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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王传-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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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汤是豚骨汤,在来之前就已经煮沸过了的,又是盛放在外面包裹了厚厚棉麻的瓮里,临动手前才倒了出来,因此这时候还是热得烫嘴的,所以,不用一会工夫,钵沿就开始滋滋冒起了小汽泡,不需多久就能煮开了。

而这时候孙嘉英却是端出了一瓮不知道用什么汤汁浸泡着的米来,汤汁有些泛黄色,识货马上就猜出了那是鸡汤。奢侈啊,竟然用鸡汤来泡米,当不少人都看出了那是鸡汤后,心里不禁是啧啧赞叹,如此一泡,整个米里都已经是充满了鸡汤了,这么煮出的饭不香才怪。

但更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头,孙嘉英并不是就这么把泡着鸡汤的米拿去蒸,而是将米控干汤汁后,又用清水冲了一遍,放在一边。这个动作让很多人心疼不已,那是鸡汤啊,就这么倒了,就这么还要把米冲一遍,浪费啊浪费。

一直等到陶钵中的豚骨汤沸了之后,孙嘉英这才将泡好的米倒了进去,这个时候才有人明白过来,孙嘉英这是要熬粥,而不是蒸饭,也明白了,为什么要将鸡汤给倒了,还要将米再用清水冲一遍:这米泡的时间肯定不少过两个时辰,鸡汤已经是充分的泡了进去,那鸡汤也就没什么味道了,也就没了什么保留下来的价值。用清水冲,那是不让米面上残留的鸡汤和那乳白色的豚骨汤混合了味道,在豚骨汤沸了的时候,大家已经闻出了那是豚骨汤了。

如此熬出来的粥,可以说刚入嘴是一个味道,但等到牙齿开始嚼动的时候,那又是另一种味道,两个味道基本不会相冲,妙啊,实在是妙。

但是孙嘉英这里还没完,他又取了一大块豚键子肉,先切成片,再切丝,再切成黄豆大小的肉丁,有细心的注意到了孙嘉英的动作,他每切一片肉下来后,那刀就顺势的一歪,往下一拍,拍在切下来的肉片上;肉片切丝的时候也是如此,丝切丁的时候也一样,刀必定是在切好的肉上拍那么一下,或许,这是孙小郎君的习惯动作罢,大部分人这么想,但真正细心的,暗中记在心里,决定回去以后切肉也要这么来一下,看看有什么不同。

切好的肉丁,洒了少量的友粉,淋上酒,加盐,用手抓了一会儿就放下了(一定要用手抓,千万不能用其他东西拌,用手抓的才能真正抓入味,肉才有嚼头,才会滑嫩,灰雀这里可是把自己拿手的粥给一一讲述出来了哦。),再敲了一个鸡蛋,一掰两半,两只手这么来回一倒腾,鸡蛋清就流进了肉丁里,蛋黄还留在蛋壳中。

这回孙嘉英不再用手了,改用一手端着钵,一手抓了两双筷子,抓手的地方筷子是合拢的,但前端却是分岔开来,没办法,王况教会孙嘉英的时候,才是前两天的事情,搅拌器来不及做,只能就这么替代。只见孙嘉英用那筷子在肉丁上不停的顺着一个方向搅动着,一直搅了有小半柱香的时候这才停了下来(如果家里有电动搅拌器的话,要选用可以变速的,用慢速同一方向搅动差不多五分钟左右,这样搅的肉,蛋清充分的融入了肉里,肉吃起来就脆,就滑。)。

正当孙嘉英停下了手,大家以为差不多的时候,孙嘉英却又从灶台下一个碗里取了十几个圆溜溜,橙红色的蛋黄出来,这是葬蛋的蛋黄(咸蛋黄也可,但大家买的时候注意,市面上卖的咸蛋黄很多是假的,所以,宁可去买咸鸭蛋来取蛋黄是最好,蛋黄可以做假,鸡蛋鸭蛋是绝对做不了假的,这个CCTV里有做过专门的节目,或者说,大家不喜欢咸蛋黄,用皮蛋也可以,那就是另一种味道了,类似皮蛋瘦肉粥,市面上有专门的切蛋器,可以把皮蛋切成丁),已经煮熟了的,孙嘉英用了把汤匙,将蛋黄抿碎,也放一边备用。

炉上锅里的粥还在熬着,孙嘉英却是没停下过,蛋黄才好,他又切起了姜末,葱花来,切完还是放一边备用。

这时候粥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浓稠了起来,只见孙嘉英又变戏法一般的取出几十个锥栗(不用太多,按分量算,一人份有一个就好,只是取其香而已,当然,要是喜欢吃栗子的可以多放些,不过还是不要过量,栗子积食。),都是已经炒熟了的,剥壳取肉后捣碎,丢进了粥里。

还是没完,做完这些,孙嘉英又开始切起了芥菜,切得很细,切完了后又竖刀将菜丝给切成几段,也是放一边备用。

如此之多的配料,如此繁琐的程序,(其实这程序放在后世并不算复杂,多少美味的程序比这繁琐多了去了。)做出来的粥肯定是好吃得很,旁边瞅的已经开始偷偷咽起了口水,打定了主意,就呆这里哪也不去了,只等到开席的种声一敲,一定冲上去抢上一碗来,别看孙小郎君做的这满满一大钵能有百来碗的样子,可这建安能有多少人啊?要是自己出去转一圈再回来,恐怕连锅底也早被人舔了个干净。

又等了一会儿工夫,大钵里的粥已经开始咕嘟着冒着汽泡,再也不是之前那种中心开花往旁边滚的样子,这粥是熟了,熬透了,钵内散发出的香味也越来越浓郁起来。

这时候孙嘉英就将早就准备好的肉丁倒了进去,用勺搅拌均匀了,再将蛋黄末和姜米也倒进去,还倒了整整一大碗的温热的酒进去,也搅拌均匀。然后是加盐,拌了后接着马上的就将切好的芥菜末也倒进去搅拌,然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一块铁板往钵底下一插,就将钵和炉火隔绝了,旁边早有帮工的,早就得了指示的,一见这样,马上上来将炉内的火给掏了个一干二净。

这边孙嘉英也早就洗了手,将切好的葱花洒在了粥上,这一大钵的粥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大家自己做的时候,可以省略去鸡汤泡米的步骤,改用在熬粥的过程中加鸡粉,记住,是鸡粉,不是鸡精,喜欢胡椒口味的也可以加点胡椒,最后还有要注意的是盐一定要后放,要是放早了,粥就废了。)。

也就这个时候,孙嘉英才注意到了旁观的人竟然一个没动,一声不吭的盯着那一大钵的粥看,实在是他太过投入了,根本没在意到旁边有人,所以这么多人倒是把他吓了一跳,他是记得自己闭眼假寐前是没那么多人的,一下竟然增加了这么多。

见自己都做完了,那些人还是不动,就光盯着粥看了,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会这样,再看看材料,还有不少,就连泡的米还有两瓮,都是担心这粥自己才第三次做,怕有失手的时候,多备了的,但今天竟然出奇的顺,或许,正是二郎说的,所谓心静的效果吧。

眼看着时间还有大半时辰,再同时做两锅也是来得及,便招呼了下旁边闲着的人,也不管他是不是富来客栈的,让他们过来帮忙,这要同时做两钵,自己一个人可就有点来不及了。

顿时,大家是跃跃欲试,都想亲手操作一二,哪怕是帮着切切菜也是行的,切芥菜,切葱花,那是谁都会,不用教。

不提孙嘉英这边着手做后面的,再看遏跃跟的摊前,他今天竟然不煮羊汤了,而是架起了一个支架,烤起了全羊来,这烤全羊可不是从王况那学去的,这是他们胡人特有的做法,胡人吃羊,讲究的是大块大块的吃,煮也是大块大块的煮,烤则是整只去烤。

或许是受了富来客栈飞速发展的影响,也或许是常跟王况聊天受到王况的启发,遏跃跟原本只是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攒点钱置办田产,盖个漂亮院子的心思活了起来,现在他已经梦想着也能跟富来客栈一般,到时候也开几个分号,把还在草原上吹着风的阿爹阿娘和兄弟都接了过来,在中原过上定居的日子,不用再整日的逐水草而居了。

因此上,在头个月,遏跃跟就找了王况,让他帮着出个法子,这流水大席可是大展名声的好机会,若是能一炮打响,那么自己的梦想就能实现了。

别人或许对王况是有点敬畏之心的,遏跃跟却是一直将王况当做子侄看待,王况是他亲眼见整个证过程的奇迹,见证了王况从一个奄奄一息的乞儿,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如今成了建州屈指可数的高官之一,成了建安人人敬服的小东家宣德郎,雏鹰到了展翅高飞的时候了啊,怕是草原上最神勇的神雕也没如此之快的成长速度罢。而王况这个奇迹才刚刚起步,后面究竟能走多远,遏跃跟也不敢说,因为他可是听到了传言说是陛下许过了的,若是二郎将来真的功劳巨大的话,那是可以封王的。

封王啊,娘咧,这可是异姓王,可能还是绝无仅有的,若是二郎真的封了王,那不是和可汗一般的平起平坐了?这是多大的荣耀?即便真的到时候封不了王,封个公啊什么的总是能有的罢?

所以,有什么难题,找二郎准是没错的,他肯定有好点子。结果呢,一问,果然是如此,王况一听说遏跃跟想搞别的花样,就笑说道:“遏大叔您难道不会你们草原上的烤全羊么?照搬来就是,不过烤的过程中略不同就行,草原上的人不怕膻味,但建安人怕,烤前用酒腌渍个一晚,烤的时候在抹点酒,抹点安息茴香,最后快熟的了,再刷上一遍的蜜,那么就肯定受欢迎的了。”

听听,连草原上有烤全羊都知道,二郎又没去过草原,就连长安,那也是没有的,中原人真的吃不惯。这样的人,不能封侯拜相才怪呢。遏跃跟甚至敢用自己的眼珠跟人打赌。

听了王况的建议,遏跃跟在家里试着烤了一次,果然很是成功,吃过的都直叫好吃,当然了,这烤得的羊肉就大半的归富来客栈的伙计们饱了一次的口福。

此时遏跃跟烤的羊已经是腌渍了十几个时辰的了,不光是用酒,他甚至还加了盐,抹了茴香和八角桂皮碾成的粉,在今天烤之前,才用酒将羊身上抹的那些东西冲干净。因为怕烟熏火燎的太难看,遏跃跟选用的都是上好的用竹子烧成的碳,一点烟都没有,全羊穿在一根大棒上,离碳火只得几寸高,有个伙计就专门用固定的满速度负责转动着羊,使其能受热均匀。

在孙嘉英的第一锅粥好的时候,遏跃跟的羊也烤了大半时辰了,表皮已经是熟透,大概就剩内里的筋骨了,这时候遏跃跟就用了把大毛刷,蘸了酒在羊身上刷起来,随着酒刷上去,酒和羊油混在一起滋啦滋啦的滴到碳火上,先是腾起一阵轻烟,接着就起了小火苗,小火苗灸到羊表皮上,正好可以将表皮烤的焦脆焦脆的。随着火苗腾起,一阵阵的香就四处溢了开来,随风飘到很远去,闻到的人莫不抽动鼻子,四处探寻这香味的来源。

等孙嘉英的第二锅粥快好了,全羊也是快好了,遏跃跟这时候就薄薄的抹一层蜜上去,二郎可是说过的,抹蜜只是为了表皮更脆更亮,薄薄一层即可,若是抹多了,那就太甜,把羊肉本身的味道都盖了,蜜也是很贵的,没的既浪费又讨不了好。

蜜抹完,再博薄的抹一层辣椒末和安息茴香粉,辣椒末只抹半边,因为有的人是不习惯吃辣的。这一抹再一烤,香味就越发的浓厚了起来,引得人食指大动,直咽口水。

可以说,在整个文庙的广场上,各个师傅都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大展身手,力图要把自己最拿手的菜肴呈现出来给大家看,争得那第一名,第一名的牌匾一挂在店堂里,那该有多光彩?怕是以后慕名而来的食客都会多了起来。

在广场上的人不光是耳朵里听着的锅碗瓢盆交响乐响个不停,眼睛也是眼花缭乱的转个不停,鼻子更是不停的上下掀动。这已经不光光是菜肴这么简单了,这简直就是视觉,听觉,嗅觉的一场盛宴,若是加上等下开席,那就是连味觉也补上了。

文庙本身要比广场高出几尺,而且是带了个小广场的,可以这么说,这个小广场就是王况准备当做以后的临时主席台或者是戏台子的。此时,那个扬州来的乐坊班子正在那小广场上坐着,他们已经被这个热闹吸引得忘了吹拉弹唱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场盛会,心想:这还是那个偏僻的建安么?怕是长安也没如此热闹罢?现在的建安,在他们心中,形象一下就高大了起来,除了人口不够多,县城不够大之外,其他方面,已经不会和扬州相差多少了,单就论今日的热闹,怕是比起扬州来还要高上三分。

第二百章 月白袍衫

建安这个小城,在这丝竹班子现在的眼里,远不是热闹这么简单。

看看那些围观的人群,个个脸上洋溢的是笑容,这是一种忙了一整年,付出终有所得的满足笑容,这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并不是那种因为盛会而觉得开心的笑,那种笑只是暂时的,盛会过后两天也就会消失怠尽。

而这种发乎内心的,满足的笑,恐怕是会一直持续下去,一直等到来年开春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作为见过太多的人,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的丝竹班子,在这点上的眼光是有自己的自信的。

你看呐,在人群中穿梭玩耍的孩子们,几乎个个穿的都是整整齐齐,衣兜里鼓鼓囊囊的,不用猜,肯定全是零嘴儿。这些孩子的衣服上鲜少有打了补丁的,如果说偶尔一个两个孩子穿得光鲜亮丽,那不稀奇,哪个地方没有富贵人家?可关键是,这建安城里,你就几乎找不到穿得比较破烂点的孩子,大人也是一样,除了富贵人家穿的衣服料子好点外,其他大部分人穿得并不比扬州那些富贵人家的家丁的差。

这些天里,丝竹班子的人每天都见证着离奇的事情,走在街上,不管是认得他们的或者不认得他们的,都会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开始,他们还以为这是因为他们是外地来的客人,是宣德郎请来的,所以人们对他们比较尊敬,但是时间一长就发现,不管是谁,建安人碰了面都是微微笑着打招呼,或是点点头,或是展颜一笑。

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穿了打补丁的衣服的大人和孩子出现,他们脸上的笑也是属于那种满足的笑,憧憬的笑。旁边路过的人即使穿得再好也并不会因了他穿的寒酸而有半点嫌恶的表情,就跟熟人一样点着头,打着招呼:吃了没啊?吃了,吃了。

若对方是孩子,大人们就会问:囝囝/囡囡,今天去学堂读书了没啊?小孩子就会奶声奶气的仰头答应着,然后笑嘻嘻的接过大人递过来的或是一小把的零嘴,或是一个小玩物之类的东西。那神情,仿佛那大人就是自家长辈一般。

直到这个时候,这个丝竹班的人才想起,自己等人来建安也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可每次上街上逛的时候,好象没见过像扬州那样多的乞丐,偶尔一两个,那也是缺胳膊断腿的,怯怯的站在街角,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会投上那么一两个铜板,然后,再过得几天,那些乞丐就不见了踪影,然后再过几天,你可能就会在某个铺子,或是某个酒楼看到他们,穿得光鲜亮丽的,当起了伙计。

难道说,建安已经如此的富足了么?但即便是富足如扬州金陵,那也不是人人都喜笑颜开的,街上也是有很多衣衫褴褛,愁眉苦脸的人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没这么融洽的,除非是熟人,或者说是认识的,否则一般没什么人打招呼。

你在看那些个穿梭在各个灶前案后的孩子们,若是挤不进人群的,旁边的大人发现了,就会将其一把举了起来,往自己的身前一放,然后那孩子又开始往前钻了,几乎所有的大人们,都很是容忍孩子们如此的钻如此的挤的。

不光如此,孩子们挤到灶前后,那些在忙着的伙计几乎都能变戏法一般的从案桌下端出个碟子来,里面或是炸的果子,或是一些酱肉之类的,伙计呢,就笑嘻嘻的用了筷子夹给孩子一块两块。孩子笑着接了往嘴里一塞,欢呼一声,就又如同泥鳅般一般的又滑溜到了人群外,直奔下一个目标去了。

最最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在江淮一带,学子们几乎都是自视甚高的,在街上行走,只有别人跟他们打招呼的份,很少有学子们主动和人打招呼,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哪怕这个学子家境贫寒,对方家里比他家富足得多,那也是对方先打招呼。但是在建安,完全就没有这种现象。

你看看人群中的那些个学子们,和普通人家挤作一堆,竟然也不恼,任由人挤得歪来摆去的,脸上也是笑嘻嘻的,不时的和人打着招呼,有时候还指指点点的扭头冲旁边人说着什么,也不管旁边站的人是什么人。

再想想,这些天来,他们就鲜少看到有什么税吏衙役之类的跑到那些个店铺或摊前吆五喝六的,衙役们也不是板着一张张死人脸孔。有时候,丝竹班子的人逛街累了,在某个茶楼食肆坐下来喝瓯茶或吃点点心,也能见到有衙役进来,伙计却是和其他地方的伙计苦着脸又要带着勉强笑容不同,而是笑嘻嘻的问:老规矩?

嗯哪,老规矩。衙役通常都是这么回答。

然后就是伙计端上吃的喝的,衙役飞快的吃完,如数的结帐走人,并没发现有什么衙役仗势欺人,白吃白喝的。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想必即使有什么愁恼事,也很快就能忘个一干二净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将一个建安治理得如此的井井有条,恐怕,所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安在建安头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丝竹班子的人在观察着文庙前的人群,广场边,一家茶楼的二楼上,一个穿着月白袍服,头戴褐色幞头的青年男子坐在窗前,一边喝着茶,啃着零嘴,也在看着广场上的人群。

一直到开席的钟声敲响,这个青年也还是坐在那里不动,这可急坏了旁边的伙计,整个茶楼里就剩这么个客人了,他走又不是,留又不是,走么,怕客人一会召唤起来没人答应,留下吧,心里又痒痒的早就飞到了广场那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呐?旁人早就去瞧热闹,早就去品尝去了,他怎么还坐这不动呢?可人家是客,开茶楼的总是不能撵客人走吧?没奈何,伙计只好在一旁侯着,脖子却是伸得老长,探头探脑的往外看,心里祈祷着下一刻这客人就走,哪怕是白吃他也认了。一壶茶,一碟点心,不过是几文钱的事,如何能和广场上那么多的美味佳肴比呢?

或许是伙计的祈祷起了作用,那青年扭头的时候,脸色似乎变了一下,再回过头来,见伙计站在那东张西望的,再看看,整个二楼已经是空无一人,就剩了自己还坐在那,就招呼伙计结帐。伙计欢天喜地的将客人送走,忙不迭的就把店门一掩,溜个没影了。

而街上的其他店铺早已经是关门打烊了,这时候谁有心思再做生意,就是开着,那也是没人来的,干脆就关了,等到流水大席结束了再开就是。

说是关门,但是大多数铺子上的门都是虚掩着的,为的是防备万一有人有急事,急需买什么东西,不至于买不到。

至于说店里面要不要留人,那是根本不用,有人有要东西,若是知道价钱的,自己拿了后就会将钱留在拿了的货物原来的位置上;若是不知道价钱的,等到流水大席结束了,得空了,也是会送过来的。

可以说,这些年里,就几乎没听说过哪个店铺因为没人守着而东西短缺的事情发生。

那青年的举动其实有点反常,可以说,整个建安城里的人,包括是外地来的客人,即便是第一次来的客人,一听说流水大席,哪里还会坐得住,早就凑热闹去了。伙计因了心思早就飞得远远的,并没注意到这上面来。

这时候已经过了午时,评选团早就评选完毕了,而开席的种声虽然是敲响了起来,但是人们却并没有急着开吃,广场上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钟楼上,整个钟楼就是广场上最高的建筑,已经建好的就有三层楼之高,还要往上再建。王况和州县上的官员都站在那里,加上刚才评选团成员一大帮人,很是显目,人们一抬眼就能看到。

说是钟楼,其实更应该说是塔才对,整个就是按了塔的格局来建的,就是要建成建安的地标性建筑,就矗立在文庙的旁边。

见到广场上众人没动,都看抬头看了过来,站在王况身边的黄良哈哈一笑,拍了拍王况的肩膀:“二郎,下去罢,看情形,你若是不动第一筷,他们是不会再动的了。”

王况无奈的耸耸肩膀,也不客套,直接就带头往下走了,这是在建安,黄良林明他们才不会跟王况计较这些个面子上的事情,而站在钟楼上的人,可以说,几乎都是王况他们自己人,没必要故作姿态。

但若是换了别人,王况这么带头走可是犯了大忌讳,本地父母都还没走呢,你个小散官,没个实权的就领头走了?

使君和明公都跟在人家后头走,那些官员也是没得说,而且,王况回来的这一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按王况说的去做,把王况当成了领头人,这一年来建安的变化都是明摆着的,虽然是借了使君和明公的号令,可谁都知道,出主意的是宣德郎。

那些被老魔王老黑碳等派来的官员,到现在已经隐隐的猜出了家族里为什么要把他们派到建安来了,这不是流放,这是提升啊,和今后相比,那暂时的降低一级两级的怕什么,根本不值得一提么。看来自己在族中的地位还是很重的嘛。

快下到第二层的时候,正好这个拐角的地方有个窗口正对着那家茶楼的二楼,钟楼和茶楼相隔并不是很远,只有几十丈左右,王况看见茶楼上有个人的脸似乎向这边扫了一下,然后就不见了,他觉得有点奇怪,这个时候,还有人能呆在茶楼?不过也只是奇怪了一下,没多想。

若是茶楼离的更近些,王况或许能认得出来,那人是见过的,不是在建安,而是在长安,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几十丈远,加上王况心思也没想那么多,所以他并没认出那人来,也是王况认人的本事不好,要是换了黄大,或是苗五孙二等人,见过一面的人,基本都能认出来没跑的。

见王况和使君等人都下来了,人群自动的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来,尽头,正是孙嘉英所在的灶台位置。那么,看来,孙嘉英今年应该是拿了第一名无疑了。

王况没参加评选团的评委,不过现在不是叫评委,而是按了黄良的意思,取考课的意思,改叫评考。王况自然是无所谓,叫什么都行,只要意思是那个意思。

王况不当评考,一来是要避嫌,富来客栈有参赛,自己做为富来客栈的东家之一就不能当评考,今年的评考成员和去年大不同,去年是因为时间仓促,就由几家客栈酒楼的东家掌柜的兼着,好在去年这些客栈酒楼也没参赛,所以说得过去。

但是今年,所有的评考成员都是严格挑选的了,其亲友或其产业名下的人不能参赛的,基本都是挑的一些公认的嘴刁的饕餮客。这些个饕餮客们平日里总是喜欢各个酒楼窜来窜去的,对各厨师做的菜品头论足,有的甚至好吃到即使没钱,也宁可勒几天的肚子,也要省下一道他早就看上的菜肴钱来。还有人可以为了一道菜而远赴异地,只为求得一饱口舌之欲。

当初,王况帮姜家推出了二郎蒸鱼的时候,这几个评考里面可有那么两三个就为了一盘鱼,结伴去了,几人凑了钱,点了一盘鱼吃,后来还是姜东家听得他们是建安而来,请他们好好的吃了两餐,又送了回来。他们这才知道,所谓二郎蒸鱼,那就是小东家捣鼓出来的。

所以,今年的评选团一公布说要招人,这些人就都跑来报名了,多好啊,又能吃到嘴里,又能正儿八经的评点,这个评考位子岂不是为某等量身定做的么?这下可好,也算是为这些人找到了一分好工作岗位,当上评考,好处是不少的,各个酒楼客栈食肆都承诺了的,评考平日里来,饭管饱,下饭的菜肯定会有,但是,只够你下饭的,想吃酒,那就和其他食客一样掏钱。这么一来,就等于彻底的解决了这写饕餮客们的后顾之忧,不用愁无粮下锅了。

而酒楼呢,其实提供免费饭菜也是有好处的,这些饕餮们的鼻子尖啊,哪里新出了什么好吃的,他们保证是第一批知道的,吃完了回来,自然又会一五一十的吹嘘卖弄起来,搞个不好,就能让自家厨师给琢磨出来七八成,剩下的两三成,那就靠试验出来了。

因此上,为了让这些饕餮客们有点闲钱,能到外地去多揣摩点东西回来,这评考也是有月薪滴,钱自然还是酒楼客栈捐的,统一由州里的库房代管代发,不多,每月有那么几吊钱。但总是好过他们平日里游手好闲罢。

也正是因为这些饕餮们嘴刁,一说起吃来是六亲不认,所以由他们当评考最合适不过了,这些人以前为了吃,几乎个个都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嗯,现在也算是有职务在身了,算是半个公家人。可不是公家人么,人是由建安各酒楼供养着的。

这等着王况来开筷,便是他们的提议,他们对王况给他们提供这么好的工作是感激得很,再说了,流水大席是小东家提议的,那么由他开始,也是理所当然,所以,建安民众也是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王况不当评考还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自己今后若是有机会,还是会参加比赛的,这一当评考,那就没机会下场了;另一个原因,也是他一直希望流水大席即使以后发展到大的赛事了,也要保持着非官方的地位,非官方,就可以不受一两个官员的影响,对参赛者来说,就更加的公平公正。自己是个官身,当然要首先把自己摘出来,排除在外了。

正如王况所猜测的,孙嘉英的粥被评为了第一,所以,王况就得从孙嘉英这里开始动手,他动了,建安的民众就可以正式的开始享用这个丰盛的大宴会。

王况上前去,接过孙嘉英递过来的碗,盛了小半碗,递给了黄良。私底下,他可以跟黄良不用客套,但这是在公众场合,黄良做为一州的最高行政长官,还是有必须维护他的权威的。

黄良接过粥,用汤匙舀了一口送进嘴里,这时候王况也盛好了一碗,也送进一口到嘴里,顿时他身边身后的民众一声欢呼,全部开动了起来。

让王况意外的是,遏跃跟的烤全羊竟然也得了第三名,或许,这是一种全新的吃法的缘故,让人感觉到新鲜,伙计现场从一整只还在余火上温烤着的羊身上削下一片,递到你的碟碗里,这和其他吃法大不相同,所以也得了评考团的一致好评。

得第二名的便是那个一手颠着锅炒菜,另一手还用着刀的厨师做的一道浇汁松鼠鱼,其实他这道菜还是从富来客栈学去的,邝大今天做的菜里也有这道,比他做的自然是更好,只不过今天的参赛规定了一家酒楼客栈最多只能取一个名次,所以第二名就落到了他头上,不然的话,前四五名肯定全落在了富来客栈头上。

不过这个厨师也同时得了花式的第一名,他那手一心二用的绝活,震倒了许多人,天底下,本来就没几个人可以做到一心二用的。

可惜了,林小娘子不知道这时候在哪,是不是还呆在家里呢,小疲q应该会拉了她出来罢?王况一边逛一边想着,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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