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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枪编年史-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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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要死了。
法师很难接受这个事实。雷斯林躺在图书馆里白色、冰冷的房间中,诅咒着自己虚弱的身体。他诅咒粉碎它的测验,诅咒安排这种命运的诸神。他不停咒骂着,直到用完脑中所有恶毒的语句,直到他太疲倦,没有办法思考为止。然后他只能无助地躺在白色的亚麻床单下,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像是被困住的小鸟一样的跳动。有生以来第二次,雷斯林感觉到孤独、害怕。他过去只有三天是单独渡过的,而那是在大法师之塔中接受测验的三天。即使在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孤单吗?他不这么认为,虽然地记不清楚。那个声音……那个有时会和他说话的声音,那个他永远认不出来却又有点熟悉的声音……他总是将那个声音和大法师之塔联想在一起。它在那边帮助过他,自此就常常出现。因为那个声音,他通过了无数的考验。
但他知道,他活不过这一次。他刚才经历的转变对他虚弱的身体来说是太大的负担。他成功了,但是代价却不是他愿意负担的,图书馆员发现他穿着红袍,在阶梯下不停地吐血。当他们询问的时候,他挣扎着说出阿斯特纽斯和他自己的名字,接着便失去了意识。当他醒来时,他就在这里,躺在房间中。他一醒来就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从身体里面透支了太多的力量。龙珠也许可以拯救他,但是他没有使用魔法的力量了。呼唤出龙珠力量的咒语已经从他的脑海中消失。
他意识到,反正我也没有力气可以控制它的力量了。只要它一知道我变得虚弱,它一定会立刻摧毁我。
不行,他只有一个机会,大图书馆里面的书。龙珠承诺过他,那些书中记载着古老、伟大巫师的秘密,那些巫师再也没有出现在克莱恩上。也许他可以找到延长性命的方法。他得要和阿斯特纽斯谈谈!他得要进去大图书馆,他尖声对馆员们大喊。但他们只是点点头。
“阿斯特纽斯会接见你。”他们说,“今天晚上,如果他有空。”
如果他有空!雷斯林恶毒地咒骂着。如果我撑得过去!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一点一点的从手指中流失,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阻止。
馆员们同情地看着他,不知道能够为他做什么,他们给雷斯林食物,但他没办法吞咽。他甚至无法喝下可以止咳的那种酸苦草药。他愤怒地把那些白痴赶走。然后躺在硬枕头上,看着阳光慢慢爬过他的房间。雷斯林用尽全身的力量挣扎着活下去,强迫自己放松,知道这怒气会让他更早燃尽生命之火。他的思绪飘向哥哥。
雷斯林疲倦地闭上眼,幻想着卡拉蒙坐在他身边。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卡拉蒙的双臂拥住他,把他抬高,让他可以更顺畅地呼吸。
他可以闻到哥哥身上熟悉的钢铁、皮革和汗水的味道。卡拉蒙会照顾他的,卡拉蒙不会让他死掉的……
不对,雷斯林迷迷糊糊地想。卡拉蒙现在已经死了。那群白痴都已经死了。我得要自己照顾自己。突然他发觉自己又在慢慢地失去意识。他绝望地挣扎着,但这是场赢不了的战争。最后,他努力地挣扎,伸出颤抖的手,伸进衣袋里握住现在已经缩成跟弹珠一样大小的龙珠,慢慢地陷入黑暗中。他听见声音,知道有人在房间里,因此醒了过来。和包围地的黑暗挣扎着,雷斯林努力地拨开云雾,从幻梦中醒过来。
已经是傍晚了,努林塔瑞的红光从窗户边照进来,将整个房间染成一片血红。他的床边点着一枝蜡烛。借着蜡烛微弱的光,他看见两个人站在他身前。他认出其中一个是发现他的图书馆员。另一个是?他看起来很眼熟……
“他醒过来了,主人。”馆员说。
“他醒过来了。”那个男人沉着地说。他弯下腰,观察年轻法师的脸,然后点点头,露出微笑,仿佛等待已久的访客终于到来。这是个不寻常的状况,馆员和雷斯林都注意到了。
“我是阿斯特纽斯。”那人说,“你是索拉斯的雷斯林。”
“是的。”雷斯林靠着嘴型说着,声音只比呼吸声大一点。雷斯林抬头看着阿斯特纽斯,怒火重新燃起,想起了他轻蔑的态度:如果他有时间!
当雷斯林瞪着他时,突然感到冷静下来。他从来没看过一张如此冷漠,毫无感情的脸,一张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完全不受时间影响的脸。
雷斯林大吃一惊。借着馆员的帮助他挣扎着坐起来,瞪着阿斯特纽斯。
阿斯特纽斯注意到雷斯林的反应,提出了质疑。“你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年轻的法师。你那按漏般的瞳孔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一个!!不会衰老的男人……”雷斯林痛苦挣扎着说。
“当然,不然你以为会看到什么?”馆员回答,轻轻地将这个气若游丝的年轻人扶回枕头上。“主人来到这里是为了记录克莱思上第一个人的出生,他也将会记录最后一个人的死亡。书籍之神吉力安是这么教诲我们的。”
“这是真的吗?”雷斯林嘶哑地问。
阿斯特纽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的个人经历和这个世界的历史比较起来微不足道。说吧,索拉斯的雷斯林。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正浪费着用来撰史的宝贵时间和你说话。”
“我要求……我请求……帮我个忙。”这些字都从雷斯林的身体内勉强挤出,还沾着他嘴边的血沫。“我的生命……几个小时之内!
就要结束了。让我……把这些时间……花在……大图书馆里!“
贝传听到这年轻法师过分的要求,不禁咋舌。馆员害怕地看着阿斯特纽斯,担心那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会让这个年轻法师咽下最后一口气。长长的沉默过去了,之间只有雷斯林挣扎着呼吸的声音。阿斯特纽斯脸上的表情没有改变。最后,他冷冷地回答。“照你想的去做吧。”
阿斯特纽斯不顾贝传惊愕的表情,转身走向门口。
“等等!”雷斯林努力挤出两个字。他伸出颤抖的手,看着阿斯特纽斯停下脚步。“你问我当我看见你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东西。现在我问你相同的问题。我看到了你弯腰打量我时脸上的表情。你认得我!你知道我!我是谁?你看到的是谁?”
阿斯特纽斯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冰冷一如花岗岩。
“你说你看到一个不老不死的人。”历史学家轻声告诉法师。迟疑了片刻,他再度耸耸肩,转过身。“我看见一个会死的人。”
说完这句话后,他走出那扇门。
我们假设正在阅读这本书的你,应该已经通过了大法师之塔中的考验,并且展示出了你控制龙珠或是其他经过认证的魔法物品(请参见附录C)的能力,因此,你证明了自己有能力施展那些法衔——“对,对,”雷斯林自言自语地说,飞快地扫视着书本上像是蜘蛛般的文字。不耐烦地跳过法术的列表,他终于来到了结论的部份。
完成了你的上级所要求的测验。我们将这本魔法书交给你。借着这把钥匙,你将可以接触我们的秘密——雷斯林满腔怒火地发出一声尖叫,把那本深蓝色封面,银色字体的书推到一边。他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他伸手去身旁堆积如山的书堆中抽出另一本深蓝色的书。一阵咳嗽强迫他停下手边的动作。
他挣扎着呼吸新鲜的空气,担心自己无法继续下去。
那痛苦几乎让人无法忍受。有些时候他渴望这一切能够终结,让他不必再忍受这永不止息的折磨。他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双手抱头。休息,甜美的,毫无痛苦的沉睡。他哥哥的影像出现在他的脑诲中。卡拉蒙在死后的世界中等着和他的弟弟团圆。雷斯林可以看见哥哥圆睁的眼睛,他可以看见其中的同情……
雷斯林拼老命吸进一口气,强迫自己坐起来。和卡拉蒙团圆。
我一定决昏倒了,他对自己说。太可笑了!
雷斯林用水湿润他沾血的双唇,拿起另外一本深蓝色封面的魔法书,将它拉过来。它上面的银色符号在烛光下闪烁着,它的封面触手冰冷,就像他身旁所有的法术室一样。它的封面和他已经拥有的那本法术书,那本地把每个咒语都背诵在脑海中,曾经属于最伟大的魔法师,费斯坦但提勒斯的魔法书一模一样。
雷斯林双手颤抖地打开封面。他狂热的双眼扫视着每一页,读完了同样的前言,只有极为高阶的法师才有能力和技巧能够学习这里面所记载的法术。没有能力,却又试着学习的人将只会在这些纸上看到乱七八糟的符号。
雷斯林已然符合了这些要求。他也许是克莱恩上红饱或是白袍的法师里唯一可以这样说的,甚至伟大的帕萨理安也没有这个资格。但是,当雷斯林看着这些书本上的记载时,上面只不过是一些毫无意义的符号。
借着这把钥匙,你将可以接触我们的秘密——雷斯林愤怒地尖叫,那微弱的声音很快地被吸泣声所取代。在无助的愤怒与挫折感中,他趴在桌上,将所有的书本扫到地上。原先因为虚弱而没办法使用的法术,全因为这强大的怒气而回到他的脑海中。
走过图书馆门口的馆员们,听见了那恐怖的叫声,彼此交换着害怕的眼神。然后他们听见另外一个声音。一阵霹趴声之后跟随着问响的雷声。众人警觉地面面相愿。其中一个人伸手去试图把门拉开,但门锁住了。然后一个人伸出手指着前面,门的底下闪耀着诡异的火光,每个人都像是遇到鬼般地往后退。硫磺的味道充斥在整座图书馆中,最后被那阵猛烈、几乎将门吹成两半的烈风给吹散。
图书馆员们又再度听见那凄惨的叫声,他们在走廊上没命地奔逃着,叫着阿斯特纽斯的名讳。
历史学者来到门口,发现门被魔法给锁住了。他认命地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找张椅子坐下来,开始不停地写着。图书馆员们聚集在他身边,清楚地听着图书馆里发出的奇里异响。
闷雷隆隆作响,让图书馆的地基也为之动摇。不停地从门下射出的光芒,让图书馆里面仿佛不是在深夜,而是处在白昼之中。门里暴风的尖锐呼呼声和法师的凄厉喊声结合在一起。里面传来各种的声响,有书本在强风下翻动、重物掉落轰隆的声音。火舌从门下喷出。
“主人!”其中一个馆员害怕得大叫,指着那些火焰。“他在摧毁那些书!”
阿斯特纽斯摇摇头,没有中断手边的工作。
突然一切都寂静下来。门下不断闪动着的光芒似乎被黑暗所吞食。馆员们迟疑地走近,侧耳倾听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都听不见,只有微微的患宁声。贝传把手轻轻放在门上,大门一推就开了。
“门打开了,主人。”他说。
阿斯特纽斯站起来。“回到你们的房间去,”他命令那些馆员们。“这里你们帮不上忙。”馆员们沉默地低下头,最后害怕地看了大门一眼,悄悄地从走廊离开,留下阿斯特纽斯一个人。他等了几分钟,确定他们都离开了,然后慢慢地打开通往大图书馆的门。
银色和红色的月光从狭窄的窗户中射进来。整齐地收藏着几千本藏书的架于延伸进黑暗中。墙上是摆放着卷轴的小洞。月光照在一张桌子上,桌面被纸张所掩盖。桌面中央是一枝蜡烛,旁边是一本深蓝色,打开的法术书,月光照在它雪白的书页上。其他法术书则散落一地。
阿斯特纽斯看着四周,皱起眉头。墙上四处是黑色的污迹,房内有浓浓的硫磺和火焰的味道。纸张在空中漂浮着,像落叶般地慢慢降落到躺在地面上的一个人身上。
阿斯特纽斯一走进门,就小心地将门关起来,锁上。然后他走向倒在地上的那个人,跨过满地的纸张。他什么都不说,也没有弯腰帮助那个年轻的法师。只是站在雷斯林身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当他慢慢靠近的时候,饱子拂过雷斯林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法师立刻抬起头来。雷斯林以在死神威胁下逐渐黯淡的眼神看着他。
“称没找到你要的东西吗?”阿斯特纽斯冷冷地低头看着法师。
“钥匙!”雷斯林苍白的嘴唇上沾满血迹。“失去了……没有人知道!愚蠢!”他伸出像是爪子般的手,体内唯一的生命火花就只剩下怒气。“那么简单!每个人都知道……没有人记录下来!钥匙!
……我只需要……失落了!“”所以你的旅程就到此终结了,老朋友。“阿斯特纽斯毫不同情地说。
雷斯林拍起头,金色的双眼间着狂乱的光芒。“你果然认识我!
我到底是谁?“他追问。
“这不重要了。”阿斯特纽斯说,他转身开始离开图书馆。
“不要不敢面对我,就像你不敢面对这整个世界一样!”雷斯林咆哮道。
“不敢面对这个世界……”史学家慢慢地,轻柔地重复这句话,他转过头面对法师。“不敢面对这个世界广阿斯特纽斯冷静的声音很少受到情绪的干扰。但是,怒气现在像是投进池塘中的涟漪般地扩散开来。
‘哦?不敢面对这个世界?“阿斯特纽斯的声音像是之前肆虐的雷声在图书馆中流动着。”你知道得很清楚,老朋友,我就是这个世界!我出生了无数次,我死了无数次!掉下的每一滴眼泪,我都跟着一起落泪;流出的每一滴血,都像是从我的身体中流出的!每一种痛苦,每一个人的欢乐,我都必须要和他们分享!“
‘戏的双手摆在现世逝时之球上,是你给我的,老朋友!我在这个世界的时空之中旅行,记录下它的每一段历史。我犯过最可怕的罪行,我做过最伟大的牺牲。我是人类、精灵、食入魔。我是男性,也是女性。我当过小孩,我也亲手杀过小孩。我看过你过去的样子,我也看过你现在的样子。如果我看起来毫无感情,那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保持神智清醒!我的热情都在我的字里行间。
看过我书的人就会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身体里,走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地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雷斯林的手松开阿斯特纽斯的饱子,虚弱地倒在地上。他的力量消退得很快。但是法师紧抓着他的话声不放,即使他已经感觉到死神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心脏。我得活下去,只要多几分钟。努林塔瑞,再多给我几分钟就好,他对着红袍法师的法力来源祈祷着。
他马上就要明白了,他知道。他马上就要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只要他能够撑下去!阿斯特纽斯看着这濒死的人,眼中闪耀着光芒。他对他说的话已经在编年史中记载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
“在那最后,完美之日。”阿斯特纽斯的声音颤抖着说。“三位种批将会重聚:光辉闪耀的帕拉丁,黑暗笼罩的塔克西丝,最后是吉为安,中立之王。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会拿着知识之钥。他们会把钥匙放在祭坛上,祭坛上面也会摆有我的书。每个活在克莱恩上生物的故事!最后,这个世界将会完成——”
阿斯特纽斯大惊失色地发现他说了些什么,他做了些什么。
但是雷斯林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他了。沙漏般的瞳孔扩散开来,旁边的金色眼珠像是着火般地闪烁着。“钥匙……”雷斯林用尽全身力气说,“钥匙!我知道……我知道了!”
雷斯林几乎虚弱得不能动弹,伸手从腰带上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包包,拿出弹珠大小的龙珠。法师用颤抖的手握住,用开始慢慢黯淡的双眼注视着它。
“我知道你是谁了。”雷斯林用最后一口气说,“我现在知道你是谁了,我命令你像在西瓦那斯提那样地拯救我!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救了我,你也救了自己!”
法师倒了下去。满头稀疏的白发跟着铺散在地板上,他被诅咒的双眼闭了起来。握住龙珠的手变得僵硬,但是却不肯松开,他用比死神还大的力量紧抓着龙珠不放。雷斯林看起来不过是被红袍所包围的一堆骨骼,动也不动地躺在他经法术蹂躏的图书馆中。
阿斯特纽斯凝视那具尸体许久,看着他沐浴在两个月亮所混成的紫色光芒中。然后,历史学家低下头,用发抖的双手锁上门,离开了死寂的图书馆。
回到他的书房后,历史学家在椅子上呆坐许久,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
第六章 帕兰萨斯
“我告诉你,那是雷斯林嘛!”
“我也告诉你,你只要再提一次你那套长毛象,传送戒指,空中飘浮植物的鬼话,我就用那把胡帕克杖把你勒死!”佛林特暴怒地说。
“那本来就像极了雷斯林了。”泰索何夫抗议遭,但已明显刻意地压低了音量。两人正走在帕兰萨斯城美丽的街道上,坎德人和矮人相处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矮人所能忍耐的最大限度,佛林特这几天比以往更暴躁。
“还有,我也不准你拿这些奇怪的话去打搅罗拉娜。”佛林特果真猜中了泰斯的想法。“她眼前已经有很多麻烦了。”
“但是——”
矮人停下脚步,从浓密的眉毛之下瞪着坎德人。“你发誓?”
泰斯叹口气。“幄。好吧。”
要不是他真的看见了雷斯林,他的心情是不会这么糟的!那时他和佛林特正走过着名的大图书馆,炊德入锐利的眼光注意到二群馆员围绕在一个躺在楼梯上的人身边。正当佛林特停下脚步欣赏对街的一座矮人雕塑时,坎德人逮住了机会,悄悄地溜上阶梯,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难以置信的,他看见一个跟雷斯林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有着金色的皮肤,红色的袍子,还有很多地方都一样的家伙被抬进图书馆中。但是当兴奋不已的坎德人跑下阶梯,到对街去抓住矮人,把他推到图书馆前时,那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泰索何夫甚至还跑到门口,大声敲门,要求进去。但出来应门的馆员一见到有个坎德人想进入大图书馆,脸上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
尴尬的矮人连忙在馆员能够开口回答之前把泰斯拉开。
发誓这东西对欢德人来说是种非常模糊的概念,泰斯还是打算告诉罗拉娜,但接着他脑海中又浮现了罗拉娜这几天因为疲倦、悲伤、烦恼而苍白的脸孔,最后,他想佛林特这次也许是对的。如果那的确是雷斯林,他可能正进行着某种秘密的计划,想必不会感谢他们突然闯过去拜访他。不过坎德人重重地叹口气后,继续向前走,小脚跟着地上的石头,重新打量这个闪亮的城市。帕兰萨斯很值得一游。
这座城市打从力量之年代起便以它的美丽和格调出名。克莱恩上没有可以和它相提并论的城市;至少人类是这么想的。整座城的建造方式是以轮状来设计的,轮子的正中心,实际上就是整座城的运转枢纽。所有主要的公立机构几乎都在那里,雄伟的阶梯和优雅的柱子在这里争奇斗艳。从这正中央的小圆圈往外扩张,宽阔的大道分别向八方延展。铺着精心修整过的石块(当然是矮人们的手艺)两旁则是全年满树金黄的高大树木。这些道路通往旧城墙的七个大门和北方的海港。
就连这些城门都可以算是建筑史上的经典杰作,每个城门两旁都有成对的尖塔守护着,这对尖塔高耸人天几乎三百尺高。旧城墙上面则曾经刻着精致的壁雕,诉说着帕兰萨斯在梦幻之年代的历史。
在旧城墙之外则是新城。新城经过精心设计,以便配合原先的建筑,借着相同的宽广大道,以相同的圆形设计向外延伸。不过,新城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城墙。帕兰萨斯人并不喜欢城墙(会破坏他们的整体设计),这些年来,不管是新城或是旧城里的所有建筑,兴建前都必须考虑到整体的设计。帕兰萨斯城在夕阳西下时显露出来的轮廓和城市本身一样的美丽;只有一个地方例外。泰斯的思绪被佛林特从背后粗鲁的一戳给打断了。
“你又怎么了?”坎德人面对矮人反问。
“我们在哪里?”矮人双手叉腰说。
“呕,我们在……”泰斯看看四周。“幄……这里是,我想我们……,再想一想,好像也不是。”他冷冷地瞪着佛林特。“你是怎么让我们迷路的?”
“我?!”矮人暴跳如雷。“是你在带路!是你在看地图。你说你对这个城了若指掌,就像在自己家后院散步!”
“但是我刚刚在想事情。”泰斯辩解。
“想什么?”佛林特大吼。
“我在想很重要的事情。”泰斯无辜地说。
“我喔,算了,”佛林特自言自语地开始观察周遭的街景。他不太喜欢四周的气氛。
“这里实在有点奇怪,”泰斯兴奋地说,正好说出矮人的想法。
“到处都空荡荡的——不像帕兰萨斯的其他地方。”他满怀期待地看看街道两旁空旷的房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行。”佛林特说。“绝对不行。我们要走原路回去——”
“喔,拜托啦!”泰斯边走向那空荡的街道。“多走一点点路而已,看看底下是什么东西嘛!你也知道罗拉娜叫我们四处看看,观察它的房子房门房什么东西来着。”
“防卫系统。”佛林特不情愿地跟在坎德人后面,喃喃自语。“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防御工事,你这个猪脑袋。这里是城市的正中心!她是指城墙之外的配置。”
“城外面又没有城墙。”泰斯一险胜利地说。“反正新城旁边没有、如果这里是正中心,那么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空旷?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出原因来。”
佛林特哼了一声。坎德人说得话也有些道理,这个念头让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昏了头,应该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休息。两个人静静地走了几分钟,越来越深入这座城的正中心。在另外一边,只不过几个街口的距离,就是帕兰萨斯城主的宫殿。他们从这里就可以清楚看见它豪华的尖塔。但他们眼前的东西反而一点都看不清楚,一切都被阴影所掩盖……
泰斯往窗户里面打量着,经过每一个房子都要探头探脑一番。
在坎德人开口之前,他和佛林特已经走到下一个街口。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佛林特——”泰斯不安地说,“这些房子全是空的。”
“被废弃了。”佛林特压低声音说。矮人一只手放在战斧上,紧张兮兮地看着泰斯话声的方向。
“这个地方感觉有点奇怪,”泰斯推推矮人。“我可不害怕,可不可以麻烦你——”
“我很害怕,”佛林特特别加强语气。‘哦们快点闪人吧卢泰斯看着他们左右两边的高大建筑。它们都保存得很好。帕兰萨斯城对自己的内部景观感到很骄傲,甚至还花钱去维修这些废弃的建筑。这里有各式各样的房子,有店铺,有住家,结构都还很完整。
街上没有任何的垃圾和废物。但所有的房子都空无一人。这一定曾经是个很繁荣的区域,坎德人想,位实就正好在城的正中央。为什么现在不是了?为什么每个人都离开了?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而克莱思上很少有东西能够让坎德人觉得“不大对劲”。
“这里连老鼠都没有!”佛林特自言自语道。他握住泰斯的手臂,用力拉他。“我们已经看够了。”
“喔,拜托,”泰斯把手拉开,他硬是压下那种“不太对劲”的感觉,直起他的小肩膀再度沿着人行道继续走,走没几步,他便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他恼怒地停下脚步,往回看。矮人站在人行道上瞪着他。
“我只会走到这条街底的那些树那边,”泰斯指着说,“你看只不过是普通的橡树嘛。也许是个公园还是什么的。我们搞不好可以在那边吃午餐——”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佛林特顽固地说。“这让我想起……想起……暗黑森林——那个雷斯林和一群鬼怪聊天的地方。”
“喔,你才是这里唯一的怪胎!”泰斯恼怒地说,故意不去想这的确让他联想起那个地方。“天色还亮得不得了。我们是在一座城市的正中央,看在李奥克斯的份上——”
“那为什么这里冷得要命?”
“现在还是冬天耶!”坎德人挥舞着手臂大吼。他立刻安静下来,因为他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回响着。“你要来吗?”他压低声音说。
佛林特深吸一口气。他皱着眉头抓起战斧,走向坎德人,一路上不停地用担心的眼光看着四周,仿佛那些幽灵会突然从房子里跳出来。
“现在才不是冬天,”矮人抿着嘴说。“只有这里像冬天。”
“还要好几个礼拜才会到春天,”泰斯回嘴,正高兴着有事可吵,让他忘了自己胸口在作怪:里面好像开始打结了。
但是佛林特不肯接下去拜嘴,这是坏预兆。两个人静静地走在太行道上,直到抵达了下一个街口为止。从这里开始,房子都被浓密的树林所取代。就像秦斯说的,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橡树丛。虽然它们可能是矮人和欢德人在克莱思上四处游历这么久,所看过最高的树。
但是当两人越走越近的时候,他们感觉到那股让人牙齿打颤的寒意开始越来越浓,甚至比他们在冰河所经历过的还要咄咄逼人。
感觉起来这么强烈的原因是它从体内往外冒,而其点道理都没有!
为什么城里的这个地方会变得这么冷?阳光普照,天上一丝云朵都没有。可是他们的手指很快就变得僵硬、麻木。佛林特再也握不住他的战斧,被迫要用颤抖的手把它放回背上。泰斯的牙齿开始打颤,他的尖耳朵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全身上下剧烈地发着抖。
“我——我们——我们快——快——快离离离——离开这——”
矮人发育的嘴唇中冒出这几句结结巴巴的话。
“我——我们——不不不过——不过是站在——站在阴——阴影下——下面。”泰斯差点咬到舌头。“我我我——们只——只要晒到太——太——太阳就——就会暖——暖起来。”
“克——克——克莱恩上没——没有——没有火可以——可以逐退这——这种寒意!”佛林特咆哮,双腿不停地踱步,想要恢复脚部的血液循环。
“只——只要再——再走几步……”泰斯坚持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虽然膝盖开始不听使唤,但他还是继续往前走。他转过身,看见佛林特似乎被冻僵了,无法动弹。他头低低的,胡子不停发抖。
我应该回去,芬斯想,但是他办不到。那种不停驱使他的好奇心是坎德人人口急速减少的重要原因。
泰斯走到树丛的边缘,就在这里他的心跳差一点就停住了。坎德人通常对恐惧免疫,所以只有坎德人能够走这么远。但现在泰斯也开始发现自己变成了某种一毫无道理,没有原因的恐惧俘虏。一切的根源都在那树丛中。
它们只不过是普通的树,泰斯发抖地告诉自己。我和暗黑森林里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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