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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王的宠妾:胭脂染帝业-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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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悲痛得目光颤抖,“我不是真的要杀你……只是控制不住……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容儿,我并非真的要杀你,我怎么下得了手?”

我冰冷地看他一眼,闭上眼,希望就此沉睡,再也不会醒来。

胭脂染帝业【二十二】

上苍不从我愿,也许老天爷还要我身受磨难、饱受痛楚,才会让我得到永久的安宁。

刘聪退得太快,脖子上的伤口不深,否则,我早已死了。

伤口包扎了,他问太医,脖子上会不会留下疤痕,太医回道,刀伤不是很深,不会留下疤痕。

喝了汤药,他挥退宫人,我瞧出他有话对我说,就闭上眼,假装睡着了。

刘聪拨了拨我的鬓发,帮我掖高锦衾,接着轻轻握着我的手。静默片刻,他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容儿,我知道你还没睡着……我也知道,你不会再信我了,可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凶你、对你吼、强迫你,更不该横刀在你的脖子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失控……”

他的嗓音饱含懊悔、自责、愧疚,以及无穷无尽的悲痛,仿佛恨不得受伤的不是我,而是他。

“你日日弹奏那曲子,原本我觉得没什么,觉得你有所寄托就不会胡思乱想,是好事……没想到,那曲子别有深意……花灯是五弟送给你的,那曲词也是五弟为你所作,你日日弹奏,寄托思念之情,抒发刻骨之念……容儿,你教我怎么想?”

“我妒忌得发疯、发狂……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听到你的琴声,想到你那么恨我,我就无法忍受……你知道吗?容儿,那优美的琴声就像有人用刀割着我,一刀刀地割,一片片地削……那种凌迟之痛,锥心刺骨,会把人逼疯,相信你也曾感受一二。”

是的,我也尝过那种凌迟之痛,刀刀无情,片片冷酷,逼至疯狂。

因此,他才会冲动、才会丧失了常性,要杀我!

刘聪悲伤难掩,以哭腔道:“以后再也不会了……容儿,我最后一次向你保证,我不会再伤你分毫!”

不伤我的身,却伤我的心,囚我在宫中,这便是生不如死。

我一动不动地躺着,当做自己已经熟睡,他见我没反应,再待了片刻就出去了。

刘聪,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因为你的言而无信,因为你的丧心病狂,也因为我对你没有情。

或许,这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残忍,说服自己原谅你、爱上你,请恕我有心无力。

——

我流了不少血,而且是接连受伤,身子亏损太大,太医呈上滋补的药,每日的饭食也是补血、补气、补身的药膳,吃得很腻烦。

帝太后时常来看望我,总是劝我想开些,好好养伤;还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千万不要再做那些激烈的事,否则在天之灵的父母也会为我担心。

刘乂来看过我两次,也劝我不可再妄动歪念,否则便是任何希望都没有了。我叮嘱他,千万不要将我的事告诉刘曜,他应了,保证不说。

刘聪来听雪轩少了,隔三差五地来一趟,来了也是小坐片刻就走,问我一些家常的病情,再无其他。也许,他是担心,我常常看见他反而对身子、心情无益,索性就少来。

一夜,宫人都去歇着了,苍苍守夜,我正要就寝,她忽然道:“贵人,将军领命攻取长安,后日率军离都。”

我道:“苍苍,你救过我,我很感激。我也知道你对将军忠心耿耿,但你务必记住,你是宫女,安守本分是你最应该做的。”

“奴婢知罪,奴婢谨记贵人的教诲。”苍苍并无惊慌,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我跟陛下回宫后,你是不是将我的事向将军禀报?”我冷冷地看她。

“陛下严令禁止非议贵人的事,更不许外传,奴婢尚无机会向将军禀报。”她觑我一眼,立即低垂了眸光。

“你胆敢向将军透露半句,我绝不轻饶!”我寒声道,“将军率军出征,不能分心,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苍苍明了地看我。

倘若刘聪发现她有所异动,绝不会轻易饶她。

这场伤病,足足养了两个月才大好,面色红润了些。太医叮嘱我少思、多笑,保持心境开朗,再过两月就能恢复到以往的康健。

初冬时节,帝太后命宫人缝制数件棉袍、轻裘和大氅送给我。这日,刘聪忽然驾到,威武不凡地站在寝殿中央,眉宇间漾着浅浅的笑意。

我暗自想着:今日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他扬声道:“呈上来。”

跟在后面的内侍恭敬地走上前,双手捧着一叠蓬松、柔软的雪白毛皮,白得耀眼,瞧得出来是上佳的动物毛皮,极为珍贵。

刘聪解释道:“这是从几十只狐狸身上摘下来的最柔软的毛,制成这件大毯,盖在身上很暖和。容儿,这件狐毛毯子送给你,喜欢吗?”

我淡淡道:“喜欢。”

蒹葭上前接过来,笑道:“恭喜贵人,这是陛下亲自去山上猎的狐狸,然后吩咐宫人连夜赶工,这才做出这么一件极其珍贵的狐毛毯子。”

“多嘴。”他低叱道,笑意不减。

“奴婢知罪。”话落,蒹葭走到我面前,“贵人摸摸看,这狐毛很细腻呢。”

“的确很细腻、很柔软。”我随意摸了一下,不苟言笑。

蒹葭将狐毛毯子放在床榻上,刘聪挥退所有宫人,静静地看我半晌,道:“五弟和粲儿在长安大获全胜,我已封五弟为车骑大将军、雍州牧,改封中山王,命他镇守长安。”

他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有何用意?

我冷然道:“军政大事,后宫女子不得干涉。”

“我告诉你这些,只想让你知道,五弟出征长安,胜绩可喜,你不必担心。”

“谢陛下相告,不过还请陛下记住,与中山王有关的任何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

刘聪走上前,与我仅有两步距离,“你重伤初愈,务必少思,想一些开心的事,做一些快乐的事,好不好?我不会打扰你静养,你安心住在这里,嗯?”

我轻轻福身,“谢陛下体恤。”

他轻拍我的肩头,旋即转身离去。

我不知道,他今日谈及刘曜,是试探我,还是好心告诉我,让我不要胡思乱想。

刘曜镇守长安,就难得回平阳了。

如此,也好。

——

不久,长安传回消息,晋平西将军率五万兵马进攻长安。刘曜领军在黄丘与晋将大战,不幸战败;紧接着,驻守新丰的刘粲也惨遭败绩,逃回平阳。于此,晋军声势大振,关西胡人和汉人纷纷相应,刘曜只得据守长安,孤军作战。

晋永嘉五年年末,刘曜没有回都,想必是长安战事吃紧,汉晋两军对垒,僵持着。

永嘉六年,暨汉国嘉平二年(公元312年),元月,太医不再开药给我服用,说我的伤病不会落下病根,嘱咐我少思、少忧、少虑。然而,刘聪做了一件让我震骇的事。

苍苍连续五日没有来服侍我,我觉得奇怪,问春梅、秋月,她们目光闪躲,说苍苍染了风寒,卧病在床。

她们神色有异、语音不畅,我断定,苍苍必定出了大事。

当即,我到她的住处去瞧瞧,她不在,我厉声责问:“苍苍究竟在哪里?”

春梅、秋月从未见过我发怒,连忙跪在地上,“奴婢……奴婢不敢说……”

“说!”我喝道,“万事由我担着!”

“苍苍……重伤在身,被送往西北角的西苑……”秋月颤声道。

我立即赶往西北角的西苑,听闻那里是收容身染重病的宫人的地方,由于缺医少药、无人照料,里面的宫人很难活下来,最多苟延残喘一个月。因此,西苑也叫做:死人苑。

一进西苑,我就闻到古怪的酸臭味、腐烂味,差点儿被闷死。

春梅、秋月自告奋勇,让我在门口等,她们去找苍苍,把她带出来。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她们架着一个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的女子出来,我的心隐隐作痛。

苍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春梅、秋月让她靠坐在墙上,我连忙脱下大氅,盖在她身上。苍苍半眯着眼,面色发青,瘦得皮包骨头,我不明白,健康青春的苍苍,短短几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贵人别担心,西苑都是身患重病的宫人,无宫人照料,无膳食充饥,无棉被御寒,苍苍变成这样,是预料之中。”秋月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怒问。

春梅、秋月低下头,不敢回声。

苍苍费力地摆手,意思是要我不要责备她们。我握着她冷凉的手,问:“苍苍,告诉我,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是谁?”

她轻轻摇头,微微张口,发出咿咿呀呀的浑浊声。

我震惊地看见,她的舌头没了,口中血肉模糊,可怕得紧。

在这汉国皇宫,还有谁会对一个身怀武艺的宫人下毒手?还有谁会这么残暴?

只有他!

可是,为什么?

苍苍看明白了我怨恨的神色,对我摆手,要我不要怪任何人。

虽然我和苍苍的感情不深,但她毕竟服侍我那么久,救过我一命,又因为我才变成这样。这一刻,我无法不恼、不恨,我道:“苍苍,我不会让你白受罪。”

她泪落如雨,拼命地摇头。

春梅也哭道:“苍苍这是回光返照,她不想贵人为了她与陛下发生争执。”

“住口!”

“贵人,苍苍的确是这个意思啊。”秋月哀叹道,“贵人不知,苍苍无视旨意,意图与中山王联络,告知贵人在宫中发生的事……苍苍犯了死罪,怨不得陛下这么做。”

“苍苍,为什么这么傻?”

其实,我隐隐地猜到她获罪的来龙去脉,却不愿面对,不愿相信。我早已警告过她,她依然冒死行事,终究赔上一条小命。

苍苍咿伊呀呀地说着,我知道,她要我好好活下去,要我珍重。慢慢的,她的眼眸阖上,再也不会睁开,面容回归了平静。

——

曾经想过去质问刘聪,问他为什么这么残忍,我终究没有去。无须他亲口告诉我,我也猜到,他对苍苍下重手,一来是杀鸡儆猴,警告其他宫人;二来,他原本就是这么残暴的人。

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无须再浪费唇舌。

他遵守承诺,只是来听雪轩看我,并不强迫我。想了想,我猜,也许他想以缓兵之计拖延,让我对他改观;只要我还在宫里,他就有法子讨我欢心,让我慢慢放松戒备之心,让我渐渐地接受他。

这是痴心妄想!

我吩咐春梅、秋月将苍苍好好安葬,两日后的夜里,刘聪突然来听雪轩,脸孔绷得紧紧的,眉宇间凝出几道深痕。

宫人退出寝殿,他的嗓音低得不能再低,“容儿,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陛下应该问,我是不是有事问陛下。”我的声音冷得不能再冷。

“你问便是。”他缓缓上前。

“人在做,天在看,陛下想要我问什么?”

“你有什么事不明白,就问吧。”

“或许,是陛下想对我解释什么吧。”

刘聪温和的目光凝落在我脸上,道:“我想要你知道,苍苍之死,只能怨怪她自己,不能怨我。她无视我的禁令,犯了死罪,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冷冷一笑,“不如一刀杀了她,痛快点。”

他沉沉道:“我不是没给过她机会,我警告过她,她非但不收敛,反而企图联络五弟,我只能命人割了她的舌头,将她扔在西苑,杀鸡儆猴!”

我拿腔拿调地说道:“陛下英明。”

他听出我语声中的讥讽,“容儿,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五弟担心你。你也知道,他出征在外,与晋军作战,不能有丝毫分心,你也不愿他为了你而遭遇不测,是不是?”

“陛下圣明。”我漠然道,“陛下体恤手足之情,堪称国人表率。”

“容儿……”他眉头一紧,“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堪?”

“我只是觉得,在帝王家、在拥有生杀大权的上位者眼中,下人命如草芥。”我冷淡道。

刘聪试图说服我:“苍苍服侍你多年,又曾经救过你,你怜惜她,我理解。但是,她行事大胆……”

我福身一礼,“我乏了,还请陛下早些回去歇着吧。”

他还想再说,我毅然转身,给他一个冰冷的背。

须臾,他离去的脚步声终究响起。

再说下去,只是浪费唇舌罢了。

——

二月,春寒料峭,花苑的树木抽出新芽,绿意盎然,皇宫仿佛焕然一新,处处春情萌发。

帝太后和刘聪都遣人送来春季的衣袍和衫裙,一日,春光明媚,春风翦翦,春梅说花苑里的桃花和杏花都开了,帝太后正在风亭赏花,派人来邀我去瞧瞧。

深宫寂寥,去走走也不错,我披上厚一点的披风,前往花苑。

春风沁凉,吹在脸上像是刀锋轻轻地刮着脸皮。一进花苑,便有暗香袅袅地袭来,环萦在袖。那轻薄如绡的桃花、杏花点缀在枝桠上,绵延成一片轻盈若飞的粉红云朵,为这尚嫌单调的皇宫增添一抹亮色与娇媚。

帝太后派来的宫人引我来到风亭,我福身行礼,也向皇后呼延依兰点点头。帝太后让我坐下来,问我近来可有不适,我答说很好,请她不必记挂。

自从进宫,我就住在刘聪的寝殿,之后搬到听雪轩,呼延依兰从未来看过我,我也未曾去皇后殿请安问礼。因此,这是我们初次相见。

“贵人身子弱,外头风大,应该多穿点。”呼延依兰笑道,侧首吩咐宫女回去取一件披风来。

“皇后关怀,嫔妾心领了。嫔妾真的不冷,因此还是不要麻烦皇后了。”我连忙道。

“假若觉得冷,就回去歇着吧。”帝太后慈和道。

“母后说的是。”呼延依兰柔和道,“贵人,这是宫人从外头购来的新鲜瓜果,尤其是这种小小的、红红的果子,叫做‘珍珠红’,香甜可口,贵人尝尝吧。”

“这‘珍珠红’赤如血、形如珠,的确诱人。”帝太后笑眯眯道。

呼延依兰捏起一颗珍珠红递给帝太后,接着又捏起一颗递给我,我接过来,看着帝太后咬了一口,道谢后就吃了。

珍珠红的确好吃,清脆,香甜,爽口。

我看见,呼延依兰也在吃,只是她吃的那颗和帝太后的那颗一样,有蒂,而我这颗是无蒂的。

这个偶然的发现,我没往心里去,可是,片刻后,咽喉似有大火灼烧,又辣又疼,五脏六腑仿佛被一柄匕首搅着,越来越痛。我捂着心口,额头冒汗……

风亭一片惊乱,蒹葭扶着我,帝太后惊惶地派人去传太医、禀报刘聪,呼延依兰也焦急万分,安慰我太医很快就到了。

依这情形来看,我中毒了,难道和那珍珠红有关?

我想从皇后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然而,她担忧、关切的神情无懈可击,瞧不出任何破绽。

“容儿,你觉得怎样?”帝太后忧心地问。

我正要开口,却有鲜血呕出,滴落衣襟,鲜艳触目。

刘聪匆匆赶来,惊惧地推开宫人,握住我的手,“容儿,你怎么样?太医呢?太医……”

呼延依兰回道:“已经派人去传了,应该快到了。”

“好好的,容儿怎么会中毒?”他横扫一眼,扫过帝太后、呼延依兰,目光如 冰如 火,如刀如剑。

“容儿就吃了珍珠红,哀家和皇后都吃了……这事着实奇怪……”帝太后寻思道。

“假若珍珠红有毒,那臣妾和母后应该也中毒才是。”呼延依兰所说的不无道理。

我拽住他的手,吃力道:“陛下,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

刘聪的脸孔布满了慌乱与着急,“一定没事的……容儿,你撑着点,太医马上就来了……”

我又吐出一口鲜血,腹中翻江倒海,剧痛就像一浪浪的大潮冲击着我,痛得难以喘息。

太医终于来了,诚惶诚恐地诊视我。

刘聪下了一道残酷的旨意,“救不了贵人,你全家老少为贵人陪葬!”

然而,如果上苍想收了我,我岂能活过今晚?

太医道,我身中剧毒,无力回天。

“朕命你救贵人!救人啊……”刘聪厉声一吼,犹如猛虎悲啸,震慑天地,突然,他从侍卫的腰间抽出佩刀,刀尖怒指太医的咽喉,“救不活贵人,朕诛你三族!”

“聪儿,住手!”帝太后劝道,想移开他持刀的手臂,却移不开。

“陛下,微臣医术低劣,不擅解毒啊……”太医惨烈地哭道。

“陛下息怒……”我费力地劝,“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刘聪一双血眸怒睁着,刀光一闪,太医的咽喉多了一道伤口。不一会儿,他倒地身亡。

接着,刘聪派人去传所有太医来,红如血的眼中布满了悲痛,“容儿,再撑一会儿,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我抚着他的脸颊,低声道:“母亲在等我,陛下让我去找母亲,好不好?”

他吻触我的掌心,血眸泛着晶莹的泪光。忽然,他横眉怒目地瞪向珍珠红,捏起两颗,一颗无蒂,一颗有蒂,递在呼延依兰面前,“这是谁准备的?”

“宫人从外头购来的,臣妾准备的。”呼延依兰被他嗜血、狠戾的眼神吓到了,慌乱道,“陛下以为臣妾毒死贵人?”

“要朕相信你,就吃了这两颗珍珠红。”他恨不得将两颗红艳艳的果子塞进她的嘴。

“聪儿,皇后怎么会毒害容儿?”帝太后惊道,“此事还需彻查。”

刘聪仿若没有听见母后的话,步步紧逼,呼延依兰步步后退,花容失色,满目惧意,“不是臣妾……臣妾是冤枉的……”

他森寒道:“不从实招来,你呼延氏一族,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我叫道:“陛下……”

呼延依兰面色剧变,惨白如雪,须臾,她定了定神,“是!是臣妾在珍珠红里下毒,毒死这个迷惑君王的妖妃!”

“终于认罪了!”刘聪切齿道,“贱人!”

“不,不是她……是我自己……”我立即喊道。

然而,与此同时,他扬臂,银白的刀光闪耀风亭,热血四溅。

那锋利的刀尖,刺入呼延依兰的血肉之躯。

那双眸子睁得圆圆的,仿佛不相信她的夫君会手刃自己。慢慢的,她倒在地上,血流一地。

帝太后被这血腥的一幕震骇得昏厥,被宫人抬回寝殿。

我愣愣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子,不禁悲从中来。无论是不是她下毒害死我,被夫君亲手杀死,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承受吧。刘聪杀死发妻,终究太过残暴、无情,虽然他是为了我。

染血的刀掉在地上,他抱着我,抚着我的脸,哀痛地哭,“容儿,我不能没有你……你不在了,我怎么办……容儿,不要死,好不好……不要死……”

“陛下知道吗?在这里……在陛下身边,我生不如死……”剧烈的痛折磨着我的神智,“假若陛下真心爱我……就放我走……好不好……”

“不,我不让你走……不许离开我……听见没有……”

“我看见母亲了……她在那里等我……在母亲身边,我会变成一个快乐的小姑母亲……”

“容儿……容儿……容儿……”

被黑暗完全淹没的最后一刹那,我看见,前面站着一个衣袂飘举的男子,刘乂。

尔后,刘聪撕心裂肺的叫声渐渐地远去。

——

没料到,这一生会有第二次假死。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刘曜了,以为这一次真的离开了人世,没想到,那珍珠红里的剧毒是假死药。

刘乂从棺木中抬出我,带我出宫,然后救醒我。他说,这是他和呼延依兰的合谋,救我出宫。而呼延依兰之所以答应帮他,是因为,只要我不在宫里,她的中宫地位就不会受到威胁。

却没想到,她帮我出宫,却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被夫君一刀刺死。

可悲可叹,可怜可哀。

刘乂说,那无蒂的珍珠红有假死药,以金针将假死药送入果内,而有蒂的就没有假死药。

如此伎俩,堪称绝妙。

我“死”后,刘聪太过悲痛,忧殇攻心,旧疾复发,时感晕眩,卧病在床。因此,刘乂才能轻易地救我出宫,直至贵人杨氏落葬,刘聪仍然卧床养病。

“乂儿,我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母亲不必言谢,这是孩儿应该做的。”刘乂凝眸一笑,“孩儿不愿母亲轻生求死,也不愿母亲在宫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因此,孩儿只能大胆一搏。只是害死了皇嫂,孩儿于心难安。”

“是啊,皇后无辜丧命,是我欠她一条命。”我伤感道。

呼延依兰,谢谢你,但愿今生我有还你这条命的机会。

如今的刘乂,已经长成一个处事沉稳、眼光通透的年轻男子,只是仍然有三分年少时的疏朗之气与翩然风采。他问:“母亲有何打算?”

我想了想,道:“我想离开汉国,去江南。”

刘乂眸光一亮,“孩儿知道,母亲渴望那种平静的日子。不如孩儿陪您去江南,瞧瞧江南有什么优美的风光,可好?”

“真的想去?”我好笑道。

“想去,不过……”他期待地看我,“母亲可能还不知道,五哥回平阳了。”

刘曜回来了?为什么没人提起?

刘乂说,晋军围困长安数月,刘曜连续战败,前几日掠长安八万多名民众,弃守长安,奔回平阳。因为长安失守,刘曜被贬为龙骧大将军,行大司马。

刘乂问:“母亲真的舍得五哥?”

“舍又如何?不舍又如何?我有得选择吗?在汉国消失,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玉朗的眉宇紧紧蹙着。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转过身,我惊震地愣住——站在不远处的,正是满面冷霜的刘曜。

这是刘乂王府的偏厢,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刘乂让他来的?我看向刘乂,他解释道:“母亲,此事与孩儿无关……五哥是来找孩儿的,一定是下人说孩儿在这里,他就找到这里来了。”

刘曜走过来,刘乂匆忙逃走,“五哥,母亲,孩儿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我呆呆地看他,心中乱糟糟的,脑子好像转不起来,双腿也动不了似的,定在地上。

他的眸,他的鼻,他的唇,冷硬如铁,没有半分柔和,他的眸光冰冷如雪,刺得人寒彻心间。他森冷地开口道:“你又玩了一次假死的把戏。”

“此次我并不知情。”我的声音哑得厉害。

“是吗?”他毫无温情的嗓音令人心寒,“你想走?”

我没有回答,刘曜冷酷道:“既然你在皇宫死了,就要在将军府重生。半个时辰后,我派人来接你!”

——

几个月不见,刘曜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底眉梢有一些落寞,也许是长安失守的打击太大。

离开,还是留下?

若是离开,能否逃得远远的?不用想也知道,刘曜会把我追回来。

若是留下来,无须多久,刘聪就会知道我还活着,那时会不会再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我对刘乂道:“我不想再夹在他们中间,倘若陛下不放手,去年那一幕还会重演。”

“帝太后和孩儿会竭力劝阻陛下,母亲放心,先跟五哥回府吧。”他神采飞扬,神色甚为笃定。

“假若陛下不放手,我就惟你是问。”我笑着威胁道。

于是,我从小门进了将军府。本以为刘曜会来看我,却迎来了他的妻子卜氏。

卜清柔热情地迎上来,握着我的手,笑道:“可把妹妹盼来了,将军吩咐下来了,让我来接你。”

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我淡淡道:“夫人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她爽朗地笑,拉着我直往将军府的西侧走,“妹妹跟我来,将军已为妹妹做了安排,不会委屈妹妹的。”

“劳烦夫人带路。”

将军府不大,后院的厢房院落不多,一路走来,暗香隐隐,林木翠翠,厅堂、厢房等建制颇为古朴庄重。来到最西边的厢房,卜清柔指了指最靠边的两间厢房,眉眼堆笑,“妹妹,往后你就住在这里了,我已经命人打扫过了,干净清爽,你放心住着便是。”

我收住了唇边的冷笑,道:“谢夫人劳心。”

夜夜蹂躏【新春献礼】

这部分的内容和楔子有七成相似,因为写到这里,此处的剧情和当初开文时候的设想有点出入,因此做了部分改动和丰富了剧情。发成免费章,就当做新春之礼奉献给追文的亲,谢谢大伙儿对摇摇的支持。

——

她拍拍我的手,松开了,“妹妹满意就好。”接着,她唤来一个侍女,“妹妹,这个是阿宝,往后她伺候妹妹的起居。”

阿宝看我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略略低了一下身子。

“阿宝,好好伺候着。”卜清柔板起脸叮嘱道,“假若服侍得不周到,我绝不轻饶!”

“是,夫人。”阿宝应道。

“妹妹,时辰不早,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你先安顿好,明日我再来看你。”卜清柔笑得眉眼眯起来。

“恭送夫人,夫人慢走。”我扬声道。

她轻快地走了,那袭橘红色的衣袍在春风中飞扬,宛如一簇橘红的火焰。

阿宝径自走向最西边的厢房,我跟着去了,却在房门大开之际,愣住了。

这是卜清柔为我安排的住处,还是刘曜的意思?

这两间厢房,陈设简陋,家具器皿粗劣,给人一种家徒四壁的感觉,就连寝房的床榻,也是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面是洗得发白的棉被。

既来之、则安之吧。

屋中的确干净,我坐下来歇会儿,阿宝出去了,半个时辰后才拿来一壶热茶,接着又不见人影了,直至夜幕降临才回来问我,是不是饿了。我点点头,不一会儿,她端来属于我的晚膳,一碗粗糙的米饭,两小碟素菜,然后,她又消失了。

饭菜都凉了,但也要吃,我不能饿死。

这夜,我睡得很踏实。

——

这几日,天色阴霾,日头被厚重的铅云遮住了,夜里冷风呼啸,“呜呜”声有如鬼哭狼嚎,窗扇“嘭嘭”地响,我让阿宝去关窗扇,她不情不愿地去了。

二月的天象反复无常,暖和了几日,忽然又冷起来,让人防不胜防。房中冷如雪原,阿宝哆嗦着,搓着手,我让她退下,她得了特赦令似的,回房去歇息了。

正要解衣,突然传来门扇被推开的声音。

终于,他来了,接我进府的第五日,他终于来了。

原以为,接我进府,他会视我如珠如宝,却不是,他将我扔在这个偏远的厢房,不闻不问。

仿佛,我只是他的囚虏,将我囚在这里,让我自生自灭。

刘曜一步步走来,面无表情,那双黑眼燃着火气。

“宽衣。”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不想反抗,依言解衣,只剩贴身单衣。

寒意袭来,手足冰冷。

我不敢哆嗦,也不能露怯。

他伸出长臂,将我推倒在床榻上,以一本正经的邪恶语气命令道:“今夜侍寝。”

话落,他魁梧的身子压下来,一如当初茅草屋的那夜,他很重,重得我喘不过气。

我没有任何反抗,因为,就算反抗,也逃不掉。

解开下裳,刘曜粗鲁地分开我的腿,刹那间,剧烈的涩痛陡然袭来,铺天盖地。

这样的痛,残酷,狠厉,决绝。

好比,很久以前那撕心裂肺的痛,撕裂了我的神智。

事已至此,我明白了,让我住在这里,是他的安排。

“心疼了吗?”刘曜掐着我的下颌,眼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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