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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的就是心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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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的是《牛虻》,我正为亚瑟和琼玛的命运激动万分时,父亲来了微笑着和蔼可亲地来了。他站在身后,开始抚摸我。起初这完全是父亲式的抚爱,我很舒服很惬意很温暖,但当他的手从我的头上落到肩膀上开始摸我的脖子我的下巴并继续往下滑时我感觉不对了,我已经有经验,知道这种抚摸超过界限就意味着什么,但我不敢相信,我送以置信父亲对女儿会干出那种事,又是这样一个懂得天下人间万物之理的父亲。我不敢相信,就是当他手伸到了即便是父亲也不该到的地方仍不敢相信。我只是毛骨惊然地缩成一团我吓坏了!当我试图拒绝时,父亲坚定有力地攥住我,眼睛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我是你父亲!’这句话像他平时说的所有话一样充满哲理、充满昭示事物本质关系的铁的逻辑。我是你父亲,我有权力,连你都是我给的!于是乎,在这掷地有声的话语下和灼灼有糟蹋的目光的注视中我屈服了。我垂下了眼,我无法与我父亲威严的目光对峙。他以一种老年人的敏捷和盎然趣味占有了我,始终不失尊严和风度,尽管他有时显得力不从心和臃肿笨拙,但他以他的智慧解决了这一切,始终不失风度和尊严。”
“老畜生!”“至此,每到星期六我回家,父亲总要到我房里来索取他给我的一切;我就像他的著作他的手稿任其涂抹其随心所欲地修改着本来面目。等到‘文化大革命’开始,别人修改了他,给了他一切的人向他施行了权力。”
“他也平反了?”“平反了。我想他要活着再给我抄格言会告诉我一些‘人要做自己的主人’之类,讲一讲大狗小狗之间的辨证关系。”
窗外的雨声小了,弱了,变得淅淅沥沥。马路上有车轧着水开过去,有人在马路上虫声叫唤。地面升起一片雾气,白蒙蒙的絮一般地阵阵飘过窗外的夜空。雨完全停了,只有房檐上还在滴着水,房顶上积聚的水从漏雨铁皮筒中流下去哗哗倾泄在路面上。月亮从云层里露出,若隐若现地穿行在夜空的云中泻出一道道清冷的光,照亮了浮云千姿百态的形状。
“第三个男人是我的同学,我们学校的红卫兵头头,后来是我们一起插队的生产建设兵团的连队头头。他是我第一个真正爱过的人。在学校时他就是全校的高材生体育尖子。‘文化大革命’时,他脱颖而出成了一派的领袖,叱咤风云、名噪一时的大辩论时,口若悬河引经据典,大批斗时冲锋在前手擎大旗。到了兵团他更是上山伐木,下河网鱼,盖房挖沟,开着拖拉机在一望无边的耕地上从天黑驶到拂晓;白天从早忙到晚,夜里手不释卷精读了所有马恩列斯的经典著作并写下了大量颇有真知灼见的读书笔记。他是那种有觉悟的知识分子,坚定的共产主义信徒,忧国忧民,坚信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担在他肩上。他对遍及全国城乡的动乱深感忧虑和毛泽东一样发现形形色色的修正主义机会主义分子和思潮正在侵蚀威胁着正统的马克思主义,混淆着全国人民的视听;尽管已出了刘、邓,但还有定时炸弹睡在毛泽东身边甚至连毛泽东也没发现。他认为他有责任提醒毛泽东,只有他才能使毛泽东免遭暗算——他发现的坏蛋就是江青。当时他就从她的言行发现了她是如何不忠、阳奉阴违、心怀叵测。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集中在给毛泽东写的一封又一封言辞恳切、掏心高中腹乃至痛哭流涕、赌咒发誓的揭发信上了,还时而隔月寄上份万言书,洋洋洒洒地和毛泽东探讨些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大胆地对毛泽东的一些观点表示不同看法。在我眼里,他几乎是个和我们材料不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我爱上了这个神,而神对我不屑一顾,坦然地接受我为他做的一切,诸如洗衣、缝被、端水、烧饭等不说上一句话。那是个夏天,我在草垛旁拦住了他,对他表白了我的情意。他仍一声不响只是四顾无人便把我按倒在草垛上一通乱啃,他完全没有经验不知从何下手徒然忙乱着,最后在我的引导下才勉强成事闷声不响地仓惶离理事会。第二天就揭发了我,一封检举信写到了团政治部,我被作为混在知青队伍中的美女蛇,拉到全团职工知青大会上批判。他再见了我仍是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每回在路上在田间他单独遇到我总是像那天晚上仓惶逃开像是见了狼,为此我由好气变为好笑,天天寻找机会在四外无人的时候意料不到地出现在他面前,直到有一天他骂了我,用那些陈腐迂词文诌诌的书面语骂了我时不久,上边派人来找他了,用吉普车把他接走塞进监狱。后来又用车把他拉回了团里;同时带来的还有一纸判决书以反革命罪判处他枪决。在公审大会上他表现得倒是很有骨气,带着手拷脚镣昂着剃秃的苍白的脸。临刑前据说还高呼了‘毛主席万岁’之类的口号,慷慨就义。现在,他当然被平了反,追认为‘革命烈士’。“我的第四个男人是回城后结识的。当时动乱刚刚结束,到处的人们都是喜洋洋的。剥夺了地位权力名誉的人们纷纷恢复了权力、地位和名誉,住回了被赶出来的房子,坐上了新车,领回了被没收的财产,活着的各归其位,死了的平反昭雪,所有人都在忙碌捞回失去的时间和其它一切,不但要恢复生活的旧貌还要比过去生活得更好更舒畅。我无事可做,既没有可挽回的什么也没有可希望的什么,我希望结婚尽快有个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一次在一个礼堂看电影我认识了他,他是个粗粗大大的汉子,看上去给人一种忠厚可靠的印象。我很快和他同居了,因为我反正得和别人住在一起,与其和那些早已陌生的亲戚,不如和一个可以亲近的男人;与其自住领受别人的慈悲,不如自已竹出一些,这样使起来也自在。他是个老实人,也中意我,只是为人性格多疑;我想他可能是受过一些不公正的待遇。像他那种老实人在那些年里几乎是不能幸免的。也就使他学得不那么老实了。他总认为别人都在欺骗他暗算他,对我,只要我出去没和他在一起,回来他总要再三盘问:先还比较委婉,后来就比较直接比较粗暴了。他甚至跟踪我像特务一样盯梢,尽管什么也没发现仍锲而不舍,这使我很厌烦。也许正因为什么也没发现他反而更坚信我有什么隐藏很深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能理解我无目的地在街边闲逛,也许我真有个情人他倒想得通。终于有一天我出去回来后他动手打了我。对我来说,挨一顿打倒不是什么特别不能容忍的羞辱,促使我下决心离开他的动机是我发现他、一个小人物竟然也如此热衷捞功名捞地位,费尽心机往上爬。本来这也不是不具有的他失的,本来他也一无所有,他也像受了多大压抑现在要十倍地往回捞。他结识了一个他为可以伪他在他望尘莫及的阶层占有一席之地的真正被耽误的年华的某人的老千金,并没法赢得了她的欢心。于是不乏真挚地流着泪对我说他爱我,让我也说我爱他。我顺着他的意思说了,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原则问题,我‘说我爱他。于是他说既然我们相爱就不必在乎形式了,让我们作一辈子好朋友不拘行迹真正相爱纯情感的好朋友,反正我们相爱结婚就作为巩固别的东西的手段吧。他真老实,老实得让我感动。我说我懂你的意思了,一些问题没有,就按你说的办这实在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大地他听后激动得哭了,说他一辈子爱我象个真正的丈夫一样,爱我让我一辈子象个真正有丈夫的女人一样幸福,永远不力感到寂寞,‘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那一夜我们极尽缱倦温柔,他告诉我,我可以‘一直住到我结婚前’。我说好吧。第二独我就走了。我倒不是要他难堪,向他表示我的怨恨。我是觉得没有理由成全池导一妻一妻的琛生活,要是我有个可以为我提供其它一切保证的丈夫,我倒可以考虑给人当个情人。但我也不考虑他,他只能给人当个一般丈夫,作情人可实在是太乏味了他作为人来说毫无魅力,只能在法律提出担保后才会有急于结婚的女人肯同他发生性关系。“那之后的男人就不胜枚举了,大都是你们这号想占便宜的东西,像五香瓜子一样成袋纷呈而来,唬一下吃去仁儿也就把皮儿唾了。你们没拿我当人,我也没拿你们当人。后来,冯小刚来了,他是王医林领着我在他住的那片楼区挨家挨户消灭童子军时认识的。那时他刚复员,大热天穿着胶鞋,脚臭烘烘的,肥大的军裤上扎着人造革武装带,一件军用衬衣腋下背后印着汗碱,举止豪放笑声爽朗,一招一式仍带着大兵的痕迹。他在中越边境战争时作为一名普通步兵在越南丛林中果了一星期,那时胳膊上还有一片片被越南蚊子叮过后抓破感染末愈的红疤和瘢痕。他的裤兜里还装着一枚三等军功章和钥匙指甲刀搁在一起互相摩擦、军功章青春已经磕出了一块块毛刺硬痕。我问他战事,他就说被打毁的坦克、燃烧的村庄、湍急河流上的浮桥、郁郁葱葱的丛林和从不头上,一些飞过的高射机枪子弹。别人就笑他,问他越南兵团模样儿,于是他就支吾脸红。后来我才知道,他像我们一样没见过越南兵,他那个连队过境质终日在大山里行军,到达一个指定阵地后又立即接到命令开往另一个集结点,行军时他们饱受越南人的冷枪袭击,进入一个山谷四面看似无人的苍郁大山中,会飞出一串串高射机枪子弹。他们就散开趴在草丛中、水沟里向四面大山开火还击,胡乱打上一阵,枪声消寂了他们就的合起来继续往前走;再遇到袭击再趴下击,就这么在识山地区走了一圈。他立三等功是因为整个行军中他始终没掉队并在到达最近的野战包扎所前全副武装地用担架始着臀部被流弹打伤的指导员走了一夜。说起这事,他总是特惭愧特窝囊,打了一回仗连一个死的活的俘虏的敌兵都没见着,就像被人开了场玩笑;出发前他还咬破手指写了份血书。‘越南人真他妈不光明磊落,怨不得美国人也不爱和他们打了。’他这么对我说。我说没关系,你杀没杀敌我都把你当杀敌英雄款待,你好歹比那些没杀着敌人倒被敌人打残成了英雄的家伙般配些;毫毛末损地回来,我没打着你,你也没打着我;我还到你国家走了一遭呢。我很喜欢他。现在象他这么有荣誉感的人不多了,到处都是不知羞耻的牛×贩子,谁能比人残酷点都成了资本。我对他说,你不用觉得难为情有负于我,完事你走你的。现在后方没人觉得自个欠别别人,都觉得别人欠自己。你一点不必觉得你比别人坏。第二天我走产。把迷生事忘了。没几天我在大街上遇见了他,他全见我就死乞白赖地拦住我,说他找我好几天了,全城都跑遍了。别人怎么干他不管,他不能就这么完了,他有他的贞节观。既然我夺去了他的贞操,那他死活就得粘上我,娶鸡爱鸡娶狗爱狗。我笑着对他说,他还不了解我。他说他全了解。他自称是纳西入。‘按我们民族的看法,你就是全寨子最出色的女人有那么多情人。’我说,你没问题我还有问题,我还真设想要嫁你。你是好情人,但不是个理想的丈夫。丈夫的职责和情人的背后可大不一样。光提供充沛的情感还不够,还要提供种种生活资料创造出能使妻子舒适的环境。所以说,你这个年龄,你这种经济状况,只能给人当情人靠女人供养。我叫他一边呆着去,找那些年纪轻的姑娘叙叙情攒够了钱再找女人谈结婚问题。他说我道德败坏玩弄异性,接着他笑了说,不就是钱么好说弄钱还不容易。我说容易你就去弄,说是好说,我都快老了也没弄着钱,所以只好想法找个有钱的。他说这个有钱的就是他,他这就去弄钱但要我保证在他弄到钱之前这段时别跟别的有钱的跑了。我要他放心、现在有钱的没一个会娶我。还是我最合适。他说我将要有钱而且还爱你。我一点也不怀疑你的感情。我对他说我希望你能身兼二职胜任从容。不久他再次来找我说他已经有了门路,说他的一帮战友就是你们正在这里做生意,手里有红宝石把着一个矿脓让他带些钱去人股,转瞬之间就能利上加利滚出个大雪球。他说他正在四处借钱让我也帮他借,三个月内本利返还。我带他去找了我过去的一些同学,他在他们面前装得很老练很大方,佩低而谈,吹着池那套生意经和人生观,听得我那些一辈于营营苟萄的同学目瞪口呆。认为他既冷酷又精明是于大事的人具备一个成功的生意人的一切素质,是这个时代应运而生。唯有这样的人在这时代才会横行无忌的得道者。其实他那套玩艺儿是仅仅几天前才众我和其他人那里听来的。红宝石的事也纯粹是扯淡,那是你们穷极无聊围着汪若海他姥姥的小臭鞋、玻璃扣子异想天开生发出来的天方夜谭,除了冯小刚这种傻瓜没人上你们的当。你们七八只蝗虫嘴,几天就把我们带来的钱吃得一干一净。我们又像进了越南丛林,四下见不着人影,冷枪一串串飞来,也算打了一回常规战争。冯小刚还做着建功立业的梦呢,我发现他其实是个愚木懦弱净存着侥幸心理指望着别人帮他走运的老实疙瘩;在你们面前只有挨涮的份,儿有好事也轮不上他。我对他说好在你有过在越南战场的经验,兜一圈毫发未损地回去还可以跟人知情的人大盲不惭地吹一通英雄事迹。你到都有文本事,只要是死无对证的事你们都能吹得天花乱坠,好像个个九死一生经历无数,你们中没出个把作家我倒是一直感到纳闷,那真是你们可从选择驾轻就熟的职业。”
小一号的李江二或刘炎又流下泪,两行泪从她颊上缓缓地淌一下来。“我真后悔,我要是早点认识冯小刚再年轻十岁,我何必陪着他混在这儿跟你们胡扯?!我来都不来,我们就躲在角落里庸庸碌碌甜甜蜜蜜的过日子。可现在,我怎么还能象痴情的小姑娘一样候着自己心爱的人,盲人一样过神仙日子?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假装自己还像孩子一样纯洁,那也太做作了。就算我能装他也装不了,他都懂了。我教的。我知道我们完了,没有回头路可走了,眼眼前这条路也根本不是路,只好装得特康庄特有希望闭着眼睛走下去。我真的爱他,他也仍旧爱我,但我们只好分手,各混各的。我们互相已成了彼此的包袱又谁也不能背起对方,背不动,各人顾各人吧!牺牲不但无谓口徒劳。我真杏侮,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我比他大阅事多,应该知道所有别人声情并茂当街叫卖的好事都是扯淡!”刘炎打开手帕桥鼻涕,刚擦干净的脸又流下两行泪。
“你们还有机会。”我说,“要是我,我就可以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你装的了我装不了。”刘炎看着我微眼一笑。“你能装多久?这也是在劫送逃,就是我们这次不来以后也会来,就是你们拿故事诱我们,别人也会拿别的故事诱我们,我们自己也不会安生。”这时,房间门开了,乔乔探进头来“哟”了一声又连忙缩了回去。我站起来,欠到门口往外看,走廊里没人,我听到对面房间高洋,高晋他们在高声谈话,便走过去敲了敲门,夏红把门打开,见是我便把我放了进去。房间里他们正在翻一个搁在床上的皮箱,长统袜尼龙衣衫扔了一床。高晋沮丧地看着这些廉价玩艺说:“好容易麻着爪儿玩回心跳,又赶上个香港劳动人民。”
我回到房间,刘炎正在灯下对着墙上的长镜勾脑搽口红,她背上挎包拎着雨伞对我说:
“雨停了,我想回去。冯小刚一定还没睡。今晚我真没了情绪,十分抱歉下回吧。”
“没关系,”我说,侧身给她让道。“本来还想和你多聊会儿。”我看着她,笑,“你聊的让我”。“说不上来,不是滋味儿。”“别跟你的哥们儿说去。”刘炎看着我笑。“他们会笑话你。”“不会。”我说“我谁也不说。”
“也别为我难过,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当。”刘炎笑了一下,向门口走去。“哎!””什么?”刘炎在门口停下来回头瞅着我。
我笑:“别来找我们了,我们这儿都是坏兆。”
“知道了,谢谢。”刘炎凝视着我的眼睛,微笑。
“找个好人不容易。”“我记着了。”刘炎点点头,拉开门疾步走出去。
“有个好人不容易。”我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好人不容易。”那天晚上,我在雨后寂静黑暗的城里走了很远。一路上我没遇到一个人,空气潮湿清冽,我脑子清醒得异乎寻常。我被一种幼稚的情感所支配,像个孩子似地一会儿热泪盈眶,一会儿兴奋地笑,毫不害羞。正是这种情绪使我迟迟不敢回住所,我怕面对我的朋友们。
泪眼中的城市一片朦胧绰约,我记不得我走过了哪些街见到了哪些建筑。我只记得天上有个蹬黄的月亮,地上有些橙黄的路灯,在那些一模一样的街道上投下昏暗的光晕,暗得睁不开眼。我知道此刻使我热血沸腾、激动不已的想法和念头只能烂在我心里,一旦说出去只会显得可笑,无论对谁。
我知道我很荒唐,现在这副样子很愚蠢,这种东西谁也不需要,包括我自己。我应该平静下来,尽快若无其事地回去,不露马脚地回去。我对我自己这么失态很厌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那天拂晓我回到旅馆的样子很正常,像是狂欢了一夜回来。
烈日下的街头车水马龙,到处停着支着白色凉篷的冰车。我看到我的朋友们坐在一条大街旁的摈榔树下的草坪上,说着笑着,吃着蛋卷冰激凌,指点着无辜的过往行人品头论足。
“要宰就应该宰这号的,这肯定是个‘大款’。”
一个挎着个前挺后撅的妖娆女郎的大肚皮秃顶老头儿走过去,许逊指着他说:“瞅丫那操行,三分之二的身子三分之一的腿,一肚子民脂民膏还挎着妞儿。”
“是比较气人。”高洋吃完蛋卷冰激凌抹着嘴说,“那么大岁数也不知道颐养天年真他妈找打。怎么着,咱祸害了他吧?”
“祸害了。”汪若海站起,叉着腰歪着头说,“高洋、许逊你们俩先上去给老东西一个绊,踩住他别让动,冯、高晋搜他兜,我背那妞儿。”“你这样抢不着多少东西。”高晋说,“那脏扭儿你背她干吗?也不怕虱子隔着衣裳钻你裆里。咱应该告他那是那妞儿的哥哥上去就抽,连妞儿一起抽,抽晕了算。然后讹老东西接着就上派出所,要不就上你们家。”
“对对,这可以,再让老东西写个悔过书,那就等于有了个活期存折。把那妞儿就近找个马捅按进去冲了,要不脑门子上贴张八分邮票远远地寄黑龙江去。”高洋说,“这么干有意思先得弄清老头和那妞儿什么关系,别是父女俩。”
老头儿和女郎已经走远。“父女俩也一样按,就告他们乱伦让咱逮着了。”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走过来。
“这怎么样?”许逊也斜着眼睛问。
众人一看那中年人。高洋说这也按得过。
“这得乔乔或夏红上。”许逊说,“跟他起腻,看他上不上套儿,上套儿咱就一抹而上,全告是娘家亲戚,都八小时没吃饭了,先宰丫一顿饭再说。”
“你那么着急干吗?一顿饭有什么劲呀?”高晋说,“要宰就往狠里宰,让乔乔跟他发展,咱们后发制人。先让他占点便宜,占完便宜咱们就到他家找他老婆去。汪若海你就装委屈的丈夫,问他老婆你说怎么办?你丈夫把我老婆搞了,要不拿钱我们就把你搞了。”
“搞完还得拿钱,不拿钱咱们就伙在一起过,只当给你孩子再添对小爹小妈。”高洋笑着对乔乔说,“怎么样乔乔?干不干?给你找个吃饭地方,那孙子他们家肯定吃得不错。”
“行呵;。”乔乔坐着嗑着瓜子说,“哪儿吃不是吃?”
“能勾搭上么?”“没问题。”乔乔瞧瞧走远的那个中年人,“一勾一准。”
“哎哎,又来一个你们看这个怎么样?”高晋低声说。众人一起偏头,一个娃娃脸的姑娘走过来花枝招展。
“这对你们胃口”。乔乔笑着说。“这个我看这么办。”高洋说,“高晋、许逊你们俩装流氓上去纠缠她,然后我冲出去把你们打跑。”
“不不,还是你和高晋装流氓,我把你们打跑。”
“我不跑。”高晋说,“我把你们打跑,咱看谁真能把谁打跑。”“这就没劲了,咱真打就没劲了,那得打一会儿,这姑娘早跑了。现在这人,你挺身而出他扭头就撒,把你和流氓撂一起。”高洋说,“我让你们当流氓是有道理的。你们手腕比我差。谈姑娘爱听的理想人生你们行吗?你们侃得出我那境界么?咱先得把这姑娘精神升华了,让她觉得物质金钱都是特肮脏特鄙俗的,然后再把她抛弃的都拣过来,露出特伪善的嘴脸,让她觉得特厌恶,自个就颠了,钱也不要了,一辈子特瞧不起咱,再见面也不打招呼。”
众人笑。高洋说,“不知你们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众人大笑。那姑娘闻声往这边看来,高洋也看着她大笑:“完了,让她看见咱跟流氓是一伙了。”
“你别做梦了。”高晋说,“你那一套早过时了,现在都明白着呢,谁上你的当?能跟你侃理想的都是穷人,有钱的谁不知道钱好?”“你得这么想呵,有那钱多了烧包的想拯救一下自个灵魂。”“瞧瞧,又过来一个,这你冲上去吧,这我们给你当流氓。瞧她手上还戴着金戒指呢。”
一个穿着黑色香云纱的老太大蹒跚走过来,脸皱得跟个核桃似的。众人忍不住看着老太大就乐。老太太知道这帮年轻人在笑自己,直翻白眼,众人愈发地乐。
“不知你们拿老年人开什么心?”高洋批评大家。“人家老太太多老实,长得跟王母娘娘似的,一辈子没招谁没惹谁。大妈您慢走。老太太听不懂高洋的话,见高洋冲她喊又翻了个白眼。
众人乐得人仰马翻,一个赤脚穿凉鞋扛着扁担的乡下小伙子走过来,众人瞧着他,许逊问高洋:“这怎么样?”
“这不怎么样。”高洋说。“比咱们还惨。”
“这你就臭了,现在老帽都有钱。”许逊说,“别看人家脸上那泥还没搓净,炕席底下一沓一沓的票子。”
“那咱把乔乔发给他了。”高洋回头冲乔乔一挥手,“你让老帽躁躏几天,然后给他锅里下点耗子药,老帽的家产就全是你的了。”“滚你的吧。”乔乔咬着瓜子吸着仁儿说,“你怎么不让你们夏红去给老帽下药?”高洋笑着瞅了眼一旁坐着的夏红,“夏红不行,老帽不喜欢,老帽喜欢敦实的,那娶媳妇送财礼都得先上秤称好了斤数,按斤两付钱。”“那你去吧,你足斤足两。”
“不知你怕什么?瞧不起农民兄弟?老帽也是人,有什么呀,大不了跟冯兄去越南一样、逛一圈谁也没打着囫囵着回来了,人也是三等功臣,说起来也有的说。”
大家都看着一直坐在一边没吭声的冯小刚笑。冯小刚也笑。冯小刚也笑,笑得有点尴尬:
“你们真没劲,说着说着又说到我身上来了。”“冯兄,”高洋走过去坐下对冯小刚说,“我要是你,我在越南就找一没人的地方给自个一枪,假装是在战斗中牺牲,那回来你就不止是个三等功,授你个光荣称号也没准。也用不着受这些小人的挤兑,好像你去越南也是动嘴不动手。”
“就跟你是个动手的广似的。”靠着槟榔树坐在另一边的刘炎露出头说,“我看你们热热闹闹说了半天,人也一拨拨过去不少,都安然无恙。”“你说咱真要在这儿设一卡子,来一个害一个,别人会怎么想?”“别人会以为国军的伞兵空投在这儿了。”冯小刚说。
我和百姗打着一把阳伞从熙熙攘攘的街里有说有笑地走出来,烈日下的街头车水马龙,到处停着支着凉篷的白色冰车,行人磨肩接踵地走在街两旁阴凉的楼底便道上。我看到我的朋友们坐在街角一个小门脸的简陋冰室里,吃着不带任何点缀的普通冰激凌,看着门外街口南来北往的男男女女指手面脚。“要是这会儿我手里有一支五六式冲锋枪,端着冲到街上‘哒哒’扫个扇面,街上的人会怎么样?”高洋比划着问冯小刚。“踩死的会比你打死的多。”冯小刚说。
“要是咱哥几个一人手里有一支呢?”
“那这城市咱们就军管了,直接冲进市府改公社了,咱们成立一个革命委员会,轮流执政。”
“我不用执政。”许逊插话说,“就派我去领导文艺界就行了。”“我接管外贸和旅游。”汪若海说,“以后你们到我的饭店吃饭一律按价倒找钱。”“高晋把公安、税收、海关抓起来,方言可以让他去管计划生育和爱国卫生运动。”
“所有的银行,企业一律没收。”高晋说,“小商小贩也全部课以重金罚款。”“北伐吗?”高洋问。“不不,还北伐干吗?”高晋说,“咱独立了,中央政府要不干,咱就区詹自治。女士们可以作为咱们的代表派驻中央政府。”“多损,把咱们往虎口里送。他们要当政,咱们就得倒霉。”乔乔笑着说。“肥缺我们不中,安排个妇联、工会之类的群众团体总行吧?”“不行,你们太了解我们底细了,哪能留着你们,得灭口。”高洋说,“他们我也得一个个收拾,一个不能留。我上台得杀人是不是,高晋?所有社会贤达、遗老遗少统统枪决。”
“不能立刻枪决。”高晋说,“应该作为人质扣押起来,哪方面出了乱子就将哪方面的头儿示众枪决,希特勒的路子。”
“对,咱不能犯巴黎公社的错误,要用铁腕,巩固政权就得这样。焚书坑儒算什么?我们杀就杀他个血流成河。”高洋笑着对大家说,“你们要想在新社会里活下去,这会儿就得对我好点,譬如这会儿谁有钱请我好好吃一顿。否则我上台后可不念旧情,就算你们跪下来求我,我起码也得把你们送进集中营。”“那我们哥几个就联合起来把你们哥俩杀了。”许逊笑着说,“那会儿我们也都是各路诸侯,手下都有人。”
“那我们就发动‘文化大革命’。”高晋说“把你们批倒批臭再踏上一万只脚。”大家笑,乐不可支,夏红光顾笑没留神抬肘把一个碟子碰到地上打碎了。高洋对闻声走过来的服务员连忙说:“我们赔我们赔,一起记在帐上。”他掏了钱付了帐单把瘪瘪的钱包塞回腰里,笑着摇头叹道:“英雄潦倒英雄潦倒。”
“咱趁丫潦倒先治丫的。”许逊对大伙儿说,“反正丫得好儿也没咱们的好。”说着他扭起高洋一只胳膊,高洋和他扭成一团。
坐在一边的刘炎看了眼冯小刚,两人相视无奈一笑。
烈日下的街头车水马龙,到处停着支着凉篷的白色冰车。我和百栅打着阳伞众熙熙攘摄的街口走过,我的朋友们从冰室出来,站在阳光中向我起哄又笑又嚷。我和百姗众阳伞下露出笑脸,向他们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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