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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贩子在唐朝-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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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房中,才发现郑柔、红袖二女都在房中。郑柔面色毫无不豫,红袖却满脸不高兴。见了卢鸿回来,郑柔起来见过礼,又问候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卢鸿心中有事,自己坐下,想着这一天所遇,一时难理出个头绪来。红袖开始赌气不理卢鸿,待见卢鸿这么呆坐着,心下有些奇怪,等了半天,最终忍不住开口道:“坏——那个,那个卢九公子爷,你怎么闷闷不乐的?喝花酒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了么?我还以为你去见那个狐狸精,回来定然兴高采烈的。”
卢鸿看着红袖居然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一时倒不由笑了,问她道:“呵呵,红袖你什么时候也知道关心人了。按说知道我去喝花酒,应该大发雌威才对呀。”
红袖听了居然脸有些发红道:“可不是,我听说你又去那什么坊找那狐狸精,都想不理你了。小姐还道你是公子爷,喝花酒也要叫应酬,是正事,我这小丫头可不该乱管的。不过我看你闷闷的样子,肯定是不高兴了。不会是你的那个妖精姐姐不理你了吧?我和你说,我一看那妖精就不象好人,你可要躲远些,不然早晚得吃她的亏。”
卢鸿听了倒有些感慨,长叹一声道:“你说得可对了。那可真是个妖精姐姐,还是躲远些的好。”
红袖一听大为高兴,连声道:“对了对了,不怪大家夸你是个最聪明地人。你可别看那狐狸精模样生得好,就被她骗了。我和你说,这天下女人,再没有一个会比我家小姐对你更好了。”
卢鸿听了这话,心中觉得甚是平静,微笑着道:“红袖你呢。难道就不会对我好么?”
红袖红了脸说:“你净欺负我,我为什么要对你好……唉呀,我的爷你别闹了,这还白天呢。小姐知道又该说我了。”
接下来几天,虽然早有安排宴会之事,卢鸿都是心存警惕,尽量不多喝酒。更是早早便回来。好在再无动静,平安无事。倒是红袖见卢鸿天天早归,大为高兴,更兼这几日初为人妇。脸上的笑容灿烂动人,让卢鸿心中的担忧也消散了不少。
二人初识欢爱,自然好的如蜜里调油一般。成天在一起也不觉得腻。郑柔这几天倒有些避着。毕竟她与卢鸿佳期临近。不便多见。
以前红袖与卢鸿一见便要斗嘴,这次二人如此亲近。反倒一下子变得温顺起来,竟然全无昔日火爆景象。卢鸿大为惊讶,心中还道传统女性,果然还是有着温柔的本质啊。结果有一次忍不住问红袖为何不与自己斗嘴了,红袖理所当然地道:“你从前就知道欺负人,我当然要和你吵了。现在你老老实实的,我和你吵什么?”
三纲五常的教育也许有其必要性啊,卢鸿心中叹息道。
要建设和谐社会,关键是先建立和谐家庭。要建立和谐家庭,首先要掌握家庭成员的详细档案,摸清底数,分析形势,采取措施,及早下手,不打无准备之仗。按照这个原则,卢鸿从自我做起,从身边抓起,与红袖展开了深入地交谈。按卢鸿的口才,再加上时不时毛手毛脚,违规操作,红袖自然毫无抵抗就败下阵来。没花什么力气,就把自己祖宗三代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红袖这二十几年的历史极其简单。自小出身于农户家庭,才有红袖不久,其父就被征兵,一去便再无下落。后来烽火四起,红袖随了母亲逃荒至了阳,结果不久母亲又病重撒手而去。小小的红袖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卖身,只求块地方埋了自己母亲。
只是当时兵荒马乱,人命不值钱,她年纪又小,哪有人肯买她?最后还是郑柔母亲偶然外出见她小小女孩跪在街上,知道是卖身葬母,看她可怜,才买回来给郑柔当了贴身地丫环。
郑柔此时还小,父亲也去世不久,家中颇是清冷。红袖与郑柔一般都是无父之人,因此更是格外相护。或有那下人丫环等,因为郑柔家中没有男人有些怠慢的,郑柔及其母亲都但愿息事宁人,不肯失了身份。红袖却是不肯吃亏,总要闹出来才罢。一来二去,虽然因此红袖也挨过些责罚,倒也惊动了族中长老,特地安排,必不使郑柔母女受屈。因此郑柔与红袖,虽然是主仆,但情意深厚,确与寻常不同。
卢鸿听了红袖
己身世,也不免唏嘘,更是加倍体贴安慰。红袖这不得人待她好的,两句好话下来,两招龙爪手上来,就被卢鸿说得晕乎乎的。不光自己地秘密全都给套了出来,就连郑柔的私密之事,也是知无不言。从郑柔从小到大的大事小情,爱吃什么口味,喜欢什么饰物,直到内衣是什么颜色,睡觉是什么习惯,都一一交待出来。直到卢鸿问到郑柔三围是什么具体尺寸,这才恍然惊醒,大悔口无遮拦,立时闭嘴不说了。
“坏蛋!你是大坏蛋!”红袖姑娘义正词严,一边抵抗着大坏蛋地侵略,一边出言谴责。
大坏蛋丝毫没有被谴责的觉悟,依然强词夺理地狡辩道:“本公子纯属为了关心柔妹,才出言相询。柔妹是我没过门地妻子,了解一下,有什么不该?”
“就是不该!刚才你在我身上占着便宜还问着小姐,一脸坏笑,肯定没想好事!”红袖姑娘平时性子粗疏,没想到这些事上,观察力倒是相当敏锐。
“红袖,你与柔妹情同姐妹,有什么好事,定然要与她共享对吧?”大坏蛋转变了方式,循循善诱。
“这个当然,有什么好事,当然要先让给小姐先来。”
“嗯嗯。那红袖我问你,咱们这个,那什么……你觉得好不好啊?”
“小姐说不能说这个的……不过,虽然怪怪的,倒是挺好地……”
卢鸿大感高兴,手下不由加重了力度,引诱道:“那这样地好事,你不想让你家小姐也早日分享吗?”
“休想!”红袖姑娘不为所动“你欺负我可以,休想动我家小姐一根手指!我才不会说!”
“……”
“你欺负我可以,休想动我家小姐一根头发!我决不会说!”
“……”
“你欺负我可以,休想动我家小姐一根寒毛!我就是不说!”
面对大义凛然、坚强不屈、铁骨铮铮、拒不交待地红袖姑娘,失去耐心的大坏蛋终于撕掉了最后一层伪装,露出了其豺狼本性:“还敢嘴硬!不告诉我,看我不收拾死你!”
“怕死就不是红袖!你就是打死我,哎呦~~我也不说~~啊~~”
作恶地大坏蛋终于被赶出了郑府——因为明天就是亲迎之期,所以卢鸿被暂时请出郑府,安排到了郑家另一处院子里,以保证仪式按照规定举行。
天天温香软玉惯了,一下子冷冷清清还真是有些不太适应。更不适应地是还只三更时,卢鸿就给紧着哄了起来,然后就在两位婆子的伺候下,开始了梳妆打扮,准备粉墨登场。
开始时,卢鸿还以为不过象后世的模特般弄身比较鲜艳的衣服穿上,人模人样的走一圈就行了。直到看着婆子手中拿的刷子、刀子、铲子、夹子,案上摆的盒子、盘子、瓶子、罐子,身边放的笼子、箱子、筐子、架子时,卢鸿才知道事情绝不是自己想的这般简单。经过反复抗议与交涉无效,卢鸿只得任其如刷墙般在自己脸上抹来抹去,一层又一层,又是描眉画眼,又是涂粉施彩,直忙活了半天,两位婆子才看着自己的作品表示了满意。卢鸿僵着脸,笑都不敢笑,就怕整张脸都要掉下去。最难以忍受的是,两位婆子还不忘以夸张地口气称赞:哎呀,快看看这新姑爷,长得,可真——俊啊!
俊——么?就算是潘安来了,您二位这么一通鼓捣,也直接能进马戏团了吧?卢鸿心中愤愤不平地想。
等红装艳裹地全幅行套打扮完,卢鸿觉得自己马上就可以上场了,而且肯定会博得观众极为热烈的掌声。想想自己要以这份形象去面对众人,卢鸿只觉得不寒百粟。
——我以前还一直以为,我一生最有勇气的事是跳崖呢。
前呼后拥,大半夜也这么多围观的人,可是没人给钱。
白看啊!卢鸿心中哀叹。
要说大唐雄风,阳这民风也是彪悍,卢鸿画成这样,没被人当作鬼不说,还有几个大妈大婶指指点点地在称赞:哎呀,快看看郑府这新姑爷,长得,可真——俊啊!
嗯,怪不得涂这么多白粉白面的,这半夜三更的,不多上点色,黑灯瞎火打远看不出效果来。
总算到了郑府了,只见府门前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群小家伙正在门口候着,严阵以待。
第六卷 故园风月
第八章 三星在天
鸿定眼一看,只见这群小家伙足有十几个,大的不过的走路居然还摇摇晃晃的。一个个穿得肉球也似,手中还都拿着棒子棍子。
只见当先一个小胖子,长得白白胖胖的,见了卢鸿等到了郑府门口,高举手中大棒,扯开嗓子叫道:“新郎来了,星弟们,打呀!”
只是听他说话却有些漏风漏气,张开的大口中几个豁子,原来正在换牙,怪不得这般声音。
其他一群小家伙听了这话,立时嗷嗷叫着,齐齐挥舞手中棍棒,冲了上来,齐声喊打。最小的跑不过其他大的,拖着棒子在后边还在跌跌撞撞边喊边追,一时很是热闹。
卢鸿虽然精研“三礼”,也不知道这是哪一出,还是身边的下人清楚,立时便将早备好的一堆小红包掏了出来。
原来这非是古礼,而是当地风俗“打新郎”。其意乃是族中兄弟,舍不得姐姐出嫁,要将新郎打跑。郑家虽然世家大户,但唐时风气本来就开放,也不拘泥古礼,结果便是这一群小家伙早早就候在这里了。
当然所谓打跑,也不过虚张声势,做个样子罢了。要真是来一堆棒小伙子,抡着木棍上来,那还不把新郎直接打死了。一般都是派些个小孩子前来,抡的棒子都是裹了红绸的,只是高举大喊,不放新郎过去。只要新郎这边多施贿赂,红包派得足足的,自然就无往而不利了。
当然也有那小气新郎。红包发得小舅子们不满意,挨几下棍子地笑话。卢九公子虽然不清楚这些,一边人众都是明白的,于是那红包如雨点般落了下去。只见一堆小家伙个个眉开眼笑,领头的小胖子却咧着嘴,露着狗洞牙笑着说:“这就对咧,不过咋激有红包,这可不行。”
身边一群小家伙也齐声道:“不行,不行。不能过去!”说罢又把棒子舞了起来。
还是身边下人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将袋中各色零食一一拿出来,孝敬给这帮小祖宗。又偷偷给领头的小胖子。特地多塞了两把。这回小胖子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张着狗洞牙的嘴大乐,一收棒子,才放卢鸿等人过去。
卢鸿不由心中暗暗称奇。原来阳地方,这收费站的历史居然这般悠久。
到了门前,早有家人相候,看着小家伙们闹得也都是面上带笑。已经有人上来。将一张艳红艳红的彩笺奉上来,乃是要卢鸿题催妆诗。
催妆诗风俗各地皆同,有新郎自作的。也有他人代作的。至于卢鸿娶亲。他便是要别人代作。怕也没什么人敢出这个手了。
卢鸿一笑,看这彩笺。居然是自己家纸坊制地“薛涛笺”,便提起笔来,题下四句道: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跟随人众,同声齐唱催妆诗,务要将声传入府中。过不多时,只闻府内哭声隐隐,一路人行将出来。
新娘出嫁虽是喜事,但离别父母,从此是别家之人,自然是要不舍的。因此离别之时,便要哭着送出来。后来更有那等民俗,要新娘子上了花轿一路哭到新郎家的,哭得越响,就说明与父母越亲。
郑府嫁女,虽然也有此风,但自然不会真那般嚎啕大哭,只应个令,便出了府来。唐初时,还没有以花轿迎亲的习俗,倒是这红盖头,已然兴起。因此郑柔便全副武装,哭别相送地七大姑八大姨,被人搀到了迎亲的马车上,卢鸿与相送的两位舅哥拱手,吹吹打打,踏上了迎亲的归程。
折腾半夜,天已然大亮。卢鸿换乘马车,一行人出了城门,直向范阳行来。郑昭道与卢秀儿送亲车队随后而行,两队人马相距不远,动静着实不小。
一路上免不得风餐露宿,还好这些日子虽然已然是深冬,但天气倒是很好,无风无云。何况这一路行来均是大道,倒没吃什么苦头。只是卢鸿待要与郑柔见见,那红袖便防贼一般,看着紧紧地,连个缝都不肯透。任卢大才子说出万般变化,红袖姑娘自有一定之规,最后仍让卢鸿刹羽而归。
终于到了范阳,回转了卢府。阖府上下自然是喜气洋洋,尤其是卢祖安夫妇,更是欢天喜地。
这次卢鸿大婚,影响可着实不小。卢鸿在长安的一众师长朋友,均有贺礼,早已经送到了。范阳上下,也都因为此事,搞出不少活动来。纸坊、笔坊、墨坊等,都精心制了一批文房出来,以为纪念贺喜之用。这些文房不只卢鸿收到,关系最亲密的几位亲人也都得了,另其他人都眼红不已。最有意思的便奚家印书坊,为着贺卢鸿大婚,暗地搜集了卢鸿诗作,印了一套《卢九诗词集》出来,结果不光在范
,就是长安、洛阳等地,也被一抢而空,风传一时。
现在卢鸿手上拿地,就是这套《卢九诗词集》,看着对面含笑的奚老大,只是摇头苦笑。
奚老大嘿嘿笑着道:“说是贺公子新喜,结果倒是让书坊挣了一大笔。这样吧,明日我着人去为公子再多搜寻佳石,以作贺礼吧。”
卢鸿没好气地说:“算啦,你就成心的,石头我也不少了。其实我倒真是不想再混这个名了,这一年来,真有些倦了。要真有多地钱,再捐两处义学吧。现在咱们郡治虽然义学还好,下边乡村,就差得多了。你要有心,就多花些功夫在上边。”
奚老大唯唯称是,又说几句,道是卢鸿明日大婚,不多打扰,告辞而去。
因为吉时是在明日,天地没拜,新娘子自然不方便住在卢祖安这里。便如卢鸿在阳被轰到别府一般,郑柔也被接到了另外地府第内安置。郑昭道夫妇却没有这些讲究,因此便先来见过卢祖安夫妻,晚上再回转郑柔处。
卢夫人与卢秀儿见策划多年地卢鸿终身大事终于圆满,不知有多高兴。娘俩笑得都是极为开心,一起说了半天话。在一边陪同的卢鸿和郑昭道听得昏昏欲睡,却又不敢出言反对,只得强自忍耐。
直到天色快黑了,总不成把郑柔一人扔在别处没人陪,卢夫人催了卢秀儿夫妇快回去,卢秀儿才收住话匣子,起身告辞。卢鸿送姐夫姐姐出来,到府门口时,卢秀儿忽然神神秘秘地将卢鸿扯到一边,连郑昭道都支开,说是有要事要嘱咐卢鸿。
卢鸿心下奇怪,心想我还有什么是用姐姐你教地。只听卢秀儿笑嘻嘻地道:“真想不到,咱家弟弟也总算是要成家了。嘿嘿,以后少不得要被老婆管,受老婆的气了。”
卢鸿苦着脸道:“姐姐就不要逗我了。”
卢秀儿却嘿嘿笑着道:“那告诉我,想不想知道怎么着,就能不受老婆气,让她被你管得服服帖帖的?”
卢鸿一听心下讶异,不知卢秀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装作一本正经地道:“还请姐姐指点。”
卢秀儿敲了敲卢鸿的脑袋道:“看你这样子!还一幅不情不愿的架式!我可告诉你,要别的新郎官,哪有命知道这些,都是糊里糊涂就中了招,被老婆一辈子吃得死死的。”
卢鸿眨眨眼,心中更不明白,只得唯唯称是,听卢秀儿为自己细解其中奥妙。
原来卢秀儿传卢鸿这招,说来倒是很简单。便是新婚之夜,为新娘子宽衣解带后,定要将新娘子的金簪,压在新郎官的帽子之下。如此一来,今生今世,保证郑柔都要唯卢鸿之话是从,再无违背之理。
卢鸿一听哑然失笑,原来是这等秘技。卢秀儿见卢鸿显是不信,一时又气又急,伸手拧住卢鸿耳朵道:“臭小子,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这都是祖代相传,传女不传男的。姐姐怕你将来受气,拼着破了规矩告诉你,你还敢不信!”说罢,对着一边傻等着的郑昭道一呶嘴,低声道:“看到你姐夫了没有,你猜为什么对我这般听说听道的?便是洞房时被我用这招搞定的!”
直到回转时,卢鸿脑袋还没转过这个弯来,怎么觉得卢秀儿教的这神神叨叨的招法,不象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路数。
晚餐时气氛自然是极佳,卢祖安高兴之余又喝了几杯酒。卢鸿告辞准备回房时,却被卢夫人叫住了。
卢夫人将卢鸿叫到榻边,又把卢祖安远远的支开。卢鸿看这场景略有眼熟,心下疑惑。
只听卢夫人道:“唉,鸿儿,你终是要成家立业,为娘心中高兴。只是娘亲看你这媳妇,人是极好的,就是主意正些,怕你将来管不了她。事到如今,娘也不怕违了规矩,只好把压箱底的招数教给你了……”
卢鸿目瞪口呆。这就对了,估计又是姐姐说的那一套,原来还真是祖传的啊?
果然卢夫人又将帽下压簪一套详细讲述了一遍,见儿子呆呆的意似没有听进去,又急道:“这等秘法,向来传女不传男,为娘也是怕你受气,才告诉你的。你看你爹,为什么这些年来,对为娘言听计从?……”
卢鸿走在回自己卧室的路上,脑袋还飘忽忽的,想着刚才出来时娘亲殷殷嘱咐自己万万不可忘却时的神情,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可惧。忽然想起帽子在上,金簪在下,以《易经》象学而论,帽子为布为坤,簪子为饰为乾。坤在乾上,天地交泰,正是“泰”卦,安有不睦之理?一时自觉匪夷所思,不由自己也笑了。
第六卷 故园风月
第九章 和谐家庭与和谐社会
日成亲之礼,自然是将卢鸿折腾得够呛。
后世成亲,自然是要拜堂。但唐时所谓拜堂,乃是指拜见公婆,既所谓“拜舅姑”之礼,是洞房次日方行的。当天所行之礼,通称做拜天地,实为拜祭先祖。手续繁复地礼仪倒还罢了,要命的是喜宴上一众兄弟皆来敬酒,卢鸿今日总不能推托不喝。待到入了洞房,又要行合卺礼,就是后世所谓交杯酒。一通下来,将卢鸿喝得总有些晕晕乎乎的。
总算一大堆手续都履行完毕,卢鸿将郑柔的盖头揭了下来。但见郑柔满面红晕,虽然不是绝色天香,但灯下新娘子,总是天下最美丽的人。看郑柔低头不语,长长的睫毛不住抖动,卢鸿想到今生今世,便要与眼前人共渡,心中忽然感动不已。
丫环待卢鸿将新娘盖头揭下,便笑着将红烛移出洞房。卢鸿上前为郑柔宽衣,只觉得郑柔浑身发软,不住颤抖。总算卢鸿记着两位家庭教师的指点,将郑柔头上金簪取下后,偷偷压在自己帽子之下,置于枕边。这才拥了郑柔,共行夫妇之礼。
卢鸿本喝多了酒,云雨之后,更觉体沉困乏,抱着郑柔便沉沉睡去。郑柔初经人事,洞房之夜,哪睡得着。又不敢挣动,只得任卢鸿抱着,良久方才睡去。
卢鸿睡到了半夜时才醒来,见郑柔蜷在自己怀中,睡得甚是安稳。这才觉得自己喝多了酒,只顾自己安睡。实在是有些冷落了郑柔。室内炭火微光,映着郑柔光洁的面庞,说不出地安祥宁静。
忽然眼角似有什么一闪,惊动卢鸿。再定睛看时,原来自己睡前压在帽子下的金簪,不知什么时候被拿了出来,与帽子并排放在枕边。
卢鸿伸手拿起金簪,看着炭盆中火光映射下簪子发出的幽幽光泽,心中若有所思。良久。他才又将金簪放在枕侧帽子旁,抱了郑柔安然睡去。
次日清晨,卢鸿被怀中郑柔惊醒时,见郑柔已经醒来。正要起身穿衣。
卢鸿轻轻将郑柔抱了回来,笑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怎么这般急着起床?”
郑柔满面通红,低头小声道:“郎君快放开妾身吧。一会还要去拜舅姑。怎么可以迟了。”
卢鸿这才想起来诸般仪式还没有举行完毕,只得逗弄两下,就起来为郑柔穿衣。
若说新娘子穿衣,只要呼唤一声。自然有丫环进来伺候。只是卢鸿此时更愿意自己动手,郑柔也不愿别人进来打扰,因此二人也未出声招呼。衣服穿得磨磨磳磳。很是香艳。
总算是收拾得差不多了。见郑柔偷偷取了金簪准备梳头,卢鸿不由笑着说:“咦?我记得昨夜我把这簪子放在帽子下边的。怎么跑到外边来了?”
郑柔手一抖,差点把簪子丢了,低了头小声道:“都是些妇人用的东西,郎君管它做甚。”
卢鸿嘿嘿笑着,将郑柔又抱过怀里小声道:“还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娘教的你?不过我闻说,不是应该将金簪放在帽子上边的吗?你怎么放旁边了。”
郑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卢鸿道:“郎君怎么知道是娘亲教我的——怎么可说‘你娘’这样的,娘亲便是咱们共同地娘亲。原来郎君果然无书不读、无所不晓,娘亲说道这是传女不传男的,郎君居然也知道。”
看着卢鸿有些古怪的神色,郑柔大是不好意思,低垂着头,如哼哼一般的声音说道:“娘亲道,唯有将那簪子压在帽子之上,才能在日后管得住郎君,以免,以免……总之便是使郎君听我地。只是妾身想,郎君何等样人,怎可居妾身之下,为妾身所约束。何况妾身也不想管什么,只愿能与郎君举案齐眉,白头谐老,便心满意足了。所以我便将那簪子,与帽子并排而放。郎君请勿见怪。”
卢鸿看着郑柔低头细语,想着郑柔这番心思,只觉得心中一暖。他与郑柔这份亲事,本是家中安排,并非自己意愿。虽然对郑柔并无恶感,多有喜爱之意,但要说是毫无遗憾,钟情无二,也还有些距离。此时听了这番言语,忽然觉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不由紧紧抱过郑柔,便向她颊上吻去。
郑柔不防,不由“哎呀”了一声,且羞且喜。忽然听得门声一响,却是外边伺候的两个小丫环,闻得屋内人声,以为招呼自己,推门进来,正看到卢鸿小夫妻在亲热。
郑柔一见大羞,将头埋在卢鸿怀中不敢抬头。两个小丫环见了,忙低了
笑着又出去掩上门。郑柔连连轻捶卢鸿胸膛,却不却不以为意,又抱了抱郑柔才放开,叫门外丫环进来,为郑柔梳头收拾,准备拜堂去也。
所谓拜舅姑,也不是简单行个礼便可的,还有好些个讲究。卢祖安夫妇还要分别位置坐了,拜了又答,礼物来往,相当麻烦。一般说来,新媳妇能不能得公婆欢心,这一关乃是第一印象,至关重要。还好郑柔先时在卢府早就住过一段时间,又是卢祖安夫妇选定的满意媳妇,自然就少了考究之意,单是个礼仪步骤了。
新婚之后,卢鸿除了接待各方来访地亲朋,便在书房内读些闲书。这时日子以来,奚家印书坊的规模已经越办越大,所印书籍除了经、史等前贤大作之外,今人的诗文集也是比较常见,更有一些搜寻而得的古书杂篇等,都一一出版。因此卢鸿闲居无事,便时时手携一卷,自得其乐。
此时已经是年节了,如春联福字等,已经是非常流行,各处可见。由于范阳这几年来大兴义学,读书地儿郎极多,因此便是平常人家,也多买了红纸,要自家学生来写对联、福字,贴在门外。虽然自家孩子书法比上不外边买来的漂亮,但为人父母的,能将自家孩子写地字贴出来,看着总是更顺眼,更是无比自豪。
年时拜年自然是少不了地,今年范阳城中拜年时所赠礼品,忽然多了各色文房物品及书籍等物。盖因这几年来,各类精品书籍及文房被各权贵世家所重,常有馈赠。受此影响,以文房及书籍为礼物地风俗也逐渐流行起来。虽然寻常人家,买不起那些贵重之物,但这两年来,各文房作坊及印书坊推出的东西档次越来越丰富。便如文房,既有千金难求地上等极品,也不乏物美价廉的普通用品。花不了几十文,便能买上一套不错的文房用品,过年时给家中有上学孩子的亲朋作礼品,既喜庆,又说着好听。因此这些成套的文房,卖得极火。
不只是范阳。这两年除了卢家外,其他各大世家也纷纷仿效建立书院,兴建义学。而义学在朝廷的推动及一些有眼光的富商赞助下,在各地逐渐出现。虽然比照范阳地方还差得甚远,但声势已然不小。此时大唐立国已经有二十余年,国力日强。因此朝廷也渐有余力,推广义学,为贫穷家孩子启蒙,以广文化。
范阳出产的文房及书籍等物,因为价格低得令人难以置信,因此几乎遍布天下。尤其是那元书纸、兼毫笔与石油墨,家境不是很富裕的人家,也多有用得起的,天下学子,因此受益者不可计数。
卢鸿自然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当时半有心、半无意地做法,居然使得大唐文化流被更广。他现在除了读书,这些文房自然也是日日把玩,因为他的新婚妻子郑柔对此极是热衷。
郑柔出身诗礼之家,自小与文房相伴,只是未曾想过文房还有这些趣味。先时虽然知道卢鸿对此精研,也看过卢鸿所编的《砚谱》一书,但了解也还有限。此时嫁与卢鸿,朝夕相处,更得以亲鉴诸名品文房之具,一时沉迷不已。尤其各作坊在她与卢鸿成亲时精制的文房,自然少不了会有她一份。这些精致的笔墨等物,着实令郑柔爱不释手。
如纸坊所出的精制笺,除了各种颜色齐全外,还都套印了图案,如梅兰绣菊、各色纹饰等等,极为精美。除了这些精制贺笺,纸坊日常出的纸品种也极多,除了生熟白纸,还有那洒金烫金、水纹瓦当等等品种。不管是书写小字还是书写对联,都各有适用的。
墨坊则是做了一套“喜上梅梢”套墨来,其上一枝红梅,两只喜鹊,按奚老大的说法,就是要个喜庆。因此做的套墨,除了上品松烟油烟,还专有朱砂墨,放在精制的锦盒中。这套墨只怕是世间出量最少的墨了。如纸笔等至少卢家郑家人还有至亲可得的,这套墨却只作了两套,成品后墨模便即毁去。因此天下只此两套,再无他人可见。
但唯独砚,却是无人相送。按奚老大的说法,天下制砚,无出卢鸿之右者。他更嘿嘿笑着道:“虽然在下手工拙劣,不过先时已经亲手制砚相赠,献丑就只一次,心意到了就行了。”
经他一说,卢鸿与郑柔才想起那件易水紫翠石鸳鸯砚来,一时都忍不住笑了。
第六卷 故园风月
第十章 瓦当砚
奚老大走后,郑柔才轻声对卢鸿道:“鸿哥,那件,现在何处?”
他二人成亲之后,郑柔动静均礼法甚多,见面必要立起称礼,说话定要口道“妾身”,就算卢鸿给她递个东西,也要郑重其事地道“谢过郎君”。卢鸿本是个随便的人,一时觉得很不适应。只是不管他怎么说,郑柔只是微笑不语,之后依然故我,令卢鸿无计可施。
只是这“郎君”的称呼,实在令卢鸿感觉别扭。反复说了多少次,最后郑柔才退了一步,无人之时,便如前以“鸿哥”相称,总算让卢鸿耳朵觉得舒服了一些。
听郑柔问起来,卢鸿不由也笑了。那件砚当时没送出去,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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