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烟笼寒水by左旋右旋一阵乱旋-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便在此时,只听得身后嗖嗖声不绝,却是数枝长箭掉落在地,他心中暗自诧异,这些人绝不是他的手下,他手下无人不识赤雪马,怎么会向自己发箭?耳听得长箭纷纷射过来,那赤雪马奔得甚快,转眼便跑出弓箭射程,一马二人,渐渐地去得远了。
这时天色却也暗了下来。
燕棣身上余毒未清,他怕追兵再跟上来,不敢多做停留,一气奔入山林中去。渐渐听不到追兵的声音,赤雪马何等神骏,料来那些人此刻追不过来。这才放缓了马,皱眉深思。
这些向他们发箭的人是谁?绝不是自己的手下。那会是谁?
想到那个古怪的北胡王子,突然间窜入林中救人,哪里有这般凑巧的事?上林苑中秋大祭,借此机会杀掉皇帝,这是冯先生向他献一条计策,他当是不置可否,冯先生为人狡诈多智,定是安排下不止一个傅春来,应该还有后手,却又是因何没到林中?难道是事情先泄了底?
他苦苦思索却想不出头绪。
那后来向他们射箭的又是什么人?
正在想着,突然间脑中发晕,眼前发黑,看自己右肩,已经被血浸得透了,他知道自己失血太多,又中了软筋散,拼尽内力才将毒逼出来,这时已经万分难以支撑,低头看怀里的白痴,却靠在他怀里,大睁双眼看着自己,暮色苍茫,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唯有这双眼睛是清晰的,他脑中念头一闪,却完全理不出头绪,只觉得有一件极重要的事,被自己忽略了,然而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看姬郦池脸上颇有惧意,便拍了拍他的脸道:“别怕,有我在,没事。”
时已入秋,一到夜晚,夜露降下来,竟然遍体生寒,这猎场颇大,手下要找到自己还不知道要多少时辰,而暗中潜伏的敌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只有呆在这林中,捱过这一夜去,到天明才能作计较。
当下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凹里,两人下了马,燕棣用石块磊了小小的火塘,点燃了枯枝,借着火光看姬郦池呆呆地瞧着自己,便抱了他在自己身上,姬郦池突然指了指他肩头道:“血。。。。”燕棣笑了笑,他本来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这时给火光一映,看上去少了英武之气,凭添了几分清丽之色。白痴似乎给他笑得有些发呆,僵住脸呆呆地看他。
燕棣掏出伤药上在伤处,这一日着实累了,又流了许多血,这时候便有些支撑不住,白痴纤瘦的身体紧靠了自己,他扯过大氅将自己与白痴裹在一起,几乎是偎脸贴腮地靠着,道:“睡吧,天亮了带你回宫里去,你就不用害怕了。”
姬郦池不作声,目不转睛地看他,火光映在眼里,便如两团明亮的焰火在他眼内跳跃一般,片刻后又伸出手来在燕棣脸上轻轻地抚过,燕棣困乏交加,捉住他手在唇边吻了一下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会护得你周全的。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
一面说着,一面再也支持不住,闭上眼抱紧了白痴,靠在身后的大石上合眼睡去。
也许是白天太过紧张,总是睡不安稳,梦里见着姬郦池,对着自己微笑,浓丽的眉眼似乎别有深意,猛然间想起一事,啊地一声大叫,睁开了双眼。
眼前依然是火光跳跃,抬眼看时,哪里是什么猎场林中,四周石壁森严,阴冷潮湿,屋子正中燃着火盆,他吃了一惊,手足一动,便是一阵哗啦声,却挣脱不开,原来是以儿臂粗的铁链套住。他心思转得极快,放眼一看,石室的一端,放着一张木椅,椅上端坐一人,火光下看得明白,眉目如画,容颜似玉,正是那美丽的白痴皇帝姬郦池,然而双眼里流光晶莹,唇角微含了冷笑,这神情却哪里是那白痴了?
燕棣茫然若失,前尘旧事,此时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
石室甚大,四壁都燃着灯火,光线却仍然昏暗,姬郦池身后一条长长的台阶通往上面,燕棣知道这石室必是建在地下,全然见不到天光,也不能知道此时是白天还是夜晚。姬郦池身后似乎站得有人,身子隐在阴影里瞧不清楚。
他恍惚一时,渐渐清醒过来,睁眼瞧着白痴,嘴角微微一牵:“陛下好手段,燕某竟然半点没瞧出来,扮猪吃老虎,陛下当真无人能敌。”他语带讥刺,姬郦池却是声色不动,甚至连先前那半点冷笑也蓦地消失,代之以一片空白的神情。
燕棣手脚均被粗铁链捆住,莫说行动不得自由,就算手脚自由,此时丹田中一片空空荡荡,半点真气也提不上来,一身的功夫被人用药力封住,知道是万难逃脱,当下手脚动了一动,那铁链哗哗作响,燕棣道:“陛下以为捆了燕某在此,姬家的天下便坐得稳了么?”
姬郦池一直不作声,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便只盯着燕棣,却看不出情绪,这里听燕棣这般说,在椅中缓缓动了动身子,抬起一只脚踏在了面前的脚凳上,那脚凳上铺了漆黑的貂皮做的脚垫,那只脚竟然没有穿鞋,一只雪白的赤足踏上去,脚背上却有丝丝红线般的血痕,衬着漆黑柔软的脚垫,突然给这幽暗的石室凭添几丝绮媚风情。
燕棣脸上便是一热。却听姬郦池道:“坐不坐得稳,此时倒也由不得你了。”
声音平淡,没半分情绪起伏,一如既往的空洞苍白,此时听来,格外听出两分讥讽来。燕棣掉转脸竭力不去看他的脚,然而心跳却不由他自己,血行加速,姬郦池突然笑了一声,将另一只脚也踏上来,一双雪白玉秀的脚搁在脚凳上,都带着隐隐约约的红色丝线般的伤痕,燕棣心里又是一阵烦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烦燥与被困囚室全然无关。
姬郦池似乎知道燕棣在想什么,将腿伸直了,一只脚叠加在另一只上,火光映照着,趾甲发出柔和的淡粉色的光泽。
燕棣不再作声,体内像有什么在撩拔一般,五腑六脏都似乎不得安宁,却听得姬郦池道:“燕将军,我一直想,如果你被人上的话,你会觉得怎么样?”
姬郦池十来年一直装着白痴,习惯了说话不带半分感情,这番话说得颇为下作,然而声音却还是没半分起伏,听不到一点兴奋的意思。
燕棣闭上眼,竭力不去看他,明知道姬郦池这些年来受的罪,此时只怕尽数要还在自己身上,可是要他求饶,他却是宁死也不肯干的。更何况目前局势不明,就算皇室一时夺回朝中大权,自己布暑在外的几路兵马,又岂会坐视自己被囚?
做大事须得忍耐,就算姬郦池上了自己,也只有暂且寄下这一场羞辱,日后再说。想到这里,心里突然一动,姬郦池为何不杀了自己?留自己一命,就不怕外面的几队人马杀进京来?
想到这里睁开眼来,却见姬郦池手轻轻一拍,身后那人站了出来,身材修长,容貌英俊,正是上林苑里救了姬郦池的那个北胡王子。
11 (前半)
燕棣见他也在,前因后果便皆明了,只是不知姬郦池此时让这人在这里做甚。只听姬郦池道:“丹尺原,此人中了紫烟醉,一身武功被药力封住,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燕棣眼见那北胡王子恨恨地瞧着着自己,蓦地里寒光一闪,自腰间拔出雪亮的猎刀来,一步步地逼了过来。
姬郦池冷冷地瞧着他,突然间一笑,饶是室内灯火不足,这一笑竟也笑得满室生春。
燕棣头皮发麻,竟然不敢再看他这模样,姬郦池道:“王子殿下,你当初和我求什么来?这时候就请动手吧。”
那北胡王子又上前走了几步,瞧着被吊在墙边上的燕棣,燕棣衣衫早被人剥得七零八落,胸膛上是一条条被铁链拖出来的红痕,长发散乱,样子虽然狼狈,然而眉目英挺,双目炯炯,不现半分颓势,似乎依然还是叱咤风云的燕将军。
猎刀上举,戳在燕棣颈间,刀尖入肉甚深,顺着胸膛淌下一缕艳红的血迹来,燕棣面不改色,冷冷地瞧着他,丹尺原见他神色颇为倨傲,一时间家仇国恨涌上心头,猎刀往下一带,一条刀痕自颈及胸,在火光下翻着狰狞的红色,那王子手一提,扬起了刀,这一次将刀架在燕棣的脖子上,适才那一刀燕棣连哼也没哼一声,死死咬住了牙关,吃力地冷笑道:“陛下,北胡狼子野心,你以为他们替你除了我,便能保得你江山万代?”
姬郦池有些发怔,这一句话便没听见。
丹尺原不容他说第二句,喝道:“奸贼,今日不一刀刀生生割尽你的肉,难消我北胡的深仇大恨。”说完,猎刀一沉,以是一刀掠过,两道血淋淋的伤痕在燕棣胸前交叉而过,燕棣痛得面容一阵扭曲,大汗淋漓,一眼瞥见姬郦池呆呆地瞧着自己,神情十分熟悉。燕棣心中一动,剧痛之际却不能多想,那第三刀却又砍了过来,燕棣渐渐地两眼被汗水模糊了视线,却仍是死死地咬牙不吭一声。
只听丹尺原道:“好,姓燕的,我敬你是条汉子,这一刀给你个痛快。”
说罢高举起了猎刀,寒光一闪,燕棣闭上了双眼,不知怎的,突然之间觉得就这般死在姬郦池面前,倒也不是很难过。
只听得一人喝道:“住手!”声音是熟悉之极的空洞单调,正是姬郦池,这一声虽不高,石室中却是异常清晰。
燕棣与丹尺原都像他望去。
姬郦池从椅中站起来,面无表情,一步步走过来,雪白的赤足踏过青色的石板地,缓缓走到燕棣跟前,黑沉沉的眼睛打量着他,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挑过燕棣上身仅存的一点衣衫,指尖沾上一缕血丝,举在眼前看了看,转眼瞧着燕棣。
燕棣浑身一颤,面容几乎扭曲,拼命咬住了牙,不作一声。
姬郦池转回头,对那王子道:“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这位将军说说。你出去吧。”姬郦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即听不出初握大权的兴奋,也听不出面对仇敌的愤恨,只是一味平淡如水。
燕棣和他在一起久了,知道他平时说话便是如此,想想他十来年忍耻苟生,这时候这般平静,倒也没有太过意外。
那王子吃了一惊,急道:“只是。。。陛下不是应承过。。。。。。这却是为什么?”
姬郦池轻描淡写地道:“燕棣的人头么,迟早是你的。只是我还有些旧帐要和他算算,帐清了,就给你便是。”
那王子犹豫不决地望了一眼石室内的二人,突然之间只觉得这二人诡异到了极点,竟然不自禁地生出一点寒意,慢慢扩散全身,终于三脚并着两步上了台阶,转瞬就不见人影。
燕棣始终没有作声,这时见那王子去了,缓缓回过脸来,看姬郦池站在他面前,略略地抬了头,这模样便是当年第一次见他,也是这般略略抬起头,望着上面艳红的寒梅,冰天雪地里,也是这般赤着双足,燕棣道:“陛下。。。。好手段,燕某输得心服口服。”
姬郦池便低下头来,露出雪白一段后颈,却伸出纤细的指尖,猛然戳进了燕棣的伤口里,尖利的指甲深深挖进伤口,只痛得燕棣面上的冷汗,水洗一般地淌了下来。姬郦池似乎全然没有反应,像顽皮的孩子一样,反复在燕棣的伤处戳着,燕棣痛得肌肉抽搐,却始终没说一句话,只听姬郦池道:“原来将军的血,竟然也是鲜红的。”
燕棣几乎要破口大骂,只时痛得头脑发晕,全然说不出话来。
姬郦池猛一抬眼,黑沉沉的眸子阴森森的一股寒气:“怎么?你不舒服吗?你不是向来喜欢看伤痕和鲜血吗?嗯,将军的肌肤虽然不是很白,却是一般地光滑细嫩,这两道伤口,可叫你喜爱?”
也许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他说话时不带半分情绪,白水一般淡而无味,听在燕棣耳内,却叫他浑身机令令打了一个冷战。
却听得他轻悄地笑了一声,带着血迹的手抚上燕棣的脸:“很痛吗?这许多的汗水。将军,你自己的血可令你兴奋?”
那带着血的指头伸在燕棣眼前,鲜红的血顺着玉白的指头流下来,雪白血红,竟是一种极为凌厉的艳色,燕棣浑身颤抖,眼神渐渐迷离起来。
姬郦池明丽的脸上绽开笑容,像是妖异的花盛放在这幽暗诡秘的石室,手指慢慢挑开了燕棣早已经残破不堪的衣襟。
冰凉的手指在燕棣腰间游走,那种熟悉的感觉令燕棣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本来心思细密,善于揣摸他人心思,然而姬郦池多年来一直是一付白痴面孔,他所熟悉的只是那个白痴皇帝,而不是眼前这目光阴冷,面上一片木然的姬郦池,回想这十来年对他做的事,那真是万死也难解其恨了。
奇怪的是对他的心思不甚了然,对他手指的触感却异常敏锐,他们在一起纠缠地时间委实太长,姬郦池的手指纤细,微凉,带着些暧昧的温柔,燕棣心里慢慢恐慌起来,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颗粒,猛然间下体一凉,燕棣忍不住挣扎起来,然而他武功被药力制住,只拉得铁链哗哗作响,却半点也挣扎不开。
姬郦池道:“别动。一动,我便会失手的,那就不太妙了。”
燕棣不明他意思,低头看去,顿时流下冷汗来。
只见姬郦池手里握着一柄短剑,剑尖正对着燕棣的私|处,这小皇帝要做什么?难道要阉了自己不成?
却听姬郦池道:“燕将军可认得这把剑?”
燕棣瞧了瞧那剑闪着微微的寒光,明净如秋水,猛然间想了起来,张大了嘴作声不得,只听姬郦池慢悠悠地道:“这剑曾经割在这里。。。。。”
他一面说着一面拉开衣襟,露出腰间肌肤,赫然一道暗红色伤痕,正是那一年燕棣刺在他身上的,燕棣回思往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是我不对,原不该那样对你。”
姬郦池木然道:“这种东西我身上多得很,要数也数不过来,今天给你添上几道,不算过吧?”
燕棣道:“是,陛下说得是。”
姬郦池握了短剑,作势欲刺,燕棣只得闭目等着,突然觉得下身一紧,竟然被姬郦池隔着衣物攥住了性器,这一下大惊失声,忍不住咦了一声。
姬郦池恶毒地瞧着他道:“怎么怕了吗?”
燕棣此时硬充好汉:“有什么怕的,割了它,只怕受罪的陛下。”
姬郦池白玉般的面颊突然间透出一阵红晕,咬牙道:“将军果然是英雄本色,但不知作了太监还是不是这般硬气。”
燕棣道:“作太监也是服侍陛下,便只怕没以前那般让陛下快活。”
姬郦池脸上红得更见厉害,本来一张木然的面孔,因着这红显出几分艳色,越发显得面如芙蓉柳如眉,握在手里的短剑却刺不下去。燕棣放声大笑:“陛下果然是离不得燕某了。”
姬郦池面上的春色翻着厉色,手起剑落,将那剑猛地插进了燕棣先前的伤处,燕棣笑声顿止,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室内静得怕人,只听得火焰燃烧的声音,姬郦池赤着双脚站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晕过去的燕棣,心里只是不明白,明明是恨他的,明明是要羞辱这人的,明明是要他的命的,为什么事到临头,却硬不下心肠?
身后传来轻悄的脚步声,片刻后听得李时忠道:“陛下,太后请陛下回宫,有要事相商。”
姬郦池嗯了一声,李时忠见他双眼发直,也不知这一声是什么意思,他跟随姬郦池甚久,深知姬郦池自幼便以白痴面目见人,久而久之,养成了极为古怪的性子,不言不语,完全揣摸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至于喜怒哀乐,更是隐藏得极深,李时忠跟了他十多年,却还是全然不知这位主子里脑子里想的什么。
转眼看到吊在墙上燕棣的惨状,心里即觉得痛快,又觉得骇怕,正在惊疑不定,突然听姬郦池道:“好好地关在这里,给他清水和食物,叫太医来替他治治外伤,留着他的性命,我还有用。”
李时忠颇为不解,这燕棣留一日便是一日祸胎,燕家把持朝政多年,朝廷里多半是他的人,这番擒住了他,却不作速处决,关在这里,燕棣一党迟早要找到这里来,然而姬郦池行事隐秘,极有主张,想来是自有分寸的。也不敢多说,随了姬郦池出了石室,却见庭前桂树下,丹尺原正在来回地踱着步子,一见姬郦池出来,便急冲冲地奔到他面前,行了大礼道:“陛下,燕棣可能交与在下处置?”
姬郦池目不转睛看了他一阵,丹尺原心中一动:这小皇帝生得好生美丽。却听姬郦池道:“王子何必如此性急?燕棣虽然被擒,他的部属又岂善罢甘休?咱们留着他,好引他的人来,一网打尽了,那时候王子想要他的手我便给你他的手,要他的脚我便砍了他的脚送与你,要他的眼珠子,我亲自去剜了他的眼珠子给你。”
丹尺原摇头道:“不不,陛下,在下只想要他的人头。”
姬郦池手在他腕上一搭,一双秋水般明净的眸子定定地瞧着他,展颜一笑:“王子,请放心。”这一笑灿若明霞,只把这王子笑得一片迷茫,姬郦池早已经去得远了,慢慢将手腕抬起来,面上竟然浮出一缕痴笑来
12
回到勤政殿,果然赵后与申季璃都在,这二人之外,赵后身边的锦凳还坐着一人,容貌清瞿,双目炯然,却是当朝丞相赵明。见皇帝进来,赵后站起身来,申季璃与赵明都拜伏于地道:“参见陛下。”
姬郦池挥了挥手道:“请起来。”
赵后下坐来携了他的手道:“皇帝哪里去了?手怎么这样凉?”
姬郦池对这太后素来是恭敬有加,却并不亲近。这时被她温热的手拉住,心里浮上颇为古怪的情绪,便借落坐时,挣脱了她的手道:“母后这般急着要见儿臣,有什么事吗?”
赵后神色一怔,然而想他这些年含耻忍辱,性格自然变得极为古怪,越是身边的人,越显得疏淡,更何况那桩隐秘之事,姬郦池本人并不知情。如今虽然燕棣被擒,然而一众党羽并没翦除干净,当下只得收敛自己的情绪道:“是申先生与丞相有事要与陛下相商。”
姬郦池面色苍白,手指在额上轻轻地压了压道,对赵明笑了一笑,说道:“此番事成,丞相功不可没。我正想要怎么样赏你呢。”
赵明躬身道:“臣受先帝遗命,怎敢不尽力?臣资质鄙陋,此番大事能成,还是陛下多年来隐忍不露,这才一击即中。”
姬郦池道:“罢了,这些话丞相说来,我听着怪别扭的,咱们把这一套虚腔都收了罢。彭仪秀那厮怎么说?”
申季璃皱眉道:“正是这人的事不好办,所以来请陛下圣意。他这会墙头草一般,微臣三番两次劝说,这人便只是一味的推塘。”
赵明道:“他素来受燕氏父子厚待,又读了几本圣贤书在肚内,瞧着像个正人君子,其实不是,他若是,早便与那几位一样,抗旨不从,向燕某尽忠了。”
姬郦池道:“他这是要计价还价,据二位看来,他要什么?”
赵明沉吟道:“无非钱权二字。”
申季璃道:“他的钱权还少了?我看他要的不是这个。”
姬郦池道:“钱权二字,只怕也是要的。人心不足,有什么奇怪的。手里再多的钱再大的权,也没个止境。姓燕的还少什么了?人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咱们目前要用他,便装着不知道罢。”
却听赵后道:“这人一生最想的便是封候拜相。只是他也明白现如今可轮不着他。依本宫看,他要的不过是一粒安心丸,咱们便给他一粒。”
那三人听了这话都齐齐看向她,却听赵后道:“彭仪秀虽进士出身,然而却长年领军作战,一般的士大夫素来瞧他不上,兵部侍郎的门弟比起世家公卿来便低了一大截,依我说,他不是有个小女儿今年也十五岁了,陛下也该大婚了,莫如。。。。。。。”
一语未了,赵申二人便拍手称妙:“太后妙计,这一下便除了那老小子的心病,只要他一叛了燕氏,他那五万骑兵足够拱卫京师,这人精明强干,论起行军打仗,朝中只在燕棣之下。”
他二人说得兴高采烈,赵后心细,却见姬郦池眉尖轻蹙,似有无限心事,便道:“这。。。陛下意下。。。。。”
姬郦池见她询问,顷刻间散了忧色道:“母后好计,果然是一双两好。”
赵后道:“虽不知此女品貌如何,但她母亲是有名的美人,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中宫只要德才便可,容貌倒是次要的。”
申季璃道:“只是有一点,彭仪秀的几万人马,要钱要粮,户部李星国却迟迟不肯给银子,这一帮子人全是燕棣使出来的惫懒家伙。”
姬郦池心中雪亮,李星国是文人,却是燕棣的钱粮库,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受过燕棣不少好处,燕棣一倒,这人面上是归顺朝庭,想是燕棣未被处死,便存了观望之心,朝中要用钱粮,总是要敷衍一番,可是如果换了此人,户部下面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哪一个不是他使出来的?照样掣肘。
他想了一阵,室内六双眼睛都定定地望着他,半晌听他道:“赵丞相,自来朝中财权便是握在户部手里?可有不经户部调拔钱粮之事?”
赵明道:“本朝开国以来,便是承袭前朝,设六部,财权在户部手里。”
姬郦池道:“可有例外?”
赵明想了想道:“本朝自开国便是如此,只有太祖皇帝起事之初,有一阵设有布政司,便于战时调拔钱粮,但那是战时从权,后来开国,四方平定,天下钱粮便统归户部。”
姬郦池道:“即有祖制,咱们便不算违例。丞相拟诏下去,另设布政司,设主事官一人,从事官三人,此四人直接听我调度,将钱粮挪归布政司管治,户部即日起办理,户部尚书李星国以燕党余孽处斩,户部尚书人选,你们另拟一个上来我瞧瞧,户部大小官员也统统换过。”
申季璃听了便有些迟疑道:“陛下,燕党并未翦除干净,李星国又是背了主子投向朝廷,如若杀了他,这。。。。。。北塘关外,还有姚顺的十万铁骑,这可是燕某的嫡系,以朝廷军力,实不足抵抗,还是得绥靖安抚才行,杀了李星国事小,万一激怒姚顺。。。。。。”
姬郦池尚未言语,赵明却道:“陛下圣明。这一招敲山震虎,咱们虽杀了李,可是却抬举了彭,姚顺是军人,彭仪秀也是军人,前头有例子比着,他怎么也得想上一想,他兵力比彭某强,军功也不输于彭,依附朝廷,利弊之间自然要反复权衡,至少可以稳得住他一时。朝廷解了燃眉之急。至于
李星国只是一介文官,杀了他足可以震一震那些还在东张西望的家伙们,臣以为陛下此计大妙。”
赵明心中想道,这小皇帝自幼便以白痴面目示人,他虽听赵后说过此人绝顶聪明,此时才真正见识,欣喜之余,心服口服,看来姬朝气数未尽,风雨飘摇几十年,竟然出了这么一位精明厉害的皇帝。
姬郦池道:“二位爱卿可还有什么事?”
赵明与申季璃同时离座道:“其余诸事,臣等皆能应付。只是。。。。。。。”
姬郦池长眉一轩:“什么?”
申季璃道:“燕某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及早作出决断。此事不宜久拖。”
姬郦池白皙的脸上,突然起了一抹绯红,衬着淡淡的夕阳金色,整张脸庞突然间丽色夺人,申季璃不敢再看,低着头听他示下。
却听姬郦池道:“这事,我自有安排,申先生不用再说。”口气决断,似乎极不愿意提及此事。
晚膳后,寝殿里焚了檀香,殿外桂树的香气一阵阵飘进来,姬郦池手里拿了一卷书坐在窗下,似看非看,眉头时蹙,似乎心事重重,眼光扫过书册,却全然看不进一个字,坐了一阵,叫内侍铺开了纸笔墨砚,调朱弄色,顷刻便画了一付图来,自己怔怔地瞧了,又两把撕得稀烂。然后再画,再撕,一连几次,脚下便是大团的废纸团,最后又画了一付,内侍们都知道这皇帝看着不言不语,性子却是极为别扭,喜欢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全然没有理由,这时见他画画撕撕,便知他心里极为烦燥,谁也不敢上前啰嗦。
姬郦池端详了那画一阵,正要皱着眉头撕去,李时忠却跑了进来道:“陛下,那。。。北胡王子求见。。。。。”
姬郦池手停在半空,半晌也不言语,李时忠揣测一会道:“奴婢去叫他走吧。。。。。”姬郦池仍是毫无反应,李时忠便转身向外,刚刚走到殿门,听姬郦池道:“叫他进来吧。”
李时忠迟疑道:“陛下是说让他到寝殿来?”
姬郦池道:“有什么不行,我又不是见不得外人的千金小姐,叫他进来。我累了,不想到外殿去。”
李时忠只得答应一声。这满朝大臣,能进寝殿的向来便只燕棣一人,这北胡王子却是什么来头?
13
丹尺原被李时忠引着进了寝殿,四处已经燃起灯,除了内侍,却并没瞧见姬郦池的人影,李时忠在前面躬处引路道:“殿下,请随老奴来。”
寝殿幽深,姬郦池平时里见大臣都是在外殿,丹尺原是外来使臣,这却是第一次来,也不明李时忠引他进内殿是什么意思,眼见得一道暗红绣金帘幕低低地半垂着,几�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