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汉末浮生记-第1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点点头,道:“黄巾起事,虽蓄谋已久,但终是山贼流寇,不堪一击。我料张角必败。朝廷大军征服贼党,,是迟早的事情。可现在汉室衰兆已呈,三辅骚乱、京畿动荡,人心惶惶而不自安,所以我料即使黄巾贼寇被朝廷剿灭,天下也不免周幽之乱。”
我举的例子是西周末帝幽王失国的事情,隐隐流露出诸侯割据的意思,王越半晌无言,喝了一口酒,才道:“不错。我观形势,也确是不妙,但阁下之言,未免悲观。我在凉州办完了公事,便听说黄巾贼寇头领张角居然病死了。朝廷现正增调左中郎将皇甫嵩往攻广宗,情势决不可挡。”
我“啊”了一声,不免有些遗憾:张角这样的奇才,居然不到见面就死了,看来我颜鹰再无缘分得见了。强压心绪,道:“原来张角死了,好,甚好,黄巾军群龙无首,可抵不住朝廷重兵……”转头看看杨速,一脸严肃的样子,便转了话题。又觉有点心虚,压低了声音问道:“王大哥,你素在京师,可听说过曹操?”
王越以为我问的是什么要员,想了半天,才道:“是曹嵩之子吧。听说此人从治洛阳北部尉,颇有声名。现朝廷已迁他为骑都尉,讨颍川贼寇去了。”
我“哦”了一声,道:“此人如何?”王越沉吟道:“未见其才,只闻其乃曹参之后,父嵩过嗣给太监曹腾,由是何进忌之。且其人年幼之时,为人放纵,我料他绝非什么将佐之才。”
我又“哦”了一声,道:“那袁绍呢?其人如何?”
王越道:“阁下倒是见闻广博。袁绍此人,折节下士,有英雄之风。我在洛阳,素与他有交情,很是佩服。其人以至孝闻名,好游侠,与张孟卓、何伯求、吴子卿、许子远、伍德瑜等过从甚密,不应辟命。其叔父隗为三公,累劝之,乃应辟何进大将军掾,为侍御史,不过才数月尔。”
听王越大赞袁绍,倒有点让我想笑。在记忆中,袁绍什么“多疑猜忌”、“无谋”、“不察忠言”等弱点,都占全了,感觉就是一堆骨头,迟早有人会收拾掉,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这么捧他。大笑起来,“大哥所言极是。”强忍笑容,又道:“小弟再请教王大哥,京师里还有什么声名卓著之人呢?”
王越见我笑得诡异,表情颇有些不悦。正色道:“朝廷内宦官专权、朋党为奸,但议郎蔡邕刚直不阿,以死上表,可惜事泄被充军朔方。尚书卢植,素有清名,每论宦臣恶迹,临表涕零,虽丈夫亦为之动容。这些俱为我朝栋梁。阁下若去京师,有机会也见一见他们。”
我回顾杨速笑道:“我们都是贫夫,无钱无势,哪能有面子见到这些显贵!王大哥,我见你剑法不凡,可否教小弟三两下散招。”
王越看看杨速;朝我大笑道:“阁下有虎贲若此,还求什么剑法。”又饮干一杯,这才道:“多谢颜兄相请,在下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就此告辞!”推剑而起,双手一抱拳,低声道:“我也正赶往京师,因琐事缠身,不便相随。颜兄……颜将军,你若到洛阳,去会宾楼找我即可。”
我起身,彼此一笑,抱拳相别。杨速行过礼,见他行色匆匆,低声道:“兄长,此人是不是听过你的名字。我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不对。”
我淡然一笑,道:“你没听他称我‘颜将军’吗?不过,此人不畏权势,又不愿当官,必有真才实学,不会为难我的。只有李升那种东西,才靠着出卖朋友,换得荣华富贵。”
杨速默然,突地眼神一转,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小清和新儿、陈林三人走了进来。小清悠闲落座,轻声道:“刚才碰到那个姓公孙的小子,带着一帮士兵在找我们哪。”我,“哦”了一声,方待骂上两声,新儿苦着脸道:“鹰叔叔,我们快走吧。那人蛮横得很,说要再看见你,就要杀你。”
陈林皱眉道:“那小子在挨了打的地方到处叫骂,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势。大哥,我看我们应当早做准备,否则将处境不利。”
杨速不明就里,默然无语。我当下将事情经过讲了,他跳起来道:“这么欺负人,那还得了!那小子现在还在吗?我杨速马上过去,替嫂子出口恶气。”
小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看看我。我笑道:“杨兄干吗动气。所谓‘火大伤身’,于健康无益。小清的事情,她自己如能解决,我们便不要干预。至于那公孙小子,我送他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长此以往,他若还这么横行市野,不用我们出手,就会被别人做掉。“
顿了顿,又道:“不过,陈林兄弟说得也对,陈仓不刷久留之地,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心道:多待一天,可就多花一天的冤枉钱哪。若是闹得没事,就赶快要京师去觅个良差,免得衣食无着,还得大掏“滞留费”。当下一齐会了酒账,悄然离去。
京兆尹。长安城。
从右扶风过来,于路戒备森严。闻说最近凉州在闹革命,司隶的大小官员也紧张起来了,军队频频地调动于陈仓、武功之间,长安城的驻防,已亲由司隶校尉持节督诸军事,城门之上,往来兵士衣甲鲜明。若不是很清楚东汉政权已摇摇欲坠,还以为其优势明显呢。
进了长安城,便觉其中的街道,的确不同凡响。一律由条石铺就而成,整整齐齐,车马行于其上并不觉得颠簸,两旁鳞次栉比的古典建筑,十分突出排列和整体的布局。由是想到现代社会许多高楼大厦,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与两旁的建筑风格、韵道都很不协调,看着就觉得别扭。
长安城有两个市集,分别在通往太庙大道的正东和正西面,遥相呼应。里面人头攒动,若是一个人进去,不免被那些吆喝叫卖声、笑谈声、吵骂声所迷惑,半天也找不到出口。
旅途的车马费,已耗去我们几乎所有银子。不过缓缓步行在长安街上,不禁有一种安步当车的愉悦——那该死的硬座车,令我大生痔疮,而现在能够逍遥地以腿行进,其舒适和痛快可想而知。
杨速这些日子饿得瘦了,胡子拉碴,就像是生了场大病。我给他小刀,他却不懂为何要刮胡子,陈林甚至笑曰“像个太监”,弄得我颇为恼火。不过这些日子来,新儿倒没瘦多少。她是我们队伍里最宠的宝贝,大家宁愿挨饿,也要让她吃饱,还要让她穿得漂漂亮亮的。新儿很懂事,往往只吃一点,便说已经饱了,非要我们也祭一祭肠胃。小清某夜曾对我悄言:“新儿可爱。而且越来越可爱。”
越近京师,吃得越少。靠近偏僻地方,偶尔还能猎获动物。到了长安,就连米糠都找不到了。听说这几年大旱,虽是司隶的百姓,也只能靠野物充饥,地里的野菜,连根都被挑了去,土质又干,便再长不出来。
进了市集,望着五颜六色的旗帜,看着商贩叫卖色香味俱全的食品,忍不住大咽口水,笑道:“杨兄,你多久没吃过饱饭啦?”
杨速苦笑一声,不去看那些吃的,鼻子却大力翕动,道:“真香,若今天不能饱餐一顿,便是整整一个月没祭满肠胃了。”
陈林无精打采地道:“何止一个月,我们从南郑出来,从来就没饱饱地吃一顿,常常肚里空空,还要赶路。”
我喃喃道:“他妈的,什么一个月,我看是一个多世纪了!老子要饿成化石,对国家、民族来说,都是重大损失。小清,你有什么好办法?”
新儿一直偎依在小清怀里,和她说着话儿,方才听到我们三人怨声载道,脸上便显出难过的样子。小清安慰着她,朝我道:“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杀人抢东西,哪去弄钱。不过,如果碰上个坏人,那就挺好呀。”
我气得差点饿昏过去,心道:头脑简单!坏人难道会自己跳出来吗……我真恨,在陈仓之时,怎不好好在那公孙小子的身上弄点什么出来,现在麻烦大了,整天也不考虑国家大事,也不树立理想抱负了,却尽在青菜豆腐这类蝇头小事上斤斤计较。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肚子里咕咕直响。经过市集,又漫步到官衙边上,忽然听见许多人闹哄哄的,围在街前议论纷纷,人群之中,时常有爆笑声传出,好像在看什么热闹。
小清和新儿径自挤进去看,我们哥仨便在路旁坐下。陈林骂道:“早知道司隶这么穷,就不来了!听益州旅客说,张大人反出南郑,现已径投荆州去了。若那时跟着他,现在也不会落到此种境地。”
我有些恼怒地道:“听你意思,是在怪我吗?”
陈林赶忙起身,作揖道:“小弟决无此意。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我“呸”了一声,头脑顿时冷静下来,心道:是呀,若那时不想到去洛阳,怎么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后悔地道:“我也不是想怪你……唉,我也有点急了,刚才是我不对,不该乱发脾气。陈兄弟见谅。”
陈林摇手不语,半晌突地笑道:“颜大哥有经天纬地之才,却没有架子。在南郑时,听说你带兵打仗的事情,每每身先士卒,功劳却尽归手下。初时我还不以为然,今天看大哥如此客气待人,心中确是感动。”
杨速叹道:“陈兄弟怎今天才知道呢?我杨速虽一介鄙劣之人,也懂得识人。在凉州时,初识兄长,便深自佩服,早决定此生追随他鞍前马后。现在虽苦点累点,兄长自会有法子解决。陈兄弟不必担忧。”
我微微一笑,全没想到杨速会讲出这样的话来,心里一阵温暖。拍拍陈林的肩道:“我们都是人才,必定有自己的价值,俗话说‘是金子总会闪光的’,你们大可不必在意周遭的暂时困难,难道没听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道理吗?”
陈林哈哈大笑,道:“大哥,我明白了。”
杨速沉吟地道:“是金子总会闪光。好,这句话言简意赅,却是寓意无穷。我杨速受兄长教诲至今,每天更觉新意;兄长高才,令杨速受用无穷。”
我嘿嘿一笑,觉得杨速从学以来,马屁功夫变得越来越好,若以此历练一番,说不定能作为升官发财的台阶哩乙正想说话,看见新儿从人群中挤出,笑道:“京兆尹大人在发榜募兵。说是若有人能举得动府门外石兽,就封他为司马。哥哥,你不去试试吗?”
我们眼睛一亮,都觉得这是解决衣食住行的良机,往人群里就冲。钻进圈子,便看见府门前盘卧着一对石兽(不是狮子),刻得奇奇怪怪。府门旁墙垣之上,高贴榜文,显是募兵告示。此方面我无所造诣,只能看得出那是用隶书写的。一名文员样的官儿坐在门口高榻之上,懒洋洋地看着众人。
这时,又有一人上前试举石兽。小清走了过来,悄声道:“举起石兽就有官做,是不是太简单了点?”我凑到她耳边,笑道:“对你来说简单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可就不简单了。你看那家伙,屎都要憋出来了。”
小清格格一笑,扭身不再睬我。杨速摇了摇头,道:“此人力气不济,又不谙其法。往上抓,不如从下抱,然后再托。”陈林笑道:“那杨速大哥去试试罢。”
杨速迟疑着,望了望我。我心道:杨速争强好胜,若不让他上,肯定会难过死了。道:“你上去试试吧,若举不起来,不要勉强。”
小清笑了一笑,不置可否。我看了她一眼,心道:小清一定能举起石兽的,她连那么重的石头都托得起来……而且为了我,差点送命……朝她眨了眨眼睛,小清撇过脸,似乎知道我的心思似的,摇摇头,笑着走开了去。
也不知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半晌,新儿突地喊叫起来,只听陈林安慰道:“不碍事,你哥哥只不过一失手,没抓稳罢了。”我回过神,赶忙往圈中看去,那石兽显然挪动了地方,但杨速一脸颓丧的样子,定是没有完全举起。不过适才没一人能将石兽挪动的,因此围观众人仍是大声叫好,杨速嘴唇一抿,咬牙还想再试。
我赶忙朝衙门口坐着的官儿道:“大人,请恕我插嘴,我兄弟定能举起石兽,但是几天没吃东西,一点劲儿也没有了。还望大人能赏一顿饱饭,则我代兄弟先谢过大人。”
那官儿刚刚一度站起,精神极是振奋。虽杨速没举起石兽,还是遣人进府,似是汇报情况一般。此时听我一说,不由得笑道:“此次选募士卒,已历两日。你兄弟是第一个能将石兽挪上一尺的,很不容易。看你们的样子,也是远道来的吧?来人,取大盘酒肉端上来,让壮士食用。”
立刻有两名军卒进府,不一会儿便端出一大盘熟肉和一坛酒,恭敬献到杨速面前。杨速启出拔塞,叫道:“好酒!”举坛痛饮,又拣大块熟肉,猛吃了一番。那官儿笑道:“真好汉!复能饮乎?”杨速点点头,军卒便又去拿酒。杨速酒肉下肚,一抹嘴角,精神奕奕,又均匀了一下呼吸,这才走到府前,抱拳道:“请大人也将酒肉赐我兄长、嫂子。”那官儿点点头,杨速便将衣摆下襟塞进腰带,重又走到石兽面前,一手抄到石兽身下,一手托尾,暴叫道:“起——”
众人一齐屏息凝神,新儿更将脑袋埋到小清怀里,不敢再看。那石兽摇摇晃晃,突然一拔,便被托起了两尺。杨速双目圆睁,右手托着石兽,肘部往胸前一抵,变抱为举,两手用力,大吼一声,缓缓将石兽举过头顶。众人俱看得呆了。那官儿惊得拍案而起,连声叫道:“好大的力气,好戈的力气!”
杨速将石兽“嗵”的摔到地上,脸色苍白,摇晃了几下,险些跌倒。我见他额头大汗淋漓,只是朝我看着,却一句话讲不出来;不禁心道:杨速借酒肉之力,能举托如此重物,实属侥幸。瞧他就像虚脱了一般,真是不值。关切道:“杨兄,你不碍事吧?”新儿亦跑到跟前替他拭汗。
杨速微微点头,苦笑道:“没想到我变得如此不济。以前举过镇关铜鼎,比这石兽重多了,也不见虚成这样。”
我笑道:“老不吃饱饭,哪有劲干重活。长期饿肚子,还要像霸王一样力拔山兮,不免滑稽。”杨速道:“若我能像嫂子一样,那就好了。不用吃饭,也不会少了半分力气。”
小清格格笑着,还未答话,围观的众人已凑了上来,七嘴八舌,朝杨速问长问短。更有不少羡慕者便要问清他的名讳。那府门前的官儿遣军卒驱散众人,道:“这位好汉,你能举起石兽,足有万斤力气。我家大人等的就是你这样的英雄!请好汉到前厅说话,我家大人已恭候多时了。”
杨速朝我看看,我点点头,道:“你去吧。说话要小心。”
杨速应喏,跟着那官儿进府门去了。我们候在门外,小清便道:“若杨速参军去了,我们能干什么呢?”新儿见问,便怯怯地望着我,像是要求我留住她哥哥一般。“扑哧”一笑,捏了捏她的小脸,“新儿不要担心,婶婶和我都疼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受委屈的。再说了,你哥哥就算投军去,也不见得会和大家分开啊?没什么好担心的。”
陈林笑道:“别说废话了,大哥,这儿有酒有肉,不吃饱一点,怎么有劲赶路哪?”我一拍脑门,道:“这却忘了。新儿,快来吃肉,你是不是有一阵子没吃到肉啦?”
少顷.府衙又开门,走出一穿灰色长衫的老头,道:“大人请诸位后堂用饭。”陈林笑道:“大哥,看来我们时来运转了,杨速兄弟一下就升到司马,我们便跟在后面吃吃喝喝。”
我一点他的额头,佯讽道:“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吃吃喝喝,你就不能也升个什么司马、将军的当当,偏要沾别人的光。”
陈林咋舌道:“扛石兽我可做不来,大哥,你自己说那人屎都憋出来了。我要上去,还不连肠子都出来了吗?”
我们一齐大笑,步人府内。那原本坐在门口的官儿迎出来,道:“你兄弟与大人一谈甚合,现已被大人辟为从事了。在下主簿高诚,奉大人命,请诸位到后堂用饭。尊夫人和这位姑娘,请随丫头到西堂。”话音未落,便有一服色体面的女子走来,见礼道:“两位姑娘请随我来。”
高诚信步走到前厅之前,回头道:“你兄弟和大人甚为投机,现在还在厅内叙话哪。你兄弟勇力惊人,又谙军法,大人喜欢得不得了。”
我唔唔连声,心道:杨速有过人之处吗?对,力气大点,剩下的呢,应该大言不惭地说,都是我调教的。二千多年的经验,随便挑一两句话,就能让你的大人迷迷糊糊,不,知云中雾中。笑道:“高大人过奖了,我兄弟是个粗人,能承蒙京兆尹大人的抬爱,不知是哪一生修来的福气。”
高诚笑道:“你讲话倒是挺利索的。来,这边请……”
后堂的一角,已摆了一桌饭菜。高诚让几个丫头给我们斟酒,便推盏告辞道:“两位慢用,我还有些公事要办,就失礼少陪了。”
我起身道:“大人慢走。”心道:你不陪最好,我们乐得自在,目送出去,回头笑道:“陈兄弟,这一顿你可要吃饱了。否则到时候又不停地发牢骚。”
陈林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立时便有丫头倒上。喜道:“大哥,废话就不要说了。此时有酒有菜,当一醉方休,可千万别错过了好时机。”
“你又不是饿死鬼投胎,难道吃了上顿就没下顿吗?”
几个丫鬟都掩嘴笑了。陈林尴尬道:“大哥——别挑刺嘛。现在杨兄弟成了从事,我们多少也能弄一点好处:该要的不要,实在是遗憾之事。”
我心道:弥这小子,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新儿的分上,就一刀劈了你。苦口婆心讲了这么多,一点儿也不懂,就想拼命占便宜。天下哪有那么多便宜好占的!要升官、要发财,靠别人靠得住吗?蠢东西。当下也不再顶他,只找面前的酒菜,拼命往嘴里塞,只看得身旁的丫头们也窃笑起来。
酒足饭饱,侍女们便撤去盘碟,上了两杯香茗。我摸着凸起的肚皮,方想说两句得意的话,主簿高诚突地笑容满面地跨进堂来,道:“张大人有请颜兄。”
第十六章 兄弟分道
京兆尹为汉置郡名,官名亦同,为三辅之一。因地属京畿,故不称郡。长安乃西汉定都之所在,故两汉时期极为繁庶,京兆尹治所即在长安,有极大的行政、军事上的便利。
此次朝廷军力吃紧,各地都忙着招兵买马。京师特遣精兵五千驻防长安,而京兆尹又另招了一万多。因此相对来说,这里较为安定。
我人了前厅,见杨速正与一宽衣便服,坐样随意的中年人交谈。见我到来,那人便起身笑迎道:“来来来,请进来叙话。在下张著。”伸手一指身边的坐榻,像见到老朋友一般。杨速起身道:“兄长,此位是京兆尹张大人。”
我赶忙上前见礼,张著笑道:“免了吧。”便叫奉茶,道:“与令弟一席话,甚为欢畅……听令弟说,汝才能、本事十倍于他,故此请汝相见。”
我谦道:“舍弟未免过誉。”
张著全没听到似的,呷了口茶,思忖着道:“此次募军,倒是一半为着凉州的事情。司隶校尉亲点精兵五千,驻防长安,就因为听说金城人边章、韩遂趁贼寇势大,招兵买马,隐有不轨之意。听令弟说,你们从凉州来。一路上可曾听到什么消息吗?”
我心里一紧,暗想杨速不要大脑不好使,把我们杀马老二、逃到益州这一节也讲了。沉吟片刻,道:“这却不曾听说。凉州郡抚定西羌已历数年,百姓安定,都不愿再起祸端。若此时有人造反,恐不得众心吧。”
张著缓缓点头,道:“但愿凉州不要再出什么事才好。中常侍张让,公然将凉州刺史之位卖给了扶风孟佗,弄得武威、汉阳、陇西三郡一阵大乱。好在新换了耿鄙,又全力将黄巾贼党击退,才安稳了这么些时日。”我暗舒了口气,想:还好不是讲的那些事情,不然我颜鹰危矣!听张著又道:“可是社稷不定,人心便会思乱。若不是宦官造恶,主上又甚不明事,怎会引得黄巾为祸?每每念及,则切齿痛恨宦阉之辈惑乱宫闱、干涉朝政。虽食其肉、寝其皮,亦不解恨。”
我忖道:什么“甚不明事”,昏庸无道,才是真的。你再骂太监,也于事无补。东汉走到这一步上,明摆着是自己的问题。恭敬地道:“大人所言极是。阉党恶徒,专会造谣生事,迷惑皇帝。此辈如不尽除,则天下无安宁之日。”
张著举盏敬茶,待我们饮毕,才道:“除尽宦官,只宜缓图。现今黄巾贼党,声势浩大,虽贼首张角毙命,然其弟张梁仍坚屯广宗,连败左中郎将皇甫嵩部,令人堪忧,正宜趁早灭之。”
我不知讲什么才好,心里突然想到了“残酷镇压”、“沾满人民的鲜血”等名词,不禁大感其人话不中听。忍了忍这个念头,诡异笑道:“大人不必担心,张角一死,黄巾军群龙无首,必败无疑,剿灭他们只是迟早的事情。”
张著狐疑地盯着我看,半晌才道:“若汝言不失,则必是朝廷大幸。我张著原为皇甫嵩帐下军司马,因兵败免官。
后司徒大人一力保举,才侥幸右迁至此,所以对黄巾贼党,知之甚详。那些人俱是亡命之徒,争战之时头裹黄巾,漫山遍野地杀奔过来,虽千军万马亦不敢敌它。想我统兵拒寇于曲周,见到黄巾之势,竟心惊胆战,嘿嘿,连兵器都摔在地上……“双目紧闭,似回味着那时情状。
我思忖道:黄巾初起之时,官军无不望风披靡,你能守在前线抵抗,也很不容易了,但吓得这副样子,我看不至于吧。轻咳一声,道:“大人秉性直率,令人敬佩。连这等蒙羞之事,亦直言不讳,足见大人胸襟。”
张著摇摇头,道:“此事休再提了。我自那仗以后,便萌退意,想找一清静所在,安度余生。现虽代领京兆尹之职,也无久恋之心。更何况朝廷调令频频,不知道哪一天,官印便会被别人夺去。”瞧了瞧杨速,道:“令弟颇有将才,可在郡中供职。汝等且随令弟在府衙小住,待高主簿备妥了宅院,再一并搬去。汝且退下,我与令弟还有话说。”
命人奉上银子二十两,温言道别。
我谢过张著,揣上银两径自离开大厅,心中不解地忖道:怎么脸变得那么快。一会儿还急吼吼地把我找来,说要考教我的本事。再一会儿便阴着脸,让我滚蛋了。看来马屁之术,还得找杨速练习练习。怎么让别人觉得“一阵清凉的风儿,缓缓吹拂”,而不留蛛丝马迹呢?不过总算张著爱屋及乌,答应给钱给房,算得上半件兴事。径奔后堂,见到已呈倒伏状的陈林,笑道:“银子已然有了,一人一半,”将十两银子抛给他,径自坐下喝茶,“好好算计算计,别一下子吃光了。”
直到傍晚,杨速才来见我,言语中对张著颇多恭敬。
道:“张大人博古通今,处事果敢、明断,杨速如能在其帐下听用,余愿足矣。”
我心里颇不是滋味,感到自己到底培养了他这么长时间,现在说变就变,被人三言两语,便欲投靠,简直混账透顶。自尊心大是受伤,淡淡道:“那就恭喜杨兄了,张大人知人善用,杨兄可要尽心尽力的才是。”
杨速躬身道:“小弟不敢忘记兄长教诲。”
我悻悻地起身回房,心里不免有些愤恨。见到小清,还是闷闷不乐。往榻上一倒,默然不语。
小清见我沉着脸,笑道:“怎么啦你,脸拉得那么长,不怕变成驴吗?”
我想挤出一点微笑,但实在是笑不出来,当下叹了口气,道:“杨速真的要留下来当官了,我们一下就成了多余的人,看来何去何从,也得重新规划。”
小清怜悯般地注视着我,道:“你像是有点失落。我从未见你这样沮丧过,是不是觉得低人一头,有点不服呢?”
我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头道:“也许是吧。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杨速有点进步,我应该鼓励他才是……可现在,我竟然感觉到有些忌妒。”
小清搂着我的脖子,慢慢坐在我的腿上,“忌妒是人之常情,你也不必太责怪自己了。不过我一直以为,我的夫君是最棒的,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因此不论你如何决定,我都会始终跟随你,永不相离,永不相弃。”
我吻了吻她的额头,忖道:夫君?这个词定是从新儿那里学的。我的好小清,为了我,你什么都敢学啊!顿时感觉一阵温馨,笑着道:“有你这样的妻子……我颜鹰还奢望什么呢?”和她相视微笑,只觉柔情蜜意,无法遏制。隔了半晌,终于心下大定,“看来现在是离开的好机会了。杨速当了官,新儿和陈林都有人照顾,我们可以无忧无虑地去我们想去的地方……你看女口何?”
小清道:“随你的便,不过新儿会舍不得你,她若要跟来怎么办?”
我搂过她,笑道:“我们度蜜月,她来做什么,岂不是电灯泡吗?”
翌日,与杨速言去洛阳事,杨速大惊,道:“兄长如此匆忙离去,难道扔下我们兄妹不管了吗?陈林兄弟,昨天也应允留此听用,大人纳贤若渴,像兄长这样的人才,怎会不重用呢?兄长但请留下,诚为杨速等所愿也。”
我已不再为昨天的事情烦恼,但见杨速如此,却颇踌躇。小清笑道:“你大哥想去京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知道他的脾气,决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这样想,无非是因为你现在做从事,在长安有了落脚之地,新儿和陈兄弟交给你,也有了依靠。我们去洛阳一趟,只是为了游山玩水罢了,迟早总会回来的。你又何必担心呢?”
杨速起身,有些不安地道:“倘若是因为杨速的缘故……我愿辞去官职,和兄长、嫂子同去京畿。”
我笑道:“你真是傻瓜一个。好端端地,又辞什么职呢?我和你嫂子没去过洛阳,不过去转转罢了。你在长安,也正好发展,若辞了官,岂不是大家都受苦吗?从南郑过来,一路上也挺劳顿的,你们都累得很,杨兄在这儿,正要好好照顾新儿、陈兄弟。等我们回来,再做打算。”
杨速讷讷无言,只推说要新儿和陈林同来相见。须臾,新儿得知了消息,哭着跑进来道:“鹰叔叔不要走,不要走嘛。”
我搂她入怀,心道:这样不顾而去是不是真的很残忍?
我颜鹰不怕别人热嘲冷讽,不怕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怕人这么哭哭啼啼的,唉,真是棘手。当下心也软了,欲言习止,只想就此便答应了她。
小清察言观色,赶忙笑道:“新儿莫哭,婶婶跟你说,我们不会去很久的,你留在哥哥的身边,也好多照顾着他。
若跟我们去,会饿肚子,那时候叔叔会很伤心的。所以乖乖的哦,待在长安,听婶婶的话。我们都好疼你,决不会不回来的。“说着,抱起新儿,在她脸上亲了亲,”新儿,在这里要多读点书,还要叫你哥哥多教你武艺。我和你叔叔月来,便要考考你的哦。“
新儿见她说得没有回旋的余地,无奈地啜泣道:“那……那你们要快些回来,我会很想念叔叔、婶婶。”
我上前摸摸她的头发,道:“叔叔也会很想新儿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