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意图-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不想兵兵跟奶奶爷爷住了一年多,身体吃得白白胖胖,健壮如牛,知识却总不见长,兴趣全放在了玩具上,成天就拿着电动玩具拆拆装装的,唐诗宋词也好,加法减法也好,一概不肯再理睬。婆婆没法,最后只得把兵兵交还给了卓小梅。卓小梅见兵兵已到了入园的年龄,便选择了园里最好的老师,将兵兵送到了她的班上。兵兵很快上了路,不仅仅只对玩具感兴趣了,也喜欢上了唐诗宋词和加法减法,让卓小梅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秦博文所在的汽车制造厂一夜之间破了产,他这个高级工程师也难逃下岗的命运,灰溜溜地回到了家里。都说女人是生活的动物,男人是工作的动物,秦博文这个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正值盛年,却空有一肚子的学问和技术,连工作都丢了,成了无用之辈,还要靠老婆养活,心头的滋味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动不动就生闷气,说他下岗后,卓小梅便瞧不起他了,有时甚至摔碟子砸家具,没来由地大发雷霆。好在卓小梅还算理解秦博文,不怎么跟他计较,尽量不与他发生正面冲突,还处处尊重他,让着他,以维护他做男人的臭面子。
风生水起(3)
但一个大男人成天窝在家里生闲气,毕竟不是办法,卓小梅就动员他到哪里去找点事做做。并不是要赚什么大钱,家里过去有点积蓄,卓小梅月工资也千儿八百的,粗茶淡饭还不会有太大问题,主要是想让秦博文有打发日子的地方。其实秦博文也早有这样的想法,答应跟外界联系联系,看能否找到适合自己做的工作。
由秦博文,卓小梅又想起另一个男人来。
那天市教育局幼教科马科长打来电话,说是省教育厅要在全省范围内进行一次摸底考察,将选择部分条件成熟的幼儿园指定为省级示范幼儿园,让机关幼儿园去填摸底表。放下电话,卓小梅就去了市教育局。到幼教科填好表,刚出门,卓小梅就意外地碰上一位多时未见的中学同学。
那同学叫罗家豪,当年在维都中学读书时,跟卓小梅在一个班上待了好几年。
当年卓小梅是班上公认的才女,不仅成绩好,而且长相出众,气质迷人,被班主任老师戏称为“高贵的梅花鹿”。班主任老师姓厉,第一次跟班上同学见面时,她自我介绍说是厉害的厉,以后大家要小心她的厉害。这样的自我介绍很特别,班上的同学至今还记忆犹新。其实厉老师并不厉害,非常有亲和力,跟同学们很谈得来,要不她也就不会赠给卓小梅这么个雅号了。这样的雅号当然不是谁想获得就能获得的,卓小梅除了名字中有一个梅字,还因为她太优秀,厉老师喜欢她。中学里的女生好像永远只有两种人,要么脸蛋好看,成绩却一塌糊涂,绣花枕头一个;要么成绩优秀,长相却对不起观众,令人气绝。只有卓小梅两者兼而得之,实属难能可贵,所以明里暗里追求她的男孩不少。其中有三个男同学追得最猛,一个是秦博文,一个是魏德正,一个便是罗家豪。他们三个都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所以才有底气敢追卓小梅。三个人的关系也挺铁的,经常在一起扎堆,被班上同学叫做什么三剑客。那时卓小梅心高气傲,不肯理睬他们。三个人便约好,一人给卓小梅写三封情书,谁能打动卓小梅,卓小梅便归谁了,另外两人自觉退出,仿佛卓小梅真是只梅花鹿,可以用绳子牵走似的。三个人的情书写得都不错,可比较起来,还是平时言语不多却不乏内秀的罗家豪写得最诚恳,卓小梅还差点真被他打动了。不过再浪漫的女孩都是实际的,尤其是在婚姻大事面前。所以罗家豪的情书尽管写得最好,可他来自乡下,高中没毕业就因家庭困难回了农村,卓小梅也就不可能下嫁给他。至于秦博文和魏德正,后来分别考取上海和省城的大学,毕业后一个进了企业,一个进了机关,都和卓小梅保持着联系。当时企业比机关待遇好,卓小梅权衡来权衡去,觉得秦博文出身书香门第,又毕业于上海的名牌大学,最后嫁给了他。
毕竟同学一场,又曾有过那么一段特殊的经历,这天卓小梅偶然碰上了高中毕业后一直没见过的罗家豪,自是备感惊喜和亲切。卓小梅不无兴奋地说:“原来是家豪,这么多年你哪里去了,今天不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吧?”
罗家豪当然不是旧时的愣头青了,可在卓小梅面前还是有些腼腆,也不知是少年追求过卓小梅,至今还觉得难为情,还是过去的性格依然没有完全改变。好在他不再口拙,短暂的羞涩过后,便笑道:“还真让你说中了,我确实是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卓小梅没听懂罗家豪的话,开玩笑道:“莫非你成了出土文物?”罗家豪说:“那倒还不至于。这几年我的公司主要从事印刷业务,不少车间就放在地下室里,刚才我到几处地下车间转了转,所以你说我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点没错。”
说了一会儿话,卓小梅得走了。根据幼教科马科长的要求,她还要回去准备些申报示范幼儿园的附加材料。罗家豪要去送她,说自己的车就在坪里。卓小梅说:“你还是忙你的事去吧,我坐公共汽车回去就是。”罗家豪说:“也没什么急事,只是跟教育局有些业务往来,准备请他们的领导吃顿饭,好把旧账给结了。如今的黄世仁可没从前神气了,处处得求着杨白劳。好在杨白劳不会在乎黄世仁这点款子,跑不了的,送了你这位好不容易碰上的老同学,再回来找他们也不迟。”卓小梅笑起来,说:“原来黄世仁也有做小人的时候。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罗家豪的车并不高级,是时下常见的2000型桑塔纳。却是新车,车里干干净净,坐着舒服。真是没法想象,罗家豪这个当年的贫困生眨眼工夫却做上了老板。卓小梅也就忍不住问道:“那年你离开学校后,再也没见过你,你是怎么发达起来的?”罗家豪比较低调,自嘲道:“发达什么喽?一个小个体户而已。”然后将自己南下广东打工,有了些原始积累后,又折回内地发展的经过简单说了说。
卓小梅想起社会上一些暴发户,刚混出点名堂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相比之下,罗家豪便实在多了,对他也就越发好感起来。又想起自己的丈夫秦博文,名牌大学毕业,又是高级工程师,如今却落到如此地步,不免心生感慨。还悄悄假设起来,当年要是嫁了罗家豪,自己的日子也许不会这么捉襟见肘了。
这个想法让卓小梅暗吃了一惊,不自在起来,脸上有些发热。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有此等非分之想,真是不知害臊。卓小梅努力将那不该有的念头从自己脑袋里支走,慢慢镇定下来。斜眼看看正在驾车的罗家豪,他好像并没察觉出什么,卓小梅这才自如了些。
风生水起(4)
也许是为了不再胡思乱想,卓小梅问起罗家豪的家庭来。罗家豪说:“儿子小学快毕业了,夫人也从乡下搬到城里,做了我的后勤部长。”卓小梅说:“看你挺满足的样子,就知道你儿子听话,老婆贤慧,事业有成。”罗家豪矜持却不无得意道:“我这人向来没什么追求,三十亩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足矣。”卓小梅说:“这还不是追求?这几样追求如果都到了手,这样的男人就是成功男人了。”
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前面正亮着红灯,罗家豪刹住车子,侧首望一眼卓小梅,说:“你跟当年没什么变化,还是梅花鹿一样高贵。”卓小梅笑起来,说:“你还记得这个外号?”罗家豪说:“怎么不记得?前不久碰见厉老师,她还问起梅花鹿哩。”卓小梅说:“我好久没见着厉老师了,她好吗?”罗家豪说:“看上去挺不错的,快六十的人了,记忆力也挺好,班上好多同学的名字都说得出来。”
卓小梅便感叹起来,说:“时间过得真快,厉老师就快六十了,怪不得我们也一个个都往中年奔了。”罗家豪说:“是呀,逝者如斯。不过时间可以把什么都过滤掉,唯独对梅花鹿,我是念念不忘哟。”卓小梅说:“说得这么生动干什么?以为我还会像当年那样,为这个外号沾沾自喜?”罗家豪说:“这个外号只有你才配,有些女同学外号好难听的,什么秋茄子老南瓜母夜叉毛毛虫,一个比一个吓人。”卓小梅说:“是你们这些男同学取的吧,厉老师肯定不会这么缺德。”罗家豪说:“所以好多女同学听我们叫你梅花鹿,嫉妒死你了。不过我们男同学都觉得这个外号取得好,与你的气质特别相符,常常背后表扬厉老师有水平。尤其是魏德正,在我和秦博文前面从没说过你的原名,总是左一个梅花鹿,右一个梅花鹿的,说这辈子不把梅花鹿弄到手,他誓不为人。”
卓小梅觉得这倒挺有趣的,想不到当年自己会成为这些男孩的热门话题。记得跟秦博文结婚后,便再没跟魏德正联系过,只偶尔听说他混得不错,几年前还下去做了县委书记,也算是官运亨通了。便问罗家豪道:“你跟魏德正有来往吗?”罗家豪说:“我到他做书记的县里联系业务时,他接待过我。听说最近省委对市委班子进行了一次小调整,将一名副书记调往外地,魏德正可能会接替这个副书记的位置。”
市委副书记可是一地政治核心人物,魏德正能进步到这么个显要位置,也算是有造化了。当年的三剑客,论家庭条件、论学业、论起点,秦博文都在罗家豪和魏德正两个之上,似乎也最有出息,谁知十多年过去,他们一个成为令人瞩目的商业成功人士,一个做了大官,也就秦博文时运不济,落到今天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境地。时间真是一支荒诞的笔,可以任意改写一切。卓小梅心生感慨,一时无语。
前面的红灯此时变成了绿灯,罗家豪松开刹车,小车由慢变快,朝前驶去。罗家豪不可能不问到秦博文,卓小梅做了简单回答,却不愿提及秦博文下岗的事,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秦博文的面子。不想罗家豪偏偏说道:“要说,秦博文才是成功男人呢。”
卓小梅以为罗家豪已经知道秦博文下岗在家,故意用这话嘲讽他的,有些不是滋味。却不愿溢于言表,说:“秦博文也算是成功男人,是不是谁新编了本词典,给成功重新下了定义?”罗家豪说:“这本词典我倒还没买到。我只是想起当年,全班三十多位男同学,那么多追求你的,也就秦博文最后博取梅花鹿的青睐,终于赢得美人归。这可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梦想得到的最大的成功。”说得卓小梅心花怒放,原来罗家豪是转了个弯子夸奖自己。
不觉到了幼儿园门口,卓小梅说:“上我家去看看吧?”罗家豪说:“今天就免了吧。你告诉博文,下次我做东,请几位同学聚聚。”顺便给了卓小梅一张名片。卓小梅也将家里的电话告诉给了罗家豪,说声再见,下了车。
走进办公室,打开墙头的铁柜,去翻找申报示范幼儿园的附加材料时,不知怎么的,卓小梅却老是集中不了思想。原来罗家豪的影子一直留在脑袋里,让她无心做事。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罗家豪已不是当年的罗家豪,他变得温和而沉稳,幽默而自信。而这些恰恰是最能提升男人的品位的,能让一个看去并不显眼的男人变得很有魅力和磁性。相比之下,秦博文就逊色多了,虽然他外表英俊,肚子里也不缺少知识。记得谁说过这么一句话,知识并不是智慧。想想也是,知识若不能转化为智慧,那样的知识又有何用呢?
跟罗家豪短暂的接触,竟让卓小梅生出如许的感慨来,这可是她事先没想到的。
不过日子仍像过去一样静静地过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只有秦博文一天天消沉下去。他在外面转了两个月,无果而归。维都市是个农业大市,经济不太发达,就业门路少,秦博文的专业能用着的地方不多。何况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时过境迁,秦博文的知识结构一天天老化,已不太跟得上社会的发展。更要命的是他观念落后,摆不正自己的姿态,大事做不来,小事不想做,总是高不成低不就,自然找不到自己想做也能做的事情。
卓小梅很替秦博文担忧,怕他就这么垮掉。想起罗家豪,跟他开句口,让秦博文到他那里去打一份工,问题应该不会太大。立即找到罗家豪的名片,打算给他挂个电话过去。要去揿号码了,又犹豫着放下了话筒。还不知秦博文会是什么态度呢?看来得先跟他这个当事人说好了,再跟罗家豪联系。
风生水起(5)
晚上卓小梅做完家务,又将兵兵哄到床上睡下,坐到拿着遥控器不断调着电视频道的秦博文身边,用一种不经意的口吻说到了罗家豪的名字。秦博文却毫无反应,眼睛仍死盯着屏幕,像是压根儿没听到卓小梅的话似的。卓小梅以为电视里的节目太精彩了,没法转移秦博文的注意力,拿过他手上的遥控器,换了个频道,又把音量调低,说:“跟你话呢,〃奇+………書……………网…QISuu。cOm〃你耳朵到底长没长在脑袋上?”
秦博文的眼睛离开了屏幕,头往沙发上一靠,望起天花板来。卓小梅说:“听说罗家豪办了个公司,你如果愿意,可以跟他说说,到他那里去做做事。”
秦博文的目光还留在天花板上。
卓小梅说:“老同学了,我估计他这点面子还是会给你的。如今找个工作不容易,尤其像你这种年龄的人,知识老化,技术过时,施展才华的地方越来越少。当然只要放得下臭架子,调整好心态,能以一颗平常心正视现实,而不是老想着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又做过多年国有大型企业的高级工程师,还是能找到发挥自己才能的地方的。”
秦博文还是屁都不肯放一个。卓小梅知道这些大道理秦博文也不是不懂,换了一种口气,说:“你听过刘欢唱的《重头再来》那首歌吗?其实三十多岁也不算太老,只要振作起来,完全可以重头再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秦博文这才冒出一句:“你原来是想从头再来。”卓小梅一时没完全反应过来,说:“不是我要重头再来,是你要重头再来。”秦博文身子坐直了,点着卓小梅的鼻子,说:“卓小梅,今晚你得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我要重头再来,还是你要重头再来!”
0
0
卓小梅这才闻到了秦博文话里的火药味,意识到戳着了他的软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卓小梅感到既委屈又无奈,心头不觉生出毛毛火,低声吼道:“你以为我怕重头再来不是?姓秦的,你不要不识抬举,像你这样的不中用的男人,街边如果倒根竹竿,可以扫着一打。”
也许男人最忌讳的就是“不中用”三个字,秦博文顿时便从沙发上弹起来,双眼鼓得狗卵般大,瞪着卓小梅,半天说不出话来,变了形的脸由红而紫,又由紫而青,最后成了寡白。卓小梅以为他要发作,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最后秦博文哼一声,转过身,蹬蹬蹬去了卧室。等他回到客厅时,手上多了一样东西:卓小梅的坤包。他从包里掏出一个不大的电话本,取下夹在里面的一张名片,重重地甩到卓小梅前面的桌上,吼道:“我就知道,你要跟他重头再来!”
那是罗家豪的名片。
一张小小名片,秦博文也发这么大的脾气,不是小题大作么?
不过卓小梅明白,秦博文并不是发名片的脾气。当年秦博文跟罗家豪和魏德正虽然是要好的同学,但秦博文成绩略在两位之上,暗地里并不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不想此一时,彼一时,十多年下来,魏德正和罗家豪混得人模狗样,成了世人眼中的成功男人,偏偏他秦博文落到如此地步,自然如鲠在喉,很不好受。
如果仅此而已,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人活各人的,也就罢了,岂料罗家豪一只脚竟插到了他和卓小梅的中间,叫秦博文怎么不有想法呢?
原来那天秦博文闲着没事,在街上瞎转了一气,回到幼儿园,见门口停着一部崭新的2000型桑塔纳,也不怎么在意,低着脑袋准备绕过去。岂料车门开了,下来一个女人,竟是卓小梅。这让秦博文深感意外,想不到卓小梅也有专车护送了。时下有权有钱的人最时兴的就是包二奶,卓小梅虽然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却风韵犹存,那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却是小姑娘们没法比的。秦博文脑袋里的弦绷直了,身子一闪,躲到了路边的墙角。透过车窗往里一瞧,驾车的人原来是罗家豪。
当时卓小梅背对着秦博文,没有发觉后面那双正紧盯着自己的眼睛,跟罗家豪扬了扬手,转身进了幼儿园。秦博文很不是滋味,罗家豪的车开走了半天,他还立在墙角回不过神来。倒不是老婆坐了人家的车,天就会塌下来了,而是罗家豪不比别人,当年也是喜欢过卓小梅的,肯定是贼心不死,才又粘上这个旧时的梦中情人。何况今非昔比,当年自己占着上风,比罗家豪有优势,才赢得卓小梅的芳心,现在整个颠倒了过来,优势已到了罗家豪那一边,那可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仅凭卓小梅坐了罗家豪一回小车,当然还不能说明问题,秦博文也就忍了。卓小梅下班回家后,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从此多了一个心眼,开始偷偷查看卓小梅的手机和坤包。手机上好像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却在她的电话本里发现了罗家豪的名片。不过秦博文还是理性地认为,一张名片算不了什么,如果因此跟卓小梅闹翻,并不值得。他已经想好,先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在没有发现卓小梅与罗家豪更为重要的证据前,不能轻易出手。谁知这天晚上卓小梅竟在他前面提到了罗家豪,还说什么重头再来。秦博文怒不可遏,捅了卓小梅的底,要她给个说法。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没想到另一个房间里的儿子兵兵被吵闹声惊醒,爬下床来,开了房门,怯怯地望着两位大人。他们只顾吵闹,对此浑然不知。秦博文依然站在客厅中央,挥着罗家豪的名片,嗓门越来越高:“卓小梅你也不想想,以为自己只十八岁,满身是花,罗家豪还会喜欢你。我看你那不是花,而是一身的贱骨头!”这话够损的,卓小梅火气上窜,吼道:“我是贱骨头又怎么的?我这骨头再贱,还有人喜欢,我把这贱骨头随便搁到哪里,总比搁在你这个没用的男人面前强。”
风生水起(6)
两人的吵闹一步步升级。然而男人嘴皮上的功夫,一般是没法跟女人相比的,加上卓小梅的咒语越到后面越发狠毒,秦博文一时气极,又无力还击,顺手操过桌上卓小梅刚装满开水的热水壶,挥过头顶,咬着牙根,狠命朝地板上砸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热水壶炸得粉碎,整个屋子都跟着猛地一震,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几乎是同时,两人身后一声尖厉的惊叫,兵兵栽倒在了房门口。
两人都吓住了,愣怔片刻,才奔向房门口,赶忙扶起兵兵。
兵兵倒是没伤没痛,只是脸上那天真活泼的笑容已不复现,取而代之的是那痴呆的傻笑。那清亮的目光也变得混浊而空洞,像两只电力不足的灰暗的灯泡。他再也认不得秦博文,好像从没有过这个爸爸似的。在卓小梅面前还算温顺,却不会叫她妈妈,总是痴痴笑着,左一个奶奶右一个奶奶的。
卓小梅后悔莫及,不该与罗家豪见那一面和接他的名片,不然也不会跟秦博文吵这一架,将儿子吓成这样。她带着兵兵四处投医,该检查的检查了,该化验的化验了,却既没查出什么,也没化出什么,最后只得在幼儿园老师的引荐下,跑到一位老中医家里,给兵兵开了个方子,吃些中药试试。试了几个月奇#書*网收集整理,也不见有什么起色。
倒是两个人不再为罗家豪吵闹,似乎压根没发生过这么一回事一样。其间罗家豪曾几次给卓小梅打电话,想约她出去吃顿饭,说说话,都被她婉拒了。卓小梅并不埋怨罗家豪,兵兵成了这样不是他的错,可她不想再愧对兵兵了。兵兵是卓小梅心头的痛,为此她不知暗自流过多少泪。卓小梅如今别无他求,一心要寻回过去那个聪明可爱的兵兵。
秦博文也终于下了决心,拿出家里的积蓄,和汽车制造厂一位姓邹的工人师傅一起买了部的士,轮班上街跑起了出租。如今出租车多如过江之鲫,但只要跑得勤快点,一个月下来每人也能拿上一千五六,比过去上班并不差。
兵兵怎样才能好起来呢?卓小梅脑子里总是装着这个问题。
想着这些是是非非,乱糟糟的屋子不知不觉便已收拾妥当。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时间也不早了,卓小梅走进厨房,开始做晚饭。
饭快做好,秦博文回来了。这一个月他跑白班,天黑前交班,每天都这个时候回来。因车是他和邹师傅两人各出一半的钱购的,跑班时间一月一换,除了的士应缴税费,比如所得税、养路费之类共同承担之外,各人的收入归各人,多跑多得,少跑少得。一班跑十二个小时,毛收入总有个一百二三,少的也有百来块,如果碰上运气好,还会有一百五六,甚至两百也难说。卓小梅从没过问过秦博文的收入情况,但他很自觉,每天的收入都会留一半给家里,余下的第二天加油和应付别的用途。
进屋后,秦博文把该留给家里的钱放在卧室的柜子里,找几件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等他回到客厅,卓小梅已将饭菜端上了桌子,一家人坐下来吃饭。兵兵傻是傻,吃饭还自觉,卓小梅不用怎么操心,只给他盛盛饭夹夹菜就行了。三人都不说话,这倒挺符合孔圣人“食而不语”的古训。那次大吵之后,夫妻俩除了有话非说不可,一般都不怎么搭腔。
吃完饭,秦博文打开电视,正巧碰上地方台播放天气预报。他的眼睛就睁大了。现在他唯一要关心的就是天气情况,如果哪天天气差,那他的生意肯定会不赖,特别是有骤然而至的雷阵雨之类,街上行人没带雨具,不坐的士还不行。因此秦博文总希望天天都有暴风骤雨。天气预报播完,秦博文进了卧室。他有阅读的习惯,睡前要躺在床上看一会儿闲书。这是他读大学和当工程师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快二十年了都是如此。可自从做上的士司机之后,因为奔波劳累,每次手上的书没看上两行,眼睛就睁不开了。他床头的一本书搁了一个多月,还停留在前面几页。
卓小梅不可能这么自在。她先将药罐坐到灶上,开了气熬着,然后收拾残局。洗涮完碗筷,将饭桌和灶台擦抹干净,药已熬好。拿杯子倒了药汁,放上少许白糖,走进客厅,将兵兵扯到身旁,给他喂药。开始兵兵不太配合,卓小梅只得哄他道:“兵兵,乖孩子,来来来,妈妈给你喂药。”兵兵一左一右晃着头,说:“我不要妈妈喂,我要奶奶喂。”卓小梅只好改口道:“好好好,奶奶给你喂,你快点喝,啊——”
兵兵这才听话地仰起头,喝起药来。
卓小梅有些无奈,那个可咒的夜晚之后,兵兵再也没喊过她妈妈。作为母亲,还有比这更令人伤心的么?为了让兵兵恢复记忆,卓小梅曾让他奶奶过来陪护了一个月,天天叫他喊奶奶,兵兵却像从没见过奶奶似的,生死不喊她奶奶,只肯喊卓小梅做奶奶,搞得奶奶又尴尬又伤感,不禁老泪纵横了。
给兵兵喂了药,又逗他睡下,已过了九点。卓小梅有些疲惫,洗了澡,正要休息,有人揿响了门铃。打开门,是副园长苏雪仪,后面还跟着园里的会计董春燕。一个单位的同事,上班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下班后各人有各人的家务要忙,难得串门,卓小梅对两位的到来,感到意外而又惊喜,说:“你们没敲错门吧?”董春燕嘴快,说:“要敲错门,也只能敲错群众的门,哪会敲错领导的门?”
风生水起(7)
卓小梅说:“我这是什么领导喽?最多算个工头而已。”将两位请到沙发上坐下,又倒了水,呈上水果。董春燕喝口水,说:“县官不如现管,我们直接归你这个工头管着,吃喝拉撒睡,生老病死退,哪一样不是听你这个工头的?”
董春燕说的也没错。中国是从计划经济时代走过来的,好多事情一下子没法完全脱离旧时体制,过去连企业都是用行政手段进行管理,至于行政部门和事业单位那更是几十年一贯制,什么都一把手说了算。说得好听点这叫做一把手负责制,说得直白点也就是家长制。家长制的最大好处是家长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而家里人什么都不用操心,一切由家长操持和担当了,一个个乐得清闲省心。不过这就要取决于家长的德行和能力了,如果德行不太差,能力也不错,一家人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否则这一家子就有好戏看了。只是家长的能力和德行往往是靠不住的,所以不少单位总是搞得不亦乐乎,乌烟瘴气,实属情理之中了。
幼儿园自然也不例外,人财物的支配权都在园长一人手里,园长确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家长,所以董春燕才有此说。不过幼儿园单位不大,也就百来号职工,除了二三十个退休人员,其余不做教师和保育员,就得搞后勤,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明摆在那里的。那几个经费,一部分是政府给的人头费,另一部分就是幼儿家长交的学杂费和伙食费,整个家底有多大,开支到了哪里,不用掐手指便一清二楚。也就是说这个家长是没有太多特权可使,好多暗箱可供操作的。卓小梅便感叹道:“这个工头不好当啊,谁愿意做这个工头,我让贤,还掏钱出来请客。”董春燕说:“这是你想让贤就让得了的么?你头上的乌纱帽可是机关事务局发文任命的。”卓小梅说:“这是紧箍咒,哪是什么乌纱帽?”董春燕说:“怎么不是乌纱帽?我见过你的任命文件,后面还带着一个砂罐,注明是正科级。”
卓小梅清楚砂罐是单位里的人对括号的形象说法。将两个括号写在纸上,还别说,真的像煮药的砂罐。幼儿园是事业单位,不像什么科什么局那样的行政部门,一听就知道是什么级别,因此主管部门给幼儿园这样的单位一把手下任命文件时,只得特别加以注明。大家都明白,级别不级别对企事业单位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可这是几十年的习惯做法了,企事业单位都会跟行政级别挂钩,主管部门任命这些单位的头儿时,喜欢在后面带上一个砂罐。这个砂罐是主管部门安慰企事业单位头儿们的,这些头儿们却真的觉得自己有了这个砂罐,便跟砂罐里说的级别成了一回事,心里窃喜。
想那企事业单位头儿的砂罐,还白纸黑字写在主管部门的红头文件里,那级别究竟有据可查。还有连砂罐都没有,也硬往行政级别上附会的。那一般会用“相当于”三个字来自封,比如助教相当于正科,讲师相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