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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君成昏,暴君欺上瘾-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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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恨,因恨生爱,那都不是爱,爱情,是高于执念高于情绪的东西。

可是从前她不懂,如今她即便懂了,他也已经不在了!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相公,你在,在奈何桥等着我,三年后,我必然不负你,必然要去的。”

她站起来,抹干净脸上的眼泪,长吸一口气,压了压心中沉重的痛和嗓子里绝望的难过,替他盖好被子,离开他一些,再深深地,深深地看他一眼,她转过身走出寝殿。门口站着荣德,正以一种死灰的面孔盯着她看。

她心底一惊,像是突然被拉回现实。

然而荣德却冷冷的低头,展开双手中握着的东西,念道,“颜氏,惜卿,接旨!”

她怔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他手里会有圣旨?是楚擎苍死前留下来的吗?她该怎么做,杀了荣德?

荣德却没有理会她是否跪下接旨,低头念道,“颜氏惜卿,端庄淑仪,有天后之风采,今朕顺应天意,将皇位暂传颜氏惜卿,待到皇后腹中孩儿诞下,即刻封为太子,继承皇位,钦此!”

她仍旧站着,什么意思,他要把皇位传给她,可是哪里有孩儿,她肚子里怎么会有孩子!

“娘娘,子嗣的事情,娘娘不必考虑太多,皇上已经派人在各地寻找,很快就能找到适龄孩子送入宫中。所谓子嗣……”荣德顿住,抬起头来注视着夕颜,眼里现出带着恨意的无奈,说,“所谓子嗣,不过是安慰诸臣而已!”

“自娘娘走后,皇上从未碰过哪位嫔妃。娘娘在宫中的那些年,皇上也几乎没有临幸过哪个嫔妃,所以,皇上没有子嗣,即便别的妃子那里也没有,只留了皇后娘娘这一个,没人能反对您。”

他像是要在她心里注入什么,可是她站在那里,一分一毫都动不了。她实在不懂,不懂楚擎苍想什么,不懂荣德说什么。她只是觉得,她那篇本纪大概真的不能写在史书里了,因为,那根本不是楚擎苍!

第178章:君归来兮

楚六十八年,冬。

“皇后娘娘,该早朝了。”

门外响起宫女的喊声,惜卿缓缓睁开眼睛,翻身下床。天气太冷,即便屋里点着热滚滚的炭火,另一半床依旧是冰冷的,她瑟缩了下,现实总是比梦里残忍的多,从醒来的那刻起就告诉她她所有的欢喜都是梦。

惜卿唤宫女进来侍奉穿衣,那是身红色黄色相间的朝服,特特为她这楚国第一位女皇设计,每日清晨,她都和从前一样醒来,和从前一样坐上轿辇,和从前一样到达朝宫去会见百官。

不同的是,镜子边没了那个噙着笑意看她赞叹她美丽的男人,轿辇上没了那个温暖的怀抱,朝宫里她坐上了正中的宝座,百官朝拜的对象,变成了坐在那里的她。他们喊得吾皇万岁,是给她,不再是给楚擎苍榛。

两个月前,那个秋日最最繁盛的季节里,楚王下葬。惜卿扶着棺椁,一直陪他去了皇陵,亲眼看着装着他的紫檀木棺椁下葬。她没有哭,因为身边有太多女人在哭,可是她想冲过去跳进那个土坑里,永远躺在他身边,陪着他。她还没来得及让他看看阿离的样子,也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她爱他!

“皇上,夏国遣使来访,恭贺新皇登基!”

鸿胪寺上奏,将一封夏国的文书递给姹紫,送到惜卿面前也。

她扫了眼那封国书,上面只写着遣使送来新皇登基的贺礼,这件事,其实夏少康早在楚擎苍死去的第五六天就给她写来信告诉她,他说要让五湖四海都承认她这个女皇帝,他得为她做点事情。

惜卿其实并没有多高兴,从他离开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她的这三年必然是痛苦的。死,对她才是唯一高兴和解脱的事情。他们来来往往几封信,她都提起阿离,阿离学会写字了,也给她写信,说希望她回去看她。

但如今原本臣服的各国,见是个女人当皇帝继位,皆是蠢蠢欲动,先是先前被打得不服气的西晋再次进军,先后收复了臣服楚国的六郡中的两个郡县,前方告急,孤子綦却早在次日进宫得知楚擎苍已经去世后行踪不明。

故而惜卿只得派了苏慕前去围剿,即刻将西晋打得奄奄一息,苏慕上奏,说战机良好,不日即刻攻入西晋国都,夺取西晋,惜卿将此事拿到朝堂上,朝上诸臣说这样做未免有违大国的气度,应当趁此机会让西晋对楚国感恩戴德,签下和谈协议,年年上贡。7

惜卿没有说话,只拿着眼睛去看左相,她要等左相的答案。

左相自然感觉得到惜卿的目光,上前奏,“西晋屡屡进犯,且此次是借在新皇登基的时候,臣以为,西晋此举,已然不讲什么国与国之间的兄弟盟约之情!”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他不赞同签什么和谈协议,年年纳贡这样的方案。

惜卿即刻下令,“大将军苏慕即刻进军西晋国都,令五日内,拿下西晋!”

从楚擎苍身上,她学会一个道理,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绝。留着西晋这样不老实的,后患无穷。

那时左相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眼坐上的女子。她美丽的容颜冷艳杀伐,尊贵无比,毫无半点逊色于楚擎苍。或者,这天后的传说,果然是有的。她天生就像是个帝王,做事的方法,也实在是男人都比不得。

苏慕在西晋国都收到她的旨意,幽蓝的眸子里只淡淡闪出些笑意,便安排战局,五日后,西晋覆亡的消息,传遍诸国。

如今,西晋覆亡,到底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周边国家以警告,但西晋实在是个小而且弱的国家,惜卿却整整打了一个月才攻下,虽然她最终果断了一次,但终究没能彻底树立起楚国大国的形象,以至于至今为止,臣服的也都是周边的小国,除却交好的夏国,其余还有如北辽等国觊觎着这块女皇当政的土地。

所以她即便想阿离想的要命,却不能回去看看女儿,她想这大概也算是她的报应之一。

夏国的书信来的正是时候,有了夏少康的恭贺,那些稍稍强些的国家,应该更要对楚国忌惮几分了。

这点上,惜卿很欣慰,也很感谢夏少康能为她着想。所以,她即刻下令,宣夏国使臣上殿觐见。

今日,冬日的阳光很温暖,照在两天前刚刚下过雪的雪地上,反射着明媚耀眼的光芒。朝宫的宫门打开,惜卿略略抬起眼皮去看那走进来的人,一袭雪白的狐裘大氅裹着月白的衣衫几乎与雪融为一体。他大步而来,虽然低着头,但那走路的身形却让她浑身一震,腰身不由自主的直起。

那人走的十分迅速,看起来身体健壮有力,若是,若是再换一身青衫,她几乎要站起来的时候,使臣快步走进大殿在她面前下跪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整个人如同被抽走魂魄般呆呆落回椅子上,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是惜卿还记得,还记得自己是个皇帝,尤其在他面前,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威严,因为这样他肯定会开心。

“平身。”

压下心中的强烈悸动,她声音平缓,带着冷意和压力的缓缓道。

“谢皇上恩典!”下跪的人立时起身,仰起头的瞬间,他笑,惜卿却怔怔的,那张本就板着的美艳的面庞,顿时僵硬住。不,不是他,不,是他,是他!她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甚至不知道该对着他做个怎样的表情。

“皇上,夏王少康恭喜皇上登基,送上贺礼!”

他低头,双手呈上一张红色的帖子。姹紫立刻下去从他手里接过,拿来给惜卿。可是她盯着他的脸,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张重新抬起来,对着她妖娆而笑的温柔的脸,只觉得心口某个地方狠狠抽动了一下,她几乎要站起来的时刻,不知谁在下面深深的倒抽一口冷气,几乎喊出,“你是,你是太,太……”

“太什么?”他转过脸去面对那抽气结结巴巴的大臣,魅惑的双眸扬起邪肆的弧度,问,“太帅了吗?”朝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怪异,众人暗中,面面相觑。

只有惜卿,她依旧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笑着的他,他还是喜欢穿白色吗?他还是,还是笑起来像太阳一样吗?还是即便站起在那儿,仍然显得卓然绝世而立吗?她的手撑住桌子,几乎迫不及待的冲下来冲进他的怀抱里。

“皇上!”

左相威严沧桑的声音响起,惜卿像是突然从梦里坠落出来,冷静的简直残忍!她看了眼左相,看得出他脸上微微不悦的警告。

缓过情绪,她坐稳,问,“左相有何事上奏?”

“臣以为,两国之间,应当礼尚往来,既然夏王赠送贺礼给吾皇,皇上是否应该也以礼还之?”

这话,纯粹是废话,很不像左相这种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人说出的话。但朝堂上气氛那样奇怪,也就没人注意到左相的奇怪,尤其左相实在是个和稀泥的高手,在众臣子之间来回周、旋,如此也是正常。

惜卿却明白左相为何如此,点点头吩咐道,“此事交予礼部办理,务必要选出能够表达朕谢意的礼物,朕要亲自过目!”

礼部接旨。

“皇上,臣首次来楚国,还不曾领略楚国的风光。臣在夏国听说,楚国如今富饶安平,皇上却依旧十分节俭,夏王十分钦佩,臣亦十分仰慕,不知,可否能够参观皇宫,以资学习效仿?”

他双手抱拳,含笑望着坐上的她,表情里带着少许调皮,像从前待她那样,总是为了让她笑一笑而做各种奇怪的事儿。

“可以。”惜卿肯定同意,她甚至恨不能现在就带着他回去,但仍然吩咐姹紫,“下朝后,带着使臣去宫中看看。”

姹紫亦是接了旨意,他便下去了。

今日惜卿下朝下的实在有些着急,姹紫是最贴心的的,早就看出来,安排了使臣到宝华殿里歇息。惜卿一下朝,她就告诉她消息。

“好丫头!”

惜卿赞叹一声,即刻让人将轿辇抬到宝华殿。

那里原本也种着茉莉花,是楚擎苍让人种下的,不过那已经是他去了之后,内务府才来问她,先皇让种在宝华殿的茉莉花,还送不送过去?她才知道,他还给她准备了这份礼物,却一定是都没来得及送给她!

想到这里,惜卿下轿撵的脚步有些迟疑。她该怎么去面对他呢,怎么告诉他,她已经明白了,她爱的仍然是楚擎苍,从八岁那年开始,到二十八岁,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呢?

“惜卿!”

清朗带笑的声音,震得她浑身一抖,猛地抬起头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他雪白衣衫立在被雪覆盖的干枯茉莉花里,却像是让那些花在一夜之间全部开放了。她还记得从前他也是站在雪白的茉莉花里这样叫她,她望着他的时候就想,他真是个妖孽,真是,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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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小宇子的宝贝们,下章让你们过足瘾哦!不过,喜欢小苍的也别失望,马上到结局了,狐狸也不介意剧透,小苍会精精彩彩的重生!感情的事情,也必然会有个好的结局!

第179章:皇的后宫

惜卿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的时候,雪白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将她拦腰抱在怀里,俯视着她娇美的容颜,漆黑璀璨的双眸里,情深款款,浓意沉沉,几乎将她吸入眼底那片温柔的深潭里。7

三年不得见,唯一的一次,他在滔天的白光里睁开眼睛,看到她坐在马车里,瘦削着满是伤痕的小脸儿,苍白却惊喜的望着他,那一刻,他的心疼到了极致,他隐约能从苏慕对他说的那些话里知道她这些年在楚擎苍身边过的不好,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当初自己执着给她一份地位,会换来她今日的伤痕累累!多少愧疚和心疼,多少思念和执着,末了,末了看到那样的她,他却只能说出一句话,“惜卿,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除却这句话,他还能给她什么!

他恨自己,可是她不恨他,她笑着抱着他摇头,一直叫着他的名字。他想那时候的他一定很虚弱,很难看。他本以为从此以后他可以守着她的,至少不再让她受那些常人无法承受的苦难。

可是直到再次醒来才知道,她是逃出楚国的,此刻肚子里怀着楚擎苍的孩子却被他抛弃追杀,好不容易到了夏国生下孩子,却几乎要死了榛!

他疯了似的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冲进夏少康给她安排的寝殿里,外面里面,到处都是血腥味,接生婆正在和夏少康说,“大人小孩儿,只能要一个,就没见过大人身体是这样的,半死不活的,能生下来已经不错了!”

接生婆挨了夏少康一个巴掌,打得摔在他脚下,夏少康这才注意到他,蹙了蹙眉,不忍的转向床上脸色青白早已昏过去的惜卿。

她身下一片鲜血,湿透了床上任何东西,惨烈的简直像是被人剖腹!他心一抖,几乎不能肯定那个躺在床上,脸带着烧伤,瘦的皮包骨头,只留下一双大的惊人的眼睛合着的女子,会是他记忆中灼灼而笑如同桃花的惜卿医。

他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几乎噗通跌在她身边,握住她瘦骨嶙峋的冰凉小手,想用自己本就不多的温度温暖她,可是做不到,她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甚至连屋里孩子啼哭的声音都像是听不到。

那一刻,他脑子里响起两个声音,一个绝望的说,她要死了,你还没来得及好好与她说一句话,她就要死了!还有一个声音疯了似的冲着他喊,不能让她死,想尽一切办法,绝对不能让她死!

松开她的手,摸摸她瘦瘦的小脸儿,他猛地站起来对夏少康说,“就没有别的办法?”

夏少康沉沉垂着头,高大的身躯却几乎撑不住要倒下去,他怀里还抱着那个不断啼哭的,让他此刻恨死了的婴儿,闭着眼睛,像是知道妈妈要不行似的死命哭着。地下跪了一堆宫里的巫医,一个个抖如筛糠,可见夏少康也是拿他们的命逼过他们,无济于事。

“我的命,是苏慕救得。”

他突然开口,面对着夏少康,说出了心中所知唯一的办法。

在关外遭遇楚擎苍的埋伏后,他又遇到玉圣教教徒的追杀,带着兰尚逃到安全地方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没想到他逃去的地方居然是灵婺山,被无名道观游方的道长捡回山上,将他救醒,教给他一套心术,但他身体已然难以为继,想要修习心术,只能凭借药物来维持。他就抱着无论如何活着再见惜卿一面的想法,坚持下去。他听说她逃出皇宫,早已不在皇宫里,而是在一个叫做桃村的地方,就拼了命的去找她。没想到在路上竟然见到她和铉遥一起,她那么瘦,那么小心谨慎,曾经他呵护在掌心的女子,在看到水中他的倒影时苦苦的寻找他,那一刻她口中一声声‘夫君’的凄苦,彻底揉碎了他的心。他想无论如何,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回到她身边,将她呵护在手心里!

可是这次冒险换来的却是他再次沉睡,后来苏慕千辛万苦找到他,并且愿意将自己的内力给他一半,帮他维持性命。如此,苏慕和无名道观的孤子綦共同为他传输内力,才帮助他支撑到苏慕带着惜卿离开楚国的那天。

他知道苏慕最后把所有的内力都给了他,让他尽快醒来代他照顾惜卿,那么,他便一定要照顾好她。

“孤子綦给过我一套救命的心法,但要内力支撑,我的内力本就不稳,传给惜卿后,要你帮忙稳固在她身体里。”

他看着夏少康,等着从他口中得知是否愿意。夏少康并未犹豫,立即点头,却反问他,“如果惜卿醒来,你却死了……”

“那就告诉她,我早就死了,她见过我,也只是做了个梦。”

说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眶是酸的,心是苦的。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见到她,为什么不能与她相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他爱着的女子,为什么要受那么多苦,为什么不能让他留下来好好爱她?

“我会好好待她。”

夏少康像是看出他的苦那样,向他走近一步说,“你放心,你给过她的好,我给她十倍百倍,你没有给过她的,我全部都给她。”他没有抱着孩子的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说,“楚擎宇,我能给她更多!”

是啊!九州之内,最强大的夏国的国君,能给惜卿的东西当然比自己多。但他要的是他对她的真心,不是其他。不过,即便他昏睡着,也知道他冒险到楚国救她,也知道他曾经两次想把她带离那里,一个昏睡的人,其实要比清醒的人更能看得清现实,现实是夏少康爱惜卿,并不比他少。

所以,他其实很放心,将她留给他。

他其实也很高兴,他可以为惜卿做点什么。

后来的那些年,他就彻底陷入了没有意识的昏睡中,直到她离开的那一日,他在冰窖中冷的无法忍受,却无法动弹,但一有意识,他就开始再次修习心术,那套心术的最高境界是凭着一股气可以自己复活,他从夏少康口中得知她到楚国了,她是回来报仇的,他担心她,就更加努力的修习,直到一个月前,他终于从梦中醒来。7

当时夏少康正在冰窖里,他看到他,笑了笑说,“她在楚国,做了皇帝,现在,你要去找她吗?”这经年的事情,他是来的路上一路打听到的。楚擎苍死了,人人都说他是死在现在的新女皇手里,这女皇,倾国倾城的美,倾国倾城的艳,亦是倾国倾城的绝,登基不过两个月,杀了整个后宫的女子给楚王殉葬,踏平了西晋的土地,还在后宫养了无数男宠。他听着,只是淡淡的笑,日后,他也会是她‘男宠’中的一个。

抱着这样的心,一见她,他就对她笑,因为他想让她知道他心里念着她想着她。

“怎么还是这般不小心?不是,都做女皇了吗?”

他低低的笑着,把她从怀里扶起来,她却依旧在看他,凝着他的脸,他的眉眼,靠他靠的那样近。

她果然是变了,夏少康说她吸收他的内力以后不久,脸上的胎记就由青变红,不到三日,红色减淡竟而消失,再找不到从前的踪迹。经过三个月的修养,她的容貌又开始渐渐改变,熟悉的人寻不出半点变化,可乍然看上去,她却变得美丽妖娆。宫中巫医说,她脸上的胎记应该本来是个封印,是个武功极强的人用一生的内力封印上去,为的,居然就是封印住她的美丽。

那封印经过生死一劫,由楚擎宇的内力做引导,现在已经全部解开,护着她的身体,故而,她无论学习至妖至邪的媚术,还是修习至真至幻的毒术都高人一筹,且比常人学的快了不知道几倍。

如今他在见她,见她眉眼间妧媚中深不可测的妖娆多情,见她唇片间令人心笙摇荡的细腻温暖,见她脸颊上不胜娇羞的粉嫩白皙,真的是美得会让任何男人都动心。也难怪从前,他总觉得她身上美得让人渴望探究。

“惜卿?”

他唤她,见她眼里都是迷离,想让她知道这是事实,他们相见了,他醒了,他终是回到她身边,没有辜负她的等待。

她恍惚着从他怀里站稳,身子有些僵硬。是真的,是真的又见到了他了,可是惜卿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她很高兴,却也很害怕,她总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对楚擎宇解释,她,她的心已然辜负他了!

可是好像也不能解释,她不想他离开,她还是想一直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好。

“惜卿!”

他又唤了了她一次,笑容愈甚。

那桃花眼如同往常般挑起来,挑着无限风情,狭长中露出抹微微的狭促,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唇片酝酿着几缕邪肆,“怎么,又看痴了?”

一句玩笑,似是将她带回了许多年之前,他每每与她说话的时候,尤其是那些情话,总是会让她痴了。

她点点头,低头眯着眼睛笑,“哪个看你,会不痴呢?”

“可我向来只要你痴着。”他低沉着声音附在她耳边,情话还是那样脱口而出,他的手挽住她的手,手指相交的瞬间,她抖了一下,身子都开始变得有几分僵硬。楚擎宇心底微微一沉,不详的预感让他更紧的握住她的手,为什么,她没有回应他?

许是隔了太久,已然不知如何是好了吧?他心里安慰着自己,继续道,“惜卿,如今,人人看你,也都会痴了的。”

她笑,笑的云淡风轻。其实从将养好后她就知道,她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颜惜卿,她不再姓颜,也只有亲密的人,才会叫她,“惜卿。”而楚擎宇的这样深情的,却已然再也寻不到了!

“惜卿,你的手冷。”

他低头,捏紧她的小手,轻声说,“我们进去说话,好吗?”

“好!”

她顺从的点点头,与他一起进了宝华殿。

姹紫端来茶,她让她把所有宫女都带下去,独独留下他们两个在殿内。

相互对坐,她却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只是将茶盏打开,笑了笑推过去给他,“尝一尝,还是不是那时的味道?”

楚擎宇端起来放在鼻端,良久了,喝了一口说,“比当初的还要甜。”他放下茶盏抬起头,伸手向她,她怔着,虽然没有躲,但楚擎宇摸到的却是张冰凉的小脸儿,他笑了笑,“你也比当初美丽多了。”

听到他的话,她也笑了笑,伸出手覆盖住他摸着自己脸的手,垂下眼眸。那一瞬间,楚擎宇的手是滚烫的,他满足了,满足于她这简单的小动作。

“惜卿,这些年,你过的好吗?受苦了吗?”终于问出来了,他却看到她眼里滚出泪来,心中一动,起身冲到她身边毫不犹豫的把她抱在怀里,一股苦涩涌上来,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她这些年,怎么会好,怎么会不苦?

“哭吧惜卿,我知道,你早想好好哭的!”

那一刻,她是真的哭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楚擎宇,却知道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她就觉得眼泪管不住,可以毫无忌惮的在他怀里大哭一场。这些年,哭了不知道多少次,却没有一次是真的,痛痛快快的哭。

拥着她,任由她在他怀里哭的几乎喘不上气,他能做的就是偶尔递给她一杯水,一方帕子,让她尽情的哭出来,他没办法为她排解这些年她所受过的苦,也没办法在这纷繁复杂里给她个不哭的理由,如果这样,他宁愿她哭出来,把那些苦全部都倒出来,总比憋在心里,无人诉说要好的多。

哭了太久,她昏昏沉沉的,喝了一口楚擎宇递上来的水,觉得帕子擦着眼睛,眼睛都睁不开了。闷闷的胸口舒服了许多,心里把过去的事情都想了一想,也舒服了,她有些贪恋他的怀抱,抽抽噎噎着,不舍得离开。

“哭过了,就睡一睡吧?”他低头,轻轻拂开她脸上泪水沾湿的头发,有些像宠溺一个孩子。

从前他也总是这样宠溺着她,但他不像是楚擎苍那样宠着,他总喜欢逗她,让她笑,就如同现在,他笑了笑说,“要是不睡,眼睛肿的就像两颗桃子!”

“睡了,也是会肿。”她哑着嗓子回答。“呵呵,你夫君如斯帅气,可不是天生如此!”他得意的扬着唇角,看她有些好奇的模样,笑说,“你先睡,睡着了,夫君才能拿出那好法子!”

可她如此好奇,如此看着他,却并非是因为什么能让眼睛不肿着的法子,而是他那一声,又一声的夫君。她几乎要忘记了,他是她的夫君,那个深深的爱着自己,给了她最美时光的男子。

至今她想起那些年,好像都是在明媚阳光中的夏季,茉莉花开,他牵着她的手,站在茉莉花从里低下头来吻她,将她的神智都吻得有些迷醉。他们在房中,他看着她写的诗,问她她还爱不爱那个心上人,她说,他是她的夫君,她日后,只有他。她记得那日风猎猎,她穿着鲜红的嫁衣去送他,告诉他,生是连理枝,死是比翼鸟,他附在她耳边说,我只希望你,一世安平。

她闭着眼睛,能感觉到他俯下身来偷偷的吻她的额头,一块冰凉触到她的脖颈,那是她的玉佩,她送给他,他戴了这么多年,依旧是那样温润的感觉。泪,不由自主的从眼角里滑落出来,她的心,陈沉甸甸。

这果真就睡了一觉,梦里却看到楚擎苍站在朝宫的高台上望着她,她穿着鲜红的嫁衣走向他,他快跑几步,把她拥入怀中。他总喜欢抱着她,一刻不离的抱着她,有时候像抱着个孩子。

梦里他又对她说,惜卿,我爱上你,是在你八岁的冬天。

而她爱上他,也是在八岁那年的冬天,她给了他一杯热水,他给了她一袭狐裘大氅,雪白的雪,连接了他们。

醒来时候,隐隐有琴声,她睁开眼睛,看到宝华殿的珠帘,又是一瞬间的错觉,她还是在宝华殿里,一醒来他就会回到她身边,身后跟着荣德抱着一堆奏折。她初初回来的时候,他便是如此的。

可是帘子外的抚琴人却是一袭白衣,抚琴的动作优雅高绝,抚出的琴音恬淡柔和。她翻身起来,窸窣的声音似是惊动了他,楚擎宇抬起头对她笑了笑,缓缓住了琴声。他走到她身边,将她的小手拉住,她不由自主的垂眸去看他拉着她的修长的手指,抬起头,迎着他疑惑的目光。

“惜卿,是不是不习惯了?”

语气温柔,平和。可心里,却霎时绷得紧紧地,他看得出来,她心里早已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有自己,他害怕!

顿了顿,她柔软的摇摇头,把自己的手指探入他手心里,抬起头来问,“你刚刚弹得是什么,为什么在梦里也听得那么清晰?”

她和楚擎苍的梦境里,仿佛总有这个声音做伴。

楚擎宇轻笑,邪气的挑起唇角回答,“美容琴!”

微微愣怔,他已经踱步到她面前,挑起她额上微微湿润的发丝,情不自禁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柔的吻,那吻久久的,带着他身体里清凉的味道浸润进她的鼻息里,惜卿愣怔着,眼前,有他的玉佩在她面前轻轻晃动……

天色已经暗下去,姹紫进来问在哪里传膳。

惜卿知道楚擎宇既然回来,肯定不会出宫去住,偌大的皇宫,她却不知道他该住在哪里,宝华殿?还是他从前的太子宫姮炴殿?亦或者,朝宫的寝殿?她心里明白,他毕竟是一国太子,毕竟,楚国的皇位仍然该是他的才对。可是她怎么让他回来做这个皇帝?

“就安排在这儿。”

楚擎宇替她回答了,答完,笑眯眯的看着她,伸手去拉住她垂在身侧的小手,“惜卿,你不会赶夫君走吧?”

忙摇了摇头,手指不自觉握紧他的手,“这楚国,楚国的皇宫,本来就该是你的。”

一只温暖的手遮住她的口,他俯身微微靠近她,食指凑到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压低声音说,“别让别人知道,我啊,只是你的夫君!”他说着,又靠近她一些,将他身上似乎透着幽幽冷梅的味道更深的传进她身体里,声线魅惑的不得了得说,“女皇,您是不是该把夫君我封个正宫的位子?”

倏忽的,她小脸儿不自然的红起来,忙侧开脸。姹紫呆呆的站在那儿,大概这场景她压根儿都没见过。

“姹紫,听,听……”

“听本宫的吧!”楚擎宇眯起狭长的眼睛对姹紫笑着说,“日后,本宫就是女皇的正宫夫君了!”

姹紫瞪大眼睛,彻底石化……

用过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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