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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少帅-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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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尚未回到校场的参赛者仍有数十人。

直到最后时刻,礼官看了看校场的高台,冷汗直流,心中暗自叫苦,这皇上每次狩猎总是最后几个回到校场,让在场的一大批的官员侍卫都捏一把汗。

“哎……余都指,这回皇上这么晚还没回校场,你说皇上会猎到什么东西才回来?”太子殿下对这身旁巍然挺立的余襄说道。

“回殿下,微臣不敢揣测圣上行踪。”余襄客气但严肃地道。他心里却是有些担心:“听说现在外界各地很多地方有些不稳,不会有刺客混进猎场吧?这么大的猎场,也不知道防卫不防卫得住……要是江湖高手,那些普通士兵又怎么能守得住?”

余襄有些焦急的巡视了一圈,觉得有些不安,皇上上次遇刺的事情就是不了了之,万一这次又有刺客卷土重来,那自己的责任可就真个不小了。林坚是皇叔也还罢了,自己可没有这么好的身份!虽然此刻皇城的大部禁军亦已随行护卫,而且有枢密院高手暗中保护,但仍不能保证不会有突发状况。

“余都指真是忠心耿耿!”林旭虽然心中不喜,但面上仍然微笑着说了一句。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全然没有秋日的清凉,校场之中许多文官自然是体力不支,正当校场中发出不耐烦的抱怨之声时,猛然之间似有万马奔腾而来,只见一黑一白两骑从校场南端的树丛中飞驰而出,并驾齐驱,虽只二马,但那扬鞭策马之声,却震慑校场中央。

“吁!”呼啸之间,一黑一白两骑已至校场中央,让围在一旁的人不由得全数退开。

两骑在校场之中,绕了一圈又一圈,马上之人似乎没有下马之意,坐在白马之上的万昌皇帝扬了扬眉,高深莫测的看着黑马之上的云铮,露出激赏之色,微微一笑:“贤婿果然好本事,不比你父亲当年逊色啊。”

闻言,云铮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正色道:“微臣冒犯了!”

万昌天子欣然下马,虚扶了一下云铮,浅笑道:“你何处冒犯朕了?”云铮被问得一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万昌天子却大笑着负手跨步上了校场高台。

每次皇家狩猎为期五天,分两部分,狩猎和骑射,骑射为次,前三天所有竞赛者经过三轮淘汰,由所猎得的猎物的多少和珍惜来分胜负,角逐出最后的二十名优胜者,基本上,这二十名优胜者莫不是得到金银珠宝的赏赐,便是加官进爵了。

日落时分,卫兵将所有的猎物依次送到了各家的营场,此刻,围场中的所有人都发出惊呼声,因为卫兵正抬着一只毛色纯白的狼来了,众人都在疑惑是谁猎得了这奇怪的白狼,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云家营场,没错,猎得这白狼的正是云家世子、淮安公主驸马云铮是也。后世的人都知道,狼是地球上除了人类以外分布最广的动物,过去世界上有三十多种狼。它们的皮毛多为茶色和暗灰色,但只有一种是白色的,故而被称为梦幻中的狼,生活在人烟稀少的纽芬兰岛的荒山上。

至于云铮,他刚见到白狼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这狼怎么会出现在中国这种温带大陆的?他原准备射杀,但犹豫了一下,觉得白狼在中国出现,定然属于异种,还是莫要赶尽杀绝的好。

不料他虽然打算高抬贵手,却有别人不同意。同时看见这神奇的白狼的,还有心志高远的万昌天子。万昌天子看见白狼,立即眼前一亮,当下大喜,想狼之一物,但有灰茶二色,今日尽有通体雪白的异种出现,莫非有天象昭示什么?他心头思绪转得飞快,白狼、白拦……朕大行新法,那些胆肥心黑的家伙们竟敢抗拒,拦我新法之路,这白狼莫不就是“白拦”的意思,是说他们的行为不过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既然如此,这白狼,朕定要猎了!

但那白狼不仅身体格外健壮硕大,而且机敏之极,万昌天子一箭过去,竟然被它躲开,这白狼天生异种,凶悍非常,见那白马上的人敢攻击它,顿时大怒,咆哮着冲了过去。

狼本是群居动物,但孤狼往往更可怕,这只白狼显然便是一只奇怪的孤狼。这白狼口中一声厉啸,万昌天子心中一惊,但他手中有宝弓利箭,却也不甚着慌,当下便准备再补一箭。不料他虽然不慌,但他胯下那匹骏马却是不敢跟这半人高的巨狼对着,扬起前蹄就准备跑路,竟然被惊了马!

万昌天子一个没留意,差点被甩下马去!被马摔下去有多危险,这个万昌天子自然再清楚不过,他果断的选择了丢掉弓箭,抓紧缰绳——先保证自己不受伤,打狼可以不急!

但不料那狼似乎有心计一般,先前冲过来的时候,速度一般,跟寻常野狼没有什么两样,但万昌一惊了马,正在手忙脚乱之际,它却猛然加速奔去,迅疾如电!

万昌刚稳住身形,猛然看见那巨大的白狼已然飞身半空之中朝自己扑来,几乎只要一个眨眼,那巨狼就能扑上他的身子,然后用锋利得仿佛在发光的利齿咬住他的脖子……万昌天子在这一瞬间心悬半空,若非久为人君,喜怒不形于色,只怕早就吓得大叫起来了。

“纠——噗!”

就在那白狼扑上万昌的前半瞬,鸣镝响起,一道乌芒闪过,紧接着一道血光飙出,飞身扑到了万昌天子面前不足一尺处的白狼竟然硬生生地被一箭射偏了方向,“啪”地一声,落到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云铮在远处一脸惊慌,老远就急道:“微臣救驾来迟,万死,万死!”

万昌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想好,明明被自己认为是杀了可算祥瑞的白狼竟然被这小子给一箭射了,但自己还非得感谢他一下才是正理,而且这小子至少看起来还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没理由有功不赏。

只好摆摆手,和颜悦色地道:“贤婿来得正好,这狼见得多了,白狼却是第一次见呢,朕正要射杀,不料这狼……嗯,贤婿救驾有功,朕总不能不赏,就赏你……”他说着忽然顿了一顿,心道云家已然如此了得,若再赏得多了,日后岂不要赏无可赏,那却是大麻烦了。于是顺手脱下披风,走过去往云铮身上一批:“就赏你这件云龙披风吧,诶,贤婿不用推辞,你现在不仅是臣,也是朕的‘半子’,又有救驾之功,这云龙披风朕说你能穿,那就能穿。”

这翁婿二人这才并肩而回,便是刚才那一幕了。

毫无疑问的,有神箭无血云承风在此,前两天的自由秋狩结果是没有悬念的,众人皆是如此作想。果不其然,第二日,云铮再次猎得二十八只狡兔、六头麋鹿、五匹狼,三头野猪和一头大熊,遥遥领先,位列第一,当场被金口玉言称为“小云神箭,例无虚发”,说是堪比当年开国云国公云峰之资。不过这八个字听在云铮耳力却怎么都觉得耳熟,略一思索,恍然大笑,这不是“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翻版么?不过也好,人家是李探花,我是云探花,大家都是探花,都例无虚发,很好,兆头很好嘛!

白天虽然温暖,甚至有些热,但毕竟是秋天了,晚上却是寒风戚戚,霜冷欲冰,秋夜的白云山,原本冷清隔世,只是今日此刻却是处在一片火热之中。

皇家围场中杯酒正盛,相聚甚欢,正中的一处篝火,劈劈啪啪的响个不停,源源不断的放出热量,将围场中把酒言欢的热烈气氛蒸的越发欢畅。

万昌天子也放下了往日的架子,与群臣一一敬酒,让群臣的都有些受宠若惊,最惹人的瞩目便是皇上今日兴致大发,竟然拉着云铮拼酒,两人皆以酒坛代杯,连饮三坛,豪气冲天,确实令在场文武大开眼界,他们有些不明白,平时冷厉威严的皇上今天对云铮怎么如此潇洒旷达。要知道皇上对云家外热内冷,这可是高层尽知的事情。

“顾相,您看这皇上忽然最近如此青睐云家,是何用意?会不会于我等不利呀!”回到京城的兵部尚书曹睿靠近顾恒的耳朵轻声耳语道。

顾恒儒雅清癯的脸上只有淡淡的浅笑,似乎看不出年纪,唯有那额头的几缕浅纹和鬓角的几抹灰白,在遥遥昭示着主人的年纪,还有那稍显狭长的凤眼,显得与这文雅的气质有些不称。

“顾相?”一旁的另一位大员见顾恒似乎没有反应,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远远的望着围场正中的万昌和云铮,那温润的灰眸中似有一道凌厉肃杀的光芒射出,顾恒缓缓开口:“莫急……莫急!沈城告老,而沈河没能补进内阁,皇上不过是在安抚云家而已,我等且看他鹬蚌相争,好渔翁得利吧!”

卷四 海雨天风独往来 第1章 云家金德?

洛阳城北的官道上,一支天然透露出肃杀气息的骑兵正在前行。鲜红的战袍、锃亮的盔甲、威武的战马和寒光耀眼的单边戟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大魏北疆总督府下燕云卫骑兵是也!

红色的战袍自然鲜艳夺目,不过被这支骑兵护拥在中军,此刻骑着一匹高大的黑毛白蹄骏马的云铮却对这战衣颇不满意。

大魏尚火德,也称炎魏,是以魏军衣甲俱为火红。

听过楚汉争霸那段评书的人都知道,刘邦起家的时候做过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就是斩杀了一条白蛇。话说那日刘邦走到半路,前面有手下回报说咱们绕道吧,前面好大一条白蛇呀。刘邦不是许仙,没兴趣同船撑伞眉来眼去,只见他大喝一声老子不怕,抄着西瓜刀——不是,是提着三尺剑就过去把那蛇斩成两段。到了晚上,有人在蛇死的地方碰到一老太太在哭,就过去问怎么回事,那老太太说我儿子是白帝,刚刚被赤帝斩成两段儿了。

太史公写到这,加了一句“后人告高祖,高祖乃心独喜,自负,诸从者日益畏之。”这故事真伪如何,诸位可以自己找条白蛇来试试,咱不加详考。不过为啥一听到这个又白又红的故事,刘邦心里就美滋滋的,而周围的人更敬畏他了呢?这就涉及到中国历代王朝所要关心的一件无聊的大事:德性。

前年云铮旅游在北京挤公共汽车,不小心踩了旁边大姑娘一脚,大概是道歉的时候不够诚恳,当时人家就瞪了他一眼,骂了句“看你那德性。”不过这里所说的“德性”可不是那个意思,而是别有深意在里头。

西方讲究“君权神授”,中国讲究“受命于天”,两者虽然意思差不多,不过具体操作起来区别就大了。中国的“天”是个虚的概念,就好象“道”一样,虚无飘渺而又无处不在,仿佛《1984》里的老大哥,随时偷窥着君王的行为:假如君王做了什么狗屁倒灶,这天就会——当然,只是理论刮风下雨打雷闹点洪水瘟疫什么的;如果君王多做善事,老天爷就会阳光普照天下太平。古人们认为,人类和大自然是相互联系的,尤其是君主们,他们的联系直接影响到天的各种异象。所以后世的人看历史书,经常看到只要天下哪儿遭灾了,皇帝就赶紧又是下罪己诏写检讨、又是节衣缩食停建楼台亭馆啥的,就是这个原因。——皇帝也不敢跟老天爷玩个性不是?

既然天和君王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那么这种心灵感应当就是有规律可循的。于是古代大贤人或者大闲人们就开始琢磨开来,他们的原则是:洞察这一个规律,并将之理论化;如果没有这么一个规律,那就杜撰一个出来……

最初这种思潮十分混乱,大家各说个的,谁也没准数。到了战国晚期,涌现出了一位承前启后的大理论家邹衍。这位仁兄是战国时代的齐国人,稷下学宫的优等生,诸子百家里的阴阳家就是他开创的。诸子百家的理想都是天下太平,不过每一家的手法不同,道家的老子说:“大家都回去睡觉吧”;儒家的孔子说:“大家都要懂礼貌呀”;法家的韩非子说:“大家要紧密团结在以老大为核心的朝廷中央哦”;墨家的墨子说:“大家要好好劳动不打架。”不过身为阴阳家的邹衍另有主张,他综合前人关于阴阳五行的研究成果,以《尚书?洪范》为基础开发了一套“五德始终说”,这套学说简而言之,就是说世界的基本元素是金、木、水、火、土(亚里士多德同志大怒:靠,比我的多一种!)五行,这五种元素相生相克,天下万物都是出自他们克来生去的复杂关系。嗯,诸位读者现在随便去火车站地摊上买一本算命的书,都能找到这五行之间的规律: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其他还有五色五方五味五音五向啥的,都和这五行是一一搭配:比如木是东方,属青色;火是南方,属赤色;土是中央,属黄色;金是西方,属白色;水是北方,属黑色,等等等等。

既然古人认为皇帝跟大自然是有感应的。于是聪明的邹衍就开始发挥了,他说这个朝代的兴替,其实也是天人感应,有着规律可循的,这规律就是神秘的五德五行。每一朝代都有它的一德,就好象每一个人都有属相一样。一德克一德,所以一个朝代取代另外一个朝代。五德之间的彼此克生,就反映到王朝兴替上面来,这就叫做“五行相胜”。(原文:天地剖判以来,五德转移,治各有宜……土德后木德继之,金德次之,火德次之,水德次之。)而每一个朝代的德是怎么知道的呢?这就要看上天会降下什么样的预兆祥瑞了。《吕氏春秋》举了个例子:最早的黄帝,碰见过一条十余丈长,几米粗的大蚯蚓,还有一支蝼蛄;蚯蚓和蝼蛄属土,所以黄帝是土德;而大禹曾经在郊外碰到过青龙,青是木色,木又克土,所以夏朝就是木德;而取代了夏朝的是商朝,赶上过山上冒出来银子的好事,故而商属金;金克木,于是商就是金德;到了周代的时候,周王曾经看到过好大好大一个火流星在宫殿上空盘旋一周,变成无数的火鸦,是火,火克金,周自然就是火德了。五德就是这么循环交替,贯彻始终。

“五德始终说”是个大大的好东西,因为这套理论有点象linux,开放度特别高,谁都可以去按照自己的需求去修改。按它的本意,只有拥有正德的势力才能前朝创立新政权;但是大家全都反着用,先捏掉前朝,然后再给自己配一个合适的“德”,以证明自己是受命于天的合法政权。这就好象是先上车后补票,先生孩子再领结婚证,先打下伊拉克再找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全都是一个道理。既然有了这一个先进理论来武装和指导,那么大家吹嘘起自己的“神膺天命”就更理直气壮了。首先发现这种好处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吕不韦,他不仅让人把这套理论写进《吕氏春秋》,而且按照这套“五德始终说”为今后的王朝积极筹备理论基础:周是火德,水能灭火,水克火,那么取代周朝的自然就是拥有水德的王朝嘛。当年秦文公出去打猎的时候,打到一条黑龙,黑色属水,那么统一天下的必定就是秦王了。

《吕氏春秋》在计算的时候,是从周直接往后跳的,没把春秋和战国的n国诸侯算进去。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只是周王朝治下的封建割据势力,名义的周天子臣下——包括那个不服王化的楚国——没有统一天下过,自然没资格拥有正统地位与“德”的属性,所以被自动无视了,这就是配角们的苦命下场。

后来秦王赢政扫荡六国,一统天下,开创了大秦王朝。赢政是个很迷信的人,特别信阴阳五行这一套,于是就找来他便宜老爸吕不韦的春秋一查,周朝是火德,我大秦是取代了周朝的,那自然就是水德呀。于是乎,秦朝的水德就这么确定下来了,五色里配合水德的颜色是黑色,于是大家都纷纷把衣服染黑,穿的有如保安一般。嬴政还特意把黄河改名为“德水”,以炫耀自己的正统性。以往的夏商周的“德性”都是后人追认,从秦朝开始,中国王朝才第一次真正“以德治国”。

秦朝历二世而亡,这水德终究没有保佑中国第一个大一统王朝传至万代。接下来就是楚汉相争,而这“五德之说”也开始掀开了乱七八糟的一页。

结果大家都知道,楚霸王乌江自刎,老流氓刘邦建立了汉朝。想刘邦和他那几个手下人乃是黑社会出身,文化水平不高,这一天忽然做了上层人士,明显就有些不知所措,还要叔孙通这个礼仪教师手把手的教,才学会点皇家规矩。刘邦的老婆吕雉对此也是糊里糊涂,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好,只能找秦朝的黑保安服先凑合着穿。新朝初立,有人想到了那个五德之说,就问刘邦咱们汉朝德什么呀?刘邦看了看披着保安服的吕雉,心想也别换衣服了,怪麻烦的,于是傻呵呵地说,我当年不是黑帝(这个请百度,故事不细说,不是赤帝之子那个说法)吗?水德配合的颜色是黑色,那咱们汉就是水德吧,我看挺好。

估计当时如果旁边有一百个人,只怕能倒下九十九个。想那秦朝是水德,那你汉朝身为战胜国,好歹要找个能克水的德才行;这位壮士倒好,拷贝不走样,直接就把秦的水德ctrl+c外加ctrl+v给粘贴到汉朝头上来了。从“属性”上说,水德寓意是“刚毅戾深,事皆决于法,刻削无仁恩和义”,汉初老百姓最烦就是这东西。刘邦选这么一个德,这就等于宣告天下:俺们和暴秦就是一伙的,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这人可就丢大了。

不过周围的人虽然倒下九十九个,还真有一个没倒的,这个人叫张苍。这位老兄当年当过秦朝的御史,长的又白又胖,精通天文历法,也算是刘邦麾下的一个级别很高的知识分子。按道理这五德之说他应该是烂熟于胸的,可人家会做人、会做官,一见皇帝开口,他怎会说皇帝说错了?于是张大神棍装模做样地推演了一番,然后言辞确凿地说汉正应水德,陛下您说的对。他这一说话,别人也不好意思反对,于是汉应水德的事就确定下来了,所以汉初的时候满宫殿里看见的都是黑压压地一片穿黑衣服的保安到处溜达,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秦平叛成功了。

后来张苍生怕天下人笑话,理直气壮地解释说:“暴秦那根本不能算是一朝,只能算一个国统。咱们汉家出身正统,直接承继的是周代的正朔。周代是火德,我们是水德不正合适吗?”刘邦听了以后直点头,为此还特意立了个天水祠,以资纪念。

别看张苍这借口牵强,却为后世无数王朝开创了一个先例。以后经常就有人拿这个做为理由,把不顺眼的前朝忽略掉,改继一个比较光彩的朝代,充分显示了五德始终说的可塑性,那根本就是一块橡皮泥。

一千多年以后,大魏太祖皇帝在半生征战终于统一天下,迫不及待地找到了自己的“德”,也就是火德。火德尚红,所以大魏不仅官员服饰尚红色,全军上下,无论中央军还是边军,也都是统一的红色战袍。

大魏为何是火德?这里头当然有原因,什么原因呢?

问题起于唐朝,唐朝的“德行”有点乱。怎么乱呢?唐朝是从隋朝手里得的天下,而隋朝只认准了前面是“木德”,于是自称火德,尚赤。这么说唐朝就应该尚土德。结果唐朝果然尚了土德,但是人家唐朝说了:隋朝不能算一“德”,所以它不跟着隋朝老杨家往下混,虽然它是尚了土,说自己是土德,但大才子王勃有解释:我大唐的这个土德,那承的是汉的火德(东汉,非西汉),而非隋的火德;为什么呢?因为从曹魏以降到隋,历代都没有统一过中国,他们都是没有资格参与“五德循环”的,不过是些五行“沴气”(就是类似汽车尾气的玩意,文人骂人历来最阴损,大家都理解吧)。

这就开了个不好的先例,导致的结果是唐朝还没完呢,麻烦就先出来了:武周的武则天认为自己继承了周文王,是火德。而唐朝复国后,唐玄宗则只认周,汉,唐三朝为正统。其他朝代通通被降至列国这个级别。

到了历史的分岔口,安史之乱以后,天下纷纷乱乱闹了十几二十年,乌七八糟的“德”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那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出戏接着一出戏,于是这个“德”也弄不清究竟该怎么排了。

大魏太祖皇帝觉得唐朝挺窝囊——没错,他是真这么觉得——连着内乱好几次,终于把大好河山都给乱没了,不值得一提,所以他老人家也按照前人的惯例,把那些个看不顺眼的和看不上眼的都给自动过滤掉,直接接了周文王的班,也称火德。——可怜前朝李唐,忽略了别人,自己也给后来人忽略了。

但是火德的红色似乎历来不是云家所喜欢的颜色,云峰原是关中人,在九州中属西方,所以他喜欢金德,尚白色,云家人也多着白衣。不过后来云峰镇守燕京,封地(不是封地的封地)在北,北属水德,是以也颇爱黑色——总之跟林家的火德不怎么搭调。

当然这点特殊爱好是不能明言的:云家可不是皇朝,所以只能憋着,云家军的服饰也只能按照朝廷的要求来。

不光军队的打扮,其他的装饰也是如此:譬如此次云铮回燕京,作为新妇的淮安公主林玉妍自然也要随行,万昌皇帝给她配备的车驾就是清一色的朱红,一同过去的丫鬟侍女之类,也全是穿得火红一片,看得云铮眼睛都累了,一路上感慨还好着是古代,植被没被破坏,路边全是绿荫成林,不至于太苦了眼睛。

云铮这里苦于林家皇朝的火德,万昌皇帝却在宫中面沉如水,苦于云家可能的“金”德或者“水”德。

金德是白色,云家军的战旗就是白云黑鹰旗,当初云家最开始并没有这旗帜,正是从七十年前云家勤王成功,实力声威大涨的时候才有的。云家并没有解释白云黑鹰旗的寓意,只说云家尚鹰,鹰是其家族图腾,所以有此一旗。但在敏感的万昌皇帝眼中却就另有想法了:白底,象征着云家出身西方,乃是金德;黑鹰,象征着云家独霸北疆,乃是水德。

万昌皇帝心里极其愤怒,什么时候起,你区区一个藩镇也敢自以为有“德”了!

后来万昌皇帝年岁见长,发现云岚虽然手握重兵,独霸一方,但总的来说仍然是忠于朝廷的,似乎并没有自立一“德”的意思,这样的心思也就淡了下去。

但这一次秋狩,却把万昌心里从来没有完全消失的疑云又勾了出来:那就是云铮射到了一匹奇怪的白狼。

白狼一物,从何而来,无人可以说得明白,但白色正是金德的代表色。想当初秦文公出去打猎的时候,打到一条黑龙,黑色属水,秦就自认是水德。如今云铮射杀的则是一头白狼,白色属金,正好应了云家乃从西方而生的前事,莫不是老天爷果真有所暗喻?

万昌皇帝面沉如水,寒声道:“先生怎么看?”

御书房中安坐着下方的那黑衣人语气一点波动都没有,道:“除了陛下所虑两点之外,还有一条:云钧、云钢、云铮,这三兄弟的名……”

万昌皇帝森然接口,语气冷得像万载寒冰:“都是金字旁。”

卷四 海雨天风独往来 第2章 尊王攘夷

少帅大婚后携公主正室第一次回燕京,这样的大事在北疆二省可不止是高层知道,中下层的官吏和军官也都是清楚得很的。

北疆自然也是大魏天下,但显然在这两省中,帅令比圣旨更有效,所以少帅大婚之喜,绝不仅仅是他个人之喜,也是整个北疆云家辖区内官员们的“同喜”。

云铮这支队伍一路北上,不论经过那个县、府,其县令、知府莫不亲自率队在边界处相迎,然后带着人在自己辖区内领路,一直礼送到下个同僚相迎的地方才千喜万贺地告辞而去。云铮心里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排场,在前世他就很反感这样把婚事大操大办的,他觉得结婚就是两个人的事,这种喜悦和快乐别人其实也分享不了,搞这些场面纯粹的吃饱了没事干浪费时间。但是他没有选择,他是云家的少帅,他大婚之后第一次携妻回燕京,这些人过来接接送送乃是作为下级的习惯,是中国几千年官场的惯例。云铮身份当然足够高贵,他是可以抱着“你们爱接送就接送,老子反正一个都不见”的态度对待的,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仍然和每一个前来接送的府县主要官员“亲切交谈”,对他们的工作进行了解,并且对每一个人都温言勉慰了一番,高度评价了他们为北疆的安定繁荣做出的贡献等等。他固然每说一次这样的话都会觉得心情郁闷而且纠结,但身为大帅世子,今后的北疆总督,这些话他必须会说、能说、当成真的一样说。

这样一来,云铮的队伍自然也就快不了,每日的行程都只有那么一点点,用带队骑兵千夫长陈子俊的话来说就是“迅捷如龟”。迅捷这个词,即便不用在闪电上,起码也得是个兔子豹子之类,但陈子俊如此抱怨说迅捷如龟,可见这个队伍已经慢到了什么程度。

云铮的队伍到达的河间府的时候,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个把月。这一路来,云铮不断地跟沿途官员交流,虽然让他有些不自在,但自问收获不小,至少在他云少帅武能夺冠全军之后,又用温文尔雅的待人处事让治下大多官员了解到自己今后的大帅是个什么样的人。

沿途官员对礼贤下士的云少帅极有好感,归结起来可以用八个字来评价:武而不暴,勇而尚文。并且对于以前盛传少帅虽然武功极高但为人高傲难以接近的话嗤之以鼻。——拍着自己肩膀问自己“工作可有难处?”、“不要有包袱,放手去做!”、“你们的责任重大,事情繁杂,我能理解。”这样的少帅也叫为人高傲难以接近?扯哪一年的咸鸭蛋!

云铮若是知道自己这一番动作下来就能得到这么多基层官员的好感,恐怕就不会那么郁闷,而要仰天长啸,然后慨然喊上一嗓子“理解万岁”了。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可不像后世的官员那般,整天一有事就被领导“亲切关怀”的。云铮这样的举动,在这个时代那可是很少见的,效果当然也就比他想象的要大了许多,只是他尚不自知罢了。

他的这番做法,就连林玉妍都觉得有些奇怪了,大魏的政治体制里头,吏部和兵部跟其他朝代有些差异。吏部对于四大总督区的官员拥有直接任命权的只有布政使、按察使和知州三个。总督区内最高一级的巡抚(总督基本世袭不算)和最低一级的知县都是中央与总督商议的结果。而兵部对四大总督区没有直接管辖权,只负责提供其在册兵力的武器装备,各区粮饷自筹,发生大战时由中央酌情给饷。所以云铮这一路而来所见的官员里头,实际上只有诸位协指挥使(管理一卫军户编制的主官,类似后勤军官,管预备役和征兵,不管打仗,成为协指挥使。)和县级官员是云家的“自己人”,其余诸位知府却都是朝廷的人,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面对林玉妍的疑惑,云铮呵呵一笑:“我也不过是效桓公旧事而已。”

所谓桓公旧事,是指《新序?杂事》载,齐桓公听说小臣稷是个贤士,渴望见他一面,与他交谈一番。一天,齐桓公连着三次去见他,小臣稷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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