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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之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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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里斯发现萝兹妮斯因为过于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颗核桃身上,望着那颗核桃的眼睛几乎有些 呆滞了。波里斯勉强忍住了就要迸发出来的笑声。明明就是不久前从树林里摘来的核桃,却 冠冕堂皇的给它冠上神秘的果实的名字,而且说的如此镇定自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波里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先生……您是怎么知道萝兹妮斯今年十二岁的呢?”
“这个嘛,这个很简单,看一眼不就都知道了。你也是十二岁对吧?”
波里斯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心想,可能是事先向伯爵了解过。
伯爵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痴迷于那颗核桃以及那个男子关于那核桃的那番话,心里觉得这个 男子真的会逗孩子,一袋平常的核桃,竟然在瞬间化身为神秘的果实。仆人们见主人如此郑 重其事,在拿着果实出门时显出恭恭敬敬的样子。
萝兹妮斯偷眼看了看其他人的眼色,缓缓地把手伸向那颗孤零零的落在桌子上的,充满神奇 色彩的核桃。波里斯非常斯文地阻止了她的这种意图。
“就那样直接用手去抓,是要得皮肤病的。”
就要触到核桃的手在波里斯的话结束的同时打了个哆嗦,马上离开了那颗无辜的家伙,然后 用更加惊奇的眼神端详着那东西。对于波里斯来说就不是在说谎了,因为不可以用手去碰核 桃最外面那一层皮,这是千真万确,不容置疑的。
稍候侍女端上来热气腾腾的茶,伯爵开口了。
“那么灰特拉先生,这是我的儿子波里斯,这是我的女儿萝兹妮斯……”他一边说一边用手 分别指了指他的两个儿女,介绍给客人。
没等伯爵的话结束,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子突然摇摇头说道:
“其实呢,灰特拉不是我的真名字,只是我到了这个地方以后自己取的临时的名字而已。”
“那您怎么称呼?”
伯爵自始至终对待这个穿着十分落旧的男子非常斯文有理,尽管他的装扮与这个华美,富丽 堂皇的接待室是那样的不相称,而且他回答明显地表露出对伯爵的不尊敬。
“真是很抱歉,我不能亮出我的真实名字,因为有某种信念上的原因,使我无法向别人说出 我的真名字。”
“那么是不是可以继续称呼您为灰特拉呢?”
“那样不行,不一样的生活环境就应该有不一样的名字。嗯……你说,渥拿特怎么样?这个 好像不错。”
到了这个时候,萝兹妮斯也该识破那个谎言了,但是她依然对那颗神秘的果实的功效充满了 好奇,致使她陷进自己的想象世界里无法自拔,对他们的谈话听得不是很仔细。
“那就随您的方便吧,不管怎么说,能够见到您很高兴。就拜托您以后好好指导我的孩子们 。”
“您是说,还有您的女儿是吗?”
伯爵脸上露出很为难的笑容,看了一眼萝兹妮斯说道。
“是这样的,您只要在教学的时候让她在旁边看着,懂个一招半式的也就可以了。”
听了伯爵的解释,渥拿特先生也大概的了解了主人的要求。依照萝兹妮斯的性格,她是无法 忍受让自己美丽的双手长满老茧,浑身酸疼的,因此她无论如何不会愿意接受剑术训练的。 让她只当旁观者,也许是苦苦的哀求她的父亲的结果。
“如果您想今天就开始,那我吩咐仆人领着您到练习场……”
“不用那么着急,学习呢,从明天开始,今天呢,先彼此熟悉一下。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情必须求得您的原谅,我在教学的时候,对待学生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这是我向来的教 学方针。”
伯爵很痛快的表示可以接受。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之后渥拿特先生从座位上站了 起来,对波里斯说道:“先到你的房间谈一谈,然后将脸转向萝兹妮斯说:“丫头呢,一会 再谈。”
萝兹妮斯还是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丫头!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她觉得很生气 ,但毕竟是爸爸允许的事情,自己也不能说什么,显得无可奈何。渥拿特先生跟伯爵点点头 ,就让波里斯领着自己去他的房间。
“你看你的头发什么样子?留起来了就利索点,把它扎起来。”
来到房间,刚刚落座渥拿特就对波里斯劈头来了这么一句。渥拿特的头发尽管高高束起,长 度还是到了腰际线处,而波里斯的头发充其量稍稍地过了肩,因此就觉得没有必要扎起来。 但是先生还是不由分说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头绳,把波里斯的头发也高高地扎在了脑后。这 下可好,又多了一个活生生的渥拿特先生。
“哈,你看,这样好看多了。”
兰吉艾过来问要不要用茶,渥拿特就说:“怎么这里,是不是只提供茶水啊?我可是最讨厌 被水灌个饱的。”过会又说:“去拿点可以吃的东西来吧。”兰吉艾出去了一会,回来的时 候手里端着一盘已经剥了皮的,拾掇得干干净净的核桃仁。
“这是厨房的一点心意,让我送给先生。”
波里斯想到刚才跟在他们后面拣核桃的那些侍女,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兰吉艾略微有些吃 惊,自从几天前他见到波里斯以来,好像还是第一见到他这么轻松的笑容,不过嘴上还是没 有说什么。
倒是渥拿特先生跟兰吉艾说道:
“嗬,你这家伙还说是侍从,看德行却像个少爷。怎么,你要不要也跟我学学剑啊?”
波里斯越来越觉得这个剑术老师跟自己心目中想象的那个形象对不上号,随便什么人都会问 “要学剑吗?”,这成什么体统?他曾经听哥哥说过,一般拥有出色的剑术的人是不会随便地 把自己的本领传授给别人的,他怎么见人就传艺呢?真是不可思议。
兰吉艾很有礼貌的回答说:
“我的主人没有下达这样的任务。”
“呵,真是。”
接着就自言自语,什么兰吉艾自己把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福气踢掉啦,命里注定的就是没办法 啦等等,说着说着,猛地一下子靠坐在椅子上说道:
“月光塔?这个名字很好。”
波里斯再次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座塔的名字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老师本来就是无所不知的。”
“……”
波里斯心里渐渐升腾了一团疑云,怀疑这个家伙会不会是一个称职的老师呢,刚想到这里, 那边渥拿特又抛出来一句话:
“你,跟刚才那个丫头不是亲兄妹吧?”
这一次,不只是波里斯,就连兰吉艾都觉得有点意外。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波里斯老老实 实的回答:
“是的,就像您说的那样。”
“那个丫头是伯爵的亲生女儿,那你就是伯爵的养子喽?”
波里斯这一次简直是惊愕!这个人的反映怎么会这么快?
“是的。”
“波里斯,波里斯?是不是奇瓦契司出身?”
就连这个属于伯爵为他营造的过去先生也知道,波里斯更加惊愕了。但波里斯依旧点头称是 。渥拿特好像从中得到了鼓励,说出来的话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那你说,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这家伙,是要跟我玩游戏吗?
波里斯沉默不语,很意外的,兰吉艾开口了。
“是因为少爷跟小姐的年龄相同。”
渥拿特看了兰吉艾一眼,点了点头。
“是啊,你还真是有点头脑。那你说,我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个同岁的呢?”
“那个嘛……”
这个问题兰吉艾也无法做出确切的回答。他会不会是从伯爵那里听来的呢?兰吉艾想了想, 那是不可能的。渥拿特见对方答不上话,便自己回答道:
“那我告诉你啊,那是我的超能力。”
“啊?什么超能力?”兰吉艾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对方。
“超能力,不懂?就是是一种很特别的能力,可以猜到别人的年龄等等。”
“那您知道兰吉艾多大了吗?”波里斯有些将信将疑,想再验证一下,当场考考先生。
渥拿特凝神望了望兰吉艾,回答波里斯说:
“也是十二岁,按月份比你大。”
波里斯回过头去问兰吉艾:
“兰吉艾;你是几月份生?”
兰吉艾也十分吃惊,迅速的做了回答:
“是二月份。”
又对了。这一回波里斯无法掩藏自己的惊异之情,接着问道:
“您是怎么知道的呢?只是用眼睛看的吗?还是凭借自己的经验……”
“经验,什么该死的经验,我只要对一个人的脸看上一眼,就像看到树木的年轮一样,可以 准确无误地知道来这个人活了多少年。”
波里斯不经意地问道:
“那萝兹妮斯比我小的事情,您也应该清楚了吧?”
这其实是在试探他,想摸摸他的底,萝兹妮斯称呼自己为哥哥。这时渥拿特却皱着眉头,忽 然大声叫到:
“你竟然想戏弄老师!那个孩子比你早出生三个月!”
再也没有提出反论的余地了。波里斯是七月份生,而萝兹妮斯是四月份生,刚刚好大波里斯 三个月。
过了一会,渥拿特先生舒展开紧锁的眉头,十分柔和的对波里斯说:
“哼,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资质,如果肯好好练的话,会成为优秀的剑师的。”
这一次又是凭着什么这样说的呢?波里斯反问道:
“这个也能看得出来吗?”
“说什么呢?我这么说完全是针对你刚才跟我撒谎的事情。”经渥拿特这么点破,波里斯的 脸不由马上红了。
跟这个家伙对话,凭借小聪明是完全行不通的。简直摸不透这家伙的思路到底是怎么样地。
波里斯抗议道::
“撒谎跟剑术到底有什么关系?”
“那么,你以为那些有名的、优秀的将士都只是靠挥舞手中的剑就能成就的吗?当然不是这 样的,不只是剑,还有用斧头的呢。总之,并不是擅长使用手中的武器就可以成为出色的将 士的。最重要的是灵敏的直觉,和比对手超前的意识。没有这种头脑的人,也可能成为剑术 的拥有者,但是这些人如果遇到有勇有谋的人,肯定会败下阵来的。一个走惯了笔直的道路 的人,走进弯弯曲曲的小路会迷失方向;擅长在平地作战的人,遇到斜坡或者是水战,肯定 会无功而返,不战而败的。”
波里斯觉得老师的这一番话说的花哨且不实用,语速倒是惊人得快,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 他关于剑术的第一西高谈阔论,波里斯便暗暗的想:还是听这个家伙讲完也无妨。波里斯怀 着这种想法望着渥拿特。渥拿特抓起一把核桃仁塞进嘴里,嚼得嘎吱嘎吱作响,一边继续说 道:
“头脑灵活的人善于应变,必须先读懂对手的动作,才能先做出对应的有效攻击。那些头脑 反映快的人最擅长的是什么?就是说谎!你以为谁都会将谎言编得无懈可击吗?想骗人又不得 其法的人数之不尽。举个例子说,刚才那个丫头,我说那一番话,你可能不相信,但是对于 那个想早日长成大姑娘的丫头来说,有很大的诱惑力,所以你看,她被我拉下水了吧?”
波里斯听得瞠目结舌,萝兹妮斯想快些长大当姑娘?她原来是这种人?
兰吉艾由于不同于波里斯的原因,脸上现出很新鲜的表情,他居然把萝兹妮斯小姐说成丫头 ?
还没有从这一意料想不到的状况中摆脱出来的两个少年,接下来又受到一次结结实实的冲击 。渥拿特把塞进嘴里的那一把核桃人全部咽下去之后,把剩在盘子里的那些也分两次消灭掉 了,接着,突然伸了个懒腰:
“啊——今天话说得太多了,没有讲完的,等到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吧。我有些疲惫了, 要去眯一会觉了。”
“……”
对于他们的回答他根本就不去关心,只自顾自地,倒在干净整洁的床上,睡去了。
没讲完的等想起来的时候再说?
就在刚才听他那一番雄辩的时候,波里斯就想着会不会是他临时起意,编出来哄我的呢?到 了现在这个家伙终于原形毕露了。这个家伙所谓的教学是连一定的体系框架的随意的方式, 也不管这种方式的教学质量如何。
“少爷……要不要再拿点核桃仁过来呢?”
波里斯摇了摇头。端着空盘子走出去的兰吉艾的嘴角漾起了一种不明原因的微笑。
波里斯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渥拿特的大脚,他的脚板就像青蛙的脚,脚趾之间有很宽的缝 隙。
催促安诺玛瑞的核桃成熟的秋天,也准确无误地光顾了奇瓦契司。望着窗外日渐染上橙黄色 的落叶;勃拉杜说道:
“夏天走了。”
有个人朝桌子上的烛台走过来,一一点亮了插在烛台上的三根蜡烛,黑暗中浮起三个光圈。
“所以说,是有成果喽?”
“是的,主人。”
隆哥尔德贞奈曼宅邸的书房同贝克鲁兹培诺尔城堡的壮观的书房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里很暗。培诺尔的书房开了很多窗户,且都是玻璃窗,可这里的窗户只有那么一扇。
勃拉杜关上了那扇窗户。想到这个书房跟以前相比,唯一的变化就是更换了主人,勃拉杜不 由得笑了笑。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借着蜡烛的光芒读了起来。读毕,把纸放下来,就看 着把这个带过来的那个人。
贞奈曼家族的执事涂尔克低着头站在他面前。
“哼……”
对于这个家伙而言,贞奈曼家族的主人是哥哥还是弟弟,是无所谓的。反正都一样,他不过 是个奴才。想一想,这个执事从前跟布尔拉一向都很合拍,可是他对原来的主人背信弃义, 投奔到了现在这个主人的门下。
“那么说,小家伙去了安诺玛瑞的?”
“那个贵族看起来分明就是安诺玛瑞出身,只是因为在旅馆利用了假名字,无法知道他确实 的身份,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快打探到这个人的身份的。”
勃拉杜如此费尽心机寻找波里斯只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马上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
“冬雪神兵是不是在小家伙身上?”
“这个还不清楚,因为他的哥哥耶夫南至今音讯全无。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个被推断是波 里斯的孩子身上,有一把套在白色刀鞘里的硕大的剑。”
“应该是冬霜剑,没错。”
涂尔克现在不再称呼优肯的两个儿子为少爷了。
既没有老婆,又没有儿子的勃拉杜没有下令修筑宅院,也没有指示扔掉哥哥的东西,似乎对 那种事情毫不在乎。在优肯曾经使用的书房里办公,在他用过的桌子前,用他握过的笔写字 ,在他曾经休息过的床上睡觉。
过去的管家涂尔克收过来继续任用,家里面的佣人全都没有换掉,只是把优肯亲手带出来的 士兵进行了一次清洗,除去逃跑的,其余全部都杀掉了。
仆人和侍女在那个夜里逃走了大半,剩下的数量还不及优肯在的时候的一半,可是勃拉杜好 像连这也不在意。对于他来讲,用来打扫房间,打理宅院的佣人的存在,简直都不值得他去 关心。
由数百个士兵把守森严的宅邸,看起来十分荒凉。坎恩选侯借给他用的魔法师琼格纳已经回 到了选侯的城里,但是由他召唤的怪兽克里格尔摧毁的屋顶至今都没有修复。能够住进去都 已经是很令人欣慰的事情了。经过琼格纳几天几夜倾力帮助,通过强力的净化之后,才勉强 把克里格尔的毒液消除干净。
谢了顶的房子一直在漏雨,如果照这样下去,到了寒冷的冬天肯定要吃到不小的苦头。可是 勃拉杜似乎丝毫不想在这栋房子里安享生活,或者说好像期待这这栋房子继续被摧毁,直至 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根本不过问有关修补房子的任何事情。
被克里格尔的毒液消蚀过的石头墙仍在不不简写地脱落着,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危房。
“很好,继续追踪那个小子,还要打探耶夫南的行踪,搞不好另外半个在他身上也说不定。 ”他说的“另一半”显然是指那神奇的盔甲。
“知道了,主人。”
涂尔克在次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听着门被关闭的声音,勃拉杜用手支起了下巴。
烛光在眼前轻轻的摇曳着。也不知道是墙上哪里裂开了缝,风从缝隙中吹进来摇曳着大火光 。由于对房子不闻不问,也无从知道。可是望着烛光,他的嘴角在逐渐上扬,直到成了类似 微笑的表情。
“哥哥,还在为我抢占了他的房子事生气啊?”
烛光略微地往上窜了窜,再一次摇摆起来。嵌在满是皱纹的脸上的,勃拉杜的发黄的眼珠, 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烛光。长长的影子在他背后像一对翅膀忽隐忽现。
“如果你想,就坐坐吧,可以直接坐到我身上,幽灵不是都可以这样的吗?”
对着空气中虚妄的幽灵说着话,勃拉杜的脸上莫明其妙地浮现出苦涩的表情。
事实上应该是丰收的秋天。勃拉杜终于如愿以偿,实施了处心积虑很久的一件事情。总是压 迫着自己的哥哥死了,哥哥的后代们也成了无家可归的野孩子,姐姐的亡灵不再出现在自己 的梦魇里。
勃拉杜很遗憾没有亲手杀掉自己的哥哥,但是那个背叛了自己的主人的执事,代自己了却了 一桩心事。仔细想一想,这个执事也是个不懂何为义气的混蛋。在那种情况下,可以把刀叉 进自己主人的背里,再把人投进湖中,这对于奇瓦契司人来讲,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 最终还是托了这个家伙的魔法的福,自己才可以了却这桩心愿。这个家伙其实早已经知晓那 个红眼恶魔的存在,要是再耽搁下去,有可能会全军覆没。就连琼格纳也受了那个家伙的恩 惠。唯一可恨的就是,由于在混乱中丢失了马匹,让两个侄子跑掉了。他们带走了家族的传 家宝物,得到它是他发起这次行动的目的,但至今宝物仍然下落不明。
目前还摸不清注这个家伙的底牌,但是把他带在身边,还是很有用处的。这是一种骄傲,很 长时间以来效忠自己哥哥的人,现在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也充分地满足了他的报复心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的某一角落总是觉得凉飕飕的。
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又不确定究竟少了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一股风吹进来,很冷很冷。他 觉得总是提不起精神,虽然这分明是一场重大的胜利。
为了下个月的选举,忙着做最后阶段准备的坎恩选侯也送来了祝贺胜利的亲笔书信和用纯金 锻造的大块头的礼物。毫无疑问是连同那句“望早日找回冬雪神兵”的话一起送来的。要说 被勃拉杜霸占的贞奈曼宅邸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一进入口便能一览无余的,摆放在大厅正面 的那一面钟。
构成时钟的躯干的辉煌灿烂的纯金支架,摆在过去优肯所驾驭的贞奈曼宅邸里也会显得不协 调,更何况摆在这栋如同废墟的房子里,更加不顺眼,看了叫人不舒服。更让人受不了的是 钟声。
钟声响彻整个宅院的每一个角落。该敲九下了。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有没有吃过晚餐不是 十分清楚,但是很清醒的记得时钟在不久前响了八下。好像自己的生命只是在那钟声里慢慢 的滑过。
……
最后一响的余音徐徐消失的时候,烛光再次不安分的扭动着躯体,忽然间灭了一支。
“哥哥,你是不是也对那面钟感到厌烦?”
勃拉杜的声音像回音一样,在空荡荡的书房响起。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十二点,浅浅地睡去的波里斯,由于感到了一阵寒气醒了过来。想重新盖上被子入眠,但是 此时瞌睡虫早已不知去向。
那个奇怪的老师在这个房间的床上睡了足有四个小时,被兰吉艾艰难地叫醒之后,又吵闹着 要去看萝兹妮斯,不得不劝解一番。波里斯觉得这个人倒是很有趣,但至于能不能把剑教好 ,却没有多少把握。如果学不到切实的功夫,肯定征服不了那个为了萝兹妮斯出战的少年。
一定要赢吗?
对于波里斯来说,这是个十分难以回答的问题。如果没有伯爵一家人的帮助,他万万享受不 到现在这种安逸的生活,而是在追踪者或是强盗的眼皮底下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光是凭着 这一点,他也要把伯爵的恩惠铭记在心,有朝一日自己有了本领,一定要来报答。
但是……冷静地说,这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而绝不像波里斯想得那么好。伯爵说过,最好的 结果是赢,不过输了也没办法。这桩交易的条件并不是十分优越,但不管怎么说,先在自己 的能力范围内,竭尽所能地作一番,如果不行,自己也无可奈何。事实上,对波里斯过分寄 予厚望,希望他能做出什么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是很荒诞的。把还没有具备实力的波 里斯带回来,完全是伯爵的决定。
这或许是一个荒唐透顶的计划。
可是为什么,自己要想那么多呢?自己不过是仅仅为了生存,选择了一条不能不选择的道路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活下来。万一波里斯失利,伯爵违背当初的诺言想要惩罚自己的话, 他是不应该有着什么“我会负责任的,我甘愿受罚。”之类的傻念头,而是赶快逃跑,以保 全自己。自己并不是为了让伯爵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而是纯粹为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现在先不要想那么多,加紧努力吧。练就过硬本领才是最重要的。
能把剑学好,从长远来说,对自己是很有利的。而且他最大的愿望之一就是能随心所欲地挥 舞这把剑——如同哥哥身体的一部分的冬霜剑。他希望自己能强大起来,这样的话剑就不会 被人抢走,而且可以不受任何人的约束而生活下去。不依靠任何人,也不会给人带来任何烦 扰。
波里斯从床上起来,下床寻找放在床底下的那把剑。
他把手伸到床底下去摸索,但是平时能摸到的剑并没有一下就进入手中。他把胳膊伸得更长 ,仍无法摸到。因为床太大,所以把胳膊伸到床的斜对角不太可能。放到哪边了?
波里斯换到另一边继续去摸那把剑,但他变得越来越紧张。从脸颊和鼻子某种东西正在往下 淌。直至现在他都不知道什么叫冒虚汗。
“……”
终于,摸到布块并将它拉出床外。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他爬到床底下,但毫无用处。
没有,哪儿都没有。
放在那里的冬霜剑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部完)
第二部 冲出陷阱,卷入暴风
14、邪恶的夜
一直到握着短刀冲到走廊,他什么都没有考虑。他因为丢失了不能失去的东西而 无法控制自己,他非常讨厌像现在这样精神失控。
难道仅仅是这样吗?
为了适应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吃尽苦头的时节,用自己的双手埋掉哥哥之后离开那里也 不过隔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哥哥明知活不了几天却独自默默承受着一切,竭尽全力来护着 幼小的弟弟,为了使弟弟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能够独自生活,他绞尽脑子与弟弟作最后安排 。
实际上他自己更是痛苦百倍,艰辛百倍。
仿佛已经忘掉这一切,他放松自己,忘记了自己所要守护的东西。哥哥明明说过些什么,教 过他什么。
波里斯失了魂似地在走廊里徘徊,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在连自己都不知怎么办的情况下 突然缓过神来。突然,他想到一些事。
冬霜剑在房间的床底下,在这个地方能够自由出入的只有自己和兰吉艾,还有新来的渥拿特 先生。
渥拿特先生已经睡了四个多小时,在这期间自己和兰吉艾已经出去过好几次,如果他乘这 机会以某种方式藏起那把剑的话?
“……”
波里斯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幼稚、轻率就忍不住直冒冷汗。怎么能这么轻易相信刚刚认识的 这个人并且让他独自呆在放有冬霜剑的房间里呢?不,事实上,根本就没有所谓信与不信 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任何想法。
但是不管怎样,如果那家伙没有在偷走那把宝剑之后立即逃走,而大大咧咧地在那里继续 睡大觉的话,首先应该做的就是去他的房间。但他突然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渥拿特先生的 房间究竟在哪里。
午夜已过。在这种时刻能随便叫醒的人只有一个。他返身往回走。
他敲响了自己隔壁的房间,然后没等回答就径直走了进去。
“兰吉艾,你醒了吗,先起来帮我一个忙好吗?”
如果在平时,波里斯绝不会打扰沉睡中的对方,不管他是谁,就算对方是的自己的仆人也一 样。但现在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唯有寻找冬霜剑才是最最重要的。
隔了一小会儿,他听见了说话声音。
“波里斯……少爷?”
波里斯听见起床的声音,然后兰吉艾点燃了一支蜡烛,在微弱的灯光下照射着相视而立的两 个少年。
兰吉艾的表情与其说是没有完全清醒,不如说是因疲惫而变得苍白。波里斯直到这时才觉得 愧疚。
“这个时候叫醒你实在抱歉,但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这是我应该做的,请讲,少爷。”
虽然刚从睡梦中醒来,但他丝毫没有不快或其它表情。波里斯非常清楚那只是出于对 所应承担任务的认真态度,而没有所谓对个人的崇拜。
“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下渥拿特先生的房间。”
“是。”
他也不问为什么要找。兰吉艾什么话也没说就从房间一角找出带有手把的灯,点上之后打算 离开房间,但他这时突然回头看了一下波里斯,把灯放下来。
“您现在这种样子是不能出去的。”
波里斯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模样:身上穿着睡衣,外边套了一件无意间带出来的 身长不过齐腰的奇怪的外衣。兰吉艾再也没说什么,从衣柜中拿出一件大大的灰色外套,然 后亲自为波里斯披在了身上。
波里斯能清楚地感觉到兰吉艾的手在瞬间犹豫了一下。他显然摸到了波里斯手中的剑,但装 作什么不知道,小声对波里斯说:
“现在行了,走吧。”
把外套的扣子扣上之后,全身都被外套遮住了,仿佛一个刺客,他紧随兰吉艾往楼上走。
兰吉艾站在渥拿特先生的门前轻轻地叩响房门。里面并没有应答声,他扭过头来看看波里 斯。
“要不要开门?”
波里斯点点头,兰吉艾立即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当波里斯站在门口的时候,他 用灯照了照四周,走到床前检查了一下,看了看波里斯。
“看来他不在,可能出去了。”
但波里斯无法认同,他满脑子只有丢失了的冬霜剑。
“把灯光弄亮些,让整个房间照亮。”
立刻,整个房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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