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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之子-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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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却还在说谁该死掉谁该活着这种话,而且还是依你对一个人的偏好来定。即使当时你非常痛恨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也不该以此来决定一个人的价值吧?” 伊索蕾很快把头转回来。她的眼神几乎看起来是红色的。
  “我只是说,对于他说那是我爸爸的决定我感到怀疑而已。我并没有说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 应该死掉才对。我、我……也没有讨厌他,至少那之前我并没有讨厌过他!”
  “没有……讨厌过他?”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应该是指不讨厌他的意思吧。可是达夫南直感到伊索蕾的话中有其 他的含意。通常他不会去管别人的感情世界,可是一旦接触到了,就能很快理解到他们的 心情。
  他们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太阳全部下山、周围一片黑暗。这时,伊索蕾说道:
  “是啊,你现在是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最亲的人,而你视为最亲的人也是他,所以我还是不应该再说那种话才对。好了,我们回去吧。”伊索蕾如此说道,但是天色太暗,已经看不清她的表情。
  回去的路如达夫南所料,不怎么好走。
  天色还亮的时候,达夫南走那条路就脚步不稳,是好不容易才跟上她的。如今周围一片 漆黑,只要一脚踩错就会跌入山谷底下。伊索蕾走起来是很熟悉地毫不在意,但达夫南 却做不到。
  “小心一点。”
  因为达夫南绊了一了,数十颗石子便往悬崖下方掉落下去,发出令人害怕的响声,所以伊索蕾一面等声音停止,一面如此简短说道。
  “我是很小心,可是……”
  达夫南拉长了语尾。现在再往前,就是来的路途中最危险的那段悬崖路了。没有光线,真能够安然走过那条路吗?
  “你是不是需要一点光线?”伊索蕾把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一小撮看起来像蒲公英种籽的东西,洒向黑暗的空中。接着便宛如什么东西飞散开来似地。一会儿之后,每一颗都发出了圆圆的小火光。比萤火虫的光还要更大一些的十几个小火光,就这么在黑暗之中飞舞着。
  如此一来,地面也大致看得清楚了一些。不过,光是这样还是不够。
  “虽然我需要光线,但……”达夫南露出了对方已看不到的微笑,继续说道:“这条路我只在今天白天走过一次而已。”“先走走看,要是真的走不过去再说这种话。”
  他回答:
  “现在就已经走不过去了。”“一边笑一边说这种话,你不觉得效果会比较差吗?”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你有没有其他什么好方法?”“我正在想。”
  “可不可以像上次那样吟唱圣歌,让我飞起来?”
  “你再说我就要生气了。”“他还没有回来!”
  奈武普利温看着来他家找达夫南的戴斯弗伊娜,只能歪着头,迟疑地说道。晚餐的时 间已经过了,而且天也黑这么久了,他到底是去了哪里还不回来,连奈武普利温也不知 道。
  “这孩子最后去的地方是哪里?”
  “这个……思可理的课上完之后,会不会是去伊索蕾那里了?”
  说完之后,他心中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
  “你的剑是不是存在着一股怪异的力量?”
  已经是午夜时分。两人正坐在山里搭盖的一间旧棚屋里。他们原路回去时,经过一 大 片长紫芒的原野,走了好久才发现到这间屋子。屋里传来阵阵腐烂的木头味,像是废弃了很 久的地方。
  “好像是吧。但我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力量。”达夫南很惊讶这种地方会有这样的屋子,便开口一问,伊索蕾就举起手来指着柱子的一边。 等到小火光靠近,才看到刻在柱子上的句子。伊索蕾所造出来的小火光虽然一路跟着他们,但却像是有生命的东西似地会随意移动,所以很难一一控制。我的爱女伊索蕾丝汀心中永远不忘你母亲无论何时,无论何时
  这几个句子看起来已经经过长时间的风化。但因为字体端正,而且又是刻上去的,所以至今还能看得清楚。
  达夫南吃了一惊,有些结巴地说:“伊索……蕾丝汀这是……”“是我的本名。伊索蕾丝汀。”原以为伊索蕾就是她的本名,没想到这才是本名。这个本名听起来有些陌生,但也显得很美。伊索蕾丝汀比伊索蕾优雅一些,而且感觉像是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名字。
  “如今已经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这个名字也不错,什么意思呢?”
  他不经意地问道。站在老旧屋顶下方的伊索蕾把手插在大口袋里,沉默了一下,说道:“名字的含意不是可以随便问人的,也不是可以随便就告诉人的。”
  “可是达夫南就是月桂树的意思。”
  达夫南脱口说出这句话之后,伸手抚摸木柱上的文字。然后又再问她:“什么意思呢?我不是指名字,是指写在这里的句子。”
  伊索蕾也不往后看,就后退两步,直接用一个熟悉的动作坐在位于那里的木床。那张木床如今只剩下硬硬的木头,上面没有任何被子。
  “我是在这里出生的。”
  达夫南有些惊讶,停住原本摸柱子的动作。伊索蕾继续说道:
  “你名字的含意,我早就知道了。第一次听到时就知道了。这是由达夫尼斯这个名字转变 而来的。如果是女的,就会叫做达夫娜。据说我们的名字都是古代王国的魔法师们所使用的 语言。虽然我的程度还不够优秀,但大致都能读能写。”
  “伊索蕾丝汀的意思呢?”
  “我出生的时候爸爸已经担任祭司的职位,所以他有资格亲自取名字。也因此我才得以拥有全岛唯一和古王国语言没有关系的名字。”“没有含意吗?”
  “嗯,我爸爸曾经说过我的名字有'高贵的孤独'的意思。可是至于那是哪个地方的语言, 不只我不知道,除了爸爸以外,没有人知道。我爸爸没有告诉我,所以我也一直认为 这只是一个没什么特别含意的名字。”这家伙已经让我找他好几次了!
  奈武普利温一面这么想,一面慢慢走着山路。之前的事已经让他心力交瘁,感觉像是老了十岁,而没过多久的今天,他却又一次一句话不说地没回家了。
  我真是把他给宠坏了……他嘀咕着,突然噗地笑了出来。因为自己这样简直就像是有个不听话的小孩而不停嘟嘟嚷嚷的年轻爸爸。
  他摇了摇头甩开这想法,又想到,那小子吃晚饭了吗?
  奈武普利温的缓慢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也就是伊索蕾独居的那间屋子。屋里没有灯光,会不会是已经睡了?
  自从和伊利欧斯祭司反目不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主动来过这里。原以为会有些犹豫 ,不过很意外地,他没有犹豫。也许是因为上一次伊索蕾主动跑进他家的关系,所以他才会 毫 不犹豫地就来了。
  他敲了敲门。
  “伊索蕾,你在吗?”没有人回答。
  “可不可以进去一下?我有事问你。”又再敲了好几次门,却仍然没有回应。他觉得奇怪。他所认识的伊索蕾是受父亲伊利欧 斯祭司教导,一个具有相当剑术水准的剑士。这种程度的声响,她怎么可能会没醒来。而且 她的耳力应比普通人敏锐,她甚至不喜欢有头发盖住耳朵。
  奈武普利温推开门,进到屋里。用一路提来的油灯四处照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屋里根本没人。
  43、白色贝壳
  “你在想什么?”
  虽然现在是夏夜,天气并不冷,但还是那种能盖有一条被子会比较好的天气。屋里有一个老旧的壁炉,但里面堆满了一些肮脏的东西,如果硬要去清理会很费事,所以他们也就算了。
  “我开始后悔把你带来这里。”
  伊索蕾坐在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几个有萤火虫三倍光芒的火光环绕在她身体四周,其中一个正停在她的金发上。这些就是屋里的全部光线了。
  “你是指带我到这屋子?”
  “不,我是指在这里过夜这件事。”
  原本坐在地上的达夫南忽地站了起来,说道:“我在这里好像让你很不方便。我到外面去好了。”伊索蕾比达夫南年纪大,但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而且虽说达夫南年纪小,其实也只比她差三岁多而已。在这种夜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是在深山里的空屋内过夜, 自然是有些不自在。
  达夫南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伊索蕾说道:“算了。你就呆在这里吧。”
  达夫南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习惯露宿,不用担心。”
  他走出去,正要关上门时,又传来说话声:
  “那就开着门吧。”
  达夫南照她的话做,让门打开着,然后走出去,绕到屋子后方。伊索蕾造出的火光有几个也跟着过来,让地面有了一些光线。后墙旁边有个老旧手推车之类的东西,掉了一个轮子,被丢置在那里。推车已变成灰色了,而手把之间则长着绿绿的杂草。
  他坐在推车旁边。夏夜里的土地与空气相当温暖。他背上倚着的木墙可能是因为建造的人技术不错,所以还相当光滑。一抬头,便看到以斜斜角度上升的屋檐。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十七年前在这里面出生了一个金发的女孩,然后她的母亲就合上了眼睛……
  繁星闪烁。发出比他怀念的那片土地上的星星还要更加明亮的蓝光、金光、橘光。
  “呼……”
  心中好久没这么平静了。
  他想起和幽灵少年恩迪米温的对话。当时达夫南曾说过死人的世界应该很平静,结果恩迪米温却说“比你想的还要更加无聊”。死了之后真的会去观察活人,过着如此无聊的生活吗? 不对,死人还过生活,这话挺奇怪的!
  恩迪米温说的永远的夜、永远睡觉……曾经,在奇瓦契司以及在安诺玛瑞的领土上被追捕时,他是多么企盼能够如此。当时他真的可以说是别无所求,他希望的就是能休息,能 不受任何人妨碍地独自过生活。
  可是现在……即使有几个好人在他身边,但有时他也会觉得无聊,无聊……不知从何时起他 也开始烦恼起无聊了。无聊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在他看来,还是比死或被利用要好一些 。可是现在他却不希望无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想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冬霜剑了。一开始戴斯弗伊娜祭司要他暂时把剑交给她的时候,他是既惊慌且突然生起了警戒心,直接就拒绝了她。不过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她,把剑交给了她。
  下了决定之后,他曾经半信半疑自己是否真能平抚没有剑的不安心情。有好一阵子他确实是有些不安。但现在却不同了。虽然这是因为祭司答应一定会归还,但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该怎么说呢……
  或许是因为,冬霜剑的存在曾经使他有自信吧。
  事实上,“有自信”形容得并不够恰当。那与其说是他所要求的自信,倒不如说是每次出状况时必须具有的那种自信。在求生存的过程当中,他走了一段很艰辛的路,让他不知不觉变得有自信起来,而且他也没想过这种有自信的状态是对还是不对。直到重心失去了之后,他才了解到自己所感受到的是空虚而非不安。
  可是现在又大不相同了。他原本被冬霜剑压住的那颗心已被其他事所装满。现在就算暂时没有那份重量,他也不会觉得空虚,反而觉得变轻松了。
  那把剑对他而言就像是责任之类的东西。好像是对过去,以及对过去的无力感的一种补偿 。
  “达夫南。”
  听到背后突然传来声音,他吓了一大跳。他发出移动声响的那一瞬间,那个声音又再度 传来:
  “原来你真的在那里。”
  是伊索蕾。看来伊索蕾坐着的那张床就在墙的另一面。
  圆圆的火光像是顽皮小精灵那般飞了上来,照耀他的脸颊。然后就立刻飞向墙壁的方向去了 。他的眼睛跟着火光移动之后,才发现到原来墙上有个如同拳头般大小的洞。火光立刻就往 洞里钻了进去。里头传来了小小的惊叹声。
  “啊,这个洞,原来还在啊!”嗯,这话听起来很是温馨。
  “这是什么洞呢?”伊索蕾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比面对面说话时还要更加活泼有朝气。
  “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到夏天我和爸爸两个人就会来这里玩。这里是我和爸爸的夏天别墅。嗯,也就是说,我们会来这里旅行,来到这里我总是很兴奋,爸爸却会硬要我早一点睡觉。可是这里的夜景多美啊,我又舍不得睡!我那时非常不听话,为了要看夜空,就在墙上钻了个洞 。结果被发现之后,还被骂了一顿。呵呵……”“看来你小时候很固执哦!”
  达夫南一面如此说,一面跟着笑了出来。突然,他一仰望天空,发现星光也似乎跟着笑声摇曳着。
  “事情还没结束呢。爸爸用一团羊毛把洞给堵住了,但我常把它拿掉,还将白色贝壳从那个洞往外丢下去。这么做是期待爸爸有一天会发现到。后来果然不负期待,爸爸发现到了那一小堆的贝壳,而且还在洞里放了漂亮的松果。”
  伊索蕾的声音似乎不曾如此好听。她轻轻喘了一口气,说道:“我睡醒后发现那些松果,真的好高兴。”
  达夫南低头俯视洞的下方,想看看那个以前放有贝壳的地方。而有个如同珍珠般大小的火光则像是看出他的想法似地,轻轻落下,照耀了那个地方。当然啦,那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甚至就连曾经有过什么东西的痕迹也看不出来。
  然而他还是伸出手,把手放在那个位置。像是要接住快掉落下来的贝壳一样。
  “贝壳是从哪儿来的?”“海边。就是我们去过的那个地方。在悬崖下面有一片很小的白沙滩。真的很小。就算是十个小孩在那里玩也嫌小。不过,那里只是可专给一个小孩玩的游戏区。那是我爸爸发现 后送给我的地方,我会在这专给一个小孩玩的海滩上捡贝壳。”达夫南突然有股幻觉,像是耳边听到了海浪声。
  像是看到白色的沙滩。
  一个女孩和她爸爸慢慢地走着走着,偶尔弯下腰来捡东西。而未曾见过的伊索蕾父亲则和女儿一样有着漂亮的金发。
  “白沙滩,真想去看看。为什么刚才你不告诉我有白沙滩呢?”一阵轻咳声之后,传来了回答:
  “现在我不想带你去看。”“哦……”
  达夫南抬头又再仰望天空。流星在繁星之中划出短短的光芒之后,便消失了。生命结束了的星星掉落下来,但还是有星星继续闪烁着金光。
  “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平常伊索蕾很少这样直接问话,可是今天却有好几次都是这样。
  “我很羡慕你。我和父亲完全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我父亲并不喜欢我。”“为什么?”
  “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错,也不是因为我父亲坏心才这样……”
  他的父亲优肯。贞奈曼活在世上,一直都只是在忙着造出最适合生存的条件。他认为必须守住家园以及家传之宝,他的弟弟让他经历痛苦,所以他认为第二个儿子同时也是“弟弟”的波里斯,是耶夫南的包袱,并且视之为潜在的危险。
  “原来如此,所以你哥哥才会代替你父亲来爱你!”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少年感觉到了好久没有的泪意。他原本想硬把泪水吞下去,但伊索蕾似乎感到不对劲而用安慰的语气说道:
  “你没事吧?”
  “没……没……事。”
  他好不容易费力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感觉有东西碰触到他肩上。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手。 是伊索蕾透过小洞伸出的手。
  “我唱歌……给你听。”
  虽然只是指尖稍微碰触到,但却连她的呼吸也似乎感觉到了。达夫南把头靠在木墙上,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静静地坐在那里。
  令我跟随小鸟与眼泪以及被遗忘的旋律每一个每一个每当接近之际我的心就会跟随着他令我呼唤碧色星星与迎春草以及吹拂而过的风一个又一个每当回来之际我的心就会呼唤着他令我怀念旧衣与缎带以及褪色的发丝一个离开我的人每当忆念之际我的心就会怀念着他
  “……”他的喉咙不再哽咽了,只有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虽然没人看到,但达夫南像是没脸见人那样不好意思地微笑了。
  “好美……的歌。”伊索蕾偶尔吟唱出来的歌曲虽然歌词含意不容易理解,但她所要表达的都能很快轻触到达夫南的内心。这究竟是因为圣歌本身的力量,还是因为伊索蕾歌声的力量,就不得而知了。“圣歌就是这样……”
  木墙有些摇晃。她好像躺下来了。
  “圣歌是祈祷的歌曲。是一股内心拥有的力量。刚才你不是问'这次也唱圣歌让我飞起来不就好了'吗?行不通的理由就是因为,圣歌原本并不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做出来的。并不是某些歌是要让人飞上天,或者某些歌是要安慰人,而是在于吟唱圣歌的人如果深切希望,就会出现与其希望相符的圣歌。这种时候唱出来,才能达成希望。”
  达夫南稍微发出笑声,说道:
  “那就不一定得唱得像你一样美了。我这么不会唱歌,所以一直害怕永远无法唱得跟你一样好!”
  伊索蕾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地回答:
  “如果你能感觉出自己唱得美不美,要是觉得现在唱得不够好,就很难做好祈祷了!”
  “说的是。”
  过了一会儿之后,伊索蕾像是想安慰他似地说道:
  “你也不是真的唱得很差。再努力一些,歌声就会变好了。”达夫南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嘛,恐怕我已经唱不出美丽的歌了。”
  “为什么?”
  “因为我快到变声期了。”
  变声期这个名词是奈武普利温告诉他的。自从上次见到恩迪米温,回来之后他的说话声音就变得有些沙哑,很难再跟以前一样清晰,原以为可能是睡觉受寒得了感冒,但奈武普利温却说也有可能不是感冒。
  “说不定你的声音会变得更有魅力。你看,教我圣歌的不就是我爸爸!”“反正我会有一阵子声音混乱。啊啊,我看你一定会教我教得很烦。”“要不要我教你无言的祈祷?”
  传来了伊索蕾又再起身坐着的声音。时间流逝,已经是过了午夜之后两个小时,但他还是不想睡觉,意识仍然很清醒。
  “虽然你看不到,不过慢慢跟着我说的去做做看。”他点了点头,然后才想到她看不到,于是开口说道:“好。”
  “把双手举起来,在头上双手互握,手臂打圆。”
  “我做了。”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请看这里'。”达夫南举起双手在头顶上做出水瓮的形状之后,笑着说:
  “'请看这里'。好,我背起来了。”
  “然后右手臂往前伸直,左手臂弯曲之后手掌靠到右手手肘内侧。”“手掌是摊开的吗?”
  “嗯。”
  “我做了。”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我想在你身边'。”
  “'我想在你身边'……”
  “这一次只有右手摊开,往旁边举起。手肘呈直角弯曲,就像跟人说再见时一样的动作。可 是手不要摇。”
  “是这样子吗?”
  说完之后,达夫南笑了出来,连伊索蕾也笑了。因为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到。不过,他们还是都没想到要跑去墙的另一边彼此面对面。
  “就当成你做对了吧。这是'好好呆着'的意思。”
  “我也猜到是这个意思。”
  “接下来是……”
  伊索蕾一个接着一个,把“我答应你”、“来这里”、“拿过来”、“等一下”等等这类句 子教给他。达夫南觉得很有趣地跟着做了之后,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问她:“可是,伊索蕾,你教我的这些句子怎么都跟祈祷好像没有关系?”
  “嗯……”
  伊索蕾先是沉默了一下。许久之后才传来了回答:
  “这是我和我爸爸之间的信号。我曾有一阵子得过腮腺炎,几乎都不能说话了。当时实在痛得非常难过。那个时候我爸爸教了我圣歌,但是因为我没办法自己唱歌来养病,所以他就想到可以换成用手来唱歌。他只花了一天就完成构思,全部教给我。原本更加复杂,单字也很多,但我几乎都已经忘了……”
  达夫南点了点头,说道:
  “你慢慢回想,再教我。因为我觉得挺有趣的。”不知道伊索蕾在屋里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她只是如此说道:“我想到后再教你。和你讲一讲,说不定还会再想到更多。”夜已经深了,终于再过不久就要天亮。彻夜聊天的他们也渐渐感到疲累。大约在太阳快升起前一个小时左右,伊索蕾终于说道:
  “现在有点想睡了,最好还是闭上眼睛睡一下吧。”“这样明天才不会走路失足,才能平安回家。”两人同时发出了会心的笑声。看不到彼此的脸孔反而如同没有距离一般。
  “晚安。”
  “你也是,晚安。”
  变安静了。过了好一阵之后,少年的嘴里低声喃喃自语着:
  “真是个奇怪的夜晚。你和我,两个人都过了个奇怪的夜。”少女睡着了,没有回答。
  一阵风吹了过来。
  梦里,在贝壳里头有个迷宫。
  44、陷阱预告
  已经是下午了。
  或许是因为睡到很晚才醒来的关系,回去的路并没有想像中那样困难。两人以轻快的脚步走下山。首先到达的是伊索蕾位在山边的家。达夫南说道:“一整夜没回家,祭司大人可能一直在担心我。”
  “嗯,说不定……”
  伊索蕾有些拉长了语尾。他也觉得心中有些不安。虽然他做了个好梦,但事情不是这样就结束了。
  他帮伊索蕾开门,看她走进去之后,便独自走下山。他看一看太阳确定时间,此时思可理已 经放学了。一想到自己确实做了以前没做过的事,他稍微舔了舔嘴唇。想起奈武普利温,心 中觉得有些罪过。
  如果奈武普利温对他生气,他会道歉的。
  就在他拐过回家路上最后一个拐角时,眼前出现了一个意外的人物。这个人一脸 是一直在等着他的不悦神情,站在那里的人是莉莉欧佩。
  “你怎……怎么会在这里?”她就这么站在他家门前,而且一副等了很久的模样,所以不用问也知道她是来找谁的。 虽然昨天在思可理就已经见过她了,但奇怪的是,现在她却令人觉得很陌生。不对,正确地 说来,是自己看她的眼光似乎和以前大不相同。
  晴朗午后的巷道里,洒着一片淡淡的阳光。
  “你到哪里去了?”莉莉欧佩虽然露出一副就要发怒的表情,但声音却很镇静。达夫南认为她是在问他为何不去思可理,所以简短地回答:
  “我只是去……散步。”
  “花了一整晚时间?”她怎么会知道昨晚他没回来?不对,难道全岛的人都知道了吗?
  “……”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而且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对莉莉欧佩解释清楚。如果真的照实讲出来,似乎也有些不妥。
  “你干嘛不回答我?”“一定要回答你吗?”“对!犯错的人总是这么回答。”莉莉欧佩像是不想再看他一眼似地,立刻转过头去,往达夫南刚才走来的方向匆匆走掉了。
  他感到有点奇怪。达夫南走回家中,开门进屋。里面没有人。这是当然的事。奈武普利温不 是那种在大白天无事可做的闲人。
  他坐在椅子上,环视他熟悉的屋,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进到屋里之后好像更 觉得不对劲,仿佛是屋里有一股令他不舒服的气息。
  他实在无法好好休息,于是很快站起来,往屋外走去。然后他考虑了一下,决定走向大礼堂方向。他想去见戴斯弗伊娜祭司,问她有关冬霜剑的事。
  当他觉得大礼堂前的广场今天人特别多时……
  “哎呀,你们看,这不是达夫南吗?”
  在岛上,根本没有同龄孩子会用这种语气高兴地欢迎他。欧伊吉司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说话。
  “哦,终于来了!看来他已经玩够了!”
  玩够了?
  广场前大约聚集了五六个少年。首先喊出声音的是艾基文那伙的人,名叫皮库斯,而第二个开口喊话的则是艾基文。至于贺托勒则不见踪影。
  达夫南走到他们前方,问道:
  “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我们只是在激励自己而已。你以为用那种表情我们就会怕你了吗?”
  艾基文穿着宽松的大衣,他一面卷起袖子,一面嘻嘻微笑着。一排整齐的牙齿中间长着 两颗兔牙,看起来显得特别突出。
  达夫南停下脚步,说道:“只要你们不再讲一些没营养的话,我就走。”
  “啊,你走不走都不重要。不过,你可真是令人惊讶啊!可能只有从大陆来的家伙才想得出那种手段吧。像我们这种岛上土生土长的怎么可能想像得到?”“对啊,对啊。”
  达夫南不由自主地把手移到腰间。他们分明是想侮辱他,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讲什么事 。不过,剑并不在他身上。
  一个名叫里寇斯的少年忽然站出来,说了一句话:
  “听说你做了一件空前绝后的事,是吗?”
  达夫南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我再说一遍,你们给我解释清楚!”
  里寇斯和其他少年不同,他对达夫南露出恨死他的那种表情。接着他的嘴里终于迸出了一句话:
  “消息都传开了。听说你和你的老师乱搞!”啪!
  一眨眼间,里寇斯的身子就摔倒在石地板上。达夫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挥出拳头的。所有动作都是在一眨眼间发生的。
  不过在下一瞬间,达夫南的肩膀却被某人有力的手给抓了起来。他的身子被甩出的同时,也有拳头飞向他的脸孔。
   扑!
  拳头朝他左下巴直直袭来,他想要稳住摇晃的身子的同时,又有一拳,这次是朝他下腹部挥来。他反射性地往后躬身并伸手去抓那个人的手腕。但姿势不对,没有抓到。
  “欠揍的家伙!”
  低沉的声音传到了他耳中。原来是贺托勒。
  达夫南往后退了一步,瞪着他。不知何时,其他少年都已经围着他站成了一圈。
  挥拳的贺托勒用冰冷的眼神瞪着他,表情显得非常生气。他不仅用那种眼神瞪着达夫南, 也瞄了其他少年一眼,使得所有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不语。
  达夫南摊开右手手掌之后,又再慢慢握住,低沉地说:
  “要是你不说清楚有什么事,刚才那两拳就还给你!”“你不知道是什么事?”
  从贺托勒的嘴里喊出了愤怒声。
  “你竟敢侮辱不可侵犯之人的名声!”
  突然间,他感到一股既寒冷又热烫的气息从后脑勺下方的后颈直窜到头部。终于,他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同时他觉得他们这样说令人无法容忍。达夫南一面勉强喘了喘气,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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