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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放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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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为了抄近路尽快赶到后面的车库,杨刚领着他们从花园里斜插了过去,刚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站住了,摆手要他们停下来噤声。
几乎是同时,凌弃和徐枫晓也明白了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不远处的几扇长窗户开着,白色的纱窗帘随着风飘扬起来,里面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无论怎样,这里的谈话都是听不得的,三个人脑海里同时转过这样的念头,杨刚皱着眉头打了个手势,他们心领神会地尽量放轻了脚步慢慢离开。
可是,听觉是不会随着人的主管意念有所改变的,只要不堵上耳朵,声音总是能听得见,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一个中年男子低沉厚实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似乎是说完了什么事之后停顿了一下:“遗珠,伯伯也是为了你好,有些话说重了一些,你不要觉得委屈。”
是海驭遥和海驭远的父亲,也是海遗珠的监护人,海家真正的主人!
稍待了一会儿,海遗珠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恭恭敬敬的,不太像是平常那个天真娇惯的小公主了:“伯伯这话才真说重了,不要说遗珠现在父母双亡,全靠着伯伯教养成|人,就是遗珠父母在世,侄女有了不是,伯伯教训侄女几句也是该当的。”
她也停顿了一下,依旧很恭敬地说:“遗珠年轻,不懂事,花销上面任性了些,基金会的几位叔叔伯伯已经教训过好几次了,好在遗珠只是依例动用名下的利息,并没有用到本金,所以一时之间,倒也不会坐吃山空。伯伯是为了遗珠好,遗珠当然明白,伯伯收留遗珠,是看着遗珠过世父亲的份上代为教养,并不是别的,就算遗珠一无所有,想来伯伯也会待遗珠如己出……”
短短功夫,他们三个人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好远,海遗珠的声音渐渐模糊,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杨刚擦擦一头冷汗,小声说:“乖乖我的老天爷,吓死我了。走吧,这边来。”
他们惊魂未定地走到车库门口,忽然旁边有人叫了一声:“凌弃!枫晓!”猝不及防之下,凌弃险些整个人跳起来,惊慌地看过去,却是海驭远。
“怎么啦?”海驭远笑吟吟地走过来,“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不是……”凌弃面红耳赤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幸好海驭远没有往下问,把手里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递了过来:“遗珠有事,还没脱身,叫我把这个送给你,算是给你的贺礼吧。”
“谢谢。”凌弃呐呐地说着,接了过来,是支金笔,盒子上还带着海驭远的体温,虽然不认识牌子,但他也知道肯定价值不菲。
“到了大学里,别急着打工,累着自己就不好了,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告诉我和遗珠一声。”海驭远叮嘱着,凌弃低着头,只能看见他衬衫上的第二个扣子,不知为什么脸又红了起来,慢慢地,红到了耳朵根。
“枫晓马上就高三了,也要当心身体,学习别太累,这次也考了第一吧?还害羞不肯说呢。”海驭远笑着拍拍他们的肩膀,“好了,叫杨刚送你们回去吧,下了雨路不好走,还有,下次来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坐班车,别再走着上来。”
车子开出海家后门的时候,从车后窗看过去,还可以看见海驭远负手站在路边,山风吹动他的衣角,一派悠闲潇洒的样子。
那一年,海驭遥二十岁,海驭远十九岁,凌弃十八岁,徐枫晓十七岁,海遗珠十五岁……
下一篇,就是几年之后,他们长大了……
4
凌弃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正指着六点半,起初他有些迷茫,呆呆看着头上的天花板,搞不清楚到底刚才是梦境,还是现在。
思考能力逐渐地回来,他终于确认了,刚才只是一个梦,现在躺在舒适大床上盖着软被,有着一份优厚月薪工作,吃喝不愁的人才是他,那个在孤儿院里长大,担心着下一顿饭能不能到嘴的‘他’只是一个梦。
他就这么光着身体走进浴室,让温热的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才算完全清醒过来,顺手扯下大浴巾擦着身体,把湿漉漉的头发全都拢到后面去,水气迷蒙的镜子里映出一张清秀苍白的脸。
“都过去了……”他低声地说,像是和谁赌气一样,用力地擦着身体,用力太大,皮肤都泛红了,眼睛也湿湿的,渐渐的,他的动作慢了下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声地又说了一遍:“都过去了!”
早上八点二十五,凌弃准时走进龙腾集团大楼,大堂接待处的小姐们满面笑容地向来往的同事们道着早安,看见他的时候声音更是甜了三分:“凌助理早!”
“你们早。”凌弃自从进了门脸上就挂着标准的微笑,很早以来他就明白了俗语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微笑也一直伴随着他过了很久,任何时候,都不要他刻意去做,嘴角总是习惯性地上扬,做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来,完美得用尺子去量也不会有什么瑕疵。
深灰色的手工西装,银灰色的领带,雪白的衬衫,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擦亮到可以当镜子用的皮鞋……一切的一切,在年轻女孩子的眼里,都只能为看见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而赞叹不已,眼睛里冒出粉红色的星星来,谁又会知道,五年前的他,是一个走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普通穷学生?谁又会知道,当时大学的女同学,根本就把自己的名字和他联系在一起视为一种耻辱。
走到高层专用电梯门口的时候,凌弃在心里暗叫了一声糟糕,怎么会碰上财务科的方明浩,那个公司里出了名的刻薄鬼!他不是每天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到公司来吗?
但是已经碰见了,当然不能表示出心里的厌恶,凌弃把脸上的笑容加深,礼貌地招呼:“早!”
方明浩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他外形斯文,穿着虽然不是高档名牌,但却很讲究搭配,看上去十分和谐顺眼,就是一尘不染,干净得让人心生恐惧,肤色白皙,象是一辈子没有晒过太阳似的,戴着无框眼镜,下巴时常神经质地绷紧,细长的丹凤眼总是斜着看人,显出一种骨子里的清高和对别人的不屑。
如果他不开口的话,肯定可以列为公司十大黄金单身汉之一,但是很少有人能受得了方先生的头十句话里的刻薄,可能是工作,可能是谈吐,可能是衣着,可能是……反正无论是谁,在方明浩的眼里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而且,他还会把这缺点加大十倍用嘲笑的口吻说出来,现在的OL们大多是心高气傲,被公司的男同事们捧在手里长大的,哪里会有人受得了他。工作上也是一样,要是被他抓到一点错处,不用讽刺挖苦的语调教训你整整一个小时不会罢休,当然效果也是明显的,凡是被他‘说’过一次的人,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
电梯门缓缓地开了,两个人并肩走了进去,凌弃一直盼着有另外的人来好把气氛缓和一下,但是很倒霉,电梯门合上的时候,里面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按下了通往顶楼的按钮,凌弃退到一边,给方明浩让出地方来,暗自企盼着他不要和自己说话,可惜天不从人愿,方明浩按过按钮之后,侧过头来开了口:“领带的花样不错。”
“是吗?谢谢。”凌弃有些受宠若惊,他曾经被方明浩笑过两次,才知道自己那些从书本上硬啃下来的绅士着装要点其实只是些皮毛,从那之后他又开始努力看一大堆书,海驭远知道之后亲自带着他去采购了两三次,花了六个下午给他讲礼仪课,才把他培养成现在无可挑剔的高品味好男人。
“你还真下了本钱呢。”方明浩的笑容说不出什么意思,“也对,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就算是补偿,也得对自己好一些不是吗?”
凌弃脸上还在笑着,心里却被狠狠刺了一下,方明浩的话里话外,又在影射他是孤儿这个事实,他还真得会找人的弱点下手!
“是啊。”他轻松地笑着说,“和暴发户露富一个道理嘛,以前苦得够了,现在有了机会,当然要补回来,方先生你这种蜜罐里泡大的人是看不惯的啦。”
方明浩出身良好,父母听说是大学的教授,母亲还出身名门,凌弃不得不承认,他举手投足间那种自然而然的良好教养是他怎么训练也培养不出来的,海驭远也曾善意地点着他的鼻子亲昵地说过:“小凌是很优雅了没错,可是小凌的优雅是为了在公众场合不丢面子而练出来的。”
细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几乎是凶狠的光芒,方明浩刚想说话,电梯已经到了财务科那一层,门开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凌弃保持着微笑,斜倚在电梯壁上,看着电梯门再次合拢。
从八点三十坐到位子上开始,凌弃就像每天那样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名义上他只不过是副总裁的助理,实际上海驭远几乎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他处理,而同样的,海驭远名义上是副总裁,可是坐着总裁位置的海先生已经有一年没有回国了,在瑞士呆得很好,公司的事,自然是更不过问。
所以,就算说龙腾公司是凌弃在主管,也没有什么不对。
这几年来,海家和他自己的变化都不小,他毕业之后,拒绝了好几家公司的聘请,也拒绝了保送上研究生的机会,对于已经到手的留学机会更是不屑一顾,径直回来进了龙腾,在基层作了一年,正赶上公司高层的权力和平过渡,被调到了海驭远身边,海先生正式宣布出国休养,海驭远接替了一位叔伯的位子,坐到了副总裁的位置上,离最高的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了。
海驭遥还在混着黑帮,领着一帮弟兄们打打杀杀,收保护费开夜总会地下赌场,除了贩毒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几个海家的老臣子提起来就痛心疾首,他们坚持认为,本着长子继承的原则,海家的一切都应该是海驭遥的,只要海先生还没有最后说死家业由谁继承,那么,海驭遥就还有机会,只要他有朝一日浪子回头,那么海驭远就得乖乖地让出位子来。
他们这么坚持的后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海遗珠的婚事。
二十一岁的海遗珠已经长成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倾国美女,还是喜欢飙车,过了十八岁之后有了驾照不怕被警察查了,却开始喜欢在夜里出去,回来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车子上通常有这样那样的伤,甚至有的时候是坐保镖的车回来的。
她对资助福利院的事也还是那么热心,等到她满了十八岁可以动用部分遗产的时候立刻成立了一个基金会,所有的一切走上正轨之后,她还是喜欢像从前一样,偷偷地跑到福利院去看孩子们。
很难说海遗珠是喜欢海驭遥还是海驭远多一点,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一样地亲亲热热叫着大哥二哥,很自然地挽着手臂笑闹,出去玩的时候喜欢和海驭遥多一些,在家里安静的时候陪着她的又多是海驭远,弄得一群保持中立的叔伯们拿着注不知道该往哪个门下。
海先生之所以迟迟不下决定也是这个原因,在没有摸透海遗珠的心思之前,什么都没用,凭海遗珠的身份,家产,和海家的纠葛,基金会那一班忠心臣子,自己培养出来的力量……都说明了一点,能娶到海遗珠的那一个儿子,才会是海家正式的继承人,如果她抽走所有资金和手下,海家的台,也就倒了一半。
凌弃是完全站在海驭远这边的,在他看来,海驭遥简直就是自甘堕落,明明是从小受的一样的教育,可是海驭远就成长为高贵儒雅的世家贵公子,而海驭遥,诸如粗俗,没教养,下流,野蛮,兽性……之类的词仿佛天生就是为他而设的,如果他是海遗珠的话,就算是瞎了眼睛,也不会选海驭遥!
他会选海驭远,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选海驭远……
开门的声音忽然把他惊醒,抬眼看去,正是海驭远,站在办公室和他相邻的那道门口,微笑着敲敲门:“小凌,下午茶时间喔。”
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凌弃的脸腾地红了,急忙低下头装作看文件,力持镇定地说:“我很忙……副总您请慢用吧。”
“小凌又在用这种办法抱怨我的失职了吗?”海驭远含笑走过来,一直走到了凌弃身边,低头看着他正在哗哗乱翻的文件,“这个等会儿再做也一样,来吧,知道你中午又没吃饭……是想让我担上一个虐待员工的罪名吗?”
凌弃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很急,离得这么近,可以嗅到海驭远身上淡淡的男士剃须膏味,和他自己用的是一个牌子,很清爽的薄荷香味。
“来吧!”海驭远笑着拉他起来,姿势十分暧昧,几乎把他一边肩膀都揽在怀里,凌弃顿时全身僵硬,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任凭他带着走向门边。
一门之隔的副总办公室,阳光明媚,满室飘香,宽大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整套茶具,羊脂般的细陶瓷,绘着玫瑰花样,伯爵红茶的味道慢慢地散发开来,衬着蕾丝边餐巾的银托盘上放着松糕,饼干,青瓜三明治,提拉米苏蛋糕等点心,光是看就叫人胃口大开。
把凌弃按在椅子上坐好,海驭远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加了牛奶和砂糖之后送到面前,笑容象春风拂面一般温和:“尝尝看,这是遗珠刚送给我的红茶,我知道你喝惯了这个味道。”
凌弃笑了笑,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其实他有个习惯,喝红茶的时候什么都不加,象中国茶那样品味红茶最纯粹的味道,但是海驭远既然一直这么认为,就让他继续认为下去好了。
记得第一次在海家喝下午茶的时候,他是这么喝的,纵然心里不喜欢加了牛奶和糖的茶,面上还是笑着说喜欢,于是海驭远也就记在心里了吧?
浓郁的红茶味道在嘴里慢慢散开,凌弃微微闭了闭眼,享受着彻底的放松和宁静,一天下来,也只有这个时间他会从繁忙的工作里暂时抽身出来,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必做……
房间里一片寂静,弥漫着温馨宁和的气氛,还有几分浪漫,对面的海驭远也在慢慢喝着自己的那一杯,用小巧的银勺优雅地搅了几下,注意到凌弃在看他,隔着桌子向他举了举杯子,然后笑了。
如果可能,凌弃愿用所有的一切换取时光就此停住,让他的生命里只有这一瞬间,和海驭远在一起的这一瞬间……
5
周末的下午,别的同事都是欢天喜地,唯独凌弃显得不太开心,除了回福利院和呆在家里之外,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怎么样?明天到家里来玩吧?”下午茶的时候,海驭远微笑着问,“你也好久没回来过了。”
凌弃笑着摇摇头,低下头去喝茶:“谢谢,不用了,副总还是抽出时间来陪大小姐吧。”
“又犯规了啊小凌,遗珠可是最讨厌你们喊她什么大小姐的,这个三明治不错,再来一块?”
凌弃顺从地接过来,却没有往嘴里放:“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她听不见,我叫几声大小姐想来也不碍事,总不会……”说着一笑,“副总会去打我的小报告吧?”
“呵呵,当然不会……”海驭远被逗笑了,“小凌怎么会这么想我呢。说真的,明天过来玩吧?还是……你另外有了约会?”
凌弃的心忽然乱跳了几拍,他依旧低着头,含糊地说:“没有……”
“我倒忘了,小凌今年也有二十四了吧?是该交女朋友了,上学的时候忙着学习看你也没有心思,现在是时候了。有没有什么人选啊?”海驭远非常感兴趣地问。
“没有。”凌弃嘴里忽然一阵苦涩,他强笑着说,“怎么会有人看上我呢。”
海驭远伸过手来在他手臂上安慰地轻拍了两下,开玩笑地说:“谁说没有啊,我们小凌可是非常优秀的男孩子,不知有多少女孩子排着队追你哪,要不要我和遗珠给你留心一下?找个好女孩早点成家吧。”
凌弃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谈下去,匆忙说:“副总,您和大小姐……进行得怎么样了?”
海驭远非常惊讶地看着他,笑着问:“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凌弃这才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是有些过分,他的脸一下子红了,手中的茶杯一斜,差点倒到身上,不安地说:“对—对不起!”
“没事没事,说说怕什么,你别这么紧张啊。”海驭远看着他的样子,反而笑了,“我和遗珠……唉,还不就是那个样子……”
他舒适地向后靠着高高的椅背,目光停留在自己办公桌上一帧三人的合影上,唇角不自觉地泛起甜蜜的微笑,像是在回想什么美好的往事一样,本来冷冽的眼神变得异常的柔和,过了一会儿近乎叹息地又说了一遍:“还不就是那个样子……”
嘴里刚才淡淡的苦涩突然疯狂地扩散开来,一直蔓延到了心里,凌弃大口地喝着加了牛奶的红茶,是不是没放糖?为什么越来越苦,越来越涩……连胃都抽搐了起来。
早就知道的!早就清清楚楚地知道的!自始至终,海驭远心里都只有海遗珠一个人,那个美丽娇贵的公主,那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子……也只有那样的女孩子,才会得到海驭远真正的爱情,占据他全部的心。
没错,海驭远喜欢的是女孩子,很正常的,会得到所有人祝福的爱情,而不像自己,始终怀着一份污秽的爱情,在黑暗中喘息着,窥测着,为每一眼,每一个笑容而激动不已……
凌弃忽然很想笑,为自己这份永远见不得光的所谓爱情,为了自己执着的肮脏的念头,他强力忍了下去,匆匆地喝着红茶,胡乱地把手里的三明治塞进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到,只是囫囵吞了下去。
电话忽然响了,海驭远从沉思中惊醒,拿起话筒,只听了一下就笑逐颜开地说:“遗珠啊,是我……嗯嗯……和小凌喝下午茶呐……你一个人在家里吗?……嗯,嗯,我知道了……要不要给你带什么回去?………………哦,你和大哥约好了吗?……这样啊……我没关系的……好,我不等你了,但还要早点回来啊听见了吗?……好——好——又说二哥烦了是不是?呵呵……跟大哥出去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就这样?好,拜拜。”
放下话筒,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有些黯然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笑着对凌弃说:“还要点红茶吗?”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还没到一月,就连着下了好几场雪,化成的冰结在屋顶上,被无力的阳光一朝,闪着冷冷的光芒。
海家每年惯例的新年舞会,近年来也改了过去庄重的基调,海先生不在国内了,一班老臣子在这种场合也只是露个脸就离开,反而是年轻人们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大大地玩闹一番,通常是要玩个通宵,第二天中午才离开的,海家庄园在新年的夜晚就是狂欢的世界。
可是今年的气氛有些不同往常,接连发生了好几件事,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可是事情终究是发生了,就像冰块下的暗流,虽然河面上很平静,但冰下的汹涌澎湃还是存在的,谁都无法忽略。
首先是海遗珠和海驭远大吵了一架,说是吵架似乎不太合适,因为自始至终都是海遗珠激动的声音从紧闭的房门里传出来,而根本听不见海驭远的声音,过了一个小时,两个人才出来,面色平和,像是已经和解了,可是凌弃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们之间微妙的裂隙,比如说,那之后一个月,海遗珠都没有到公司来找过海驭远,偶尔问起,海驭远就笑着说最近比较忙,是他让遗珠不要来的之类之类搪塞过去。
他有些担心,打听了很久之后,才从也是他们福利院出来,现在担任海家守卫的一个人嘴里听到点消息,据他说,在吵架的前一天,徐枫晓来过,起初什么事都没有,一起吃了饭,谈谈天,看天黑了海遗珠就留他住下,晚上海驭远回来了,过来看他,过了一会儿,他和另一个同事忽然听见徐枫晓住的房间里一阵混乱,急忙冲进去,却看见海驭远站在那里,气得脸色铁青,徐枫晓跌倒在地上,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掌印,看见他们进来,徐枫晓一言不发,跳起来抓了桌上的水果刀就往自己脖子上刺,三个人一拥而上,拼命制止,纠缠当中,不知怎么的徐枫晓就晕了过去,海驭远吓得脸都白了,紧紧抱着他不敢松手,一直等到医生赶来,把徐枫晓救醒。他还坐在床边,守了一夜,确定徐枫晓没事了才离开。
凌弃起初不敢相信,徐枫晓会因为什么事和海驭远顶撞起来呢?他脾气是很犟,爱闹别扭,但是,无论怎么样,毕竟那是海驭远啊,就是再过分的要求,他也不可能正面去对抗海家的。
何况,海驭远一向待人宽厚,不会有什么非分要求的。
“听说,枫晓喜欢一个男人。”接下来的话把他吓了一大跳,“二少爷的意思是,在大学里玩玩可以,工作了还是要好好找个老婆成家,劝他收心,枫晓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死也不肯答应,一来二去两人就谈崩了……凌弃,你说,枫晓是不是中什么邪了?从小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他那么聪明懂事,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变态的地方啊,怎么就会……就会去喜欢男人呢!虽然我们都是好兄弟,不该说他不对,可是这件事,二少爷也没做错啊,要是我亲弟弟出这种丑事,一巴掌算什么,我把他的腿打断了都嫌轻!”
他后面的话凌弃根本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徐枫晓……自己认识的那个徐枫晓……居然……喜欢男人!
和自己喜欢海驭远一样,喜欢男人!
那么,海驭远对这种事,是很厌恶的了?厌恶到居然忘记了风度,而打了徐枫晓……从来海驭远在他们面前都是一个温和的兄长,总是宽容地笑着,即使他们犯了什么错,最多也只是摇摇头,说一句:“下次要注意啊。”别说动手了,连大声斥责都没有过一句。
这样的海驭远,居然会打徐枫晓……
是因为,枫晓是同性恋?他知道社会上对同性恋地不能接受,可是,没想到,海驭远会这么排斥……
心忽然好痛……痛得喘不过气来……
(唉,要是偶在,就明白地告诉他:海驭远才不是排斥虾米同性恋,他只不过为自己少了一颗好用的棋子而勃然大怒罢了。)
第二件发生的事,是在新年的前三天,海驭遥带着海遗珠去飙车,两人玩得太开心了,最后甩掉跟随的保镖,跑去夜市大排挡吃夜宵,也许是海遗珠太漂亮,也许是海驭遥太嚣张,也许是有意的黑道寻仇,也许是……反正是旁边一桌子喝酒的十几个人忽然从桌子下面抽出西瓜刀铁棍,恶狠狠地就冲过来开打。
海驭遥究竟是混黑道的,身手了得,一边护着海遗珠退到小店的门面里面,自己挡在门口,以一挡十,借着酒劲,把十几个人打的断手折脚,滚了一地,最后听到警车来了,急忙拉着海遗珠往外跑,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射了记冷枪,他回身扑倒海遗珠,子弹从右胸穿了进去,就是这样他还咬牙坚持带着海遗珠跑到停车的地方把她塞进了车里,吃力地对她说了一个字:“走!”才晕了过去。
海遗珠开车带着昏迷的海驭遥到家的时候,白衣上全是海驭遥的鲜血,海驭远一边下令赶快抢救大哥一边焦急地拥着她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连话都说不出来,海驭远只好抱着她一起坐在手术室外面等结果,还好,手术做得很成功,医生最后出来宣布海驭遥已经脱离危险的时候,海遗珠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海驭远第二天就命人把海遗珠开回来的车销毁掉,保险杠已经彻底完蛋了,轮胎上还有疑似血迹的东西,当然,没有人会把这些和晚报上登载的某处停车场遭遇车祸的无名男尸联系起来。
再过两天,就是新年了,海家上下,不要说是喜庆了,简直可以说是一片愁云惨雾,今年的新年舞会,气氛想来也不会太好。
依旧是灯火辉煌,依旧是衣香鬓影,海家庄园的新年舞会如期开始了,一辆辆的车子沿着山路开进大敞的铁门,纷纷扬扬洒下的雪花转眼就被碾得无影无踪,满庭院的树上都被扎了彩灯,亮闪闪的,像是到了一个童话世界。
海遗珠穿着白色晚礼服,白色兔皮披肩,微笑着和一身白色晚礼服的海驭远一起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精心的化妆也掩不住她脸色的苍白,海驭远好几次低声问她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都被她坚决地摇头拒绝掉了。
海家大少爷受伤卧床,不能出席的事在宾客之间飞快地传播开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八度,窃窃私语地交换着自己的小道消息,凌弃从人群中穿过,眉头越皱越紧,几乎一半的人都在怀疑,海驭遥挨的冷枪是不是来自海家内部,简单地说,就是很可能海驭远为了除掉这个情敌兼竞争者而雇佣了杀手。另一半人的看法则正好相反,都认为这只不过是海驭遥的苦肉计,为了最终获得海遗珠的芳心,反正他本来就是混黑道的,找一两个枪手自然是非常容易。
在这种情况下,随着乐队第一首曲子的开始,海家的新年舞会也正式开始了。
每年都是由海驭遥和海遗珠跳第一支舞,海驭远接手跳第二支,然后大家自便,今年的这种情况,只好由海驭远开场了。
“遗珠。”他握住了海遗珠冰冷的小手,体贴地问,“真的不要紧吗?其实跳不跳舞也没有什么的……说一声让他们自己玩吧,我陪你在这里坐坐。”
“我没事,二哥……”海遗珠笑了笑,“这也是职责,不是吗?走吧,我们去开场跳第一支舞。”
海驭远轻叹一声,吻吻她的额角,挽起海遗珠的手走向舞厅中心,在水晶吊灯下站好位置后,优雅地弯腰行礼,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吻,海遗珠脸上绽开绝美的笑容,也屈膝为礼。
本该适时响起的音乐却没有动静,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小声的议论和惊呼,海驭远站直了身体,微愠地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人群波浪一般地分开,现出中间一个高大的身影。
海驭遥稳稳地迈着步子走向舞池中央,一身黑色晚礼服,充分体现出他完美的身材,白色衬衫配着黑色领结,永远的最佳搭配,俊美的脸庞虽然有些苍白,但是丝毫无损他的骄傲自信,他微昂着头,神采飞扬地走向站在中间,已经呆了的海遗珠。
微微一躬身,低沉然而张狂的声音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有这个荣幸可以与你共舞吗,公主殿下?”
永不放弃(6)
“大哥?!”海遗珠的明眸里闪出惊喜的火花,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海驭遥的身体轻微地踉跄了一下,她才惊觉,担心地扶住他的手臂:“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只是稍稍挑了一下眉头,海驭遥笑得和以往一样嚣张:“只是给穿了个洞而已,什么大不了的,这可是一年一次的新年舞会,我怎么能让美丽的小公主扫兴呢!”
他忽然转向在一边微笑不语的海驭远:“抱歉抢了你的风头啊,老二,我和遗珠跳第一支舞你没什么意见吧?”
“大哥说哪里的话,本来就是应该的。”海驭远很有风度地退后,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请。”
海驭遥微一颔首,乐队心领神会地开始奏响了第一支华尔兹的曲子,他强壮有力的臂膀牢牢圈住海遗珠的细腰,白色的裙裾花一般地散开,在舞池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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