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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少帅-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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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受百姓欢迎。于是便在他的辖区里广泛推行应用。
其实眼下大魏朝农村盛行高利贷,利滚利其实是较为常见的利率,事实上已经成为农民破产、土地兼并的一种形式,对大魏帝国的危害不言而喻。因此秋临江主张,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由政府贷款给农民,收取半年百分之二十的利息,收获之后连本带利即行归还。由于此贷款以田中青苗为信用保证,所以,称为青苗法。
以云铮的眼光看,这半年百分之二十的利率放在后世完全已经可以算是高利贷无疑。但是,在此刻的大魏朝,这却只相当于现今高利贷的三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因此,用此方式扶助农桑,应该是功德无量的事情。云铮最先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奇怪,秋临江这个人居然知道可以用信用贷款的方式刺激经济的成长;当生产增加货物流通时,即便用同一税率,也能在加速周转的流通状态里收到增加财政收入的成果。实在让云铮这个坚持“制度至上”的穿越青年诧异非凡。
秋临江其它与经济有关的变法,如设置三司条例司、农田水利法、均输法、市易法及免行钱、方田均税法、保马法等,其基本经济思想大体来源于此。这种采用金融调控的方式管理国家的企图,其深度与广度都不曾在当界的任何其他地方提出过,不可谓不先进。
然而……云铮仍然无法看好这次变法的前景。
顾恒方才所斥责秋临江所筹划的变法,正是当年桑弘羊者流蒙骗汉武帝时采用过的伎俩。两相比较之下,确实可以看出两者之间具有许多相似之处。
后世许多人特别醉心于汉武帝开疆拓土的所谓雄才大略,常常似有意似无意地忽略这位皇帝的穷奢极欲和凶残暴虐。事实上,假如不是他倾全国之力和数代人的积蓄打败匈奴,的确建立了开疆拓土功业的话,汉武帝刘彻其实应该被列入中国最坏的皇帝之列。
相形之下,他的祖父汉文帝则可以称作是中国历史上最好的皇帝之一。汉文帝以圣徒般的德与行,开创了一个安静祥和的世道,以至于两千年后回首那一段往事,仍然使人油然感受到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清静温馨。与他比较起来,他的儿子汉景帝少了一些仁慈大度,多了一点莽撞戾气。好在他总算继承了父亲清静无为与民休息的治国理念。结果,经过文、景两代皇帝的治理,全国仓库里的粮食已经储存不下,只能在院子里露天堆放;金库里则堆满钱币,就连串钱的皮绳都已朽坏。这就是文景之治时的盛况。
可惜,汉武帝全无乃祖风范。他以长达四十多年的对外战争和近五十年的对内恶政,将父祖几代人积蓄下来的财富挥霍一空。然后,便开始重用商人出身的桑弘羊等人,策划着如何盘剥百姓,实行所谓从无为到有为的财经变法。
桑弘羊这帮人的确敛财有术。他们首先推行了一整套国家垄断性质的经营活动,将铸钱、冶铁、制盐、卖酒等最赚钱的行业全部收归国有,实行专卖;甚至一度准备将河湖塘湾与海洋中捕鱼捞虾也实行国家专卖。由于立即出现产量大跌,市价腾贵,而不得不放弃。然后,桑弘羊们实行了均输法和平准法。均输法指的是命各地将贡税改为当地特产,以当地平均价格计价,官府则命其运输到指定的其他地区,由官家高价出售,牟取高出一般贡税的利润。这个做法被秋临江变法全盘照搬,就连名称都没变;平准法指的是由国家在各地设立平准官,垄断天下货物及价格,贵卖贱买,使商贾无法牟利,必须通过官府才能存活;秋临江变法中的市易法即脱胎于此。此外,还实行了算贯与告贯制度,算贯就是征收商人的财产税,告贯则是打击商人不申报或者不据实申报上税的一种制度,规定凡上述两种行为,均没收全部财产,并充军戍边一年;凡告发上述两种行为者,奖励所没收财产的一半。
上述财政政策出台后,迅速形成下列后果:国库立即充盈;民间经济活力迅速萎缩;带有较大主观色彩的告贯制度和财政税收行为迅速造就了一大批富有的官吏;最后,史书记载说,商贾中家以上大抵破产。其情形,对于生活在二十世纪下半叶和二十一世纪初的中国人来说,只要想想计划经济时代的国有企业和后来垄断经营的中国电信,就大体可以明白。
以云铮的眼光看,大约只有那些小商贩出身、又急于讨好皇帝的官僚,才能想得出这种杀鸡取卵、饮鸩止渴的坏主意。须知,任何时代,国家想依靠行政权力来与民间争夺商业利益,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也永远都只能是短期行为,前提条件是政府不怕窒息民间活力,不怕阻止经济与社会发展,不怕引起经济文化的动荡与破坏。从汉代画像砖上看,汉武帝时代的农业用具与两千年后人民公社初期的农业用具基本一样,似乎可以成为上述判断的依据。
从历史记载上看,汉武帝时代的做法,对于国内社会经济的破坏相当惨烈。当时,各级政府“得民间财物以亿计,罚没入官的奴隶婢女以千万计,田地大县数百顷,小县百余顷,房地产也差相仿佛。于是,中产阶层以上者大抵破产。”在关于汉武帝中后期的历史记载中,全国各地“盗贼纵横”、“盗贼并起”、“盗贼群起”的字样大量涌现,“人相食”的记载一再进入视野。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当时汉代的文人们,在称颂汉武帝和桑弘羊们的变法时,使用的词汇是“民不益赋而国用饶”。翻译成眼下秋临江的语言就是:“民不加赋而国用足”,不光意思,连字面都几乎一模一样。
在云铮所知道的历史中,有一本现在可能不会再出现的巨著《资治通鉴》,在这中司马光对汉武帝的评价是:秦始皇干过的坏事,汉武帝基本上又干了一遍。之所以没有亡国,主要是因为他临死的前几年全面忏悔、改过;然后,临死时又把后事托付对了人的缘故。
眼下秋临江变法的指导思想酷似桑弘羊等人的思路,事实上也同样是以国家垄断经营的方式,开启了与民间争利之门。以云铮这个后来人的眼光去看待,如何不能看出其中的危害来?所以他不可能对这种做法报持希望。
顾恒和秋临江从朝堂开始争论,下朝之后又在内阁文华殿里争论,直到万昌皇帝来了,依然在争论。但万昌皇帝只是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你言我语往来不休,却就是一句话也不说。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奏折,看得十分仔细。
奏折是户部右侍郎、清查江苏吏治钦差大臣云岱星夜呈上的。
奏折很长,洋洋洒洒几近万言,其中很详细的谈论了汉初萧规曹随的典故。云岱认为,这个著名的典故中有一层极深的含义常常被人忽视,而其保守的一面,亦即不变更即成法度、不改祖宗之法一类的表层含义,反而被特别不适当地加以夸大和强调出来。这也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
他说现在大家都认为,从汉高祖刘邦到汉景帝刘启,西汉初年七十年间以清净无为的黄老之术治国,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是国力迅速恢复,达到文景之治盛世的重要原因。而萧规曹随则起了特别重要的作用。
曹参是刘邦的老乡,也是西汉最重要的开国元勋之一。刘邦称帝后,封他为齐相国。当时齐有七十余城,是最大也最重要的封国。治下在今天山东沿海的一大片地方。
曹参到齐国后,就如何治理国家广泛征求社会各界的意见,结果,众说纷纭众口难调,搞得他一头雾水。后来,他听说胶西地区有一位盖老先生,精研黄老之术,就以重金请教。据说,盖老先生核心的话只有一句:治国之道,贵在清净无为不扰民,则民自定。史称,曹参大受启发。此后,以黄老之术治理齐国九年,国泰民安。从此,曹参名声大盛,当时的人们皆称其为贤相。
萧何去世的消息传到齐国后,曹参马上让人收行李,说:“我要当宰相了。”几天后,朝廷的使者到,召他进京出任宰相。
曹参的宰相当得很绝:他处理政事时,全部按照萧何的成规办理;任免官吏时,只挑那些年龄大的、忠厚老实的、不善言谈的人,辞藻华丽、长篇大套、追求名声者一概罢免不用。他自己则每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白天晚上都是酒气熏天。
时间长了,他的同僚部下们相当苦恼,搞不清楚宰相这是什么路数。于是,忍不住想探问个究竟。谁知,一见到宰相,宰相就会极其热情地拉着喝酒;来者刚一说话,马上又被灌酒,直到最后,一醉方休。而且,这种情况居然成了每日的常态。不如此,人们反倒不习惯了。于是,整个宰相府晏然无事,整个国家也安静祥和。
宰相府旁边有个花园,是相府属吏们平时休息的地方。到后来,这帮家伙们也学着宰相在这里整日聚会狂饮,喝的高兴了就歌之舞之,相当快乐。终于,有古板一点的官吏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有一天请曹参去逛这个花园,意思是当场抓住这帮家伙整治一下。不料,宰相见此情形大喜,欢呼着端起酒杯立即溶进了狂欢的人群。
当时的皇帝,是汉景帝刘启的大伯惠帝刘盈。刘盈被自己的母亲吕后荼毒戚夫人的作法吓坏了,已经没有心思管理什么国家大事。现在看到宰相这副做派,也很疑惑,以为宰相是因为看不起自己才这样的。于是就让在自己身边做侍从的曹参的儿子,悄悄回家问问他父亲,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还想不想治理这个国家了?
结果,儿子回到家,话刚刚出口,曹参便大怒,把儿子摁在地上一顿痛打,据史书记载:在屁股上足足抽了两百鞭子。打完后,对他说:“滚回去当好你的侍从,天下大事不是你该过问的。”这下子,皇帝的脸上也挂不住了。一天上朝后,刘盈责备曹参说:“是我让你儿子劝你的,你怎么把他打得那么惨?”
曹参脱帽,道歉,然后问惠帝刘盈:“陛下觉得自己与高祖谁更英明?”
刘盈回答说:“我怎么敢和高祖比?”
曹参又问:“在您看来,我和萧何谁更贤明?”
刘盈回答道:“先生好像要差一点。”
曹参说:“对呀。高祖与萧何已经定下了很好的治国方略和政策法令,您无为而治,我们守住职责不乱来,这不就可以了吗?”
刘盈听后放心了,说:“善。”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萧规曹随的典故,也是西汉初年以黄老之术推行无为而治、与民休息政策的由来。
云岱说到此处,话锋一转,说翻检这一段史料,会给人一个特别突出的感受:在这里,最重要的东西并不仅仅是不改祖宗之法的问题,而是曹参抓住了一个最深层的要害:在帝国政治结构之下,最难治理的其实不是民,而是官;只要如狼似虎的皇家与官吏能够不生事,不扰民,能够清净无为;只要不给官吏们鱼肉百姓的机会,让他们守住职责不乱来,从而官安其位,民乐其业;那么,中国人就会像变魔术一样,生产出无穷无尽的物质财富与精神财富。
这套思想与方略为汉文帝与汉景帝所忠实继承,终于导致了文景之治的太平盛世。
云岱把这样一篇奏折呈上去,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担心:官吏们借变法之机,如虎狼出笼一般糟蹋百姓。
他虽然也秉承云家的一个大宗旨,就是让皇帝忙点,别闲着没事就找自己的麻烦。但是和云铮一样,他的心里也是有底线的,那就是不能严重到天下大乱,伤了整个民族和国家的元气。
皇帝手里捻着云岱的奏折,有些出神地看着秋临江和顾恒,久久无语。
卷二 坐看长空飘乱雪 第140章 君子临江
文华殿的争论仍在继续,并且战局还有逐渐蔓延开来的趋势。现在只是秋临江与顾恒两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驳斥,现在秋临江这边的方谦然和余众乐两人也加入了“论团”,而顾恒作为名门派的四大巨头之一,现在也取得了秦霆和杜凡的,只有沈城依旧老神在在地眯着眼,捻须不语。
万昌天子林宥看得一阵心烦,竟然有一种把他们全给拉出去各打五十大板的冲动。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但林宥却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自己最近心态越发焦虑起来,连容人之量都小了许多呢?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把云岚的奏折放下,闭了闭眼,好像酝酿了一下,忽然睁开,低沉但有力地道:“够了!文华殿内,堂堂阁老,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正争得差点面红耳赤的几位阁老们立即闭上嘴,互相不屑地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好像多看一眼都会让自己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然后却又十分“默契”地一起朝林宥请罪:“臣君前失仪,请陛下降罪。”
林宥有些恼火地一挥手:“降罪降罪,降什么罪?君前失仪?哼,又‘罪该万死’了是吧?都不知万死过多少回了,这会儿还不是在这活蹦乱跳,朕……朕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就不能换个词儿。”
不出意外,林宥这话一出口,六人顿时又是一阵“臣罪该万死。”噎得他越发不喜,当下一挥手:“都起来了,跪在那可怜巴巴的,你们跪得不烦,朕看着都烦了。”等六人谢恩起身,才又道:“方才你们的话,朕都听了,也仔细想过了。顾相和秦阁老、杜阁老的意思,自然是顺着祖宗成法而来,此乃老成持重之言,朕当然理会得。秋阁老、方阁老和余阁老的意思,朕也听明白了,无非是为朝廷增加收入,以期使朝廷用度开销可以收支平衡而已,这也是当下朝廷症结所在,算是当务之急,无可厚非。”
稀泥巴一和,林宥没等他们发表看法,继续往下说道:“朕最近这段日子一直在想,秋爱卿所提出的新法,究竟好不好,如果好,好在哪里?如果不好,坏在哪里?朕不知道诸位爱卿有没有去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依朕看来,首先秋爱卿提出变法的本意就是好的,是看到了朝廷现在存在的问题,并且殚精竭虑想要为朝廷解决这些问题的,对于这一点,朕以为首先便该给予肯定。那么他这个新法是好还是不好呢,朕觉得大体是好的。顾相,你先别急着说话,听朕来说说看。朕以为秋爱卿的新法,在几个关于财货的问题上,都是从‘开源’上考虑的,因为这个‘开源’,所以使顾相想到了先汉(指西汉)桑弘羊之流的伎俩。朕觉得这大可不必,譬如说……秋爱卿,你说的那个均输法,说来听听。”
秋临江微微躬身,道:“是,陛下。今天下财用窘急,各地官员拘泥于原先就不完善的办法,内外不相知,盈虚不相补。各省上供,内年都有定额,丰收之年不敢多取,歉收之年又不敢不足。三司、发运使按簿书征收,无所增损。如果遇到军国郊祀的大开支,又要遣使去刬刷(搜括。刬音产chan,第三声),几乎没有余藏。各省藏匿财富而不照实报予朝廷、户部,同时又以‘支移’、‘折变’等名目加倍收税。朝廷需用的物品,大多不按照产地和时令,结果是民间纳税加多,朝廷还是财用窘急,但富商大贾却得以从中取利。臣所提出的均输法,其要点是:设发运使官,总管东南六省赋税,有权详细过问六省财赋情况。凡籴买、税敛、上供物品,都可‘徙贵就贱,用近易远’。发运使同时有权了解京都库藏支存定数,需要供办的物品,可以‘从便变易蓄买’,存储备用。如此就可以减少那些人投机倒把的可能,做到国用可足,民财不匮。”
顾恒忍不住道:“陛下,臣先前便已说过,此法原本便是从桑弘羊处而出,若有此一发运使,则天下财货皆被其垄断,如此发运使之处固然收入颇丰,然则天下商贾毫末之利亦被其夺,却该如何谋生?”
林宥不以为然,摆摆手:“此发运使若说可以使那些大商富贾少一份敛财之法,朕是相信的,但此发运使毕竟也不能纤毫必算,一般行商所做的那些小量生意,是受不到多少影响的。再者,有此发运使,对于此前所言各地每年丰歉有别,该当有所上下,还是颇有好处,所以朕以为这个办法还是不错的。”
顾恒眉头一皱,皇帝这话可就是明显的要牺牲大商人的利益来“平均”到普通人身上去了。有皇帝一锤定音说这这个办法是个好办法,他顾恒虽然贵为相爷,却也不好再直接反对,只好闭口不语,保持沉默。
林宥不可察觉地笑了笑,面色看来却仍然很平常,又道:“秋爱卿其他几项新法,大体上也是遵循这一原则拟定。但是这几条新法,朕以为都只是开源……但是光开源是不够的,更重要,并且更紧迫的,是节流。”
他扫了几位相爷阁老一眼,侃侃而谈:“开源节流,开源使朝廷收入增加,节流使朝廷支出减少。这两条朕觉得都不能少,朝廷既然国用窘迫,那就只能大胆变法,这个法怎么变,无非开源节流罢了。然而节流比开源更难,节流从何而节,朕想诸位爱卿也都清楚我大魏朝廷国库的银子都花在哪去了,‘军饷’、‘官俸’,两只大老虎啊。”
秋临江有些激动,他哪里是不知道节流的重要,实在是觉得难度太大,哪怕他在上万言书的时候就已经是打算“豁出去了”,可仍然觉得节流成功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所以才没有提。为什么这么说呢?要看军饷、官俸,这两笔钱是谁拿的。
拿军饷的,看似是全国各卫所的兵丁,实际上是内外军阀,“外”军阀不必说,四大边镇是也,“内”也不是没有,许多时代从军的豪族,他们在中央军中的影响力也不可觎,而且中央军内早有吃空饷的“优良传统”,多的军饷归谁拿了?还不是那从都指挥使、指挥使到百夫长这一批高中低各级军官?
要在军饷上做文章,那就不能不考虑到国朝上下这一百多万大军的军心,不能不考虑到四大边镇甚至是中央军的几大都指的态度。说句不客气的话,大魏朝内的任何一件事,只要是中央军的几大都指和四大边镇一起反对,别说他秋临江,就算是万昌天子自己也只能顺着他们的毛摸,要不然这洛阳宫还坐不坐得稳只怕都难说了。
军饷不好动,那就只能是官俸了。但是官俸也不是他秋临江说动就能动得了的。太祖皇帝建国之初,为了表示对文人士子的看重,全国上下官吏的俸禄都普遍定得颇高,这跟武将的高级将领俸禄很高而中低级军官俸禄低廉不同。这样一来倒也的确很是讨了文人士子们的喜,使得当时刚刚建立的大魏朝廷很快便巩固了统治,但是随着恩萌、科举两百年的发展,这一制度却成了一把刀子,每年都要从国库剐上狠狠地一刀。
所以,这是祖制,并且是一项天下士子都齐声赞颂的仁政。这大魏朝的人,哪个大得过“太祖”?天下间的事,哪样大得过“仁政”?殊不知天下间谁人谁事的好坏,都是掌握在天下士子们的嘴上的吗?一个寒门出身的官员可是想方设法去让名门官员得不到好处,一个名门出身的官员也可以肆无顾忌地排挤寒门士子,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没有哪个官员能一竿子把国朝上下几十万官吏全部打翻那完全属于政治自杀。
然而秋临江想提而不敢提的“节流”,现在竟然被万昌天子御口金言地提了出来!
秋临江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了,嘴唇动了动,最后却只说出来四个字:“皇上圣明。”
“呵呵。”林宥呵呵一笑,一摆手:“圣明不圣明且不去管,诸位爱卿且来为朕分析分析,看这节流该怎么个节法。”
林宥此言一出,文华殿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眨眼便是落针可闻,沈城恢复了一贯的白睡半醒状;顾恒垂下眼帘,好像正在观察地下的蚂蚁;秦霆轻轻抚摩着一卷文书,好像那是王羲之的真迹,让他爱不释手;杜凡看着自己的茶杯,似乎正在欣赏那上面纤毫毕现的小桥流水图;方谦然皱着眉头,似乎忽然想到了今年治河任务之艰巨;余众乐愁眉苦脸,好像又被各衙门和几位大帅催钱了一样。
秋临江看着明明微微皱了皱眉却又马上恢复平静脸色的林宥,心里一阵发凉,又有些发堵,皇上……怕也经常强颜欢笑吧?
“臣以为,欲要开源,四字足矣。”秋临江强忍着心中那股苦涩,奋然出列,昂然道。
林宥眼中精芒一闪,精神大振,短促有力地道:“说!”
秋临江完全是豁出去了,原本就挺直的腰杆挺立得越发笔直,目光坚毅,声音一字一顿,犹如金石相击:“精兵,简政!”
卷二 坐看长空飘乱雪 第141章 精兵简政
“在中共中央领导下,陕甘宁边区首先实行精兵简政,并先后进行三次精简,取得很大成效。随后,各根据地普遍实行了精兵简政,主要内容是……精兵简政政策的普遍实行,对于减少消费,增加生产,减轻人民负担,克服物质困难,提高人员素质和工作效率,起了积极作用。”百度大神。
秋临江当然不会知道千年后的那个神奇执政党才是“精兵简政”四个字出名的源头,但他此刻却是毫不犹豫地提前抢注了,而且几乎是报持着一种决死的心态才说出来的。
事实上,朝廷机构膨胀、人浮于事等弊端,固然与朝廷的职能定位不清、未能及时跟上全国形势的真实变化、管了许多不该管的事情或者管事效率低下等因素有关,但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原因,则是由于目前的人浮于事局面已经形成,人太多,“兵”不够“精”。
如果说前者是“事杂”导致“人多”,那么,后者就是“人多”导致“事杂”,这已经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在“兵”不够“精”的情况下,很多衙门的官员无所事事,按照曹参的理论,这么多官员无所事事,就很可能要“生事”,就是总要干点什么来显示他们是在做事。
同时,人太多也使得衙门内部人际关系、部门关系更加复杂,大大降低了办事效率,导致文山文海,产生“事杂”的局面,而为了应付这一局面,就必须增加更多的机构、更多的人,进而导致恶性循环,于是机构臃肿膨胀在所难免。
可见,“兵”不“精”也是导致“政”不“简”的重要原因。不简政就难以精兵,而不精兵也同样难以简政。这样一种恶性循环可以自我复制,最终甚至可以导致变法越来越积重难返,拖得越久,变法的难度就越大。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精兵”和“简政”之间就是一种“鸡生蛋”和“蛋生鸡”的糊涂关系,而是说,二者实际上是一种伴生、寄生关系,一种情形的出现必然导致另一种情形的出现。所以,秋临江所谓的精兵简政,并不只是说要裁军、要撤官。他心里的深意,用后世的词语来说,其实是想推行一种管理体制改革,想要双管齐下,“简政”的同时必须“精兵”,“精兵”的同时也不能耽误“简政”。
就当前而言,秋临江气势更认为,“精兵”更具有突破口的意义,因为,“徒法不足以自行”,任何制度终归都是由人来建立、靠人来执行、被人所维持。也就是他早先万言书中所说的官员选拔的问题。实际上他也不是不知道,说到底,朝廷的新法最关键的并不是制度层面上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因为,制度层面的新法实施方向其实已经很明白,也很容易明白,真正的难点在于有没有“人”愿意去、敢于去、能够去推动这样的新法。
他口中的精兵简政,不仅仅是裁军和撤官这么简单,他的“精兵”思想,突出的就是落实“人”的责任,它意味着那些掌握实权的人,有职责、有义务主动推动、配合新法,实现“简政”,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甚至做出必要的牺牲,而不是成为新法的阻力。
而那些“站着茅坑不拉屎”的冗官,该清退的就要毫不留情的清退,该退到闲职上去的就要坚决地让他们退到闲职上去。另外那些有显贵爵位的王公侯伯,爵位上的俸禄既然减不掉,那么其兼任的一些七七八八的闲杂职务,该撤的也就应该去撤掉。
当然,这个精简主要是从朝廷机构上来说的,至于军队的裁减也一样要进行。不过这个想法要实现,可谓难如登天。
如果说大魏朝廷里头的各类官员要裁简还可以通过无上的皇权一步步地进行,譬如这个月削掉几个职务,下个月裁撤个把衙门,分步骤慢慢来。但是军队的裁减就很敏感了,这个敏感在于,大魏朝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可以算是潜规则吧,就是朝廷中央军的数量要维持在四大边军之和这个水平或者略微超过。
就说现在,云家有三十六个卫,周家有二十七个卫,冷家有二十一个卫,江家有十八个卫,四大边镇一共一百零二个卫,一共有大军五十七万余人。
而朝廷的中央军则有“关东”、“江东”、“湖广”三个隐性(指没有正式按此编制)的大卫,一共一百零八个卫,全军六十万人出头。
既然有这条潜规则,那么中央军如果真要裁军,则势必要让边军也相应的做出缩编或者裁撤。然而有两个大问题问题:一是四大边镇会不会答应裁军;二是按照当前边防形势,边军能不能裁减,如果裁减的话,会不会引起周边“蛮夷”窥视中原。
秋临江自问不通军务,对于后一个彻底的军事问题实在没有把握,再者朝廷的军力如何与四大边镇保持平衡他也不怎么了解,所以心里对这一点倒是略有些犹豫的。
殊不知这一点才是林宥心里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林宥一听秋临江的话,目中精光顿时一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沉有力地问道:“秋爱卿请试言!”
二相、四阁老全被秋临江的话惊了,个个吃惊地看着他,甚至有些觉得这位新晋的秋阁老是不是脑子抽筋了,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甚至连一直老神在在地沈城也倏地睁开双目,看似浑浊的眼睛里不经意地射出一丝冷厉,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很有压迫感的审视,仿佛要把秋临江整个人都看穿,好知道他说这话究竟是出自什么心思一般。
然而秋临江凛然不惧,神色自若地道:“臣遵旨。陛下,诸位大人,我大魏朝开国二百春秋,有许多制度虽然曾经很好,但现在却已经不再适合继续执行。陛下,臣接手左副都御使之后曾经查过案卷,国朝开国之时全国官、吏不过十万,而且此时的官俸也没有眼下这么高,不对,是没有那许多津贴,因此朝廷每年在只需要花很小一笔钱便能维持。然而现在,全国正式官员便有十八万多人,各类吏员近六十万,每年官俸高达一千两百万贯!陛下,诸位大人,这八十万官吏,有多少是朝廷真正需要的?是天下黎民需要的?”
顾恒皱眉道:“太祖时,国朝不过七百万户,四千万人口。然而眼下据户部统计,在籍人口已有两千两百万户,人口一万万又一千万,如此百姓增多,相应得官员增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怕是不如秋阁老说得这般严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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