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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侯门-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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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没有说笑几句的意思,阿杏忙正经的道:“纪容亲自录全了才进库的,如今都封起来了。”
“到底是纪久之子。”卓昭节点了点头。
阿杏复道:“但晋王府虽然也随了礼,可晋王小郡主给世子妇画的那幅画却没拿过来。”
卓昭节闻言不禁一皱眉,道:“啊?还没拿过来,这都好几天了吧?”
阿杏道:“婢子也问了晋王府来送礼的人,那人倒是说了,他们小郡主打从给世子妇画完了画,回府之后,就被晋王殿下拘着苦练画技……这几日,一直都出入宫闱,给皇后娘娘作着画呢!”
“看来小郡主是忙得暂时顾我不上了。”卓昭节闻言,微微一蹙眉,然而如今唐千夏敷衍的是晋王与皇后,她虽然有些失望也不能拿这两位怎么样,只得遗憾的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当日还不如与她纠缠一番,索性咱们自己拿了裱糊,过后再请她补了章印。”
阿杏忙安慰道:“左右小郡主就在那儿,也跑不了。何况过些日子圣驾要驾幸翠微山,虽然说每年都有这么一遭,皇后娘娘也没六宫拖累,但总归也要操一操心的。到那时候自然就没功夫让晋王小郡主对着画画了。”
卓昭节道:“嗯。也只能这样了。”
说话的光景已经梳好了发髻,略施粉黛。之前一直安静侍立在旁的初秋、立秋端着衣盘上来让卓昭节挑选。
因为宁摇碧还在榻上,卓昭节也没心思怎么打扮,随便择了两件家常衣裳穿了——不想才系好带子,就听外头明叶禀告:“世子妇,定成郡主与秦王郡主过府拜访,如今人已被迎到前厅了。”
“两位郡主怎么来了?”卓昭节闻言,不觉一怔!
定成郡主也就算了,之前太子妃就一再说过会打发她到雍城侯府来拜访,而且这位郡主对太子妃、真定郡王一派非常的亲近,如今适合她玩闹的人家又只这么几家,现下宁摇碧受了伤,她这个表妹过来探望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秦王郡主……这唐若缥在两年前的天香馆里斗花时,就是延昌郡王一派的。后来虽然就这么销声匿迹了,但卓昭节对她的印象也总是偏于延昌郡王一派——怎么现在却和定成郡主一起来了?
当年晋王小郡主唐若缥是干过以郡主之尊作间的事儿的,难道这位也是?那真定郡王一派也太奢侈了些,一个两个的郡主,正经宗女全部去做了内间了吗?这到底也不是什么体统的事情,圣人与皇后怎也不管?
卓昭节满心的疑惑,吩咐道:“更衣,拿见客的衣裙来!”
她匆匆换好衣裳,去到前厅,这时候伊丝丽和莎曼娜已经奉上了茶水,正垂手在侧恭候吩咐。
卓昭节带着人踏进门,先露出热情的微笑,道:“两位郡主今儿怎的过来了?真真是蓬荜生辉!”
“初岁太客气了。”秦王郡主唐若缥虽然年纪不比宁摇碧大几岁,论辈分却正经是宁摇碧的表姑,身份又是郡主,所以见卓昭节进来行礼,只在座上虚扶了一把,寒暄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束的。”
卓昭节和这位主儿除了在天香馆一见之外,也就是这两年在皇家宴席上碰见过两回,也不过是点头之交——没有正经打过招呼的。
按着唐若缥的身份辈分,该和纪阳长公主一样直接叫她的名的,如今却以字相称,就透露出主动的亲近来。
卓昭节心头不免狐疑其中缘故。
“听说宁九表哥昨儿个受了伤。”定成郡主与卓昭节见的多,关系要亲近些,她也不是爱摆郡主架子的人,却是在卓昭节进来时就起了身,避过卓昭节之礼,反而还了个家礼,直言道,“我就来看看,顺便见见表嫂。”
“可是劳烦你了。”卓昭节忙代宁摇碧谢她,“他才喝了药,这会可不巧睡下了……”
话未毕,定成郡主已经道:“其实我主要来看表嫂的,表哥既然睡了,就不要打扰他了。”反正谁都知道宁摇碧这回伤的不轻不重的,养上几日总能好,也没必要特意作出探病的沉重肃穆来。定成郡主这语气其实已经透露出来她就是专门来找卓昭节的,所谓探病才是顺带而为。
定成郡主左右是真定郡王这边的人,人也天真,没什么为难的。倒是秦王郡主叫人摸不清楚,卓昭节与定成敷衍了两句,含着笑看向了唐若缥,因为唐若缥方才说过都是一家人的话,她也不便再以郡主相称,道:“表姑今儿倒是巧,是恰好和烟宁走一道了吗?”
唐若缥微微一笑,道:“确实是巧,方才马车过了坊门,车夫说看着前头的马车像是烟宁所乘,我就让人追上去问了问,未料果然是她。”
卓昭节试探着问:“表姑也是来探望九郎的?却是劳动表姑了。”
“宁九确实不小心,三更半夜的爬什么假山。”唐若缥说到这儿,顿了一顿,看了眼卓昭节。
卓昭节也是被苏史那气昏了头——尔后又光顾着听宁摇碧解释事情,还真没留意宁摇碧被苏史那打伤一事是怎么对外说的,毕竟苏史那还有用,他和宁摇碧争的事情却是没法告诉外头……
这会听了唐若缥的话才晓得是按宁摇碧打从假山上摔下来传的,怔了一怔方叹道:“也是大伯那边……九郎他心绪不大好……”
毕竟宁娴容过继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二房既然做定了这个不计前嫌的好人,卓昭节也不在乎现下就往宁摇碧身上贴金,忙不迭的描述出一个心慈手软心系手足的宁摇碧来。
唐若缥认认真真的听完,也顺着她赞了几句宁摇碧——这场面过去了,因为来的虽然是亲眷,然而到底是隔着房的,又都年少,即使宁摇碧醒着也不便到榻前探望什么的,宁摇碧的病情又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所以说完了他话题就有点冷清下来。
卓昭节正纳闷着唐若缥的突如其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想唐若缥却自己提起了:“我今日来除了问一问九郎的伤,倒是有件事儿,若是方便,想托一托初岁你。”
“表姑请尽管说。”卓昭节忙道。
唐若缥略作沉吟,道:“闻说初岁你与和阮家郎君定了亲的一位谢娘子,关系匪浅?”
卓昭节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唐若缥上门来是为了谢盈脉,诧异的问:“是,这谢家阿姐,与我有半师之谊。”
她直接搬出半师这个名头,也是怕谢盈脉若是哪儿得罪了唐若缥,也好叫唐若缥心有顾忌,接下来说话留够斡旋余地。
不过唐若缥倒也真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闻说这谢娘子一身制琵琶的技艺,传自博雅斋旧主?可是真的?”
“确实有这么回事,当初谢阿姐从岭南千里迢迢投奔其表姐到了秣陵,还是靠着一手琵琶之技折服了博雅斋旧主,这才在回乡之后低价把这铺子转给了她,顺带将制琵琶的技艺也传授了下来。”卓昭节点一点头,恍然道,“表姑难道是想寻谢阿姐做琵琶?”
果然唐若缥颔首道:“我之前的一面琵琶是祖母所赐,偏巧前两日我不当心摔坏了。不瞒你说,我虽然弹这个不大好,然而每隔那么一两日也有习惯拨上一拨,如今乍然没了趁手的琵琶,实在不习惯。本想在东西市里物色一面的,但前两日听李大家说,谢娘子似得了博雅斋的真传——这铺子几十年前据说在长安开过,老东家做琵琶是极好的,连李大家也素来只用他们的琵琶。奈何现下换了个东主……我倒不知道传了几分火候了……”
“表姑略等一等。”她这么一说,卓昭节立刻想起来自己出阁那日谢盈脉添的妆,忙叫阿杏,“你到后头去问过冒姑姑,把我出阁时谢阿姐送的那面琵琶取来与表姑瞧一瞧。”
等阿杏去了,转对唐若缥道,“我出阁的时候谢阿姐送过我一面琵琶,乃是她专门给我做的,表姑一会看一看,若是觉得好,再与谢阿姐说起,如何?”
唐若缥闻言欣然道:“那可多谢初岁了。”
“表姑这话真正是客气。”卓昭节含笑道。
第六十章 常嬷嬷
少顷,阿杏捧着琵琶匣子出来,当着唐若缥的面开了匣,露出内中还散发着木料清香气息的琵琶来。
做工精细的五弦琵琶以整块紫檀木制成,左三右二的琴轸,直项,形如半梨,琴头上嵌着雕琢成并蒂莲的玳瑁,流光溢彩。虽然用料俱是力求上佳,但整面琵琶并不给人奢华之感,而是透露出一种简洁明快之感来,通体无饰,只在背板上有名家雕刻的比翼鸟、连理枝,表明这是贺人新婚。
唐若缥打量几眼,眼睛一亮,询问的看向卓昭节:“初岁可否容我试试音?”
看着再怎么精细入眼,到底好琵琶是要能弹的。
卓昭节爽快的点了头:“表姑尽管一试!”说着就叫阿杏取出琵琶递上去。
这种新婚贺礼,还带有吉祥祝福之意的东西,不拘贵贱,当着主人的面,总归不能轻视的。唐若缥让使女帮着卷了袖子,这才接过。她轻舒玉臂,也不用护指,略拨几下,但听弦声透亮、清脆浑厚,指下不禁微微用力,顿时透出金石之声来!
“咦,这声音不错啊!”大凉时兴琵琶,贫门女子都能信手弹上几支小调,贵胄女子无须为生计操劳,出阁之前就没有不学才艺的,定成郡主自不会外行,听着试音,不觉脱口道,“尖堂松脆爆【注】五音具备,弦弦分明,可是难得!”
唐若缥也是一喜:“这把比我之前把把还好些!这谢娘子好生厉害!不瞒你们,我之前听李大家推荐了,想着李大家说好的总归不会差。然而一打听,说这谢娘子还没出阁呢!算着年纪与我竟是仿佛,我想这制琵琶的手艺,到底上些年纪的人可靠些。亏得今儿个到初岁这儿来问了声,不然可是错过了!”
定成郡主也来了兴趣,道:“也请这谢娘子给我做一面——却不知道这么一面琵琶须得多久能做好?”
“可是不太巧呢!”卓昭节听了,却沉吟了下才道。
唐若缥与定成郡主诧异道:“怎么个不巧法?”
“谢阿姐是下个月出阁,如今恐怕忙碌得紧。”卓昭节道,“表姑和烟宁约莫不知,谢阿姐父母早故,她如今是跟着表姐伍夫人过活的。伍夫人的夫婿就是上科二甲进士屈谈,圣人钦赐殿中侍御史的那一位。屈家如今倒有位伯父健在,奈何却没有年长的女眷帮持,这眼节骨上,怕是没空做琵琶的。”
“倒是把这个给忘记了!”唐若缥与定成郡主听了,恍然大悟,点头道,“既然她婚期在即,倒也难怪了,左右咱们也不急于一时,等上几个月,待这谢娘子方便了也成。”
唐若缥又含了笑,道:“说起来还要恭喜你——这谢娘子要嫁的是你表哥阮郎君,阮郎君也是雅好琴乐的人,可不是琴瑟和谐、夫唱妇随吗?”
究竟制琵琶之技出色算不得贵女里能上台面的长处,唐若缥这是委婉的恭贺了。卓昭节笑着道:“借表姑吉言,不瞒表姑,我那大姑姑就阮表哥一子,早年我那大表姐却是……如今大姑姑和大姑父都盼望着表哥能够顺利娶得谢娘子,一家和和乐乐的过着才好呢!”
“阮娘子着实是可惜了。”阮云端去世是几年前的事情,唐若缥和定成郡主生长长安都有所知,这会不免安慰卓昭节几句。
其实卓昭节根本没见过这个表姐,出于卓芳华的缘故对阮云端颇为惋惜,然也不过是提起来唏嘘一番罢了。她更多的心思倒是放在了揣测唐若缥的来意上。
奈何两边说来说去,一直到傍晚一起告辞,唐若缥也没说其他事情,却是就这么走了。
卓昭节送客回来,喝了口茶水提神,正寻思着,后头人来报,道是宁摇碧晓得两位郡主告辞,邀卓昭节一道用饭。
她闻言才站了起来,长公主又派了常嬷嬷来——先到内室看过了宁摇碧,慰问过了,就回去复命。卓昭节自然也要送上两步,到了外头,常嬷嬷就站住脚,与她道:“敢问世子妇,今儿个定成、秦王两位郡主前来,可是为了探望世子?”
卓昭节知道她是代长公主而问,便如实道:“说是这么说,但我看定成郡主更像是过来透透气的,倒是秦王郡主,来问了我大姑姑没过门的儿媳、谢阿姐做琵琶的手艺,说是把周太妃所赐的琵琶摔坏了,想寻谢阿姐再做一面好的。”
常嬷嬷闻言淡淡一笑,道:“这话倒是有意思了,世子妇生长江南怕是不晓得,周太妃在先帝时候嗜好琵琶,常与咱们殿下相争呢!那会先帝宠她,没少赐下珍品来。秦王殿下膝下子女虽多,但嫡出的郡主就这么一位。周太妃向来宠她得紧,以太妃的收藏,摔个一二十面怕也不愁没有合手的琵琶用。”
“嬷嬷说的是,只是我对这位郡主却也不熟悉,还请嬷嬷教我,今儿这事?”卓昭节沉吟了下,请教道。
常嬷嬷笑着道:“婢子哪儿敢教世子妇什么?只不过周太妃颇会看眼色,自先帝去后,她一直约束着秦王府上下安分守己的过着日子。圣人与皇后娘娘心慈,倒也没少给她体面。但如今朝中诸官都勤于职守,这天下又太平得很,秦王与秦王世子究竟没有用武之地,世子妇说是不是?”
卓昭节会过意来,这是说唐若缥今儿怕是寻了个借口上门来示好的。
只是论辈份她是宁摇碧的表姑,论身份又是郡主,要放下架子来还真不容易,索性拿件事情托付卓昭节。这样回头又可以打着致谢的旗号来往……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
“原来是这样,可要多谢姑姑提点。”卓昭节忙谢了她,又送了几步,叮嘱人拿好了灯笼照着常嬷嬷回长公主府去。
这样再回内室,阿杏等人已经把榻几都支好了,冷菜已上,宁摇碧正拿着牙箸在碟子里随便挑着鸡丝吃些。
见到卓昭节回来,就道:“这常嬷嬷也忒没有眼色了,正饭点上,她把你拉出去说这会子话做什么?”
“想是觑着两位郡主走后过来的,恰好赶上了。”卓昭节笑着道,“也是给祖母问的呢,何况就这么点辰光,你莫恼了,咱们这不就开饭了吗?”
被她劝了句,宁摇碧脸色才略缓,他昏睡了这么近一天,精神已经好了很多,除了脸色仍旧苍白的不太正常外,看着目光炯炯,倒似就要痊愈了。
卓昭节打量他几眼,就问:“这会怎么样了?”
宁摇碧却摇头,道:“旁的还好,就是使不上劲,怕是还要再躺三两日。”
“痛吗?”卓昭节不免有些心疼。
宁摇碧顺口道:“不……”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改口道,“不痛才怪!”
“待会叫人绞上热帕子来敷一敷,好让淤血化得快些。”卓昭节想了想,道。
这正是宁摇碧的目的所在,两人草草用了饭,下人收拾下去,略说几句话消食。卓昭节就打发人端热水上来。
因为卓昭节掌心的伤还没全好,把年轻使女打发下去后,就留了冒姑下来绞帕子,然而宁摇碧见状,却道:“帕子我来绞,你替我敷就是。”
既然这么说,冒姑只有告退下去了。内室门关了,卓昭节把热气腾腾的水盆端到榻上的小几上,警告道:“你如今伤着,不许多想!”
宁摇碧一面自己解了衣襟,露出胸膛上的淤伤,一面微笑着道:“我多想什么?”
“呀!你这伤!”这伤卓昭节其实已经看过了,前一日还是绛色,这一日已经变成紫黑之色,衬托着宁摇碧玉石般的肌肤,更显狰狞,卓昭节本待再嗔他一句,这会顿时没了闲心,忙把雪白的帕子按到热水里,担心的道。
宁摇碧忙道:“你那手别放下去了。”就卷了袖子,伸手将帕子捞起来拧干,递了过去。
卓昭节把帕子略叠整齐,小心翼翼的敷到他伤处,宁摇碧立刻低嘶了一声,她吓了一跳,忙拿起来,紧张的问:“可是痛?”
“……无妨!”宁摇碧皱眉片刻,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他却立刻闭紧了双目,额上汗水一颗颗渗了出来。
卓昭节心中焦急,忙从袖子里抽了帕子替他轻轻擦拭,安慰道:“你忍一忍……是不是痛极了?那能不能敷?”
她也不怎么懂医理,只想着宁摇碧挨了那么一下,胸口积了淤伤,热敷可将淤血化开,但现下看着宁摇碧似痛得不轻,却又后悔了。
宁摇碧闭目听了片刻她手忙脚乱,忽然睁开眼,一本正经的道:“可不是痛得紧了?你亲我一下就不痛了!”
卓昭节呆了一呆,方醒悟过来,暗啐一口,抬手一把捏住他肩头软。肉,恨恨的一掐——宁摇碧低叫了一声,哭笑不得道:“这会是真的痛极了!”
“痛的才好!”卓昭节恨恨的在他额上戳了一下,气急败坏的问,“那……能不能敷啊?”
宁摇碧被她识破之前的装模作样,这会倒是恢复了常色,满不在乎的道:“敷一敷总归能好些……来,替我揉一揉。”
卓昭节心惊胆战的道:“你这伤……碰着岂不是痛得紧?”
“忍一忍就过去了——这不是你刚才劝我的吗?”宁摇碧笑着拉起她手,按到帕子上,戏谑的道。
卓昭节待要下狠心给他揉开淤血,不想宁摇碧却又不老实的握着她手不肯放,另一只手又抚上她面庞——卓昭节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低喝道:“你这还躺着呢胡闹个什么?先把伤养好了,别闹了!”
宁摇碧不甘心的道:“我觉得明儿个我大概就能……”
“你想得美!”卓昭节恨恨的打开他不老实的手,啐道,“你给我好好养到你能起身再说!”
“啧!那我明儿个就能起身……”宁摇碧立刻道。
卓昭节手下微微一重——他立刻痛的叫出声来——卓昭节冷笑着道:“你起身?许院判不给我打包票,你敢起身试试!”
“……”宁摇碧无语半晌,想了想道,“人家都说小娘子家没出阁时难免有些小脾气,出了阁为人妇,到底都收敛起来了。怎么你却不一样?我记得咱们成亲前你可没这么凶的。”
卓昭节脸一黑,道:“怎么你后悔娶我了吗?”
“没有的事!”宁摇碧正色道,“你方才听错了,其实我是说,昭节你这般贤惠淑德,能娶到你我简直是邀天之幸!”
“算你还有良心!”卓昭节闻言,这才冷笑了几声,暂且放过他……
【注】作者是个1~7倒过来都不会唱的音盲,见过琵琶真物的次数一只手能数过来,该术语绝对产自百科,具体意思感兴趣者请自行请教度娘子。
1。卓十够狠,看他长大后,如果回来怕是还要惹事!宁九收拾就没他活路了是的,这个宁九和《毒妇从良记》中的楠竹老六,很有些类似之处。
都是妻奴。
都是对外人够毒,对女主独宠的人类。
没有小白花困扰。
不是那种烂好人老好人似的温文尔雅楠竹。
第六十一章 唐若缥
这么闹了一番,一盆热水变凉,宁摇碧的胸膛也被热帕子敷成了赤红之色,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样,还是因为淤血到底化开了些,那些伤痕看起来倒不是很刺眼了。
卓昭节问他:“还要敷会么?”
宁摇碧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道:“再敷我可受不住了……啧,真是痛,之前挨下来时倒没觉得,今儿躺在榻上也没觉得,这一敷一揉却是受不住了。”
“那就这样吧!”卓昭节听得心惊,忙道。
宁摇碧点了点头,卓昭节就去开了门,叫进冒姑收拾。
待把水端出去,榻几撤了,下人再次退出去,卓昭节便靠在榻边与宁摇碧说起之前常嬷嬷透露的话:“方才常嬷嬷说,秦王郡主今儿个过来有示好的意思……这事情?”
“这十四姑可不好惹。”难得宁摇碧会这么说一个人,他靠在隐囊上,懒洋洋的道,“你还记得那年我被祖母打发去秣陵躲避父亲的责罚吗?”
卓昭节道:“我今儿还想呢,秦王那边既然有这样的意思,纵然如今父亲不在府里,祖母那边也不大好,怎么会是秦王郡主过来?总也该是秦王世子来出这个面呀!后来一想,合着这位表叔当年叫你当街打断过腿!怪道是郡主出这个面。”
又道,“也是祖母疼你,不然谁家把长辈打断了腿,这事情能小吗?”
宁摇碧笑着道:“我素日惹的祸事多了去了,如今又不是先帝在的时候,周太妃哪儿敢在祖母跟前说我半句不是?若没这十四姑,本来打断了腿也就打断了腿,回头庞绥走一回秦王府,意思意思赔个礼、送点东西,皇后娘娘出面圆个场……也就差不多了,哪儿会叫我落到需要离开长安避风头的地步?”
卓昭节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你别看这十四姑平常不怎么出来抛头露面,论心计城府,唐千夏、慕三娘子之流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宁摇碧微微一哂,道,“那一次连周太妃都只敢去蓬莱殿里求了皇后娘娘哭诉——皇后娘娘也只能意意思思的安慰她两句,打发了许院判去秦王府给秦王世子诊断罢了。结果这十四姑倒是大大方方登了咱们家的门,求见了父亲。”
卓昭节诧异的问:“她却是说了什么叫父亲那般恼怒?”
雍城侯虽然三不五时的被独子气得死去活来,当年娶申骊歌也是迫于无奈,但对宁摇碧却是真心疼爱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宁摇碧幼时与唐澄结了仇,就直接站到了真定郡王的一边。
毕竟以纪阳长公主的身份,雍城侯想不卷进两位皇孙的争储里去一点也不难。长公主不必发话,只需要透点不想被卷入的意思来,谁会得罪了她?
而唐若缥居然能够让雍城侯对独子大发雷霆——震怒到了连纪阳长公主都招架不住,不得不送了他南下避风头的地步……这口才未免也太好了点。
卓昭节心思转了一转,就道:“你莫要哄我了,当初你南下难道不是早有准备吗?”
宁摇碧笑着道:“是打算南下,可避风头也不假,你想怀杏书院那么现成的理由。八哥能用,我怎的不能用?何必灰溜溜的叫人都知道我是被打出长安去的?”
卓昭节一想也是,就问:“那十四姑她说了什么?”
“我听下人后来告诉我,道她见了父亲,先替秦王世子赔礼,说秦王世子不该为了争路责骂我为胡奴。接着话锋就是一转,说秦王世子虽然论起来是我表叔,但也还年轻,长安城里就这么大,高门贵胄常去的地方、常走的道儿也就那么几条,偶然撞见了,少年人血气上来斗上一场也是常事。”宁摇碧嘴角微勾,虽然在说唐若缥算计自己的事情,却也不见多少怒色,道,“父亲听着自然也要代我赔礼,本来到了这儿,父亲虽然恼我不知轻重,倒也没真的动怒。谁想唐若缥接着就道,母亲是胡女,这是朝野皆知一事,然而谁又敢当真以区区胡女小觑了母亲?她自己也是极尊敬母亲的。秦王世子当日骂我胡奴也是顺口而为,决非有意侮辱母亲……”
顿了一顿,他似笑非笑的道,“跟着她又反复强调了对母亲的钦佩有加,于是她一走,父亲就怒不可遏的寻起了我的麻烦,连祖母都拦阻不住。那次我走的可是狼狈,几乎是衣裳未整的出了城,东西都是后来祖母打发人送到渡口的。”
卓昭节呆了一呆,道:“我还是没听出来父亲做什么生气?”
宁摇碧道:“唉,十四姑是坑了我——那日我也是闲极无聊,所以没事找事。恰好遇见了秦王世子,我那表叔同样带着一群豪奴在长街上耀武扬威,我与他关系平平,纨绔么,你也晓得,既然撞上,三五句话不对劲,自然就开打了。”
“我那表叔口才不如我,被我三言两语噎得受不住,就骂了我一声胡奴——其实这也没什么,人一急什么话说不出口呢?我当时也没想一定要打断他的腿,实在是意外……”宁摇碧微笑着道,“但既然打断了,我总要寻个理由脱罪吧?所以就抓住这声胡奴,咬定了是他对我母亲不敬在前。你想有这么个前事,十四姑在父亲跟前一个劲儿的强调母亲虽然是胡女,却有种种长处,极受大凉上下敬重……父亲会怎么想?”
“……难道父亲以为,你自惭胡血?”卓昭节略一思索,倒是有些明白了。
宁摇碧一点头,道:“可不是吗?真相是我失手打断了秦王世子这表叔的腿后不想担责任,故意寻了个理由——不巧倒被十四姑给利用上了,暗示父亲我以母亲的血脉为耻,父亲自是勃然大怒!”
“十四姑可真是阴险极了,你打的好主意呢,现成给她垫脚的,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卓昭节闻言,也不禁轻笑了一声,道。
她嘴上这么若无其事的说着,心里却在想……无论是出阁前还是进了门,听着雍城侯对申骊歌实在是谈不上倾心的,不然申骊歌也不至于正当盛年之际郁郁而终了。
但雍城侯却会为了疑心独子耻辱于申骊歌所传的胡血,对宁摇碧大发雷霆,连纪阳长公主都阻拦不住。看来自己这公公即使对婆婆没有太多恋慕,到底是尊敬着申骊歌的——恐怕是尊敬申骊歌的能力更胜于她的正妻身份。
想了想就对宁摇碧道,“这么说来十四姑过来没有常嬷嬷说的那么简单?”
宁摇碧笑着道:“谁知道呢?不过为了稳妥些,明儿个打发人把李延景和谢氏那里都留意上好了。她一个郡主,周太妃还在,怎么会少了琵琶?要说示好,秦王府可不会做的这么明显……多半是话里有话。”
“李延景和谢阿姐……”卓昭节点头道,“我自会留意起来。不过,说到李延景,我想到当年的事儿到底有点奇怪。”
宁摇碧问:“什么?”
“当初我偷听到李延景和我那三表哥的未婚妻孟小娘子说话,道是他在长安时受了我一个长辈托付,拟打算到江南去就收了我为徒。”卓昭节沉吟着道,“但在见到我之前反而先收了孟小娘子,之后见了我一面,没说两句话就嫌弃我不好……到了长安后,我有次和大姑姑提起来才晓得李延景所言的长辈根本不是我之前想的父亲或母亲,倒是大姑姑。”
宁摇碧凝神听着,道:“然后呢?”
“然后我听大姑姑的语气,之前也不是大姑姑特别托付了他的。而是他教着温相家的温六娘子琵琶,你知道温家和阮家从前很是交好,温六娘子常过府到阮家陪我大姑姑,所以大姑姑与李延景也见过几回。却是李延景自己主动提出,到江南后会留意教授我,反是我大姑姑没有强求的意思。”卓昭节道,“要说李延景在长安时对大姑姑这么说,也不难解释,到底我大姑姑大姑父都是有些身份的人,他虽然被称一声大家,究竟也是乐工出身。然而他这么应了我大姑姑,到得秣陵却又对我横竖看不上……甚至在见我之前先收了孟小娘子,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宁摇碧皱起了眉,道:“确实不大对劲,这李延景在长安极是八面玲珑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做事情?他名下的记名弟子可不少,没什么天赋又一心只肯拜名师的贵女,大抵都给个这样的名头敷衍着,按理你决计不至于不够格让他喝碗茶的。连个太守女儿都收了,怎么会不收你?”
他道,“而且此人也不是会主动提出收徒的人,尤其在长安时就提出。因为长安琵琶之道的大家有两人,一个是他,一个是曹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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