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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贩子在唐朝-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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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称,总算让卢鸿耳朵觉得舒服了一些。
听郑柔问起来,卢鸿不由也笑了。那件砚当时没送出去,便又带了回来,一直藏在箱子之中。今日见郑柔问起,便让小翠快些找了出来。
小翠本来是自小服侍卢鸿的丫环。一般若是不出意外,少爷的人生第一次,大多便是要交待于此的。这些年小翠模样长得开了,虽然称不上极品美人,但模样甜美,喜眉笑眼的,看着很带人缘。只是卢鸿总觉得自打小就太熟了,总是不太好意思下手。何况这一年来,卢鸿也没在家,回来又直接就成亲。弄得一来二去,反倒是先种了人家的地,把自家的田给荒了。
因此小翠难免有些郁郁。尤其见郑柔带来的红袖,模样整齐,看样又很得少爷的喜爱,心中不免担心。好在卢鸿成亲后,虽然还没说自己的名分。但对自己比之以前,倒更见亲近了几分。主母郑柔脾气也好,又知道小翠是自小服侍卢鸿地,也不把她当一般丫环相待,让小翠渐渐也安下心来。就算是红袖,是个粗疏性子,又心地善良,没几天与小翠便无话不谈,处得倒是最好。
小翠听了笑着道:“上次拿了回来。交我要好好藏着。我问是什么还不告诉,神神秘秘的。原来是件砚台,有什么可瞒人的。咱们家要说砚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莫不成这件有什么特别的。”
一边说着。小翠已经从箱子底下将那大砚找了出来,依然还是红布裹着。一拿时,没想到分量甚重,居然没拿起来。红袖见了。笑着连忙上前帮忙,说道:“老大的一块呢!呵呵,上次都没看清姑娘就跑了,这回可要好好看看。”
郑柔脸色微红。与卢鸿对视一眼,都想起当时被红袖几句话说跑了的场景。此时再说起这些事来,都觉得颇为甜蜜。
还是一层一层的红布。光瓦亮的红色朱漆盒子。映得周边诸人脸色都是红光灿烂。
小翠伸手打开盒子。一见里边两只大鸳鸯,不由“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又觉得不妥。连忙忍住,只是眼中却依然全是笑意,更隐隐露出“明白了”的意思。
郑柔却似未闻,凝视着两只交颈缠绵地鸳鸯一会,这才转头对卢鸿道:“当时一时面薄,未便收下。今日又见,倒是很喜人呢。”
卢鸿一笑,点头道:“奚老大这手艺还是不错的,工到这个份上,也是难得了。”
郑柔一笑未语。卢鸿又道:“说起这砚来,为夫,嘿嘿,为夫也为娘子你准备了点礼品,只是因为颇费时日,一直未竟其功。不过估计也该差不多了,明天大概就可以请娘子一观了。”
郑柔听卢鸿之言,应该是又为自己准备了砚为礼物,心中欢喜,却又道:“多谢鸿哥。”红袖却道:“上次少爷送的那绿竹子砚,姑娘就恨不得天天抱在怀里才好。不知道这次又送的什么?人家送都送金银珠宝,怎么少爷成天给我们姑娘送石头。”
郑柔“啐”了一声,道红袖胡说,却也忍不住问卢鸿是什么礼品。卢鸿倒卖起了关子,就是不说。郑柔一笑便不再问,红袖却道:“定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弄得都不好意思说了。哼,姑娘,明日看若不是好东西,便挡回去不收,看他还得意。”
话虽如此说,但显然红袖对卢鸿地礼品颇为好奇。次日一早,郑柔还没说什么,红袖却连着催了好几次,恨不得立刻便看看卢鸿准备的是什么稀罕宝贝。
直到了午后,卢鸿才将一个锦盒拿了回来,笑呵呵地放在案上,请郑柔打开。
郑柔轻轻打开,其中却是放着两个圆形木盒,都是整木挖的,未上重漆,纹理煞是漂亮。
郑柔取出一个,将盒盖打开,里边是一件圆形砚台。灰乎乎的,样式颇为简单,既无纹饰,也无铭文。其质地看样子也不是寻常石砚,竟似泥土烧成地一般。
郑柔一时也不明所以,红袖却道:“我就说肯定不是什么好宝贝。怎么看着就象是砖瓦似的,不知是从哪捡来糊弄我们的。”
郑柔沉吟未语,伸手将砚从盒中取出,觉得砚背面凹凸不平,似有字迹。急忙将其翻过来,定睛一看,不由“啊”了一声。
只见这砚背面,却是印有字迹。四边圆形花纹,纹饰内围圈四个篆字。郑柔虽然说不上精研文字,但常见篆书倒也认得,其上乃是“长乐未央”四个字。
郑柔心中转念,问卢鸿道:“莫非这便是……汉长乐宫瓦当么?”
卢鸿笑着点点头:“娘子见识不差,正是那长乐宫瓦当。此乃你夫君向来秘不示人的手艺,亲手精制地瓦当砚。”
所谓瓦当又叫瓦头,乃是瓦筒顶端那一块横挡头。其起源极早,而秦汉时瓦当最为有名。卢鸿制砚所用的汉长乐宫当,便是西汉时未央宫上所用的瓦当。据说未央宫所用瓦均是汉相萧何督造,质量极佳,后世偶有得之,均视为精品。尤其卢鸿所得这两块,乃是高价求得,品相完好,字口锋利如新,确是少见。
郑柔轻抚手中瓦当砚,只觉得沉甸甸地,不似寻常瓦片,触手竟然细腻坚润。又看了另外一方,也是一般,只是其下文字乃是“长生无极”四字。
红袖听这砚居然还是汉时什么瓦,知道自己刚才肯定是说差了,便道:“原来还是好东西。我又哪认得这个,说错了也难怪。”
卢鸿故意道:“若是他人,说错了便也错了。只是少爷我是什么样地人,房里地丫环若连这都分不清,传出去岂不大大丢人。从明开始,你便将那砚石砚品,从头识一遍才是正经,免得以后什么都不认得,再闹笑话。”
红袖一听“啊”了一声,不由大是发愁道:“我看少爷那《砚谱》里这石头那石头的,写得密密麻麻都足有几十页子,哪个认得这些。我只知道山上石头有白地有灰的,都是一般模样。它或许认得我,我哪里认得它是什么。”
小翠在一边抿着嘴笑道:“红袖你又认真了,少爷不过逗你玩呢。就指着你这记性,怕等你认出什么石头来,黄花菜都凉了。”
红袖这才明白过来,却不服气地道:“我怎么就不能认呢?敢明我就找个石匠当师傅,把天下的石头都认过来,让人再不敢小看我!”
她二人这里嘀咕,郑柔却还在把玩那瓦当砚。汉时瓦当甚大,拿在郑柔的小手中,尤其显得古拙朴实。过了一会,郑柔才道:“鸿哥,这瓦当砚是只可把玩,还是确可用以磨墨的?”
卢鸿道:“哼,不相信夫君的手艺么?能不能磨,你一试便知。”
郑柔听了,便真的到案边,准备磨墨。红袖、小翠见了,连忙过来欲要替红袖,却为红袖阻住。
按说磨墨铺纸,自然是丫环的事。只是郑柔要亲手试试这瓦当砚,自然就不假手他人了。
卢鸿这里文房俱佳,水盂水滴等都是特制的,郑柔这几天也逐渐用惯了。以小勺取了数滴水,又自墨床上拿过一件磨了一半的上等油烟来,试着磨了起来。
一磨之下,不由大为惊讶。原以为这瓦当所制砚,纵然能用,也比之石砚相去甚远,必然粗糙。谁想磨来方知,这砚质坚且细,磨着只微闻“沙沙”之声,更兼下墨极快,不一时便磨浓了。
郑柔取过一张小笺,蘸墨写了几个小字,看着纸上墨迹光亮,心中疑惑,问卢鸿道:“不知为何这瓦当砚台,居然也是这么细腻,又毫不见渗水,真真奇了!”
卢鸿故意一幅自吹自擂的样子道:“那是当然。你鸿哥是做什么的?做砚台那是有名的厉害。要没两把刷子,敢娶你这大才女?”
郑柔道:“鸿哥又说笑了,妾身算什么才女。当着众人,切莫这般说。”
卢鸿不以为然道:“又没什么外人,夫人就是规矩太多——罢罢,不说这个。咱们还是说瓦当。秦汉时人所制砖瓦,与今人不同,乃是要选上等泥料,反复淘得细净,然后方才入窑,精工烧制。故世人称‘秦砖汉瓦’,便是因其质地坚硬精细,千年不坏。这两件瓦当,至今怕也有七八百年了,一直深埋在地下,更变得坚润异常。不信夫人试着轻敲一下,可实实是铮然如金石声呢。”
郑柔轻扣砚边,果然其音清越,浑不似寻常砖瓦般声音浑浊。
卢鸿道:“这瓦当便在汉时,也是难得佳品。历经数百年再出土,更成了少见的制砚佳材。只是其中难免偶有孔隙,更兼砖瓦之性,少不得要渗水渗墨。这个呀,就全得看你夫君的独家秘技了。”
第六卷 故园风月
第十一章 花市灯如昼
鸿所说的独家秘技,也不全然是吹牛。世间以砖瓦见,最关键一点便是渗水渗墨的难题无法解决。后来有人以腊煮之法,将砖瓦砚制成后,遍体上腊,如此便可使砚不会渗水渗墨。但上腊后,砚的发墨却要受影响,而且砚体颜色也会变色,无复先时的自然古朴。使用日久之后,防渗效果还会慢慢变差,难以使用。
卢鸿用的这方法,乃是前世时从一朋友处学来。其法是以糯米汤,混合一些其他物料,将制好的砚台浸入其中。等砚台完全浸透后,再将其取出阴干。如此反复数十次,渐渐将砖瓦中孔隙封死,且不会影响发墨效果,久用不渗,效果极佳。
瓦当本身便是古物,浑身上下自然透着一份斑烂古意,是新制的砚台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更兼以卢鸿秘法泡制后,下发墨都是极佳,因此郑柔极为喜爱。谢过卢鸿,却要红袖小心收好,切莫损伤。
卢鸿道:“夫人既然喜爱,为何不以为日常之用?”
郑柔道:“若日日研磨,难免有所磨损,妾身却有些舍不得。”
卢鸿笑着道:“夫人有所不知,这砚性离不得水,全靠水来养它。何况砚与墨亲,若锁于柜底,舍不得用,时日久了,其性转燥,反倒不佳。因此好砚便需时时抚摸把玩,更需以佳墨清水,时常研磨,方才愈用愈佳。即便不用之时,也需以清水注于砚池之中。养着方好。这瓦当砚,虽然研磨略有损耗,但其性本坚,磨损不大。何况若久置不用,坚润之性便逊色许多。还是以之为日常之用方好。”
郑柔点头:“原来如此。鸿哥说得是,妾身今后便以此砚为日常用砚吧。上次鸿哥送的那方绣节砚,便一直未舍得用过,以后也要拿出来磨磨,免得糟蹋了。说来也是。砚本是因用方可贵。若久束不用,却是暴殄天物了。”
卢鸿笑着道:“这两方砚也是正好。如果夫人愿意,便以瓦当砚磨松烟,绿端竹节砚磨油烟好了。那松烟偶尔或有细沙。容易伤了砚堂,用这瓦当砚,却是不怕。其实除了瓦当外,秦汉砖瓦。均可制砚。此外专以澄泥烧制地砚台,也是极佳的。”
他小两口说说笑笑,一边的红袖和小翠早就听得没了兴致,虽然还伺候在一旁。只当卢鸿所说乃是太虚之气,全未过耳。
春节过后这一段时日以来,卢鸿免不得应酬。又拜过诸位师长。太极书院过年时也已经放假。义学都停课了。各作坊亦已停工,一时很是清闲。他便日日与郑柔相对。或品鉴古物,或谈论书画,偶尔逗逗红袖,觉得从未如此悠然过。
郑柔书法原本学的是王献之的小楷,就是有名的洛神赋十三行。只是以小字入手,难免格局不大,何况女子作书,本来腕力就弱,更是难有气象。因此虽然字迹精美,终是差着一层。这一段,在卢鸿的指点下,选了几本气象开张的魏碑,习练大字,渐有起色。
转眼到了十五,乃是元宵节。元宵节又称元夜,乃是团圆节,最是热闹不过。范阳地方这几年来文化大兴,上至世家,下至平民,读书之人越来越多。便是那老妪老翁,也多有在义学中呆过一段,识得文字的。因此今年上灯时,不只四处都有灯会,各类花灯,品种繁多,这几年更多了射迷之戏。合城百姓,无论贫富,都出来看灯游玩,果然是太平盛世地景象。
卢鸿今年自然也不例外。若是往年,他也不过陪着父母转转,应个景罢了。卢祖安夫妇年纪渐大,不爱热闹,一般早早也就回去了。卢鸿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也就不大逛夜市。只是今年有了老婆,也算是成家立业,自然要带着郑柔看看灯会盛况,逛逛范阳夜景。
因此卢鸿便陪了卢祖安夫妇与郑柔,一直向那灯市深处行去。一行人转了几处灯市,果然火树银花,灿若星月。周边行人如织,都是范阳民众,携着妻子,俱来看灯。
卢家乃是范阳大户,这放灯之事,自然少不了的。府中大管家早就张罗下了,只见卢家放的几处大灯,扎得如小山也似,周边又挂满各种小灯,果然漂亮。
看灯虽然有趣,但最吸引众人地,还是悬于四周的各色灯谜。谜语起源甚早,三国时便有将谜语书于纸条悬挂的方式。这几年来,范阳兴起灯谜,将谜条贴于纱灯之上,供人猜射。若能猜中,各有彩头。卢鸿与郑柔但有猜中的,红袖与小翠就大呼小叫地去领奖品,虽然都是些小物件,不值
,二人却乐此不疲。只见两人穿着厚厚地裘衣,手大堆东西,显得臃肿不堪,笑得脸都红扑扑的。
郑柔与红袖主仆二人,虽然在阳时遇有元夜,也会出来转转,但毕竟是走马观花,容不得她们逛得尽兴。此次卢祖安夫妇二人出来转了一会,就道乏了,准备回府。行前专门吩咐卢鸿,不必与自己二人同回,只要他带了郑柔玩得高兴便好,又让几个得力的家人好生陪着,定要尽兴再返。
卢祖安夫妇返回时间不久,明月已然自东升起。又走了几步,猜了几个灯谜,郑柔道时候已然不早,便要回转府中。
此时夜市逛了不到小一半,时间也远说不上晚,不知郑柔为何要回去。卢鸿固然是不明白,红袖与小翠更是一脸的不愿意。
郑柔柔声说道:“灯市之盛,妾身已然都看过了,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再逛也不过如此。今夜乃是团圆之时,只留双亲大人在家中,岂不冷清。他们愿我们玩得尽兴,不能拂了其好意,因此便留下玩一会,也就行了。咱们做儿女地总不能只顾自己贪玩,却冷落了长辈。”
卢鸿听了郑柔这话,觉得甚是有理,就算是红袖、小翠,也不再反对,一行人便即回返府中。
卢祖安夫妇早就回来,虽然盼着卢鸿小夫妻玩得开心,但家中难免觉得有些冷清。府中下人,今夜也大多放了假,由他们出去开心。此外还有几个身边的,都派去跟着卢鸿夫妻身边。府中除了几个老家人,就只有卢多把老妻扔在家里,在身边相陪。正此时,忽闻报卢鸿夫妻已经回来了,心中不由惊讶,暗道莫非玩得不开心么,如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见卢鸿带了郑柔以及红袖、小翠,进了内堂来。一进门卢鸿就喊热,忙着把外边的大衣脱了,又要再脱时,郑柔连忙止住,道怕他衣服少了,汗落了受凉。郑柔及红袖、小翠,也都把外边裘衣脱去,一个个都是脸色红扑扑地。几人陪着卢祖安夫妻在榻上坐了,又说起今夜猜灯谜这些事来,一一拿了奖品给卢祖安夫妇看。只见各色东西都有,还有两双不知哪得来地小老虎鞋,惹得大家笑个不停,一时屋内春意融融,很是和睦。
卢夫人不明白卢鸿夫妻怎么这么快回来,就偷偷地问卢鸿。听是郑柔怕自己二老孤单,特地赶回来时,卢夫人心中欢喜,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儿媳,满面春风地道:“我们这老人,还用你们小地惦记什么,有这份心就行了。”
卢祖安自然心中也是高兴,就对卢多道:“今夜难得团圆,卢多便把你那婆娘也喊了来吧,一起凑个热闹。大过节的,把你婆娘自己扔家里也不是个意思。”
原来卢多只有一女,早已出嫁,家中就他与老妻两人。今夜见卢鸿无法相陪二老,怕老爷孤单,便一直陪在这里。见卢祖安这般说,连道不敢,说是不可差了身份。
卢夫人却笑着道:“卢管家你们夫妻跟我们这些年了,也不是外人,谁敢拿你当下人来着。我记得当年你娶你那婆娘时,还是我们老爷去求地老奶奶,好说歹说的。不然你那婆娘当年那般俊俏,哪会看上你。”
众人皆笑,看来这卢多当年也是吃的窝边草,不然哪有这话。卢鸿一下子便想起洗砚与环儿。本想将洗砚也喊了来,又转念一想他们少年夫妻,又分别好久,难得亲热,却不便再打扰他们,也就做罢了。于是叫过一个下人来,让他去喊卢多老婆,就说是老爷吩咐,喊她来一起过节,热闹热闹。
卢祖安又道:“今日元夜,一家人难得热闹,一会就吩咐厨房整治些夜宵来吧。咱们也不照那往常规矩,随便坐了。鸿儿便陪了你娘亲,一起行个令热闹一下。”
卢鸿点头称是,卢夫人却道:“我可不会行那些个令,从来便头痛这玩艺。你们自玩罢了,我只看着就好。”
卢鸿却道:“这却如何使得。若娘亲不喜欢,咱们陪了你做‘升官图’吧,玩着简单,又热闹的。”
卢夫人一听笑着道:“便是那彩选格吧?难得你还想起这东西来,可是有年节没玩过这个了。就依你便是,老爷你便给我打下手。”
早有下人,取过那升官图来。郑柔、红袖、小翠陪了卢夫人一同为乐,卢祖安与卢鸿都在一边观战,父子二人边看边闲谈。
第六卷 故园风月
第十二章 升官
谓“升官图”,乃是一种游戏,略似于后世的“大富那“大富翁”是以挣钱为游戏内容,这升官图,自然是以做大官为游戏内容了。
“升官图”在唐时称为“彩选格”,本来要到宋时才被称为“升官图”的。卢鸿小时,这游戏出现时间也不长,一时风靡。卢鸿见了后,认得便是后世的“升官图”,也曾陪卢夫人玩过。后来众人见他称之为“升官图”,又觉得这名字实在是贴切,便也均以“升官图”呼之,以至这名字不胫而走。
不一时,丫环已经将“升官图”拿来。这“升官图”是一张棋盘大的纸,铺在了榻上矮几之上。纸上密密麻麻的是各类官职名称与品级,以及升迁趋向等。其官职大小,自白身以至三公三师,无所不包。其玩法,便是掷色子决定升迁,看哪一位官升得最快以定胜负。
卢夫人与郑柔四人,分别围在升官图旁边,各人手中均有不同色筹,代表本人,置于图上。又有四粒色子,四人轮流掷点,呼五喝六的演练起来。
玩这“升官图”实在也没有技巧可言,全凭手气。若说玩其他游戏,众人自然知道要哄那卢夫人高兴,诸事让着卢夫人占先才好。可这掷点子全在个人运气,如何让得?那红袖真真应得“傻丫头睡凉炕,全凭火力壮”的古语,手气好得不得了,出手不凡,又连连升迁。眼看不几把,就把其他三人拉下了。
郑柔偷偷向红袖使眼色。红衫虽然心思粗,但当了这么多年的丫环,这些小勾当如何不明白?只是手气差时想掷好办不到,这手气上来了,想掷差了也是不可得。心道我地大小姐,你和我挤眼睛有什么用?越不想掷出好点来,色子越是偏偏表现出色。只气得红袖满脸气恼,直把银牙都要偷偷咬碎了。
好在卢夫人手气也不差。后程发力,已经渐有起色。只是比照红袖,还差着好大一块。此时那红袖已经冲至了正一品太尉。按“升官图”的玩法,是升多降少。若无意外,只怕红袖姑娘很快要位列三师,胜出此局了。
红袖无法,拿起了四粒色子。随手掷去。待四粒色子骨碌碌滚定,居然是一对么,一个三、一个五。
按色子点数,“么”称之为赃。在游戏中掷出双么是要降职的。但红袖已经升到了正一品,按官场规矩,这样大的官一般不会因为腐败问题被降职。在游戏中亦是如此。称为“赃不行”。只是虽然红袖未降。但也未再上升,依然在原地踏步。郑柔等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是按目前情况,除非卢夫人掷出极佳的点来,还需红袖下边的表现依然奇差,卢夫人才有可能胜出。因此卢夫人也笑着道:“罢了,估计这场啊,是红袖这丫头胜了。唉,年纪大了,这手气也不行了,总须让着你们年轻人才是。”
郑柔道:“婆婆哪里话,不过是玩意,何须认真呢。况且婆婆还未掷,怎知便不会出个全色呢。还是先掷了再看。”
卢夫人呵呵笑着道:“哪这般容易便全色的,既然你说,便依你掷了看。”说罢拿起四粒色子,随手一掷。只见四粒色子骨碌碌转个不住,待定下来后众人一看,竟然四粒色子,全部是四点朝天,掷出一个全四来!
玩“升官图”并不是点越大越好,最优的乃是“四点”,两个四点称之为“德”,其次才是六五三二么,分别称为“才”、“功”、“良”、“柔”、“赃”。除两么“赃”会降外,其他均为升官之点。三个四称为“聚四”,相当于两个“德”。而能扔出四个四来,委实是极为少见了。
据说后世唐玄宗与杨贵妃便常玩这“升官图”。一次二人对战时,最后时刻,杨贵妃玉手轻扬,四粒色子便应声掷出全四,逆转形势,绝杀胜出。唐玄宗虽然败北,但见爱妃这等手气,心中大喜,遂下令将色子四点统统改为红色。因此直到后世,色子的四点依然是红地,其由来便在于此。
卢夫人掷了全四出来,合家人不由大喜。郑柔与红袖、小翠固然是交口恭喜称赞,就连卢祖安、卢鸿父子也给吸引了过来。卢鸿当然要称赞卢夫人宝刀不老,手气通天。卢祖安也笑着道“难得难得”。
这时卢多婆娘才给唤来,进门听闻卢夫人玩“升官图”掷了全四,便上来凑趣道:“夫人这手气,从来都没差过的。怎么就这么巧,可可地最后一把,扔出个全四来了!今天难得高兴,可别忘了给我们多打些赏钱。”一边侍候的几个年老的婆子,也都上
,一起闹着要赏钱。
要说平时规矩森严,当下人地再没有敢这般放肆的。但这几个婆子都是跟随多年,年老成精的人物。眼见得今天卢夫人极为高兴,偏偏玩“升官图”又掷出了多年少见的全四胜出,自己等人闹着要赏钱,卢夫人只会高兴,绝不会怪罪便是。
果然卢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当即便命人厚厚打赏,阖府之中,人皆有份。
赏钱一派下去,自然众人尽皆谢赏,阖府上下喜气洋洋,人人带笑。
卢夫人心下高兴,便对卢多婆娘道:“今天家中也不分什么大小规矩了,你去叫张妈安排厨房治下夜宵来,再去拿了几坛子酒,咱们府上都聚来热闹热闹吧。”
众人听了,更是欢声雷动。今夜留在府中地,都是跟随多年的老人,或是尚未成家的下人。难得过节得了赏钱,又有酒食。当下卢多婆娘就准备去张罗安排,整治夜宵。
卢鸿听了就笑着道:“今天上元之夜,难道娘亲这般高兴,还是儿子显显手段,为二老弄些新鲜玩艺吧。”
卢多婆娘笑着道:“罢了,九少爷。若说琴棋书画,文房四宝什么的,少爷您是文曲下凡,无人可比。若说整治饭菜,那可不是写字作画。那厨房里烟火又大,地儿又乱,可别一不小心,再把您呛着了。”
郑柔这时也起身道:“妾身三天时想要下厨,便被拦了回来。今天难得一家高兴,便也由我们尽尽孝心吧,就当是图个乐子。”
众婆子都拦着,道是没这个规矩。最后还是卢祖安道便由他小夫妻弄去,就当是玩闹,反正不过一场夜宵。这边卢多婆娘被留下陪卢夫人说话,卢鸿夫妻却带了红袖、小翠,去厨房张罗夜宵。
卢鸿与三女便向厨房过来,管厨地张妈听了信,早就叫了几个下人准备着。见卢鸿等人到了,连忙迎出来道:“少爷、少奶奶,你们便先歇歇罢。这里边的活,就交给老婆子我好了,定然不会有什么差池。”
张妈心中之意,卢鸿、郑柔这般说,也不过是为了哄卢祖安夫妇高兴而已,哪能真让二位动手。何况在她想来,这二位都是公子小姐的出身,哪会做得什么菜。要真让二位上场,一会再割了手打了盆地,光是添乱罢了。
卢鸿先摇头笑着道:“张妈你可不要小瞧少爷我。平时我是懒得出手,呵呵,要真说弄些新花样出来,保证就连你都没见过地。”
张妈心中不信,口上当然不敢说,只是一味要卢鸿夫妻休息。最后还是郑柔出来相劝,道自己夫妻只做两样小菜,其余菜式,自然由厨房整治,张妈这才不再拦着。只是终究也不太放心,还是跟在一旁。
卢鸿前世记忆中,舞文弄墨自然是在行,若说煎炒烹炸,那是真真地外行。这东西隔行如隔山,可不是下过两次饭馆就能学会的。不过家常弄点东西,包个饺子下个面地,大致也还行。今天自然是想起元夜,将就着做点元宵来糊弄糊弄吧。
郑柔已经带了红袖,自去准备羹汤。按唐时风俗,过门三天,新媳妇便要下厨,为姑婆做羹汤为敬。只是卢氏世家大户,自然不能真个让少奶奶烧火做饭,因此只是到厨房绕了一圈,便被众婆子丫环请了回来,羹汤早已经备好,郑少奶奶只动手献上便了。
其实郑柔本也不会做饭,只是嫁人前,总要准备准备,学上两手,若真要上场,免得出丑。今天正好派上用场,带了红袖,选了材料,象模象样的比划起来。只是那切菜配料等活计,哪能真让她下手。也就是在一边指点江山,偶尔伸伸手,一众婆子便连声称赞,少奶奶这道羹汤一见便知料精工正、色香俱全,实在是好好好、妙妙妙,不愧是大家闺秀,出手不凡。
卢鸿这边却略有麻烦,小翠向来也是动口不动手的主,哪会做什么饭菜。元宵这东西又不象饺子,卢鸿自己也没怎么实践过。还好唐时面食花样已经颇多,有张妈这明白人在旁边,卢鸿将要做的这东西描述了一遍,张妈就听明白了。因为过年时节,祭祖及合家也都用面食的,卢鸿要的东西倒也容易配制。
明白了就好动手。卢鸿不象郑柔般矜持,直接撸胳膊挽袖子地就干上了。几个婆子见少爷这般形态,都笑着劝了几句。一会郑柔与红袖那边汤已经打对好了,只由人看着火候,听这边热闹,也都过来帮忙来了。
第六卷 故园风月
第十三章 吃了汤圆好团圆
来一看,二人都不由笑了。只见卢鸿袖子挽得高高面,就连脸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抹了两道。郑柔连忙过来帮卢鸿擦干净,轻声埋怨,怎么这般玩闹。卢鸿只是嘻嘻笑着不理,更偷偷在郑柔脸上也抹了一把。这下郑柔大是不好意思,一边的婆子都低了头装作没看见。还是红袖见惯了二人闹,不以为意,连忙过来帮郑柔擦去了。
元宵这东西,据传说乃是春秋时出现的。事实上当卢鸿来到唐朝来发现,现在还没有出现。好在糯米这东西并不缺少,各类馅食也都已经出现,做这元宵倒也不算为难。
料是齐全了,问题是卢九公子的手艺实在是没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元宵除了有搓的以外,更常见是在大簸箕中滚出来。这滚元宵的手法太过深奥,卢鸿也是不甚了解,只好采取最笨也是最简单的手搓元宵了。
就算是手搓,难度也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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