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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贩子在唐朝-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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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回味。

初见李恪,卢鸿便忍不住赞叹,这位李恪在他曾见的几位皇子中。气质确是最为出众。诸位皇子虽然相貌有相似之处,但性格却绝然不同。李承乾相貌英俊,透着几分邪异;李泰体态宽硕开朗,却有几分傲然;李晋又过于秀美。性格文弱。只有这位李,相貌堂堂,面色略黑,目光明亮却不锐利,颌下留着短须,给人以沉稳练达之感。

李恪素有声望,虽然不似李泰张扬,但谈吐更在李泰之上。他笑着对卢鸿道:“本王便是在安州。卢九公子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

举凡经义、文房、书画、诗词,可说样样都令天下人侧目。就连本王在长安这府第的家具,年后也换成了卢氏的了。”

卢鸿笑道:“文房器具。不过是些玩艺小道,登不得大雅之堂。吴王却是见笑了。”

李恪摇头道:“器具亦见品行。天下俱以卢九砚为重,只是本王看来,如那石液油烟墨、毛边纸及奚氏印书坊中书籍,方是公子伟绩。天下寒门士子。无不受益。此等功业,只怕远非一句小道可以言之。”

李恪此次邀请卢鸿,规模颇小。坐中人并不多,除了几位安州的官员外,另有蜀王李愔也在席中。李愔此时不过十三四岁,相貌比之李略白晰,只是目光浮动,远不及其兄沉稳。

席间李恪妙语连珠,显是对诗词曲赋及书画等都甚有见识。提起卢鸿的《芥子园画谱》来,说得也是深得其味。

直到席终时,李恪亲自送卢鸿出来。行至院前,李恪忽然一挥手,众人便避过一旁,李恪似不经意地对卢鸿道:“闻道卢公子昨天拜见了我那弟弟魏王李泰。唉,李泰为人,原是极好的,只是近来,被一群小人挑拨鼓动,日渐浮燥。尤其重用一拨寒门书生,总不是皇家的体面。卢公子世家之后,又深得其看重,还应多加规劝才是啊。”

卢鸿心中念头急转,这李恪此时忽然提出这些,又暗暗点出寒门世家之别,莫不是提醒自己,魏王李泰与世家间关系并无合作地可能?口中答道:“吴王说笑了,魏王殿下雄才大略,岂是我这小民可以说道的。”

李恪微笑不语,说道:“嗯,卢公子何必过谦。闻说此次国子讲经时,父王有意召见于你,其中关系,想必公子也能明白。”

卢鸿道:“当今圣上推重文化,是为天下之福。卢鸿逢此胜事,幸何如之。”

李恪看着卢鸿,眼中似有深意。只是不再言语,送了卢鸿出门,临上车时才道:“我那衡阳妹子现在终南山上别业中,公子若有空时,不妨去转转。”

李恪最后这句话让卢鸿心中颇为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李恪说起衡阳公主来,倒似乎远比魏王李泰亲



但衡阳公主这道坎,总是绕不过去的。

当卢鸿见到衡阳公主时,虽然衡阳面上依然覆着轻纱,但那份疏远与淡淡地敌意,却可清晰地感觉得到。

“卢公子果然是个大忙人,来长安这么多天,才想到我这公主府上来。说来也是,人家那魏王什么的,都是眼下地大红人。我这算是什么呢,却是怪不得公子呢。”衡阳冷冷说道。

不知为什么,卢鸿现在对于这位衡阳公主,那种威胁感淡了许多。他一笑说道:“本来早拟登门,只是为些俗事牵绊,更兼公主身在终南,,以至于迟来几日。还望公主见谅。”

衡阳公主“哼”了一声说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卢鸿,我原先还以为,你是个真正淡于权势的人,因此事上对你多有维护。没想到,也不过是奔走于魏王门下,才到了长安就赶着去卖好。别说我这小小公主,就连对你一往情深的上官姐姐家逢大难,也是不闻不问,倒真替我那上官姐姐不值呢。”

卢鸿脸色一肃道:“公主言重了。卢鸿行事,自有分寸。何况我与上官姑娘,并无纠葛,似乎用不着公主为其值与不值。说到此事,却有件东西,麻烦公主替我交还于上官姑娘。”

说罢,从袖中将那扇子拿了出来,双手递过。

公主凝视着扇子,并未去接。半天才道:“既然是上官姑娘的扇子,你要我转交做什么!要还你去还好了。”

卢鸿不动声色,又将扇子收了回来。看来衡阳公主还未曾知道自己是如何看穿了其计策,也不知自己已经识破了此扇的做伪。

此次卢鸿前来,虽然是欲与衡阳公主合作,但越是如此,越要表现出强硬之姿。若是上来便占了下风,不只合作时要处处听命于她,事后也难保证有何结果。因此初到长安,先拜见魏王,又参加各处宴会,虽然是为了大计,也有挫一下衡阳的气焰的意思。

此时相见,表面上衡阳咄咄逼人,出言责备,其实卢鸿心中明白,虽然衡阳心机过人,但此时言语中这般流露不悦之意,说明其心中还是有些乱了分寸。

卢鸿轻轻将扇子展开,眼光装作扫视扇面,余光却注意到轻纱背后,衡阳公主正在偷偷打量自己,分明是有些紧张。卢鸿将扇子又看了几眼,忽然“唰”地合上,转头对衡阳公主笑道:“此扇既是公主代赠,自然要劳烦公主转交。万望公主勿辞辛劳,卢鸿不胜感激。”

衡阳公主不由“啊”了一声,此时自然明白卢鸿此言,是不愿与其撕破脸皮。说是转交云云,不过是暗示自己他已经识破此扇之伪。

饶是衡阳公主自负聪明过人,此时也不由气馁。此前形势,着实对自己一方极为不利,不然自己也不会兵行险招,将卢鸿骗来长安。没想到卢鸿全然未按自己设想的行动,虽然来了长安,却闹得尽人皆知。到长安之后,更是先后拜访李泰等人,直到今天才来见自己。开始还以为卢鸿是另有安排,此时看来,竟然是全盘识破了自己地计策。

一直以来,衡阳公主都颇为关注卢鸿,更数次暗暗与其有所交锋。彼时自己在暗,卢鸿在明,虽然不说处处压制卢鸿一头,至少还有个先手,略占些先机。这一次自己本以为谋划得天衣无缝,必然能压得卢鸿低头为自己效力。不想卢鸿竟然一眼识破,倒让自己无所适从。心中泛起一阵无力之感,衡阳公主怒道:“既然如此,你都知道了,还来这里做什么!”

话一说完,衡阳公主不由大为后悔,这句话却是未经深思,脱口而出。只是此时不是后悔的时候,她连忙收摄心情,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卢公子此行,自然不是来找衡阳的。若是欲见我那上官姐姐,衡阳倒可为君通禀。”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卢鸿手中地扇子道:“借用此扇之事,倒忘了告诉公子一声,乃是衡阳一时游戏。事后我那上官姐姐知道了,心中虽然不知怎么想,口上还埋怨了我几句呢。不过呀,我看着倒是千肯万肯的。”说罢咯咯地笑了起来。

卢鸿听衡阳公主才露出几分气急败坏,马上就又平静如初,更以调笑地口气将上官玥搬了出来。这等心机手段,令卢鸿也不由暗暗佩服。

第七卷 杨花落尽

第四章 真情假意

卢鸿深吸了一口气,肃然道:“公主,上官姑娘于我的知己之恩,相救之义,卢鸿铭感于心。上官仪大人之事,卢鸿自当奔走相救。只是卢鸿已有家室,琴佩相和,更无他想。我与上官姑娘之间,便如清风霁月,万望公主再勿言此。”

话音未落,忽闻屏风后“啪”的一声,似有物坠地摔碎之声。卢鸿心中一颤,面上却平静如若未闻,只静静地看向衡阳公主。

衡阳公主自是也听到了响声,眼睛投向屏风,闻有脚步踉跄离去之声,半晌才回过头来道:“卢公子,我不信——你便如此无情么?”

卢鸿注视着衡阳公主,似要透过面纱将其看透一般,最终沉声道:“有情如何,无情又如何。公主生于皇家,难道这其中之事,还看不清楚么。”

衡阳公主出奇地没有再出声质询,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如此敢问卢公子,此来长安何意?莫非真是如你所说,奔走营救上官大人,还是只为了你那国子监讲学一事?”

以衡阳公主的聪明,自然知道卢鸿此举,已经清楚说明绝不会为了上官一事,受制于自己。既然在此情况下,还要赶来长安,那必然不会只是为了专门告诉自己上边这些话。但卢鸿究竟是如何想法,她现在心中一点底也没有,只觉得眼前这男子,竟然一点也看不透。

卢鸿略一沉吟,衡阳公主伸手止住道:“卢公子,衡阳新近画了几件小画,还请公子移步,试为指点如何?”

卢鸿点点头,心中明白看画云云,定然是换个密室交谈。看来这公主府中,也不是想象般滴水不漏,衡阳公主应该也是有所警觉才是。

随着衡阳公主从书房内门穿进去,行过一个穿堂。才又拐进一间小院之中。衡阳公主吩咐了跟随自己的贴身丫环道:“柳儿,你便守在这门外,不管什么人来,一律挡了。”

那柳儿应了一声是。衡阳领着卢鸿进来。看这陈设,竟然是女子的闺房。只见房中陈设极其简单,一榻一案,案上堆着几件画稿,一旁设着竹墩。墙上挂的。正是上次卢鸿所绘的墨绣。入室竟然无更多地方可坐,衡阳公主径直斜倚在榻上道:“卢公子请随意坐,不必客气。”

卢鸿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商议之事颇为重大,也只得从权在绣墩坐下。衡阳公主笑道:“卢公子可能不知道,这处地方。我也只有想自己一人呆会时,才会过来。就连我上官姐姐,都不知道,你可是第一个进我这门的人呢。”

说完又“扑哧”一笑道:“我自小就瞎想,以后有了情郎,便与他在此幽会。不想却让卢公子你抢了这个头筹。不知道你准备怎么赔我呢。”

卢鸿大感头疼。这个衡阳公主,聪明是聪明,怎么说话这般颠颠倒倒的。刚才还为着上官月愤愤不平,这会说话得却这般露骨,大失公主身份。怪不得后世看书,大唐的公主都是些豪放骄纵的人物,本以为这位衡阳公主是个例外,看来也是难说。

心中这么想,面上却是越发一本正经道:“公主万勿再开此玩笑,卢鸿不敢承此。何况公主千金贵胄,言语似乎……”

衡阳不以为意地打断道:“要我自重是么。不瞒你说卢鸿,我和别人才不说这个呢。我天生不服人,没想到这次让你打了个落花流水,一败涂地。在你面前。还有什么身份可自重呢。唉。罢了。就说说公子你是准备如何发落小女子吧。”

卢鸿看着衡阳公主垂头轻声说着话,似乎隔着面纱也能感觉楚楚动人的娇姿。配合自叹自怜地口气,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怜意。正想安慰她几句,忽然心中一动,暗道声惭愧,连忙收摄心情。

卢鸿淡淡地道:“公主切莫如此做态。卢鸿此来,家父确是对公主前时所言之事,有意商谈。只是不知公主前时所说,于我世家有何保证。”

衡阳公主坐直了身体,隔着轻纱的双眼凝视卢鸿,过了一会才缓缓道:“卢公子,衡阳有一事不明。目前形式,李泰为储即使不说已为定局,只怕也是迟早的事。在此情况下,卢家还要与我合作,不知其中有何打算呢。”

卢鸿道:“事在人为。既然李泰还没有成为储君,那事情随时就可能出现变数。何况,若非此时形势对公主颇为不利,那我们的合作,怕也就没有意义了吧。”

卢鸿此意,自然是道,正因为公主一方形势不妙,那这次风险投资一旦成功,收获方更为可观了。

衡阳公主微微点

头:“我果然没有看错。好,我便明言,若世家能全力支持我们,待事成之日,推举之法,依然任由地方自主,一如前代。如何?”

卢鸿嘴角露出一份大可玩味地笑意道:“一则,不知公主所言事成,乃是何指?二则,公主道推举之法任由地方,又有何保证?”

衡阳公主微有恼怒道:“卢鸿你还装什么糊涂?事成自然是指我一方被立储君,日后登基大宝;至于保证你要我怎么给你?莫不成还要我给你写下保证书不成?”说着侧头看着卢鸿又道:“不如我就嫁了你算了,这个保证足够了吧?”

卢鸿面对这位无赖公主,也大有无力可施之感,只好强自道:“公主一言九鼎,卢鸿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此事关系极大,不敢不谨慎行事。罢,先不谈此节。我却有几件事,要说在前边。若依我,咱们自然便继续合作。若公主不肯,便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衡阳公主道:“卢公子请讲,只要衡阳做得到的。”

“好”,卢鸿点头道:“一来,若你我双方合作,需以我为主。关于此次立储的一切事情,均由我来安排,不许他人插手。”

衡阳公主笑道:“卢公子居然这般有信心。若说双方合作,总须公平协商才是,卢公子居然便要一手遮天了。虽然此要求极为无理,衡阳却敢应下来。便依公子,衡阳以下,均唯公子马首是瞻。”

卢鸿道:“非是我欲大权独揽,只是此事甚大,不容有丝毫闪失。二来,世家书院管理,朝廷应承不再插手,民间讲学,一任其自由行事。”

衡阳公主沉吟片刻才道:“此事衡阳却有些不明,卢公子似乎对书院远比推举之事看重,其中可有何深意?只是此事却是难说,那世间愚民,最易为妖理邪说鼓动,一味放任,岂非大乱?这讲学无束之事,便是答应,怕也行不来的。”

卢鸿道:“在下也不是要朝廷不闻不问,若立法令规范,亦无不可。如书院讲学、出版等事,制定尺度统一管理便是。只是其中关键环节,总须各书院共同议定,必不至出现妖言惑众,对抗朝廷之事。”

衡阳公主想了想道:“罢,这事虽然为难,但也不是不可行。我便应了你,只是如何行事,还须细议。”

卢鸿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也不能拖得久了,在下不久便欲有些动作,彼时还需公主大力支持。”

衡阳公主道:“若卢公子能翻手为云,不久便将那李泰之事收拾得差不多,衡阳自然一力支持,责无旁贷。不然地话,便是愿为出力,也是无计可施呢。”

卢鸿微笑道:“这是自然。说到此事,卢鸿第三件要求便是:只待储君一事已定,若无大变,卢鸿便不再参与其中;更待日后尘埃落定,新君登基之日,便是卢鸿退隐之时。那时节还望公主高抬贵手,放我归去。”

衡阳公主惊道:“此是何意?卢公子既然有此等才华,又能成此大事,日后正是建不世之功,成就一番庙堂事业。如何还要放手而去?莫非怀疑衡阳心中还有所忌么?”

卢鸿黯然摇头道:“卢鸿本是闲淡之人,实不愿陷于功利之中。此次出山,不过为势所迫,不得不为。待大事一毕,海内升平,家族无碍,卢鸿只求隐居深山,闲云野鹤,无拘无束,是为平生之愿。”

衡阳公主良久才道:“卢鸿你这人,真叫人看不透。这般良机,旁人求都求不来,你居然如烫手一般忙着丢去。也好,你如此一说,我倒对你谋划此事,信心又多了几分。只待事成,是去是留,尽随你意。”

卢鸿微笑道:“那好。如此便请公主,将贵方欲推举之人,以及掌握实力,当下形势,为卢鸿细说一遍,以便行事。”

衡阳公主大是气恼,嗔道:“卢公子你可真行,讲了半天条件,全是要这要那的。我这一口应下来,就要我把底牌交给你,怎么就不能让我也提点条件呢。”

卢鸿摇头道:“此事须得说清楚,这些事,公主便是不说,卢鸿大致也猜得差不多。欲请公主解说,不过为了证实心中所想,行事之时免出差池。至于公主的条件,不过是李泰失利,贵方上位。除此莫非还有什么所求么?”

衡阳公主笑道:“卢公子这般一说,倒还真是如此。只是公子所说猜得差不多,是指什么呢?”

第七卷 杨花落尽

第五章 手艺人

鸿听了衡阳之言,长叹一声道:“公主还信不过卢鸿怕不光是在下,稍用些心的人也都心知肚明吧。”

衡阳公主不动声色道:“还请指教。”

卢鸿微微一笑,沉吟片刻方道:“虽然当今圣上皇子甚多,但有望为储的,却不过数人。敢问公主,依你所见,为储首要条件,应是什么?”

衡阳公主冷然道:“卢公子所言,应该是出身吧?”

卢鸿道:“出身自然极为重要,但真正重要的,是皇子身后的代表势力。其实世人之所以看重出身,不也是因为其可以代表一方势力么。”

不待衡阳公主出言,卢鸿继续说道:“因此若说出身,自然也有其道理。如当今吴王李,其人其才,均是上上之选,只是因为其母亲的身份极为敏感,自然无法形成自己的势力,这储位当然也就难上加难了。



衡阳公主听了,也不由微微颔首。

卢鸿又道:“又如晋王李治——”他看了一眼衡阳公主,又继续说道:“虽然晋王殿下,也是长孙皇后亲生之子,但之前由于年龄尚小,表现又略为文弱,自然无人看好,因此立储无望。不想只因太子失德被废,太子身后的势力当年多有打压魏王李泰之举。为了日后不至于为魏王所畔,因此转而支持晋王,所以晋王李治,才有了与魏王一争长短地资本。”

“只是魏王李泰。毕竟经营多年,深得人心。其手下新兴权贵本富实力,更得部分观望势力相投,近来又多有寒门士子推戴。在朝在野,声望均一时无两。与之相比,晋王李治难免有些不足了。”

衡阳公主叹了口气说道:“卢公子所言不错。只是公子既然言道,立储之事,关键在于身后势力,而晋王又处于弱势,岂不是终无胜算?”

卢鸿笑着道:“虽然立储首要在得势。但关键却不在此。公主可明白?”

衡阳公主道:“此事自然。立储一事,唯有当今圣上,方可一言可决。只是如今之势,既处下风,如何能得圣上首肯?”

卢鸿道:“公主或未想过,强势有强势的好处,弱势有弱势的好处。并非身后站得人多,就能得到此位的。”

衡阳公主一听,不由呆住。片刻才“啊”了一声,似乎明白了过来。急切说道:“公子果然想得深远。只是当如何行事?”

卢鸿道:“过几日,各大世家便会联合上书——共推魏王为太子。”

衡阳公主先是一惊,既而缓缓点头道:“此计果然高明。只是仅此不足以打动父皇吧?”

卢鸿呵呵笑道:“此只是造势而已。尚有些小动作,不足一提。若真道扭转形势,还需三个人的力量。”

“哦?”衡阳公主诧异道:“公子所指,是哪三位。”

“第一位”,卢鸿伸出一只手指道:“便是尊舅父,长孙大人。”

“原来如此”,衡阳公主的声音中隐隐似有几分讥诮:“不知卢公子以为。长孙大人,便有扭转乾坤之力么?”

卢鸿轻轻一笑道:“若是卢鸿猜得不错,这几日便是长孙大人,一力阻止魏王立储之议,而全力推举晋王为储吧?只是当今圣上因长孙大人乃是至亲,反倒因此不太愿听从长孙大人之言,是否如此?”

即使是隔着轻纱,也能看到衡阳公主瞪大了眼睛,一时呆住的神情。过了半天衡阳公主才惊声道:“公子怎么知道——难道你真的?真的全猜到了?”

卢鸿心中暗笑。果然衡阳公主背后之人,便是那长孙无忌。看着衡阳惊讶的样子。不由傲然一笑道:“卢鸿早就说过。公主只是不信。只是长孙大人或未想过,他地母舅身份此次反倒成了障碍吧?当今圣上乃是雄强之主。长孙大人既为首臣,又是至亲,这立储之事,若再听其言语,那还了得?”

衡阳再次呆住,良久才苦笑道:“枉自我以为看惯了朝廷争斗之事,原来还不如公子这闲淡之人看得明白。不错,只怕长孙大人争得越是急切,圣上便越是不肯听从其言。只是事已至此,不知公子还有何妙法?”

卢鸿道:“公主博览群书,当然知道魏武曹操立储之时,陈王曹植虽然才占八斗,却终难得其父青眼,所为何事?”

衡阳公主思绪一时未能跟上,略一思索,方才恍然。原来曹操众子之中,曹植才华最著,曹则难以匹敌。但最终曹被立为储,除了多用心机外,还有一桩妙手。便是每当曹操出征之时,曹植赋诗送行,华章词美,尽显其能;

却是百般难舍,担忧万状,临行哽咽难言。如此一曹植才华为喜,反觉其情薄。而曹,则成功建立起老实忠厚、情真意切的形象,在其父亲心中拿了许多感情分。

卢鸿笑道:“选储不是科举,才优未必便佳。魏王虽然英武,总是难免骄纵;晋王或有文弱,胜在重情重意。圣上亦是人父,于此自然有所权量。”

衡阳公主听了说道:“公子此议自然深得其意。莫非前时道需得长孙大人之力,便是从亲情上来么?”

卢鸿击掌道:“公主果然聪明绝伦,一点便透。不错,若长孙大人一味纠缠于储君之位,只能适能其反。而若多于圣上面前,提点二甥人性宽急,亲情远近,自然能打动圣上。除此之外,公主亦应在周边多下些功夫,宫中上下,虽然贵贱悬殊,但有些位卑之人,其作用却不可轻估呢。”

衡阳公主叹了口气道:“卢公子,真想不明白,似你这般闲情雅致的人,说起这些人心诡计的事来,比我这自小宫中长大的人还清楚呢。



卢鸿苦笑道:“公主就不要谦虚了,卢鸿再厉害,最后还不是被公主你逼出来效力了么。”

衡阳公主摇头道:“什么被我逼出来的。我现在才有些明白,估计你肯出来筹划此事,不过是嫌诸事麻烦,才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摆平此节,以后好省心又专心地去当你的长乐公吧。”

卢鸿一脸严肃地否认,心中却不由暗有些好笑。这次衡阳公主猜得,倒是真有些靠边。

衡阳公主也不与卢鸿争论,想了想,又问道:“适才公子说有三人,除了长孙大人,还有哪位?”

卢鸿道:“这第二位,却是公主的兄长,那废太子李承乾。”

衡阳公主不由再次呆住,显然卢鸿的这个答案,大大出乎其意料之外。

只是经过前边言语,她对卢鸿已然大有信心,相信卢鸿提到李承乾,非是无因,因此并未出声反对。

卢鸿见衡阳公主不出声,便自顾自地说道:“世人都以为,李承乾太子之位被废,其人自然再无价值。却不知,他在此事中,本就扮演了关键角色。虽然他自己再无复位可能,但只要利用好了,却能极大的影响谁将被立为继任者。”

衡阳公主心中不由掀起惊涛骇浪,眼前男子直是算无遗策。一时之间她不由怀疑,与卢鸿合作一事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似他这般事事均在掌握,一旦到了日后,自己有什么实力与他相抗衡。只要此人在,只怕终生都要压得自己一方没有还手之力。

卢鸿似乎猜到了衡阳公主地心思,不由笑道:“公主莫以为此乃卢鸿一人之计。世家之中,岂无人才。卢鸿背后,也是多有人指点呵。”

衡阳公主悚然惊醒。卢鸿乃是代表世家与自己一方合作,若真有对其不利之处,只怕世家中人不要闹翻了天。虽然现在世家力量不如前代,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想想卢鸿身后卢、郑、崔三家的实力,衡阳公主再自负,也不敢造次。再转念一想,卢鸿适才之言,明明是点醒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对自己心态把握如此清晰,实在令人不寒而粟,再没了与其抗争地念头。

良久之后,衡阳公主才转过神来,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道:“只是李泰,也知道李承乾的重要,目前幽禁他的右领军府中,俱是其亲信手下,难以下手。何况便是李承乾么——”说着,衡阳公主“哼”了一声,声音中尽是不屑,继续说道:“就那个外强中干,贪生怕死之徒,就算明知道是被李泰算计了,为了保住小命,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衡阳公主如此说,自然是和卢鸿一样想到,李承乾谋逆一事,其中多有玄奥之处。李世民由于大怒之下,根本没有给李承乾见面分辩的机会,便将其下狱。现在李泰把持日久,只怕从这里突破,已然难度极大了。

卢鸿嘿嘿笑道:“有些事,倒也不用他亲自说的。不知道公主这里,可有你大哥的手迹书信,还请尽数寻来,交于在下,或有用处。”

“你是说——”衡阳公主眼睛一亮,自然明白了卢鸿之意。之后才恍然大悟,口中吃吃艾艾道:“原来你,你竟然——怪不得那扇子……”

“哪里哪里”,卢鸿兀自谦虚道:“小小手艺,上不得台面,也就凑合混口饭吃。”

第七卷 杨花落尽

第六章 天子气象

艺人……

真不知道这位卢公子什么时候有这等祖传手艺了。要真是卢家老祖宗知道自己居然有个做假货手艺的子孙,会不会气得活过来找他算账。

衡阳公主当然更想不明白卢鸿居然还有这手艺,只得见怪不怪地不理他,只道所需书信自然会尽快奉上,然后追问道:“不知公子所言第三者是哪一位呢?”

第三者——卢鸿差点呛着,好有个性的称呼呢。

“嗯,这第三者,暂时却还不便透露。公主到时便知。只是这一段来,却要麻烦晋王殿下,若无事时,需多去我那小院跑跑。”

“公子的小院?莫非卢公子在长安已置府第不成?却是衡阳忽略了,赶明倒要过府拜见。”

“前些时才准备的,什么府第,真真是一个小院子而已。现在还没收拾停当,乱得很。待拾掇干净了再请公主过去看看吧。”

“如此也好。雉奴早就盼着能拜你为师,若能多得你指点,且高兴不来呢。只是如此一来,是否太过明显?”衡阳公主略有些迟疑。

见卢鸿有些发楞,衡阳公主也反应过来,忙道:“雉奴便是李治小字。适才却是说随口了。”

哦,对了,是有这回事。好像那魏王李泰也有个小名儿,叫做——青雀。

一想李泰那膀大腰圆如猛犸一样的体型,居然还起了个这般小巧玲珑地小名儿。就不由卢鸿有些忍俊不禁。

“公主放心,越是这般不避形迹,反而越是不引人注意。何况我那小院虽然不大,想来客人是少不了的。令弟也正好多多结交些朋友,或有禆益。”

二人又商量几句,只是卢鸿却是不肯透露其他细节,只道需要配合时自然会通知她,除此之外,便是一副无可奉告,日后自知的神情。气得衡阳公主几乎要牙痒痒,又拿卢鸿没办法。

卢鸿起身告辞,衡阳公主叹了口气,端详了一下卢鸿,才道:“好吧,公子既然不肯多言,那便到此为止。卢公子请。”一边说着请,一边却故意先行迈步,一脚正踩在卢鸿的脚背上。

卢鸿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瞬时睁得老大。还未呼痛,衡阳公主已经平静地说道:“哟,好像踩着公子了。却是衡阳的不是。不过公子高瞻远瞩,淡然物外,凡事也不愿劳他人费心,想来也不在乎衡阳道歉不道歉了。”

说罢,便扬长而去。

卢鸿拐着脚跟在后面,眼看着前边衡阳公主曲线婉转的曼纱身影,扭动腰肢徐徐前行的美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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