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之毒赤铜篇 by 天子-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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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说，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因他而起，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才是真正的凶手！他既毁了奥加法特，同时也毁了阿布努斯！
都是他，都是他造成的！如果艾赫玛德·尼萨布里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或许谁也不会受伤，谁也不会被害！他必须赎罪，并用自己罪恶的生命挽回这些……他要在夏尔曼耗光自己的血和生命之前，采取另一种更为极至的方式替阿拉斯解毒！立刻！
***
「艾赫玛德，你说什么？你要用另一种方法替阿拉斯解毒？可是——为什么——你！」夏尔曼望着艾赫玛德，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又无法确切地形容出自己的感受。
艾赫玛德并不是一个会一时冲动、突发奇想，就马上去做某件事情的人。但现在仍是深夜，他在这个时候敲开了他们的房门，并显得非常急切，显然并不是像以往那样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行动。这真的有些反常——
「艾赫玛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真的有更好的方法，你一开始就会对我说的，而不会一直等到今天。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我很担心。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好吗？你就像我的父亲，而我就像你的儿子，有什么是父子之间不能相互坦诚的呢？」
「不，我只是——只是因为你突然决定要离开这里，所以我也不得不改变了主意。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讨厌阿拉斯·纳鲁赫。我之所以没有马上用这个方法帮助他是因为我想让他多受一些苦，我是故意这么做的！而现在，你要和他一起离开了，而我不打算继续陪伴在你的身边。你已经完全长大了，爱情和挫折使你变得比原来更加成熟和坚强，已经不需要我再跟随着你，教你应该怎么去生活、走什么样的路了。你有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艾赫玛德的语气非常平静镇定，而事实上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着，撞击着他的胸口——快，必须要快！如果奥加法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一切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是的，可是就算是那样，就算你不喜欢阿拉斯，但总不会故意希望看到我痛苦和流血，我了解你啊，艾赫玛德，求求你，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至少让我知道。不要再像从前那样，把我藏在安全的地方，自己去面对那些匪徒和危险！」夏尔曼不甘心地抓住了艾赫玛德的手。他的手冷得像冰，那股寒意仿佛可以一直传到心里。
「什么问题也没有，在你离开之前，这些盗贼们仍是你的手下，这里既没有匪徒也没有危险！我只是想在和你说再见之前，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别再问我什么了，也别想劝我。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该知道我决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改变的。现在，带我进去见阿拉斯吧，让我帮他解毒。」艾赫玛德不容拒绝地说。
「艾赫玛德……」夏尔曼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在接触到艾赫玛德的目光之后，他不得不点了点头，按他所说的去做：「好，好吧。他在里面的房间。」
这么说完。夏尔曼转过身，带着艾赫玛德走进了最里面的房间。这个时候，阿拉斯已经躺在床上了。不过，在见到了艾赫玛德之后，他马上坐了起来，并对他露出微笑：「艾赫玛德，是你！太好了，白天的时候我就想见你呢！可是奥加法特说你不舒服，需要休息，所以没敢去打扰你。现在你已经没事了吗？」
「是的，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艾赫玛德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对身后的夏尔曼说：「夏尔曼，你到外面去等好吗？我要用巫术替他解毒，中途绝对不能被打扰。你就在外面替我守住门吧，除非我叫你，否则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去吧，不要担心。」
「艾赫玛德，你真的没事吗？」夏尔曼皱起眉问。
「是的。听我的，快去吧，夏尔曼。」艾赫玛德答道。等夏尔曼带好门离开之后，他走到阿拉斯身边坐了下来，「别担心，我是来帮助你的，带你解毒，用一种更快更好的方式。明天之后，你就可以完全好起来，无忧无虑地和夏尔曼一起离开这里。」
「真的吗？真的有其他办法吗？这真是太好了，谢谢你！艾赫玛德！」阿拉斯说着，伸出双臂用力拥抱了艾赫玛德一下，「其实我想见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知道夏尔曼在用什么方式延长我的生命。我不希望他再这样继续为了我而伤害自己。如果必须以他的鲜血来作为交换，那么我宁可去死！」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只是在把欠夏尔曼的还给他……」艾赫玛德轻轻拍了拍阿拉斯的背之后，自言自语道。
「你刚刚说什么，艾赫玛德？」阿拉斯微微向后退了些，有些担心地问。他感到艾赫玛德的身体很冷，并且似乎正在颤抖，和第一次见到他时感到的那种温暖截然不同。
「没什么，我是说，你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艾赫玛德勉强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躺下去吧，按我说的去做，我们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噢——好，好的。」阿拉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按艾赫玛德所说的躺了下去。「现在，我需要做些什么？」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要看着我的眼睛。」
艾赫玛德这么答道，并开始用自己的眼神引导阿拉斯湛蓝的双眼。
「就这样睡去吧……在梦中睡去……」
片刻之后，阿拉斯的眼神不再移动。艾赫玛德知道，他的灵魂已经沉入了睡神的怀抱。
在确定了这个男人不会在中途醒来之后，他轻轻拔出了挂在腰间的匕首，迅速割开了他和自己的右腕，然后捏住了他的下颌，使他松开了牙关，让涌出却悬浮在半空中的鲜血流入他的喉咙，并念起了咒文……
不一会儿，泛着腥臭味、已经腐败的黑色血液开始从阿拉斯的右腕中淌出。
看到这些，艾赫玛德知道自己成功了，巫咒正在发挥效力。顺利的话，他相信自己可以在天亮之前完成这件事情。
即使是在萨穆贝卡伊，也只有教导过他医术的阿伊迪巫师会使用这种巫术。因为一旦使用它就等于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所以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奥加法特。
***
又是一个清晨，阳光已悄悄来临，在沙漠与天际之间划开了一条分界线。星星揭开了遮挡着它们的薄雾渐渐退去，和月亮一起消失在空中。
「夏尔曼，你可以进来了。」
听到艾赫玛德的声音传来，夏尔曼眨了眨熬红的双眼，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艾赫玛德，已经没事了吗？阿拉斯，他没事了吗？」
「是的，他没事了。那些毒血已经不在他的身体里了，不过，你们最好赶在其他人都起床之前离开这里。拉尔库尼告诉我，他们似乎对你要离开这里的事情感到非常不满，他好不容易才说服那些人不要闹事。所以，如果你已经决定了，就趁着现在，马上离开吧。带着你爱的人，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艾赫玛德这么说着的时候站在窗边，阳光正照在他的身上，一时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那你呢，艾赫玛德，你怎么办？即使你已经决定不继续跟在我身边，至少先和我们一起离开。」夏尔曼稍稍考虑了一下之后说。
「不必担心我，有拉尔库尼在这里，那些人不敢把我怎么样。你们快走吧，赶在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前，早点上路。晚一些的时候，我会和奥加法特一起离开。」艾赫玛德回答。
「艾赫玛德，我会想念你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是吗？」夏尔曼走到艾赫玛德身边，紧紧拥抱住他。他们从没有真正地分离过，即使在艾赫玛德到沙漠里的其他国家去流浪的时候也没有。他曾经以为，这个对他来说像父亲一样的男人会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是的。沙漠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大，这些年我差不多走遍了它的每一个地方……或许，在离开这里之后我会继续到处流浪。相信某一天，我们又会在哪个地方重逢……」艾赫玛德拥抱着夏尔曼的肩膀点了点头，「但是在那之前，答应我，一定要让自己幸福，好吗？这是我陪伴了你十五年后，唯一的愿望。不管你怎样选择。我只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
「我会的，艾赫玛德……我发誓，我一定会的！」
在恋恋不舍地又拥抱了艾赫玛德一会儿之后，夏尔曼放开了双臂，带着他的情人和那把紫水晶宝剑悄悄离开了这座仍在沉睡中的绿洲。
「阿拉斯·纳鲁赫的身边才是你该在的地方。夏尔曼——而我，也该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站在堡垒的顶端，看着夏尔曼和阿拉斯的背影消失夜视线中，艾赫玛德迎着晨风拉紧了身上的长袍，喃喃自语道。
现在，他已经不再感觉恐惧和不安了。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奥加法特太久了，应该赶快回到他的身边。
***
「艾赫玛德哥哥？我以为这次你会多闹上几天别扭，没想到你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奥加法特拥抱住了他最爱的男人之后这么说道。
昨晚，他看着他悄悄离开房间，却没有阻止他。因为在重新回忆起了那些事情之后，他一定需要一些时间来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过现在一定已经没事了，因为他走进来的时候在对他微笑，熟悉的微笑，只属于爱着他的那个男人的微笑。
「因为我们分别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啊，奥加法特……这十八年，我所封印的并不仅仅是自己的记忆，还有爱着你的心……」艾赫玛德让自己靠在奥加法特的肩膀上，轻轻抱住他的腰，「我累了，奥加法特，非常累。因为我一直是爱着你的，却强迫自己欺骗自己，让恨取代爱……现在，我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我们离开这里吧，带我离开……这次我会听你的，相信你，跟着你到你想去的地方，只和你在一起。」
「真的吗？艾赫玛德哥哥？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不，不，你该不会是又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对我使用了巫咒——或许我现在看到的，听到的，全部都是幻象！」奥加法特摇着头，向后退了两步，狐疑地望着艾赫玛德。直觉他有什么异样。
「相信我吧，奥加法特，这次是真的，而不是幻象。我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本不该属于我的世界，和你在一起，不再分开。」　
艾赫玛德靠近奥加法特，吻了吻他的唇之后说。生命的能量正在一点一点从他的身体中流失，除此之外，他甚至连高声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难道——你真的还在恨我吗？奥加法特·尼萨布里？你已经不再爱我了吗？」
「好吧，艾赫玛德哥哥，别生气，你又在叫我的全名了。」奥加法特
　重新伸出双臂拥抱住了艾赫玛德，「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的话。即使你想起了一切，但仍然是那个已经变得奸诈狡猾得连我都可以骗过的艾赫玛德哥哥，我不知道你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但不管怎么样，我会如你所愿，带你离开这里。即使这是你的又一个诡计也没关系，因为我说过，你是我的，你注定是属于我的！」
这么说完，他又用力吻了一下艾赫玛德的唇。然后，在空气中打开一个黑洞：「走吧，艾赫玛德哥哥，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
「我们已经到了，艾赫玛德哥哥，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听到奥加法特的声音传入耳中，艾赫玛德勉强睁开了双眸。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些微酸涩的液体渗了出来。这个时候，他认出了眼前的地方，是『赤色幽灵』的营地，他们初次重逢的地方。不过，此刻他已经快要无法发出声音了，只能缓缓蠕动着嘴唇：「我想睡一会儿，奥加法特，陪陪我好吗？」
「好吧，艾赫玛德哥哥，我也认为你该好好休息一下。」奥加法特一边回答，一边吩咐属下们立刻把房间整理好。
他已经几个月没有回来了，不过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他的突然失踪，或突然出现。因为他们都知道，他是一个巫师。
在命令了所有的人不准随便来打扰之后，他抱着怀里昏昏欲睡的人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和他一起在床上躺了下来，拥抱着他闭起双跟。
「睡吧，艾赫玛德哥哥，这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的王国，不会再有人来破坏我们的幸福……你知道吗？我早就想把你从那些家伙手里夺回来了——」
甜蜜的美梦持续到了午夜，奥加法特在夜色下醒了过来，并发觉了什么不对！
艾赫玛德睡得太安静了，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呼吸声。他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身体冰冷，胸膛没有半点起伏。
「不，不——艾赫玛德哥哥，你说过——你说过这次没有欺骗我！你只是太累了，只是还没有睡醒，对不对？」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摸索着，结果却彻底令他失望——
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这时，他才发现了他右腕上那个可怕的伤口，那道被利刃划开的伤口外翻着，却没有一滴血流出……他的血，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流尽了！他使用了巫术，使用了那种传说中的巫术！
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答应回到他身边了，因为已经没什么么需要担心的了！他代替夏尔曼·苏贝德，献出了自己全部的鲜血！他用巫术勉强延长了自己的生命，就像他把拉尔库尼的灵魂封在尸体里使他不会马上真正死去一样！他用这种方式欺骗他，使他放松了警惕！　
「呵呵呵……艾赫玛德哥哥，我被骗了！我又一次被你欺骗了——哈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可以对我这样残忍呢？哈哈哈！」
奥加法特抓住艾赫玛德胸口的衣服质问着，血红色的液体从他的眼中滴落下来，沿着那个再也没有任何知觉的人的脸颊滑下。
血，血泪——
这是第二次，他为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流下血泪，他以为自己长久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而事实上，他所得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想到这些，他开始大笑，歇斯底里地大笑，直到双眼干涸，喉咙嘶哑。
在彻底发泄过后，这个巫师恢复了他的镇定。
或许该说，他在潜意识中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为此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艾赫玛德哥哥，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我的，这次绝对不会！」
他这么说着，并微笑起来，然后摘下了手腕上那串红色的血珠。这串珠子非常有帮助，有了这些血，他就可以更容易保留住艾赫玛德的灵魂，并靠它们为他制造出新的血液，而不需要花费过多的生气和力量。
如此一来，或许，在耗尽了精力之后，他可以少睡上几年——


第十章
艾赫玛德醒来了。
他被奥加法特的声音所唤醒，但是身体暂时还无力移动，只是茫然地望进那双透明的血红色眸子——
「感到奇怪吗？艾赫玛德哥哥。」
奥加法特侧卧在他的身边望着他，声音显得有些飘渺，明明是在耳边响着，却给人一种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感觉——
「有一个秘密，我本来打算永远也不告诉你，艾赫玛德哥哥。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因为我决定继续向你报复，报复你为了夏尔曼·苏贝德对我的再次欺骗——
事实上，我比你更早离开过这个世界，几乎见到了死神。在你把我推进泰尼丽那个巫婆所制造的黑洞时，我就已经死了。因为，她所打开的根本不是逃生的通道，而是地狱的大门！我掉进了海里，被大浪吞没，灵魂脱离了肉体，不知道会去向何方。是一个奇怪的男人救了我，或者该说，他是一具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古老僵尸。在我的灵魂要被拖入地狱之前，他用了一些僵尸的血液救了我，让我复活。我问过他这么做的原因，他说他只是想看到这个世界上再多几个和他一样不老不死的怪物而已。
当然，在他救我的时候，我的血液还没有凝固，所以我并没有完全变成僵尸，只是具有了他的某些奇怪能力。比如，可以用自己的生气使刚刚死去的人起死回生。
刚刚，我用了一些你自己的血——它们是在你割破手的时候流下去的，还没有完全凝固在地板上，我把它们收了起来，想不到马上就派上了用场。不过只有那些是不够的，我还用了一些自己的血，所以现在你也变得和我一样有了一部分僵尸的血液。最后，是我的生气，我为了让你复活，把自己的生气全部给了你，所以，不久之后，我就会沉睡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会睡上多长时间，也许几个月，也许是几年，只有魔鬼才知道……这就是我对你的报复方式，艾赫玛德哥哥。我已经等你等得太久了，从出生的时候一直等到现在。接下来，轮到你来尝尝这种美妙的滋味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等着我。因为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欺骗我，我相信一句话永远是真的，那就是——你爱我。」
「是的，我爱你，奥加法特，我爱你！」
当艾赫玛德的四肢恢复了知觉，并可以开口说话的时候，他身边的男人已经闭上双眼睡去了，唇边挂着一个诡异的微笑。
这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中落了下来，令他感到些微的痛楚以及注定了会十分长久的寂寞。但是同时，也感觉到了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生气在体内流动，那是融入了他最爱的人的血液与生命的气息。
「我愿意接受你的报复……这次，我会等着你的，不管你会睡上多久——」他轻轻嗫嚅着，低下头去，在那狡猾的唇边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