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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贩子在唐朝-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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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书,有“九经库”之称。参加人员除了几名主修外,还有几位与修人员的自家弟子。这些弟子也与卢鸿一般,多是座师地得意门生,修书中铺助老师做些文字工作。卢鸿便提议将这些人组织起来,按照统一的字词规范等,修订原书错误之处。
而以孔颖达、颜师古为首的一组,则是按照总纲的涵义,重新考订诸经。
所规范,孔、颜二人在卢鸿的建议下,为每一经均完纲,以此为领,订证经义。
而有两部经,因为卢鸿的参与,引起了极大的争议,便是《诗》与《书》。
《诗》便是后世所称的《诗经》。乃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共收入自西周初至春秋年间地诗歌三百零五篇,所以又称《诗三百》。
唐以前解《诗》,按照孔子所说“诗言志”为纲。所谓诗言志,乃是认为,任何诗作,均是士大夫借以抒发情志之言。因此这些《诗经》中地篇章,大多被安排了明确的政治背景及喻意。搞得一部《诗经》。成了一部政治诗集。
比如《诗经》第一篇鼎鼎大名的《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是一篇标准地情诗。但以《毛诗。注》解来,便言道:“言后妃有关睢之德。者。妒。和好众妾上去了。其他各诗,更是生搬硬套,搞得如同猜谜一般,全是帝德臣忠女贞男良这一派。
卢鸿自然是不会同意这一说法,在他写的《诗》经纲要中,提出“性情说”,认为诗歌起源于性情,情有所动。声发乎外。出之自然。又按采风之说,认为上古帝王政务质实,一切从简。无须讽谕。《诗》三百,虽有讽励人伦之作,但多是民间众生,唱情抒怀之作。前人因曲解孔子“诗言志”句意,才将诗全然套于时政,不免有指鹿为马之嫌。
卢鸿此说,在修书小组内颇有争议。最后反复讨论,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孔颖达最终决定支持卢鸿此议,才使此说得以通过。其实唐时诗歌盛行,文人对于诗的理解,较之汉时大有进步,故卢鸿此说,方能得到多数人地支持。
那《书》便更麻烦了,因为卢鸿提出地观点更是另人震惊:卢鸿认为,整部《古文尚书》均为后人伪造,应当自《五经正义》中剔去!
《尚书》地流传,最多纠葛。秦焚书时《尚书》因之散佚,至汉时伏生凭记忆传授,仅得29篇,史称《今文尚书》。后景武之时,在孔子宅壁中得秘藏古经,其中有《尚书》,以战国古文写成,是为《古文尚书》。此书因无传授,渐渐失传。直到东晋,梅献出号称孔安国作传的《古文尚书》,共59篇,便是世间通传的《尚书》。此时人对于《古文尚书》,均深信不疑。直到南宋朱熹,才渐有怀疑。至明人梅
卢鸿此时提出此议,别说他人,便是其师孔颖达,也是不以为然。孔颖达受业于刘悼,对于《古文尚书》颇为推崇,深信不疑。要他一时接受卢鸿的观点,自然不是容易的事。
当然修书小组中,也有支持卢鸿观点之人。其中支持最力者,便是王德昭。
王德昭此人平时最是稳重,且他主修的,正是《书》与《诗》这两经。卢鸿初提出《古文尚书》之伪时,王德昭首先便持赞成态度。因他精修《尚书》,平时便觉得诸篇文字不似古文,有存疑之处,本有此疑虑,此时自然站在卢鸿一边。
最后卢鸿便与王德昭提出,共拟一篇关于《古文尚书》为伪的考证文字,由组内诸家共决。孔颖达思之再三,最后也同意此议。
此篇考证由卢鸿执笔,并经王德昭、谷那律二人修改,于三日后在院内石桌旁议事会上提交众人共议。
卢鸿此文与当代世人行文大异,全由《古文尚书》中人物、事迹以及地名、语言等文中内容中地破绽出发,一一考证其不可能为上古时成文。文中所言,可谓证据确凿。如书中出现很多孔安国身后的地名,有些注解甚至与孔注《论语》相左等等。经卢鸿在文中考订之下,真伪立现。众人皆是久浸经书之人,认认真真将考证看完,都接受了此说,再无异议。
孔颖达自然也无话可说。他自幼习郑注《尚书》,又从刘悼治孔氏古文,自来以其为自己立学之基。此时卢鸿以无可置疑的考证明其为伪文,一时脸色黯然,沉吟无语。
卢鸿心中也颇为沉重。对于孔颖达,虽然学业上直接的指点不多,但孔颖达对自己备加关爱,其为人为学,又均可为师范。见孔颖达如此,卢鸿也不好受。只是静静站在孔颖达身后,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孔颖达片刻后缓过神来,微微一笑对卢鸿说:“卢鸿你不必担心。人说当仁不让于师,圣人之言,我辈自当践行。当年先师为学中如有不足,老夫也是不惧当面对论。有你这样的学生,能直指先人之非,是老夫的福气才是。呵呵,只是学了它一辈子,一时觉得有些转不弯来罢了。”
微一沉吟,孔颖达又复言道:“《古文尚书》为伪一说,在座之人再无疑义。以老夫之见,便将此文附于奏折之后,上呈朝庭,竟将那伪尚书,排除于经书之外为是。今日之会,能回数百年之非,还其面目,再无贻祸后人之忧,功莫大焉。”众人闻听,也不由轰然称是。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十七章 修书的悠闲日子
书工作终于步入了正轨,卢鸿每日埋头于故纸堆中,外事,颇是悠闲自得。
虽然每日里也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但唐时公务员的待遇着实不错,也没有后世这些考核项目、绩效评定什么的,工作气氛很是融洽,着实让卢鸿轻松不已。
两个小组每日里各自分头工作,每到一定的时辰,就如约好了一般,便都聚在院中松下石桌旁,闲聊片刻。卢鸿的清茶泡饮法极得众人喜爱,更纷纷寻亲访友,四处觅来各类佳茗,众人同品。昨天谷那律不知从哪讨换来的苦丁茶,道是天气渐热,此茶有清心明目,生津消暑之功,定要自己动手,为众人一展茶艺。只是卢鸿见这位谷大人显然也是不明所以,直接便把一把茶叶放入壶中,看得卢鸿直觉得口中苦水直冒。
卢鸿在一边只是坏笑,端茶不言不语,却是不饮。待众人俱都饮完此茶,一个个表情极是古怪。尤其颜师古老爷子,本就性急一点,出来晚了,热得满头大汗,端起一杯苦丁来便一饮而尽,然后便见老爷子眉头胡子俱都抖动起来,皱到了一起,好半天才喘过这口气来。这时众人见卢鸿一脸坏笑,想起来就他没喝,却不说破,不由一同痛批卢鸿,将品茶会直接变成了批斗会。
又过了几天,卢鸿自范阳运的一批小玩艺都到了。除了一堆格物试验用的器具,还有几十把折扇。卢鸿取来后。正面绘了山水绣石等物,反面便空了留待各人题诗。然后一人一把,赠于组中诸人。便是随师傅修书地弟子,也未有遗漏。
绣扇这东西,后世本是元时方见,据说乃是自高丽传来。此时卢鸿把这小东西一亮出来,立刻赢得了修书小组的热烈欢迎。众人纷纷动手,在扇上题字留诗。第二天石桌纳凉时。人手一把。扇得清风徐来,很是壮观。
只是谷那律却颇为不满,因为卢鸿送他这把扇子正面的图画,极其荒谬,是一件朱砂竹。
所谓朱砂竹,乃是以朱砂所绘竹子。朱砂在国画中用作颜料,色为红色。画出绣子来当然也是红的。国画中绣子是一宗大题材,自古擅长绘绣之人数不胜数,最早绘竹的据传乃是唐时吴道子。卢鸿到了唐朝才知道,此时绘竹之风已经颇为盛行。只是画法极为写实,多是以墨写于绢上,作大幅全景。卢鸿画扇时,一时逗趣,便写了这件朱砂竹。他与谷那律很是相得。开玩笑便将这红竹子送给了他。
谷那律见其他人手中扇上。或是水墨山水,或是花鸟鱼虫,各各极尽精美。都在称赞卢鸿绘艺不凡。偏偏自己手上却是一件红绣子,不伦不类,不由气恼道:“唉,古人曾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想你卢大公子幼负盛名,怎么连竹子也没见过!”
卢鸿正摇着自己的折扇养神,听了谷那律之话,不由惊讶道:“谷先生此话怎讲?”
谷那律摇头叹息说:“唉,在下也多见他人绘竹,盖是墨竹,从未见过你这所谓朱砂竹的。难道你见过红色的竹子么?”
卢鸿很认真地想了半天才说:“这红色地竹子,学生确实从未见过。只是先生道应绘为墨绣,难道先生便见过黑色地竹子么?”
谷那律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众人听了,不由俱是哈哈大笑。
若说最喜爱这纸扇一物地,便是那褚遂良褚大人了。这些日子以来,只要得暇,他便日日泡在卢鸿这里。卢鸿分扇子时,自然也分他一柄。按说除了卢鸿外,此间众人,再无一个书法可与他比肩的,但他却硬不肯自己题扇,逼着卢鸿为自己题了扇背。之后此扇便日日不肯离手,除了洗澡、吃饭、睡觉之外,决不会离身的。只要见了同仁,便将这扇子在人眼前摇来摇去,弄得诸多同僚都搞不清褚大人手中扑扇来扑扇去的是个什么玩艺。待得知乃是卢鸿公子所创折扇,更是由其亲手绘画作书,不由各各倾倒。而纸扇也由此一举成名,成了长安诸多文人雅士追捧的流行时尚。
除了纸扇之外,卢鸿又开始在闲聊时,向众人灌输自己那《格物论》中的物理、化学知识。他的一些试验器具既然已经运来,便在石桌纳凉时演示了几个小试验给大家看。这一下可不得了,众人当下大感好奇,更索要了卢鸿地《格物论》书稿,每天便改闲谈为格物试验了。
卢鸿这部《格物论》中的试验,都套了格物的大帽子,当然也是经学研究的一部分了。只是为着符合大唐的接受能力,卢鸿大胆改革,可谓东西合璧,古今一体。其荒谬程度,任何一个后世的初中老师见了,都必然会气得当场昏过去。可就是这些东西,居然把众多大儒唬得一楞一楞的,叹为自古以来未有的经学新天地。
就拿最简
理空气小试验来说,卢鸿便大言不惭地将几个试验成有,而且将之与阴阳气学有机地组合起来。按他气学之说,气是无所不在。又按《易》言道,气分阴阳。卢鸿便用试验雄辩地证明,空气由阴阳二气组成。人吸入阳气,呼出阴气;植物吸入阴气,呼出阳气。故阴阳化生,生生不息……
当然唐朝时人平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关键在于卢鸿以几个小试验将这知识明明白白地演示在了众人面前,并说明了阴阳二气的采集方法与所占比例。按卢鸿实验证明地空气中阴阳比例看来,阴阳二气并非如人想象般各占一半,而是阴气比例更大,是为少阳之象。围绕此事,卢鸿做了诸多论述,直把气学的理论说得铁证如山,令人不能不信。
卢鸿当然知道氮气不是二氧化碳,但如果真让他这时候给大家讲什么是气体成分,什么分子原子质子,什么万有引力等等,只怕立马就会让人当成疯子关起来。他对自己解释说:“最好的理论并不一定是事实上最正确的,而是让人们看起来是最正确的!”
卢鸿的试验大多围绕《易》理而发,因此一下子便吸引了组中众人。《大学》言道“致知在格物”,大概意思便是理论需由实践得出。但这物究竟是个如何“格”法,先贤未有解释,后人也无从猜度。结果到了宋时二程、朱子,将这“格”法搞得风生水起,就是全无实际意义。
卢鸿这一次给大家极其直观的展示了“格物”的真谛。大家都知道气有阴阳,但从来没有人这么清楚地证明这一理论,将阳阴二气分别出来。卢鸿更从磁力与电力试验中,明晰了阴阳之间的对立与吸引,将众人带入了一个从来未曾想象到的世界。
这次不用孔颖达开言,组中诸人均是喊着一定要将这《格物论》第二卷第三卷一并梓行。先时第一卷《算学》孔颖达经过努力,已经得到了朝庭的许可,准备雕版发行。这次在颜师古等人的力倡下,由组中全员共同上本,强烈要求朝庭刊行《格物论》全本,并建议在国子监中立刻开设格物一科,成立格物试验室,以光大格物学。
要说对格物学最为狂热的,当属组中各位大师随行的弟子了。他们年龄本轻,对于新生事物,接受起来比较容易。在听卢鸿讲了几堂关于算学、格物学的课程,并亲手实践了几次实验之后,一个个视卢鸿为天人。虽然按年龄来说,他们均与卢鸿相仿,甚至还有几个比卢鸿大了不少,但一个个均以“先生”称呼卢鸿,弄得卢鸿很有些不好意思。
另一个对卢鸿的狂热崇拜分子便是大书法家褚遂良,当然不是因为格物学。虽然褚大人学业精通,对于经学算学也都有研究,对于格物学也颇感兴趣,但这一切都不足以抵挡他对书法的热爱。褚遂良对于书法的态度,与唐初诸家如欧阳询、虞世南等不同,更为开放灵活。本来他的正书中,便多有隶意,有些字的结体,又兼有北碑风度,婉媚遒逸,意态翩然。这一段以来他成天缠着卢鸿,除了笔法外,对卢鸿的篆、隶更是痴迷。
卢鸿所书小篆字体,与此时唐人通见篆书不同,大有后世邓石如、吴让之的笔法,略有隶意,讲究笔法变化,生动而有意趣。唐以前人作篆,立求平稳工细,结构对称如图案一般,因此为方家所弃。卢鸿篆书一出,当时惊倒了褚遂良,大呼“不想篆书亦可如此”。
但更让褚遂良倾倒的,是卢鸿所书古隶。唐时隶书这一名称,与后代不同,是将古隶与正书,均称为隶书。为着区分,也有人将古隶,称之为八分。直到后人以“楷书”称呼正书后,隶书一名才又为古隶专用。
有唐一代,八分古隶不受重视,几乎无写。卢鸿的隶书其实功夫下得也不是特别大,但他后世广见隶书名家之作,如邓石如、伊秉绶以及刘丙森等。此时卢鸿所书便多有刘丙森隶法。虽然后世对其书颇多争议,认为有僵化呆板之弊,但此时写来,却是惊艳绝伦。褚遂良初见之下,大为倾倒,几乎便有三月不识肉味之叹。从此他便日日沉沦在八分古法之中,整日寻找各类隶书碑版,参对卢鸿书法,临池不缀。每有所得,便要跑来与卢鸿讨论,忙得不可开交。
也不只褚遂良,组中诸人,虽然不如褚遂良般精于书法,但唐时读书人,哪有字写得差的。一开始,也只是听闻卢鸿书法高妙,后来又知道在魏王府上,狂草题壁,震惊四座。待见以书法闻名的褚遂良天天来找卢鸿请教书艺,又看了卢鸿的诸体书法后,也都是称羡不已。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十八章 平淡背后的暗流
时卢鸿善书之名已然大着,又有了褚遂良的大力推举船高。虽然卢鸿早已声称,无暇参加各类集会宴请,但求书之人,却是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将门路托到卢承庆、孔颖达等人的头上的,卢鸿也不好拂了面子,因此也有些书作,渐渐流出,更是轰动长安,引得大唐书风,也渐有转变。
最早求得卢鸿书作的,当然就是近水楼台的褚遂良大人。自从见了卢鸿真草隶篆诸体书法后,便缠着卢鸿为他写一套法书,以为临习之用。卢鸿无法,便为他写了一套四条大屏,分为真草隶篆四体,内容乃是张衡的《四美歌》。
这套立轴条屏均为六尺之制,虽然称不上巨幅,但其四屏并立,形制也颇为可观。尤其是立轴悬挂的形式,更令人耳目一新。
立轴这种形式,在后世是书法的主流,但在唐时是绝未曾见的。唐人作书,均是横幅,裱为卷轴,观赏时展开把玩,也不会将之挂在墙上。后来南宋时,才有立轴形式出现,但是否用于悬挂,也无确凿证据。比较可信的是,自元入明后,悬挂立轴才成了书法的通用形式。
褚遂良从卢鸿这求了这四条屏后,自然喜不自胜,张挂在自己书房中,日日相对观摹不缀。来访之人,见了这四条屏,也是讶于形式新奇,书法精美。一时之间,立轴书法蔚然成风,篆隶字体也再度流行开来。更有那好古追奇之人。将那鸟虫体、文等俱都搬了出来,发展成六条屏、八条屏等。一时之间,豪门大户,家家墙上都挂上了几条立轴。据说长安有一家新兴鲜卑权贵,以族为姓,人称鲜鲜氏的,一口气在书房围圈挂了二十余条立轴。这些书法从上古钟鼎文到近人地行草书,大字小字。挤得屋内密密麻麻。人一进了屋。便觉得头昏眼花。如鱼落网底一般。故人皆称之为“鲜鲜中文网”。
此时卢鸿那名声,可说如日中天。此前卢鸿名气本已不小,尤其自他来到长安,举凡新作短柱、鉴古断伪、王府题诗、首创折扇、篆隶条屏等事迹佳话,一一流传开来,只引得长安学子趋之若骛,日以跟随卢鸿所倡新风为尚。更有甚者。不惜重金买通孔颖达府中下人,为之随时关注卢鸿的一言一行。以至于卢鸿有什么口头禅、喜欢什么穿着、爱吃鱼还是爱吃鸡、起床后是先洗脸还是先刷牙等,都被一一探听出来,引起广大追星族的追捧模仿,成为青年男女集会时谈论最多的话题。卢鸿本人则一跃成为大唐最耀眼的偶像级明星,你可以不知道尧舜为何、孔孟是谁,但若说不知道卢鸿的名字,肯定会被人鄙视到无地自容的。
而孔颖达府上的《五经正义》修书小组。也成了最受大唐士林关注地对象。小组成立时上报地那篇经义总纲。已然逐渐流传开来,博得一片喝彩。消息灵通地人士,均知道此文虽然是挂着孔颖达、颜师古等人的名字。但实是由卢鸿捉刀而成的。之后的《古文尚书》辩伪考证,又再次掀起一阵狂澜。这两件士林中的大事背后都有卢鸿的身影,一时使士林中人,对这位卢府神童再次给予了极高的关注。
而此时地修书工作,进展也颇为顺利。小组中分成若干团队,分由人带领,注解经义。每日里在石桌上均要碰个头,通报进展,商议细节。休息时还要听卢鸿讲演格物实验,另参与众人都有身在桃源般的感觉。
只是在大唐的朝堂之上,却渐有风云隐动之势,因为一件小案引发的大唐开国以来最大规模的反腐事件,几乎震动了整个大唐政局。
这件后世称为“虚仓案”的案子,最初起因却极为偶然。
最初是洛阳地方上的一个县令,名唤李明世。此人也没有什么真实才学,只不过因着与当朝某权贵有些绕着弯的亲戚,走了些门路,在前几年时便因推举而入了仕途。只是此人实在不是个当官地料,便是大字,也不识得几个。还好仗着上边有人,没人愿意与他为难,因此上也混得稳稳当当,一路顺风顺水。
只是大唐时官员,薪俸也没有多少油水。何况他身在洛阳地方,地处东京,这等芝麻官能有多少孝敬。眼见得身边多是豪门大户,挥金如土,自然不免心中发痒,总是寻思着要开个财路,捞些外快才好。
事也凑巧,正在这李大人一门心思找发财门路时,一位少年时地好友偶然上门拜访。他这位好友少年时便善于钻营,本姓尤,人都称他为“尤老鼠”。这尤老鼠因为在故乡恶了当地一位豪强,混不下去了,便带了妻儿,举家迁至洛阳城郊。除了每日在城中打些短工,偶尔也帮人拉活搭纤,以为营生。
待听说幼年时好友李明世不知祖上
么高香,居然当了官,成了县老爷,这尤老鼠连忙备来拜访,本意也是想从这里打打秋风,弄些好处。
李明世见好友来访,所谓他乡遇故知,也很高兴,在后堂招待尤老鼠,二人喝着酒,互述别情。待听尤老鼠说在故乡混不下去,如今客居他乡,生计艰难时,一时引动心思,不由唉了一声,连饮几杯闷酒。
尤老鼠见了,忙问李明世堂堂县令,有什么发愁的。李明世一来有了几分酒意,说话有些活泛;二则与尤老鼠也是多年好友,便把自己的心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尤老鼠没想到县太爷居然也为了银子发愁,便说:“自古人言,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难道你这当大老爷地,辖着这些子民,管着这些银钱,还为着几两银子发愁不成?”
李明世连连摇头说:“老鼠你却是不知道。我这小县,紧挨东京洛阳。虽然不是天子脚下,但随便拎出一个来,谁知道是哪家王爷的外甥,哪位将军的舅爷?再也不敢胡来的。就算是有些孝敬,到我这里,也不过是微微了了。若真想做些什么,却又条条框框管着,哪有宽松?人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再管着钱粮,又哪有一分是我的?难不成我还敢把这兴洛仓给卖了不成?”
那尤老鼠撇着两撇胡子,边嚼着口中的羊肉边说:“卖是自然卖不得。不过李大哥你是守着金山,却要哭穷。这其中关窍多多,小弟也是帮人跑过几天帮办,略知一二。要说起门道来,这里边的勾当可多啦。”
李明世两只小眼不由一下子亮了起来,听尤老鼠话中有话,连忙操起酒壶,为尤老鼠满满斟上,一口声叫着“尤大哥”说道:“不知这里有什么门道,还望哥哥教教小弟,有了好处,必然少不了哥哥你的。”
尤老鼠将口中羊肉咽下,端起面前的酒杯,“滋”地一声干到杯底,这才咂着嘴对李明世说:“李大哥,这千里做官只为财。哪有只为人看家,不顺点好处的。那兴洛仓本是朝庭为着备防荒年战事等所做储备仓,寻常年份,自然不会动用。放在里边也是发霉,干脆你便暂时将这粮食贷将出去,等秋后时再收将回来,不是平赚了一份利息?”
李明世一听却不由犹豫道:“这如何使得?那朝庭也是要定期来查库的,如若少了粮食,我却如何交待?”
尤老鼠将手一拍,“咳”了一声说:“我的李大哥,你怎么就这么老实呢。这天下粮仓,哪有这么实的。哪家当官的不是这么干?我有个相好的生死弟兄,从来都是帮着人做这个,再没见过失手的。你想那查库官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在你空库时查到你头上。只要周旋这半年时间,保你赚得翻番,你就放心听我说,绝无问题的。”
李明世被尤老鼠这么一说,一时热血上涌,眼前仿佛见到数不清的金银财宝正向自己招手,一咬牙,便应了下来。随即与尤老鼠又商议了半天,终将此事,委托尤老鼠替自己操办。
那尤老鼠所谓有生死弟兄做这个云云,实在不过是大吹法螺。若说天下当官的多有这么做的,原也不错。只是其中许多讲究,尤老鼠哪里知道。他不过听人胡扯吹牛时说过几句,便拿来忽悠李明世,不想还就忽悠成了。
尤老鼠觉得自己这下子揽了个大活,得意非常,忙着寻他一帮孤朋狗友,四处寻找借户,将利钱订得高高的,俨然成了放贷的财主一般。这些朋友哪有什么正经事业,不过是自家弄些好处,或是听人说有门路的,便信以为真,介绍上门来。一来二去,真真假假的,把个兴洛仓中粮食,居然放出去有小一半。
转眼过了年,李明世见粮食出去一半,问尤老鼠都是如何操办的,尤老鼠只管拍着胸脯说让李明世放心,关于个中情景,却是只字不提。时间久了,李明世渐渐不放心起来,只是问了尤老鼠几次,也还是一般回答。
不想年后几个月,李明世闻说朝庭派出官员,要查察粮仓库存,自己一县,也是查察范围之内。这时李明世才发了慌,忙找尤老鼠,讲明此事。尤老鼠一听,也没了主意。听李明世一叠声要自己快找借户,情愿不要利息,只要能将粮食快些还回来,应付过去查库便好。
尤老鼠一听也发了慌,连忙去找那些狐朋狗友,要他们赶快将粮食还回来。这些人办事,本就不着边迹,当时一道哄着办事时自然说得满满的,此时却哪有个准。开始几天,还应付几担粮食回来。再过几天,便是连人也找不到了。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十九章 虚仓案引起的震动
回尤老鼠只得来见李明世,将找不到人一事说了,要想办法。那李明世本是个草包,能沾亲荫混个小官,也不是什么实在关系,倒有了一半是靠送礼走来的,哪有人真为他担了干系使力气?一时急了起来,李明世也顾不得交情了,发了狠话,命尤老鼠不管想办法,他只要粮食回来,不然就不要怪自己翻脸无情了。
尤老鼠再也无法可想,求天不应,问地不灵,回家见了老婆孩子大哭一场。老婆问了半天,才说将此事说出来,弄得老婆也是哭哭啼啼,定要不同尤老鼠过了。尤老鼠一时烦起来,将老婆打了一顿,又将家中东西乱砸一通撒气,还是街坊看不过才拉开来,又让自家婆娘过来,将尤老鼠的老婆孩子接到自己家中去,好言劝了尤老鼠一番。
尤老鼠也没吃饭,便自己去外边酒馆喝了半夜酒,烂醉时才回来。老婆已然是被他打跑了,还在街坊家没回来。家里被自己砸得没样子,一个人冷冷清清,寻思来寻思去没有活路,一时短见,便解下裤带,上吊死了。
待第二天尤老鼠老婆由街坊陪着回来,叫门不开,觉得不对,破门而入,才发现尤老鼠已经是上吊死了多时,尸体都已经硬了。
尤老鼠老婆大哭一场,这才想起丈夫昨天说起李明世相逼之事。反正也是没了出路,便一咬牙,披麻戴丧。扶了尤老鼠的灵柩便到洛阳去喊冤,告那李明世草菅人命,逼死了尤老鼠。
上峰接了此案,不敢怠慢,忙命人火速下来勘察。此时那李明世正为着空仓急得团团转,结果见了上边来人,还不知何事,便已经吓得瘫了。察案官员没费什么周折。便把此事来龙去脉。弄得水落石出。
按说此案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巧地是,近期以来,接连出的几起类似案件,引起了御史台一位都察御史的注意。尤其李明世一案中案犯言道天下各仓储均有此举的说法,不知是其辩解之言,或是确有其事,便将此案报于御史大夫马周。
马周此人经历颇为传奇。他本是平人。出身贫寒,虽然满腹才华,却不得门路,颇为失意。后来客游长安,舍于中郎将常何家中。贞观三年六月,太宗皇帝诏令文武官员上言得失,何武便请马周代陈便宜二十余条。由此得了太宗皇帝的欣赏,竟然直接拔为监察御史。极受宠信。正因如此。他对豪门贵族,绝无好感,且为人极为强硬。谁的面子也不卖。此次接了都察御史的报告,联系起这一阶段,相关事件多有发生,便经请示太宗皇帝后,召集各道都察御史,派出巡察使,秘密调查各仓情况。
各都察御史接到命令后,立即行动。原来唐太宗为着监察官吏,分天下为十个监察区,称为道,便是所谓贞观十道。为督察所属郡县,时常派巡察使到各道巡察。此次巡察,便是绕过地方官府,突击检查。
结果一察之下,另马周大为吃惊。几乎所有的仓储,或多或少,都有虚仓事件。或是挪用,或是贪污,不一而足。除此之外,更牵出一批其他案件来,或是贪赃枉法,或是欺压百姓,桩桩件件,令人心惊。
马周随即将结果密报太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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