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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贩子在唐朝-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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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均是把玩许久,啧啧称奇,这才珍重收起。

此时卢齐问卢鸿道:“九哥,那《砚谱》我们都见过了。只是坊间传言,这《砚谱》还另有一种版本,其后收录了九哥所制的几十种精品砚式的砚拓,不知可是真的么?”

卢鸿点点头说道:“确是如此。《砚谱》本分为四卷,分为辩石、制砚、形制与拓影。前三卷自然是可以印刷出版,唯独砚拓一项,难以大量制作。捶拓过多,又容易对砚造成损伤,因此这一卷只是手拓了十余套。小弟这次来长安,也携有一套,便在呈于叔父的礼物中。若有闲时,大家也可以看看。”

卢平听了欢呼一声道:“那今天可有眼福了。我这就去找管家要去。”说完跳起身来便跑了出去。

卢修见了,连忙唤道:“小平莫急,府上管家甚是古板,只怕你是要不来的。待我来日禀明家父,定取来同观。”

卢平只是挥手道:“放心吧。小弟出马,再没

下来地。兄弟们就瞧好吧。”说完远远地去了。



卢修也只好叹息摇头,对卢鸿及祖述说:“唉,小平一向是这个样子,行为随意,少有规矩。却是让大家见笑了。”

祖述听了反驳说:“真性情有何不对?小九说的那天人合一我觉得甚是有理,待人以诚,审己以诚,方是做人的道理。若兄弟亲人间举动言行,都要死板板地行这礼那礼,故作姿态,有何趣味?更有那些穷酸腐儒,胸中才学不见得有什么,偏是这些外场做得个十足,好像天下就他才是正经得不得了。我看这些人,根本是扭曲性情,虚伪不堪,不足为论。”

这时卢齐也说:“九哥这说法确是极有道理。我以前读书,就觉得夫子《论语》中的言行,根本不是学中先生讲的那样子。后来九哥的气学、至诚等说法一出来,我们学堂中一起的同学都说九哥说的才是正理,又时常在学中辩论。就连我,因为和九哥相熟,都跟着沾光不少呢。”

卢修也点头说:“如今气学大盛,学坛气象,确是较之前些年死气沉沉的形象大不相同。尤其去年长安经会,邀请各世家参与。京城中几个宿有名望的学者,指责气学是歪理邪说,放言待到经辩时,定然要搬倒气学,重立经义。结果郑家三老中地郑诚一人只身,独登辩坛。日不移影,将三位京城名宿说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郑诚哈哈大笑,下坛径去,从此再无人敢提压倒气学一事,也是一段佳话。只是被辩倒的三位名宿,声望大落。尤其是那事先叫得最厉害的柳士宣,被郑老先生三言两语,说得面红耳赤,败下阵来,急怒攻心,大病了一场,据说到年底才将养好了。”

祖述嘿嘿笑着说:“那次辩论我也有幸在场,那郑老先生真是了得。傲立当场,白须白发,谈笑风生。看他以一敌三,却从容不迫,议论间纵横驰骛,开张奇肆,人物风范,实在是另人叹为观止。现在众人都将郑老先生、博陵三醉老人并小九你,合称‘二老一少,经学三辩’呢。”

众人正谈笑间,只见卢平已经拿了一个书函跑了回来,嘻嘻笑着说:“亏着是我去了,告诉管家礼物中有些特殊之处,卢九少爷要拿来再验验。要是小齐你这老实木头去了,肯定休想骗了来。”

众人这才知道卢平居然是从管家手里骗了这《砚谱》来看,不由齐声发笑。

卢平气喘吁吁地坐在众人中间,将手中书函打开,里边是四卷书册。一一取将出来,分别是辩石、制砚、形制与拓影。那辩石乃是遍述天下砚石优劣,讲述坑口、石品等等内容;制砚则是讲述制砚工具及要点,说明其工艺及流程;形制乃是以图形标明了门字、辟雍、马蹄、蝉式等等诸多砚式。而众人最关注的拓影一卷,则是收录了卢鸿精制的各类佳砚的拓片。

卢平将拓影一卷取出,伸手打开。只见这卷砚拓,收录地多是各类随形砚式,有山水、花鸟、草虫、人物以及各类拟形砚等。唐时拓片,多是浓墨重拓,墨迹乌黑发亮,称为“乌金拓”。以此法拓石拓碑,黑白分明,显得光亮精神。但卢鸿这册砚拓,拓得却是甚薄,尤其是在图形之处,层次分明,纤毫必现,简直便如描绘的一般,别有一般情趣。

祖述见了,先是惊叹道:“天啊,这是拓片么!怎么就能拓成这个样子的?”

卢鸿便解释说:“此法与寻常拓法不同。世间拓片,多是用以拓碑文。其法不外是将纸以特制水淋湿后,覆上石碑。然后以刷捶打,使字迹等处的纸张下凹,然后将墨扑刷在纸面上,形成黑底白字的字迹。因此如乌金拓,自然要黑白分明,方才好看。但小弟这拓片,是要将砚上的纹形拓出来,一味黑亮,反倒难以显示图形效果。因此在制这拓片时,浅捶轻拓,精心扑墨,薄若蝉翼,清亮光洁,是为‘蝉翼拓’。”

众人边听卢鸿介绍,边赏玩此卷。但其中各类拓片,果然如卢鸿所说,精细清洁,拓若蝉翼。比之观赏砚台实物,还要多一份清趣,委实可爱之极。尤其每页之上,卢鸿都在旁边另加款跋,书法或篆或隶,或真或草,各色字体精美,与砚上砚铭,相对成趣。旁边又押了各类篆刻印签,互相映衬,当真是美不胜收。

直至晚间,祖述及卢平卢齐均未离去,便在卢府设了小宴,兄弟畅饮,赏砚说艺,至夜方散。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五章 又见孔颖达

日,卢鸿准备好了礼物,前去拜见孔颖达。

因为此次卢鸿前来长安,并无官方背景,而纯粹是以孔颖达弟子的身份,辅助孔颖达编书而来。因此卢鸿并未径自到国子监,而是待下朝之后,来到孔颖达府上求见。

待门房将帖子递进去不久,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家人出来,颇为恭敬地将卢鸿请到了书房中去。

卢鸿进得门来,却见书房之中,除了孔颖达之外,更有二人。一个六旬老者,五短身材,紫膛脸,美髯阔口,颇有威仪;另一个甚是年轻,不过三十许人,面庞白净,三络短须,显得很是文质彬彬。

三人谈笑正欢,卢鸿进来后向孔颖达施礼已毕,孔颖达呵呵笑着让卢鸿起身,又对身边二人说:“这就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弟子卢鸿了。卢鸿,过来见过颜大人、马大人。”

卢鸿急忙上前见礼。那老者名唤颜师古,也是大大有名,曾奉太宗诏,考订五经文字异同,撰《五经定本》,流传天下。又撰《汉书》注,大重于时。白面书生名唤马嘉运,现为国子助学,精研《易》经。二人前时编著《五经正义》时,均是负责修订其中的《周易正义》。因此次太宗诏令重审《五经正义》,故孔颖达正与二人商议。

见礼已毕,那颜师古先开口说:“卢鸿呀卢鸿,你这名气现下在长安,可是大得不得了。就算是你这位师尊孔老夫子。怕也盖不过你地风头去。真不知怎么让他撞了大运,捡这个便宜收了你作徒弟。要说老朽和你这师傅,相交多年,哪里也不比他差,就是这运气啊,可是差远喽!”

孔颖达听了呵呵直笑。说:“老颜难得也夸人了。所谓名师出高徒,你自己教不出好徒弟来,却怪运气不好,只怕是责备太过了吧?”

颜师古连连摇头道:“真不知道你都教过卢鸿什么,就牛成这样子了。你说名师出高徒,我来问你,那《砚谱》一书中的学识,哪点是你教给卢鸿的?若真有这般巧工。却也雕方砚来我看。”

孔颖达听了,也一时语塞,却只是强辩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夫指点卢鸿,自然是大处着眼,提纲领。难道还非要事事手把手教他不成?”

二老显是感情极好,互相之间,言笑不禁,倒让卢鸿没办法说话了。

此时那马嘉运微微一笑说:“二老情深,却让你们学生为难了。不过卢鸿这砚上的见识。怕也只能说是天授。在下曾于兵部侍郎韩大房中,见过卢九款的一方龙尾砚,委实另人过目难忘,惊为神工。后来才知卢九便是孔大人的学生卢鸿,倒是纳闷怎么在孔大房中,还没见过这卢九砚呢。”说完。眼神微微闪动,扫过卢鸿,又微笑着朝向孔颜二人,面上露出几分貌似不解地神色。

卢鸿听了马嘉运这话,不由心下暗暗警惕。这马嘉运与自己并不相识,但刚才话锋一转,隐隐便有挑拨之意。见孔颖达面上略有几分不豫,卢鸿淡淡一笑说:“马大人谬赞了。学生得师尊教诲。日以学业为重,三年不出,困居读《易》。那砚之一道,不过是闲暇之时。聊以遣怀,有何可言。只不过因族中颇有好此者,故偶有所作,竟为道中人所喜,集录成书,公诸于世。卢鸿因此事孟浪,或思有负恩师之嘱,深自悔恨,惶恐无地,又岂敢以此小道污了师尊之意。马大人切勿取笑学生才好。”

说罢又上前向孔颖达施礼道:“学生因律己不严,竟致玩物之作流传,空致虚名,于学无益,深自惶恐。还望恩师责罚。”

孔颖达听了呵呵直笑,说道:“罢了。孔子亦曾言道,不有博奕乎。何况文房本是雅玩,你素擅翰墨,精于砚道,也是美事,又有什么可责罚的呢。《砚谱》一书老夫也曾观过,确为文人才士、爱砚之人枕中秘。你能公诸于世,也是一份美谈呢。”说罢,不由拈须微笑。

卢鸿恭敬地说:“恩师宽宏,学生感激。此次学生前来,倒也携有宽砚一方,新书一函。不敢称献,一来是学生一点小小心意,二则也是数年暗中摸索,或略有寸进,请师尊指点。”

孔颖达等人一听,颇为惊讶。孔颖达说:“卢鸿你所说新书,所述何艺?莫非你终于将《归藏》读通了么?”

卢鸿说:“那《归藏》博大精深,以弟子鲁钝之才,区区几年,哪得精通?只是弟子几年来苦思冥想,这易理一道,却需由大处着眼,小处着手。若

大求全,欲立宏图伟论,反倒容易茫无头绪,终无所细处着手,详推‘数’与‘象’,从数理、象理之学入手,逐渐推演,积数代之功,层次累进,或终有破解之望。因此学生这一年来,于算学、理学、化学上用了些许功夫,也有些小小成绩。这《格物论》一书,便是学生的一点心得了。”说罢,便由身侧的书函中,将三卷新书取出,恭敬呈于孔颖达。

事实上这《格物论》,原本脱胎于卢鸿为太极书院所编写的一套格物教材。包括了数学、物理、化学的基础知识。按说卢鸿在前世时,数理化学得并不如何好。但毕竟基础尚可,尤其是对一些基本的概念,自然还是超出当前水准很多的。

卢鸿所说地格物之学,孔颖达等均未曾闻,想来便是推演易经中数理、象理而衍生之学。但算学一道,却是儒家向来所重。唐时国子监内便专门设有算学馆,置博士、助教教授算学。更刊定《周算经》、《九章算术》等十部算经为标准范本,称作算经十书。

此时那马嘉运眉头微皱道:“易本重数,若说以算学相辅推演,也算是正途。只是不知贤弟这卷新著算学,以何为本?莫非于算经十书之外,尚别有洞天么?”



卢鸿缓缓点头道:“若说算学,前辈十经在前,自然难有比肩。只是学生这格物论中算学,确实与前人大有不同之处。学生也曾在太极书院中,择算术精通的学子试教,于日后推理习易,倒还有些用处。”

马嘉运听了,心中却是大大不服。他本是《五经正义》编著诸人中,最为年青的一个。又自许甚高,对《周易》用功极深。当那《归藏》刊行后,也曾下过很多功夫,只是寻不着头绪,不知如何下手。这次见卢鸿提出以算学、理学等相铺推演之说,心中更为不忿。心想这算学自己也是极精的,卢鸿小小年纪,居然狂言立书著说,还道与前人大不相同,倒要给他一个教训。

思及至此,马嘉运面上不露声色,点头微笑说:“卢鸿你有此志气,甚是可嘉。在下于算学也略有些心得,改日贤弟到国子监中修书之时,倒要贤弟多多指点呢。”

其实马嘉运对于卢鸿书中所载,也颇为好奇。只是此书是献于孔颖达的礼物,他自然不便当场拿来观看。心中所想,便是待卢鸿到了国子监修书时,在众人面前与他商讨算学,到时候再好好折辱他一番。心下虽然如此想着,面上却是笑得如沐春风,一团和气。

那孔、颜二人均是至诚君子,都在连连点头,对于马嘉运这等不露声色的态度,似乎并无查觉。只是卢鸿前世时做了半辈子的文物贩子,对于各类人物的心理,看得极准。以马嘉运这点道行,哪里逃得过卢鸿的眼睛去。虽然不知道这马嘉运为什么挑拨自己和孔颖达的关系,又要在算学上打击自己,沿难以理清个中关系,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自己既然来了这长安,就没有要怕挑战地心思,也不惧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又闲谈了几句,颜、马二人便起身告辞。孔颖达带了卢鸿将二人送出门外,这才回返到书房中,师徒二人谈起这次重审《五经正义》之事来。

这次上喻重审《五经正义》之事,孔颖达也是颇为疑惑。此书初完时,当朝太宗皇帝颇为赞许,下诏褒奖说“考前儒之异说,符圣人之幽旨,实为不朽”,还赐孔颖达绢帛三百匹。去年以来,不知为何,却传出当今圣上对《五经正义》诸多不满的话来,道是《五经正义》中疏漏之处颇多,更有违于君臣体统、大不敬之处。本来还道是谣传,不想今年年初时,忽然得了上旨,要孔颖达组织人手,重加审订《五经正义》。

孔颖达此时年事已高,身心俱疲,本已有致仕之意。忽然接了此旨,却不得不尽心竭力,重审诸经。只是毕竟年岁不饶人,还未着手,便每有力不从心之叹。这时想起自己的得意弟子卢鸿,博学强记,遍览群书。尤其卢鸿于读书鉴论,更有独到之处,卢氏读书法早为世人称道。若得卢鸿来相佐审经一事,再合适不过。于是便有了修书要卢鸿来长安相助之事。

卢鸿听了,也觉得这事背后,似有蹊巧,只怕便是有人挑拨。只是挑拨重审经义一事,究竟有何目的,一时也想不明白。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六章 格物论

然一时无处索解,师徒二人也就不再谈论重审的由来卢鸿的这部《格物论》来。

这《格物论》中算学一卷,是卢鸿根据前世记忆中数字的基础知识,结合易理而写作的一本数字专著。

《易》颇重数理,其本身便是二进制的数字排列,以阳阴二爻的形式表现出来。不妨可以认为,易经事实上,就是要以数学的方式,来演算天地阴阳世间万物的变化。

卢鸿在算学中,首次提出了二进制与十进制的换算,并给出了六十四卦的对应数字演变公式。并以此为开端,讲明“欲穷易理,先明数学”的观点。

其后卢鸿提出了数理的几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公式与定理。

中国古代数学,对于公式和定理的总结推导,并不是十分重视。虽然卢鸿在书中提出的公式及定理,都是非常简单的,但这种研究数学的方法,引起了太极书院几名精于算学的讲学以及学子的极大兴趣。为此,在太极书院中,专门成立了一个研究数学的组织,名为数学院。在卢鸿的建议下,几乎将目前各类算经中的难题,一一通过公式、定理的研究,推演出正确的解题思路来。这几年来,已经是颇有成果。

现在卢鸿绝对敢说,太极书院数学院中的讲学和学生,随便拿一个出来,到国子监的算学馆中,也能算得上顶尖地人物。只是这些人被卢鸿提出的方程式、平面几何之类的新知识迷得入了神。一个个大有成为数字呆子的可能性,天天在一起扎堆讨论公式定理。数学院中几个讲学,更声称要写出一部前无古人的《数学典》来,让天下学数之人,都要叹为观止。

孔颖达边听卢鸿讲解这卷算学的新意,一边随手翻开书来。只见书中写地。几乎全是自己看不太懂的符号,一时茫然。

卢鸿见了,连忙解释道:“恩师有所不知,这其中的符号,乃是学生在研习数理时,为了方便标记而用的。在书册之中,专有凡例。”说罢便一一讲给孔颖达。

孔颖达听了,就将凡例细审了一过。再听卢鸿讲其中的数位进制、公式定理以及各类推算方法,观看各类图表,越听越是心惊,自己翻看了一半时,忽然掩卷,半晌无语。

思索半刻,孔颖达长叹一声说:“卢鸿,你这卷算学,当真开古今未有的新局面,堪称有易以来。数理最精微的专著。尤其难得的是,数理本是易学中,最为艰涩复杂地一部分,寻常天资略差的学子,往往不得其门而入。就算是聪明人,没有名师指点。也难有大成。但你这新算学,只要是中人之资,按照书中所说公式、定理,以之演算万物,也不是什么难事。后代学人,只要在前人基础上,将公式和定理,逐渐深入。累积总结,定然有解开至理的那一天。唉,可惜老夫等不到那一天,不过能有你这样的弟子。开创这般成就,也就庶几无憾了。”

孔颖达说到此处,一时有些萧索,见卢鸿想要说话,摇摇手止住说:“你也不必谦虚了。我也早就说过,若说学业,我本也没什么可以指点你的。若能有所提携,也是我的幸事了。只是这部《格物论》,你可有将之付梓出版的打算?”

卢鸿说:“这部《格物论》,本是学生不自量力,为太极书院所编写的一套教材,也曾委托奚家印书坊印制一部分,但只是内部教学使用,未曾发行过。因为书中内容还是草创,未称完备,本无公开出版的打算。何况这本《格物论》就算是印了,怕是销量也有限,印书坊也未必愿意大量印制出版呢。这次学生携来,乃是作为作业,呈于恩师指点的。”

其实卢鸿这话只说了一半。他本意是将这《格物论》中地知识,当作太极书院中培养学生的法宝。更深一点的知识,除了数学院中研究外,也就是观岚阁中几个精英能够知晓,自然不会拿出来献宝的。这次卢鸿带来的书中,主要都是基础知识,如数学中方程式等内容,都未曾包括。

孔颖达说:“数学若说完备精深,岂有尽头。以为师看来,你这套书,便要早早出版才是,也让天下数理学人,共习书中研究方法。若说销量有限一事,也无须担心。朝庭开科取士,数算也是颇为重要。明日为师便与国子监中同仁共义,上奏请将你这卷新算学,订为新进算书,由朝庭刊定推广,想来不致有何难处。”

卢鸿听了,连忙应是,又谢过孔颖达。孔颖达心情甚好,又呵呵笑道:“那马嘉运为人,少年得志,略略有些傲气,又偶尔爱用些小心思。他算学本精,在算学馆中也有些名气,所说要你指点之事,怕还有些后话。为师看你这新算学的深浅,要真较起真来,马嘉运难免要丢了面子。此人于朝中有些根基,卢鸿你须注意不要太过份才好。”



卢鸿一听大汗,原来自己这位师尊心里明镜一般,只是面上看来无知无觉地样子。想来也是,孔颖达本也不是呆子,混迹官场这些年,虽然不是如他人般洞明世事,但观人察色,岂是寻常。只是卢鸿本性不爱委曲求全,人家欺上门来,如何避得?想了一下,便开口说:“启禀恩师,其实这数学一道,虽然是学生提出来的,但太极书院中专门有几位学生,日日研习这数学,目前若说专精,只怕还在学生之上。学生听说国子学中,算学馆中学子也不少。不若便仿照经辩之例,举办算数竞赛,先由太极书院中数学院与国子学算学馆中,互竞高低如何?也免得私人争论,伤了和气。”

卢鸿此法,明明是要让太极书院数学院,压国子学算学馆一头。自己不出面,却要自己的学生来打擂台。但此法光明正大,又不碍着个人的颜面,想来那马嘉运,也没有话说。

卢鸿的心思,孔颖达自然明白。想来卢鸿对于太极书院的数学院,必然是颇有自信,才有此议。孔颖达现为国子祭酒,若是算学馆胜了自然有面子,就算是败了,卢鸿也是自己的学生,也不算丢脸面。此法不只可光大卢鸿新算学,也免去私下受人指摘挑战的麻烦,公平公正,倒也是个方法。

孔颖达点点头说:“当下朝庭偃武习文之风颇盛,文风流被,日渐兴旺。前些时经会经辩等议,朝庭也是颇为许可地。如果这算数竞赛一事可行,必然于算数之学发展,有极大的推动。只是上次长安经辩,阳郑诚舌战群儒,压倒长安诸贤;如果这次算数竞赛再失手于范阳太极书院,怕是朝庭面子上,要过不去了。”

卢鸿嘿嘿笑着说:“这倒也不妨。现下其他世家,也纷纷仿效,兴建书院。不如此次竞赛,便全邀各书院参加,每家一支队伍,限定人数,集体对抗。估计算学馆再不济,也不至于成绩太差吧。如果师尊还觉得不好交差,不如便定下规矩,凡此次参赛中成绩突出者,便聘入算学馆为助教。一来为朝庭发掘了人材,二来胜者也成了算学馆的人,也就没什么过不去的了。”

孔颖达听了不由也乐了,打量了卢鸿几眼,心说早有所闻,自己这个便宜徒弟事上算得极精,点子多多,从来不肯吃亏。今天商量这几件事,自己一有难题,卢鸿总是解决之道。表面看来,公平无比,让人无可指摘。但细算下来,总是可着他卢家合适,再没便宜让别人占了去。

孔颖达摇了摇头说:“算了算了,就依你便是。这算数竞赛之事,老夫明天便同你地大作一事共同奏明施行。这几天你先休息一下,估计也少不了雅会宴请,应酬之时切勿太过,小心谨慎才是。”

算数书与竞赛之事已定,孔颖达又翻看了物理两卷。只是这两卷更为艰深新颖,便是孔颖达别说未曾得闻,就连想也想不到。感叹之余,也不再细究,便合了书卷,道是日后详审。

师徒二人又闲话几句,卢鸿起身告辞。这几日还要先回卢承庆府上暂歇,待审书开始之后,卢鸿再搬到孔颖达府内去。

回了卢府,卢鸿才进了自己的院中,便见祖述正与卢平卢齐在院中站着说话。见卢鸿一进来,祖述几步便跑上来,紧紧拉了卢鸿的手大声说:“小九你可回来了。哥哥明天家中有个小宴,兄弟你可务必要出席,千万千万,就当帮哥哥个忙便是。哥哥这可求你了。”

此时虽然天气还甚是凉爽,但卢鸿见祖述额头上居然密密的满是汗珠,心下惊讶怎么这位哥哥急成这样,难道出席个宴席上,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成?

还未说话,却见身后闻讯而来的管家与一个下人,抱了两大堆各色名刺宴贴来,足足有几十份。这时再看看祖述面上焦急等待的神情,卢鸿心下才有些明白了。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七章 祖府雅集

鸿人方才到了长安,消息已然传了出去。若说长安目士等,最为流行之事,除了举行各类经辩,就是诗词曲会。

这经辩于长安城中,以往也有举行,只是所辩大多以佛门弟子为多,纯粹儒家经义的辩论,是近几年随着玄坛讲经及范阳经辩的名气,才逐渐流行起来。尤其是去年时,官方组织的长安经辩,极为轰动。长安子弟,成群结队的去看经辩,在坛下为着选手大声叫好,热闹非凡。在压轴之战中,郑诚一人力压诸贤,风度倾倒全场,着实是大出了一把风头。在此之后,各豪门也经常组织各类小规模的经辩活动,许多能言善辩的青年学子,不乏一鸣惊人者。

诗词曲会,不算是新鲜活动。但近来长安此类集会,则是更为盛行。集会之上,除了作诗唱曲,更多有文房精品鉴玩,甚至有巨贾豪商,借此拍卖珍玩,以求高价的。长安之人,本重古物,随着此风,各类鉴古活动,也是越来越旺。许多前朝文物,价值猛增,而附庸风雅者,更是不惜重金收购。每有珍品出现,往往有坊间组织拍卖竞价,竞者众多,观者云集,也是京城一景。

卢鸿在范阳时,经辩登场,力抗崔三醉而不落下风,早被人视为三醉老人后辩坛一人,与后来成名的郑诚同为经学三辩之一。《砚谱》刊行天下,风雅流传。更是砚道巨子,一时无二。得知卢鸿到了长安,那些欲邀卢鸿参加经辩及鉴赏活动地各家府第便闻风而至,一时把卢承庆府门都差点堵住了。只因卢鸿前往孔颖达府中拜见,只好将各类邀请的贴函留下,怏怏而去。

再说这祖述。他本是个好交之人,朋友众多。更兼他家学渊源,雅擅乐曲,因此家中本就多有诗词曲会。这次从卢鸿手中得了那方掌中玩砚,不免向朋友炫耀,道自己与卢鸿是极相熟的朋友,这方砚便是卢鸿亲赠。

这方砚上有“卢九制”款识,制作更是精美超凡。一望可知为卢鸿亲制精品。只是这掌中玩砚从来没有人见过,也未曾闻卢鸿曾制过此类砚台,因此祖述说是卢鸿亲赠,便有几个同年,摇头不信。更有那爱开玩笑的,说定是祖述不知从哪里高价购入,却要硬说卢鸿亲赠,自抬身价。

这一下祖述可恼了,非拉了人家要说清楚。一来二去,越说越僵。最后祖述便言道,自己明日便在府中举行雅会,定要邀了卢鸿出席,以正视听,还自己一个清白。

本来祖述想,自己与卢平、卢修等。极是相熟。昨日与卢鸿相见,相处颇合得来,想来自己力邀,不至于有什么差池。谁想等他赶到卢承庆府上来邀卢鸿时,便被府外的车马人流吓了一跳,顿觉不妙。进来一打听,果然都是请卢鸿赴宴的。这下子大急,幸好知道卢鸿不在府中。连忙到卢鸿院中相候,更拉了卢修前来帮说。恰好此时卢平、卢齐也一齐来了,连忙也拉住二人,求他们一齐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只是那卢平却把头摇得拨浪鼓也似。口中直说:“老黑你这话就说错了。卢鸿是我们本家地弟兄,要说赴宴,怎么也得先几着家里不是?我们哥儿俩正商量,要办个大大的经辩,请了九哥去押阵,好壮壮声威。你那什么雅会,就不能先让让么?”说罢,连着向卢齐挤眉弄眼的,大送暗号。

卢齐见了不由好笑,自己这哥哥也太会作弄人了。虽然自己兄弟也商量过得空时要邀卢鸿办个经辩,不过哪会这么紧这么巧便赶在明天的?

只是不管怎么着,哥哥暗号送了来,自己也不能拆穿了不是。只好忍住了笑,附和道:“是啊,我们学中几个同学见了九哥送我们的玩砚,都是羡慕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求我们,说一定要想办法办个经会,见见九哥。同学们好话说了一箩筐不说,还道要好好地请我和平哥一顿呢,说是要找个长安最大的酒楼,任我和平哥点的。”说完,再也忍不住,连忙背过身去,装作咳嗽起来。

祖述心下正急,居然也没有发现破绽,只管着了急说道:“我的好兄弟,就算是哥哥求你们了。老黑我牛皮已经吹出去了,要兄弟们再不帮这个忙,以后让我这张黑脸往哪搁?事成之后,别说是酒楼设宴,就算是兄弟们到花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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