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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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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露身体一颤,立刻拜伏在地。何进见她肩头轻耸,不禁就想上前安慰。记起董后在旁,这才未敢失礼,强自忍住。但神情已是可笑无比。

孔露哽声道:“多……多谢皇太后。露儿能得皇太后垂怜,真觉得快活。”

董太后轻声笑起来,朝诸公、卿环顾。众人皆是喜爱孔露,哪里想到其人正在用计呢,皆是顺着她的眼光,猛点头。当下便听董后道:“那么露儿还是恢复公主的尊号罢。来人,将灏国孩儿搀过来。”

两名宫女从主榻后走出,行至孔露面前,跪拜伏身,“请公主。”

孔露朝太后遥遥施礼,当下由两名宫女搀扶着行至太后坐前,董后早迫不及待把她拉入怀中。

“孩子!”太后搂着她心肝宝贝地叫着,老泪纵横——我自然知道她假戏真做,竟也如此逼真,不禁暗自叫好。孔露则轻呼着“皇娘”,埋在她怀里娇泣。一时间,众人皆是动容。待她们泣声渐止,袁隗抹着眼角,颤声道:“公主失而复得,乃国之大喜,请太后节哀。”

董后哭道:“我这苦命的孩儿啊,想起来就让本宫心疼。这两年来本宫都没来看过她一回,要不然怎会让露儿沦落到这样的所在?”

何进张口结舌,此刻心里必是尴尬地想起他的妹子来。要不是她嫉妒孔露美貌,害怕灵帝被其迷倒,想方设法赶她出宫,怎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知道老太后是不是指桑骂槐,令人对何氏恶感迭起。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却都是真的。更何况她还自我检讨了一番,令人更无法把平常的自私自利、贪得无厌与其现在联系起来。

孔露忆起这段时间所受的苦,更是大哭。群臣纷纷大献安慰之辞,好半天才被劝止。董后抚摸着她的头发,怜惜地道:“真是委屈了你。日后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到本宫这儿来,也甭再住这样的地方了,跟我回去罢。”

孔露轻声道:“皇娘的好意,露儿心领了。不过露儿已习惯了宫外的环境,恐怕不悉宫内规矩,让皇娘不高兴。其实只要皇娘不嫌弃露儿,能让露儿时时来拜见娘亲,也就是了。”

董后朝随行的将作大匠看了一眼,脸顿时沉了下来,“朱綦,灏国封为公主已经数载,怎么至今未修宫室,你是怎么办事的?限你十日之内,择好地开始筑建。一切所费,面呈本宫!”

将作大匠即是负责修筑宗庙、路寝、宫室、陵园的二千石官员。当下出了一身冷汗,凛然受命。心中自然是恍惚不已。这宫室修葺,非得皇帝亲允、朝廷公议之后才能执行,擅修乃是死罪。不过太后正值发威的当儿,此令不可不答。况且大将军、三公都没敢出言,自己若提出异议,无疑是平白找骂。吞了口唾沫,把话也咽了下去。

太后这样一说,群臣中唏嘘感动的就不用说了。连何进都不禁讪讪地暗感妹子做事不地道了,哪还能再说什么?急忙盛赞太后慈祥,其心“可鉴日月”。

我当然也跟在里头起哄、大说怪话,闹腾腾地弄得不可开交。孔露偎在董后怀中,突然“噗”的一声,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笑得直不起腰来。我见了她这副模样,心里“嗵”地一跳,暗道:你可别坏了老子的好事!若把我们的计划泄露了出来,这里面可有一大半人要找我的晦气。

当下人声皆止,众人俱是口瞪口呆地看着她媚态横生的样子。孔露忽地似感到害羞了一般,敛容轻声对太后道:

“皇娘,你瞧颜将军说话多好笑啊!听说他新近升了官呢,难怪说话那么放肆,一点规矩也没有。”

不光是诸臣,连我也在心里长吁了口气。便听董后嗔怪地道:“这孩子。人家颜鹰大人可是御封的虎骑校尉,守北军中侯,监领五营的重卿呢,怎么能对他这样讲话,还不快点去赔罪。”

孔露娇声不依道:“我才不呢。”似是很不满意地瞟了我一眼。别人毫无察觉,还以为这女人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我却差点失态,只觉魂神飘荡,暗道:小清虽说也美到了极处,但到底循规蹈矩,不像这妞儿一般,又靓又嗲,完全是不同的一副模样。刚刚这么……一眼,妈的!

忙笑道:“太后不必见责。一回生、二回熟,只要公主认识了我,以后再让她赔罪,也是一样的。”

厅内众人想了一想,皆都捧腹大笑起来。孔露又喜又嗔地偷望了一眼,又复埋到太后怀中,此中滋味,更是他人所不能够想像的。董后大感喜慰,边咳边道:“呵呵,颜大人真是有趣。我的这些臣僚们若有几个像你一样的,也就不必整日里那么烦闷了。”

司空张温手拈长须,微笑着插嘴道:“太后这般喜欢,不如招赘颜大人为驸马,成就了一桩美事,不是更好了吗?”

我心中大颤,忙摇手道:“张公这话……真让在下惶恐万分。启奏太后,微臣虽然也曾行军打仗,但这胆子,可是再小不过的了。”

众人会心地发起笑来,皆是以为我不敢就此门庭,实是有“自知之明”。董后当然不知道其中情况,见孔露一脸绯红地垂首不语,呵呵地道:“公主脸薄,诸公就不必玩笑了。今日得闲,来此成了本宫心愿,真是快事;露儿,知道本宫为何召众卿到此聚会吗?”

孔露佯装不知;轻轻摇头。董后笑道:“本宫也早闻灏国舞技惊人。听说何将军府、袁司徒府中,汝都是上客啊,可不简单。”

何进、袁隗见太后这般“明察秋毫”,皆是一怔。刚想解释,便听董后又接着道:“今日召得众卿前来,正是为了腊八日未能奉请各位到嘉德殿中同庆,欲以露儿歌舞权作补偿。孩子,可不会怪了为娘的吧?”

众人大喜,都暗道今日来得不亏,忙起身谢太后恩。我心知董后在拖延时间,不禁奇怪怎么夏恽那混账还不来。莫非是得了谁人的消息,企图低调处理了?

转念不禁又大起寒意:若夏恽不来,太后自会怪我办事不力。想来此事还是我求她出面解决的,若草草收兵,定是大没面子。以后还能不能得到董后赏脸,就很难说了。

刚在惶惑不安的当儿,猛听得前院嘈杂声四起,几名护院被打得哭爹叫娘的声音传了进来。有人在大砸门楣窗框,还有人凶巴巴地叫道:“叫孔姬出来,今日她若不跟我们夏爷走,就把她的镜玉楼砸了!”

镜玉楼是洛阳城歌舞姬荟萃的盛地。听说前些年是一个被称为“香姬”的女子统率支撑,可自其仙逝以来,一直都群龙无首。孔露这后起之秀,虽是名气大张,但时运却是不济,没有强硬后台。我看夏恽在这里打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气焰如此嚣张,便可见一斑。

诸位公卿也都不是聋子,闻说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觑,噤若寒蝉。我看董后脸上故意露出忿色,道:“谁在外头大叫大嚷?给我拿下!”

孔露忙降阶请罪道:“都是露儿管教不严,恐是下人们哄闹呢。皇娘请稍待片刻,露儿去去就来。”

众人见孔露没有挑起事端,都松了口气,当然我心中有数,她不过是想更激化矛盾罢了。那夏恽见了孔露,又不知太后、众卿在此,自然是显露出恶狼本性来了。那时公主蒙羞带屈,太后、众卿岂能等闲视之呢?我看看身旁坐着的卫尉雍焕和廷尉、御史中丞萧瑗,悄声道:“也不知道是谁,好大的胆子。陈大人,太后似深以公主为宠,若她有个什么闪失,追究起来……”

雍焕亦属袁隗一系,况之身负皇族安全的职任,当下立即恍然,低声道:“多谢颜大人指点。”从位上起身,揖拜道:“太后请准臣下护从公主。”

董后微微颔首,道:“看看是何人搅扰,本宫虽由着露儿的性子,但也不能这样就算了。”群臣都明白那口出狂言之人扫了国母之兴,所为“忤触”之罪也,更何况歌舞未看,便平白被人打断,心里早就恼恨得很了。自然随她所说大加应和。

雍焕的身形还未出去厅门,便听院外吵骂声不绝于耳。孔露婢女的声音高声道:“你们谁敢动公主一根毫毛?”

另一些男人肆无忌惮的声音邪笑着道:“公主又如何哩?我们夏爷爱动谁就动谁,这小女人还这样娇嫩呢!哈哈,哈哈!”

孔露气得发抖的声音传了进来,“夏恽,你这狗贼。你三番五次派人来镜玉楼中,滥施淫威,难道我孔露便真的怕了你不成?”

猛听得有人惊叫起来,夏恽尖声笑道:“雅姬,事已至此,你就乖乖从了我罢。我夏恽家中何止千万家当,那武孙颀老儿有我的多吗?雅姬既然已和那老儿睡过,何必再故意拒绝本侯呢?”

董后脸色发青,突地捂住胸口,皱紧了眉头。几名宫女忙过来搀扶,捶胸擂背。袁隗等惊呼起来,一时连何进都勃然大怒,厉声道:“快把那狗贼给我缚进来!”

将军府甲士与宫中卫兵立刻应命而去。董后这才缓过气来,喘着气道:“这个畜生……”

何进忙道:“太后千万保重身体,这小贼无法无天,我已命人去拿了。”袁隗、士孙瑞赶忙也抢上来太后长、太后短地发问。一时众卿脸上俱有怒容。

门口突地哄声大起,夏恽的声音尖叫道:“我乃中常侍夏恽!你们没有长眼睛吗?谁敢拿我,你们是什么人?来人,来人!”

紧接着雍焕的声音道:“奉孝仁太后诏,捉拿奸臣夏恽,余党一概不留。敢阻者死!”

又是一阵激斗的声音传来,夏恽狠声道:“什么太后!雍焕你假传懿旨,敢在镜玉楼伏击我。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人来,人来!”

厅中众人大哗。董后咬牙切齿,道:“何进,你去把他拿来!若有人敢拒本宫旨意,给我杀——”

何进应声欲去,我赶忙道:“请太后收回成命,现下外头如此乱法,实不宜派大将军前去。微臣当赴死命,立刻传五部校尉前来护驾!太后与诸位大人请先在厅中暂避,待拿下了反贼夏恽,再作处置。”

众人已闻听夏恽有大逆不道的言辞了,且此次出宫匆忙,未及布置人马。若太后有个什么闪失,当真是罪该万死。我一发话,都纷纷称是。大将军以为我关心其安危,不禁神情大慰。廷尉萧瑗更道:“这夏贼罪当凌迟,太后保重玉体,万万不要为此等宵小动气。”

我领命出厅。是时却已见不到夏恽、孔露。甲士们正与一干人数占优的夏恽凶蛮家将殊死搏斗。雍焕见到我,颇有些喜出望外,“颜大人!我们人手太少,夏贼已胁住公主往那边院子去了……”

我大叫“护驾”,轻声道:“请大人务必坚持片刻,待在下突出围去,寻些兵马过来!”抄起身旁一尸手拿的长戟,奋力往人群里冲杀,“尔等竟敢在太后面前造次!吾乃虎骑校尉,守北军中侯颜鹰是也!谁敢乱来!”

甲士们见我不像雍焕般缩头缩脑,齐都精神大振,仿佛得了援兵似的,齐声嚣叫。那些家将们见到左一个官、右一个官出来,也是肚里嘀咕,有恃无恐之态大减。

我趁势冲向左院,踹开一道门,来到东庭花园。我知道小清此时定会在孔露左右暗中护持,倒很是放心。径直翻过墙头,往那院中跑去,“清儿,清儿!”

猛听小清在远处急声道:“小心!”觉察有异,立刻翻身滚倒。顿时,脑后一刀凶狠划过,正劈在身边的假山之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我出了一身冷汗,又一滚往旁闪去,眼睛的余光方才看见暗算者乃一凶狠的家丁,面目丑陋无比,他阴毒地连连起脚,踹在我的小腹处,尔后举刀又欲劈下。

小清的声音尖叫道:“他是虎骑校尉颜鹰大人!你敢动他!”趁那人一愣神之机,已跃了出来,将之扑倒在地。我痛得蜷缩成一团,勉强往后撑了撑,却是动弹不得。那地上两人扭打起来,小清立刻大下杀手,把那人一掌击毙。

“夫君,你怎么样?”她匆匆赶过来扶我,我哎哟了两声,顺势倒在她怀中,本想说一些好话,但冷汗直冒,一时间哪里说得出来?小清又心疼又难过,好似强忍了许久,才没流露出惯常的那种温柔。“好了,也没伤到要处。快起来罢。”

她扶着我站起来,而我顿感即使痛得厉害,也得立马摆出男子汉的气派,决不能低头弯腰被人笑话。心里暗自丧气:原来她还没原谅我,看来丝儿的事一定伤了她很重。叹了口气,勉强道:“孔露呢?”

小清不知哪里来的脾气,丢开手道:“她好得很,在那里藏着。我还有别的事呢。”

我拽住她,“等我处理完前厅那些人,我们一起回去。”

小清冷冷道:“孔露的事我已忙完了,其他事夫君自己解决吧。”手一指,“她在那石头后面。夏恽也在。”腾身走开。

我傻了眼,心想:你不是我老婆吗。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绝情,一点面子也不给。唉,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娶杨丝吗?老实说我对谁都没有对你那么在意。杨丝如果死了,顶多成另一个耶娃。假若你死了,我会痛苦一辈子!

十分不快地走向那块巨石,顿见着吓坏了的孔露和已被打昏了的夏恽。孔露先是一惊,随后欢呼起来,飞进我的怀里,颤抖着道:“夏贼,夏贼被楚姐姐抓住,我真是开心死了。”

她开心什么?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顿时明白刚刚那个凶贼必是在夏恽被俘以后到处找寻,却碰到我很不识相地出现,这才痛下杀手。若非小清,我这条命必又送掉了无疑。

隔了顿饭工夫,司隶校尉张汤率五百甲士奔赴镜玉楼,拿获一干凶犯。我这才放心大胆、衣冠不整地入厅叩见太后。

早闻张汤胆小,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见京师里有人造反,惊动甚众,吓得连连对董后磕头如捣蒜,“小臣救驾来迟!死罪死罪。望太后开恩。”

董后原本有气,闻言更是动火,袖子重重一甩,“下去!”丝毫不假辞色。张汤眼泪都要下来了,忙不迭地磕头,屁滚尿流地爬了出去。董后“哼”了一声,拍案怒道:

“这司隶校尉到底是谁举荐的?无用之至!”

我抬眼环顾,见何进脸上色变,立知其然。忙整衣启道:“太后息怒。现下该当追究的,倒是夏恽作乱的大事,至于其他事情,请太后日后再作考虑。”一面暗暗向她使了个眼色。

董后到底不是傻子,瞟了何进一眼,却装出生气的样子道:“本宫考虑甚么,要你来啰嗦吗?退下!”

我索性摆出沮丧之态,悻悻退开。何进却是一脸感激地看着我,向我大使眼色,我微微一哂,装出代人受过之态,垂头闷声不语。

隔了半晌,甲士护送着孔露、押着夏恽走进厅来。夏恽一路仍在大叫“无罪”,见到厅中这副阵仗,顿时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众臣遭此一吓,恨不得早点剐了他,俱是恶狠狠地盯着他看。孔露一脸委屈的样子,见到董后便哭着奔上去,扑在她怀里道:“皇娘要为露儿做主!”

不用多说,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董后本就是来惩治夏恽的,被他的人一闹,无异于火上浇油,怒令众甲士将其推出斩首,一时无人敢出言劝阻。我心里暗感得意,却不得不装出害怕的样子,听夏恽嘶叫道:“请太后饶过小人一命!我是忠臣,我没造反——”已被拖去厅外老远。

卫尉雍焕赶忙表功,奔出来道:“请太后奏请圣上,立即诛杀夏恽三族,凡同荐举朋党之辈皆免官为民。”

萧瑗虽觉董后杀人过于草率,却想着她在气头上。更何况夏恽这罪可大可小,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当下也出班禀道:“夏恽私设府将兵卒,对抗朝廷。又惊动太后,亵辱灏国公主,罪迹斑斑。大将军、三公九卿皆是有目同睹,即便诛其九族亦不为过。”

董后又长叹了口气,道:“这贼子如此忤逆,诸卿竟能对其隐忍至此吗?”

此言戳到众人痛处,一时间人人都是尴尬地说不上话来。孔露立刻哭起来,道:“难怪这夏恽能几次跑到镜玉楼来骚扰露儿。此番若不是颜大人请了救兵来,露儿的性命便不保了。”

董后顿时更为光火,立时顺口加重语气道:“何况是你,就算本宫、满朝的大臣,也差点被这贼子夺了性命呢。刚刚众贼子攻至厅门,本宫不欲被他们羞辱,便想一死了之……”

群臣大惊,“请太后慎持之!”

董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戏做了个十足十。“颜大人此次辛苦了。众卿,都退下吧。本宫身体已倦,要回宫小憩了……”

随行太仆张延忙命令摆车驾。几名宫女扶住董后、孔露,慢吞吞地离厅而去,不用说,一路上自是有无数甲士护送,惟恐再出意外。群臣恭送董后离开,这才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皆是大谈夏恽之事,滔滔不绝。我心里暗暗得意,正想离开,何进几步走上前,哈哈大笑道:“我何进可要谢谢颜大人了!”

我忙谦道:“将军客气。卑职遭了骂,怕是已得罪了太后,正惶恐无计呢。”

何进立刻摆出一副善人样子,全记不得刚才被骂得不敢还嘴的滋味,“无妨。日后大人若有变故,本将军一概揽着便是。哈哈,今天到府上来,我何进要好好招待大人。”

袁隗在一边插过来,道:“颜大人如此大功,太后不加奖赏,老夫甚是替大人担心啊。不若明日早朝,向圣上亲启此事。何大将军也要多加美言几句才行。”

何进哈哈大笑,“这是自然。袁司徒尽可放心。我何进怎么也要为颜大人说些好话的,今晚府中设宴,务请颜大人、司徒、太尉大人同来。”

袁隗立刻替我应了喏,摆出一副和杨赐同辈,亦即我的长辈之态。我恨不得在他脑门上砸个洞,却怎么也不能削了他的面子,还得装作欣然之色答允。谈了片刻,借口有事,急急溜了回去。

回到府中,颜雪禀说夫人未到,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只得怏怏然地去见杨丝。

这两日不知为何,丝儿尤其听话。她刚刚能起来走动,便仍老老实实地呆在榻上,百无聊赖地读简打发时光。

我走进去,顿时她眼眉处微微一颤,神色复杂地盯着我看。

我强笑道:“丝儿又好些了吗?”坐在她的身边。

杨丝怯怯地咬着下唇,半晌才低低地道:“清姐不高兴,是不是因为丝儿的缘故?丝儿好害怕会……”

我没让她说下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道:“怕什么呢,有我在你什么都别怕。丝儿好好养息,等身体大好了再去找你清姐罢。她是怕你激动,才没来见你。”

杨丝苦恼道:“你莫要骗我。清姐的脾气,丝儿是明白的。她对你一往情深,虽死不改。丝儿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痴情的人。” 

我心中一动,摇头无言。杨丝好似忆起了往事般地,悠悠道:“跟清姐聊天一定是世上最快乐的事了。在丝儿闺房里,她跟我讲起你,讲起天地间无数的逸闻趣事。她懂得比丝儿多百倍千倍,又懂得厉害的武术。偏偏不骄不傲,总是为你想着,为你打点着一切。丝儿好羡慕她。”

我神色多少有些改变,心想:我对她有那么好吗?她可以一门心思地想着我,我却不可能总时时挂念着她。我的心里要装那么多人、那么多事,而且许多还是让人头昏、让人头疼的烦忧事。我要想着怎么去讨好皇帝、太后,怎么去说服何进、张让,怎么推脱袁隗、刘焉。还要谋划着如何带走家眷、银两,如何击败夏恽阴谋,救出孔露……奶奶的,谁叫我们落在这么个重男轻女的时代,难道她会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吗?

安慰了杨丝一番,竟又挂记着夏恽之事的善后了。张让不知道会急得怎样跳脚呢?怎么说我都得尽快去看看他,至少要巧舌如簧地把自己的干系洗脱个彻底,否则露出马脚可就麻烦了。

想至此处,不禁颇觉对小清不起。长叹了一声,郁郁出府去了。

张让早闻得报告,与赵忠等急赴宫中请罪。肖易迎我进府,先是孝敬了例银五千两。这才眉开眼笑地道:“颜大人此来,可真让小的安心了。尊上闻得消息,忧急交加,不及通知大人就赶快走了。没想到大人也这样挂念尊上,马上就过来了。”

不知怎地,他的语气让人只觉得充满讥讽。我不无自嘲地道:“唉,也曾算是个属下吧,总不能事情到了头上便弃之不管罢!”心里“呸”的一声,大骂道:老子是睁着眼说瞎话呢。府里小清、杨丝的事情已弄得我焦头烂额,竟然还有闲工夫到你这儿来喝茶。随口道:“近来府中的情况怎样啊?”

肖易一怔,还以为我有所准备而来,急忙立起身禀道:

“禀总管,近来西河丞严嵩进献三百一十五万四千钱,要求右迁左冯翊尹。而安平治主空缺,暂以献一百万零九千钱的议郎韩暹为国相。还有……”

他已掏出所著之绢册呈递上来。我顿时心领神会,暗道我要不发掘一下,哪里知道你能贪污多少银子?装作十分内行的样子,又把绢册递了回去。淡淡道:“肖副总管已总领府事,我这总管也该让贤了。肖副总管是个聪明人,日后只要相互照应着点,我们都还是自己人嘛。”

我口口声声“副总管”,便是要他想起,自己总是位在我下的,不要干出逾矩的事情来。肖易起初有些吃惊,听到后来,便是大喜,忙跪下磕头。又命下人取香果点心,敬上江夏郡贡献的花茶,加倍殷勤。

我愈来愈觉得人心不古,就连我也变得狗头狗脑令人可厌了。心里不免有些瞧不起肖易这些专擅捞银子的家伙,但转念一想,我更是变着法子从他手里抢钱,难道比他还要可耻吗?

等到黄昏,这才看见张让的车马于寒风中赶回来。忙出门迎接。张让在车中闻说我来了,只嗯了一声,直到了后堂,也半声不出,只是一个劲地来回走动。

“卑职问安来迟。张大人去了宫中,圣上和太后的意思好吗?”

张让眉头紧皱,道:“颜鹰啊颜鹰,这等大事情你居然不赶紧来通知我!唉,太后可把我重重地骂了一通,怪我平常和姓夏的那小子勾结,目无王法。你快给我想想办法,能让这老太后消消气。”

我心想:听他口气,好像夏恽之死与他根本无关似的,奶奶的,我还怕得要命呢。忙道:“此事太过突然,我虽身在现场,却压根没有办法脱身赶来报信。张大人前脚一走,我后脚便来了,和肖易谈到现在。唉,这夏恽也真是倒霉,偏偏撞上这么个时候,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情来。我想救他都来不及了。”

张让冷冷道:“救他?哼,这小子无法无天,调戏灏国公主,没弃尸喂狗就算便宜了。你切莫求情,要不然到时候连我都保不了你。”

我心里盘算了一下,又觉得坦然了许多:这张让今天跟你好好的,明天人家把你杀了都不知怎么回事。真是无信无义的小人哪,夏恽若活着听到这番话,恐怕也立刻被气死了。良久才接道:“卑职明白。不过大人的问题该很好解决,此次太后决非冲着众位常侍来的,只是夏恽太过分了而已。张大人不若顺水推舟,承认平常和夏恽勾得太紧,请求处分。顶多赔个十万八万就是了。”

张让叹气道:“也只能如此了。董太后今日怎么突然有兴致去镜玉楼的呢?听说诸卿都是微服往赴,其中莫非有诈?”

我摇头道:“决无此事。大人尽可放心。卑职一直跟随董后左右,察言观色,只是知道她想见见孔露,又怕和何皇后起了争端,这才偕同众卿齐往。她不过是想借孔露之事,讨好群臣,树立自己的威望罢了。皇子协一事,大人也是知道的。”

张让想了一想,点点头,“王美人之子确有过人之处,将来圣上百年之后,恐怕真有其变呢!”

我见他没对我起疑,大感放心,忙推故告辞了。心里感慨不已,暗道:还真像你说的那样呢。灵帝之后,那刘辨没当几天皇帝,便被董卓强行废杀了,何后用尽心思,把得宠的王氏干掉,不但因此得罪了许多人,还搞得没有善终,可怜亦莫过于此了!

戌时我才到何进府里。当晚的热闹不必多说,众人议论得最多的话题,仍是早晨夏恽作乱的事情。待我拖着蹒跚的步子回家之时,那些被串联起来的言辞已然被许多口沫横飞、手势乱舞的人影所替代,心中感慨地想道:三人成虎。看来人言可畏并非指字、句、段落,而是指语言传递中的正常与非正常损耗。损耗得越多,传递的消息就越不可信。怪不得常常听人说某人,最后传成一只狗或一只猫。嘿嘿嘿,原来如此!

别院灯火通明,颜雪率众早在府外迎候着我的归来。我隔得老远便觉察有异,大叫道:“小雪,出了什么事吗?”

颜雪在风中的声音夹杂着哭泣的沙哑,“大哥,清姐她走了!你还不快回来!”

我脑中“嗡”的一声,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颜雪已哭得语无伦次。

小清突然走了,而她走的原因,我不用问也知道了个大概。她这次肯定不像上次那样,是负气出走,这次她是冷静思考了一段日子后,突然施行的计划。我感到无比的痛苦和绝望:到底,她到底还是选择了这样的路!我,我无论如何,就算死,也要把她找回来!

我被人搀扶着才能下马,强自保持声调的平稳,“她……她往哪里走了?”

颜雪一双眼睛已经哭得肿了,用手一指西面道:“清姐往那边去了,只有一人一马。我已经派人跟着去了,可他们不久就被清姐赶回来了!”

立时有两名家将咬着牙,走上前拜见。我见他们脚上多有不便,就知小清气恼得发怒了,才会有这样蛮横的举动。

“你们伤得如何,要不要紧?”

家将们俱是摇头,道:“主人切勿怪罪夫人擅为,小人都是因为惹恼了夫人,这才受苦。我们都是心甘情愿为主人、夫人出命的。”

我摇摇头,苦笑着道:“小雪,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答应我。”

颜雪见我语无伦次,哭道:“不管什么事,只要大哥吩咐,我一定办到!”

我抚着她的肩头,道:“替我照看着丝儿和部下们。若是我十日内不回来,便分了财物,各自再找地方落脚罢。你是我的妹子,千万别苦了自己,留足些盘缠去长安罢,找杨速和新儿,他们就是你的亲人。你知道他们落脚处的罢。”

颜雪大惊失色,不禁跪倒在地,“大哥,公子!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夫人一定会回来的,你不能这样说走就走呀!”

我狠狠心,道:“话止于此。切记,十日后若我不回来,你们就赶紧离去。”

众人一齐出来相阻,我喝斥了他们退下,提缰道:“你们都别跟来!夫人性烈如火,如苦苦相逼,必会轻生。若还想我与她安然无恙,便都在府里好生待着!”再注视了已哭成泪人的颜雪一眼,歉疚地纵马而去。

我虽对颜雪等有负罪感,但对于小清则更是无比心疼。清儿,清儿!你在哪里?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的,你看,我这就随你来了!你对我知己之情,我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啊……老天爷,我向你发誓,不管天涯海角,我也要寻她回来!若是我真没有这样的运气,惟有一死而已!

我策鞭驱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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