,有时候,是必要的,懂么?!”
班氏猛然一声喝,卓昭节一个激灵,噙着泪,下意识的道了一声“是”。
“给你的两万两,是与你压箱底的,往后你不管嫁不嫁给宁世子,总归在长安出阁,这千里迢迢,我一把老骨头是肯定不会去了,就当是外祖父外祖母提前给你添妆……那六万两,由你母亲做主,她自然明白该怎么用!”
“钱是你祖父的,却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给你们的,和你祖父没有半点儿关系!”班氏抚着她的鬓发,语气冰冷的道,“我这么说,不是要挑唆你与你那祖父的关系!只是所谓你不仁我不义!反正你也没和他相处过,你有这许多长辈在,多一个少一个疼你又有什么关系?他既然对你不亲,往后你对他照着规矩来就是,犯不着太耗费心血功夫!我如珠如宝疼大的孩子,可不是为了给旁人拿去随意糟蹋的!”
卓昭节在她的怀里一点一点的颤抖起来,终于放声大哭:“为什么会这样?!”
襁褓之中别离父母亲族,还未记事就被送到游家,山温水软的江南,杏花烟雨的江南,这古往今来无数人讴歌赞美过的江南到底不是她的故乡,那千里之外王气氤氲的长安才是她出生的地方,十四年离别十四年期待十四年的想象与盼望——笄礼上所加之字上她已经看出了敏平侯祖父这个身份之下那样陌生的冰冷,如今经班氏揭开一年猎隼传信不被阻止的秘密,那一座侯府,如今想来竟是这样的深、这样的冷……
“哭什么!”班氏却没有似从前那样安慰她,而是冷冰冰的喝道,“哭了,有用么?!”
见卓昭节不知所措的止住哭声,怯生生的望着自己,班氏心中一痛,面上却依旧森然一片,俯身抬起她下颔,凝视着外孙女的眼睛,一字字道:“我平常,是怎么教导你的?这十四年教诲,莫非事到临头,你还是只会一个哭字?!”
“我……”卓昭节又下意识的要落泪,却觉得班氏手下用力,掐得自己下颔发痛,她心中一惊,怔了片刻,硬生生的将眼泪忍了回去,低声道,“外祖母!”
班氏放开手,心平气和的为她分析:“你才回长安,你母亲舍不得你立刻出阁,想再留两年,这很正常,就是你祖父也不能叫你一到长安马上嫁人,这样凭谁都要说你祖父不体恤晚辈!既然不是立刻出阁,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你有父有母有兄长阿姐,你祖父虽然说辈分高,想要为所欲为,嘿!那可也未必能够做到!”
见卓昭节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班氏摸了摸她的头,将银票替她放好,温言道:“看看,平常都赞你聪明,你也自以为聪明,如今遇见点儿事情可不是就显出小娘子家禁不住事情的模样了?”
卓昭节又是羞愧又是茫然,哽咽道:“我还不是信任外祖母吗?在外祖母跟前,有什么可以叫我操心的呢?”
“你既然知道有外祖母在就不必你操心,那就该好好的听话。”班氏道,“给你钱,就收下,叫你怎么告诉你母亲,你就怎么说,叫你保密的,你就噤声!知道么?”
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班氏轻轻叹了口气,抚着她的鬓发柔声道,“好孩子,你也不要被这么件事情吓着了,如今一切都还没定呢,你祖父虽然是长辈,但你父亲母亲也未必保护不了你,何况——你外祖父与时相的关系放着,难为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还能叫你在终身大事上吃了亏去?”
又道,“你外祖父自有安排,这回趁你们回长安,他有手书给时相,在你八哥那儿,你放心罢,时相,会留意着你祖父的!若有什么不对,长安到秣陵,水路才要几天?难道那么几天你父母还拖不了,能让你祖父赶着把你嫁出去?”
卓昭节如今哪里还有心思和她推让这八万两银票?她满心都是“祖父为了讨好绿姬和延昌郡王竟然要将我嫁给那使母亲如临大敌的东宫庶三子”、“我和九郎怎么办”——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糟糕的人,身为宗室竟然都让游霁这样的不甘心!这么个人祖父竟然……何况宁九和自己……
怎么想都是悲从中来——长安那位侯爵可将自己当成嫡亲孙女看待吗?何况她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虽然没有清高到了视钱财如粪土的地步,但这八万两银票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笔料想不小的数目——至于不小到什么程度,她可没什么概念,之前推让也不过是本能的觉得不该拿这钱罢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收了银票,抹着泪回了缤蔚院。
第一百零七章 老夫老妻(中)
打发走卓昭节,班氏回到内室,就见游若珩一张老脸拉得老长,见到她进来,就带着一丝怒气质问道:“你劝昭节收下银票也就是了,为何要挑唆他们祖孙关系?卓清素亲近延昌郡王不假,但他乃太子之师,如今圣人尚且健在,延昌郡王已有妃,他还不至于为了讨好东宫将嫡亲孙女随意许配给个品行不端的宗室!绿姬问起来也不过是为了对霁娘示好罢了!”
班氏一点也不意外他的愤怒,游若珩生就这古板的性。子,视人伦为大道,这也就是班氏多年当家,游若珩才只是事后含怒质问,刚才若是换个人在外头那么和卓昭节说话,游若珩早就冲出去当场呵斥阻止了!
这次班氏倒没有大骂他是个书呆子,而是心平气和的问:“霁娘的信你也看了,你莫非看不出其中的道道?”
游若珩皱眉道:“那沈家小郎君——你不是叫人去陇右打听过了吗?虽然是庶出,但天资卓绝恭谨上进,又生得一表人才,除了门楣低些,我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好。”
“单是他是沈氏侄孙这一点,他就算生得潘安在世、才如子健陆机,就不是个好东西!”班氏冷笑出声,“除了庶出之外什么都好,品行才学样貌——这么好的一个小郎君,真正好的人,那沈氏之女不是才比昭节大一岁吗?为什么不叫自己女儿嫁了他?却看上了昭节?!”
游若珩道:“你讲点道理——沈氏之女乃那沈小郎君的表姑,怎么嫁?而且卓清素毕竟是昭节的亲生祖父,难道他还能真的对昭节一点骨肉情份都不念?他这个人虽然顽固,但素来最是爱才,我想他是因为这沈家小郎君的确有真才实学,这才不计较对方的出身……你见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不好?卓清素即使不喜欢卓芳礼,以他的身份地位难道还能把气撒到没见过面的亲生孙女身上去?有这样的道理吗?”
“你说卓清素爱才,你自己呢?”班氏冷笑了一声道,“只听说那是陇右出了名的神童,却因为庶出碍了嫡母的眼,在沈家过的很不如意,亏得有个好姑祖母在,早早接了他到长安……你就立刻心软了?你怎么就不想一想,正因为如此,沈氏对这侄孙有再造之恩,这沈小郎君能不可了劲儿的帮她吗?昭节若当真嫁给了她,不啻是沈氏手里多了个人质!”
游若珩皱眉道:“这知遇之恩是有的,但读书之人,自然明理,何况他才学既然好,往后前程远大,又何必将目光局限在区区一个侯府之中?更不必说一直受一介妇人掌控了!”
“呸!”班氏啐道,“读书明理?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说的就是这种人!侍妾所出,天资卓绝,为嫡母所不容!偏他那个嫡母凶悍,他父亲也根本不敢偏心他!若非沈氏数年前就接了他到长安,如今还有没有命都两说!他将来有什么成就全都要记沈氏一功,若这样还不对沈氏视同亲母言听计从,那么良心简直都被狗吃了!你觉得沈氏会怎么对待昭节?!
“他若是不听沈氏的话,用你的话来说是明理……嘿,那可也太明理了,养育栽培的大恩都能说忘就忘,这种人,除非不长眼,才肯把女孩子给他!”
班氏冷笑,“再说了,满天下好郎君多了去了,咱们昭节模样好。性情好出身好,什么样的人家不好挑,非要嫁个庶出子?!”
游若珩最不喜听这种门第之言,又恼她说话刻薄,怒道:“你够了!按你之言,这沈小郎君往后记着沈氏的情份不对,不记也不对——如今他也不过是个二八少年郎,卓家的事情自有卓家人去操心,你在这里说长道短个什么?!”
闻言班氏更怒,拍案道:“怎么?你莫不是与这沈家有什么交情?怎么人都没见过,单是提了个沈家小郎君,你就百般的替他说话?难为你为了这小子连自己嫡亲外孙女都比不上他了?!”
“你不要胡搅蛮缠!”游若珩喝道,“我与你说的是你不该离间昭节与卓清素的祖孙之情!”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恨道,“卓清素因其元配之故与元配嫡出子女已经存下来罅隙,你不能因为霁娘嫁了卓芳礼,就将沈氏当仇人看——那是卓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些年来沈氏难道刻意亏待过霁娘吗?莫说继母了,就是亲生母子之间也未必没有个争长论短的时候!旁的不说,咱们家,你,我,不都也是偏心着煊郎?!咱们自己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凭什么对卓家指手划脚?!”
班氏冷笑着道:“沈氏欲为她亲生儿子谋取世子之位的那点儿心思只要不长眼睛都能看得出来——”
“那也是卓清素的事!”游若珩警告道,“我是不赞成卓清素掺合进东宫长子、嫡子之争,但敏平侯世子之位要给谁,这是卓清素的事情,连今上都不会刻意插手!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班氏冷冷的道,“你这个书呆子除了念书什么都不会,柴米油盐之事皆是一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掠过,若非游家祖上留下来这点儿家产,单是你,我跟着你,早就饿死了!你左一句那是卓家的事,右一句我管的太多,你为什么不想一想咱们郎子与沈氏冤仇已深,一旦沈氏之子成了世子,岂能不对咱们郎子打压欺侮?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叫霁娘和卓芳礼和离,带着昭质四个孩子改姓游——你来养他们母子吗?!你问过大郎、二郎、三郎、四郎,问过媳妇们同意没有?”
游若珩恼怒的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即使卓清素让卓芳涯做了世子,卓芳礼终究也是他的兄长,天子脚下他能不顾忌手足相残的名声?何况卓清素会不叮嘱此事吗?”
“他叮嘱?”班氏不屑道,,“假如他没有借着昭节及笄加字,让你选那两个字……我也不会对昭节说那些话了,我自己如今也是为人长辈,昭节又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你道我高兴对着她说她祖父不好、行这样挑拨离间的事情吗?可卓清素这么做,固然目的是为了试探你,但他可想过这是他寄养在外从未见过的嫡亲孙女这辈子唯一的一个笄礼?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放过,你凭什么以为他能疼几分昭节?须知道卓清素膝下可不缺孙女!”
游若珩怒道:“他也不过是不死心,借着光景试探一下罢了!那封信是去年就到了的,这中间他不是再没多说吗?不管怎么说,嫡亲骨血……”
“元配发妻过世不足百日,就娶了气死发妻之人进门,自继室生子后对元配嫡出子也不再上心……我凭什么信他可以厚待寄养在外多年的孙女?!”班氏冷冷的反问。
游若珩沉默了片刻道:“那你究竟想怎么样?你撺掇着昭节恨上她的祖父对她有好处吗?按你所言,卓清素不太可能选择卓芳礼为世子了,届时昭节的前程能不靠着祖父?虽然咱们都赞这孩子聪明伶俐,嘿,她这年纪那点儿心眼到了卓清素这等人跟前够看么?你以为昭节不亲近这个祖父对她有什么好处?”
“我倒宁可卓清素不要疼她的好!”班氏冷冷道,“他是怎么疼爱昭节的?一个惧内观察使庶子,不能容与嫡母,连家都待不了,沈氏当个宝贝似的收养下来,如今倒是登堂入室到了要娶侯府嫡孙女了?他也配吗?冲着他姓沈我也不答应——你这个木头脑袋看不出来卓清素的用意,当我也是瞎的?卓清素也许是爱才,也许这沈小郎君确实不错,但更多的无非就是借此想化解沈氏与卓芳纯、卓芳礼之间的仇怨,我呸!他自己作的孽,倒是想拿孙女还?!”
游若珩狐疑道:“卓清素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怎的总将他往坏处想?也许他的确觉得那沈小郎君是个好孩子呢?昭节与那沈小郎君不是正合宜吗?何况那小郎君出身不高,又受沈氏的恩——沈氏对他有恩,卓家对他难道没恩了?往后自然不会薄待了昭节……你别忘记昭节到底姓卓!”
“你个蠢物!”班氏恨铁不成钢的痛骂道,“这样明显的事情,你竟然也没看出来?!”
第一百零八章 老夫老妻(下)
班氏冷冷的问:“你为什么不想一想那姓沈的小子的出身,卓清素膝下嫁个庶孙女过去,也足够他受宠若惊了!为什么卓清素却巴巴的要将昭节嫁给他?!还是看过昭节的画像之后?你别告诉我卓清素会不知道郎子对沈氏的厌恶!”
游若珩呆了一呆,道:“不是说那沈小郎君相貌不错……”
“我呸!他是个什么东西?!没家世没资财,一张小白脸——值得什么?”班氏冷笑着道,“何况昭节那些个堂姐堂妹就一定生得差了吗?即使都生得差,凭着侯府女眷的身份,肯下嫁给那姓沈的小子也是他占了便宜了!卓清素如果单只是觉得那小子不错,想籍着联姻拉他一把,我听说卓家这一代还有六娘、八娘未许人家——那两位小娘子配不上这小子?!那两位小娘子一直养在侯府里,和这姓沈的小子不是更熟悉一点?为什么要在咱们家养了十几年的昭节?为什么要明明就和沈氏不和的卓家四房之女?”
“…………”
见游若珩皱着眉思索起来,班氏缓了口气,道:“你这榆木疙瘩的脑袋也不必想了,还是我来告诉你吧!说来说去,卓清素还是拿昭节来抵他作的孽呢!昭节生得神似梁氏——你也知道卓芳纯和卓芳礼,还有卓家大娘子卓芳华,当年为了梁氏气病交加而故不足百日、卓清素就娶了沈氏进门的事情,对卓清素向来有怨,卓大娘子更是多年都没有回过娘家!也因此,卓家大房、四房同沈氏母子素不和睦!”
“可见卓芳纯这三人心目中梁氏地位之重!你且想一想,昭节生得这么像梁氏,又是四房的嫡女,她这么一回去,她的大伯、大姑并她父亲能不特别宠她吗?”班氏冷冷的道,“所以如果她嫁给了那姓沈的小子,卓芳纯和卓芳华、卓芳礼才有可能因为她对沈家改观或改变态度——如此继室与嫡子女之间的矛盾才能有缓和的机会,嘿!卓清素这老东西想的倒好!可他为昭节想过么?”
游若珩脸色阴了下来,迟疑半晌,才道:“这也只是你的猜测,挑唆昭节没见面就先怨怼上祖父到底有失妇德……”
班氏心中大骂他读书读呆了脑袋,冷冷的道:“猜测?!那你告诉我,昭节在咱们家养了十几年,卓清素难道是到今儿才晓得自己有这么个孙女?为什么他看到昭粹拿给郎子和霁娘的画像之前提都没提过这个孙女,看了画像就把昭节的婚事处置之权要了过去?!”
游若珩无言以对。
半晌,才喃喃道:“但这样的事情终究不该是你来说,咱们到底是外人,这样做事太不规矩!”
“规矩?!”班氏忽然之间泪流满面,哭喊道,“去年姿娘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任家有没有规矩?!姿娘去的时候才多大?咱们两个老东西还在呢!她年纪轻轻的倒是先去了!慎郎到如今都恹恹的——虽然姿娘打小身子不好,可怎么说也出了阁又生下慎郎的!若不是在那杀千刀的任家遭了大罪,她一个寡妇当年何至于千里迢迢的跑回来投奔咱们?!这些年来为她花了那么多银子吊命都没吊到咱们去啊!”
突如其来的哭声让游若珩怔住。
“当初我就不同意姿娘嫁到任家——人死帐消,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样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班氏擦着泪,冷笑着道,“可你休想要我看着霁娘和昭节步姿娘的后尘!难为咱们的女儿们守着你那所谓的妇德规规矩矩做人,竟然活该一个个都被人作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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