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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王的宠妾:胭脂染帝业-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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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没有本事救人,连自己都没本事保护,更别说救人。
可是,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赴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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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聪与我约定,两年之后,他娶我。因此,这次他没有强迫我,天色暗了就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与刘曜三年之期的约定,与刘聪两年之期的约定,实属无奈,是缓兵之计。
之所以对刘聪说那样的话,是想让他和同族兄弟刘曜为了争夺汉国王位而起内讧,如此一来,对晋廷就大为裨益。再者,他们为了汉王之位,将会和晋廷宗室诸王内斗一样,骨肉相残,同室操戈,一来,他们无暇来找我;二来,他们一方有损也好,两败俱伤也罢,斗得越激烈越好,也算是为自己出气。
从刘聪的语气中,我瞧得出,他有野心。其实,刘曜也有野心。
没有野心的男人不是真正的大丈夫,有野心的英雄将会成为乱世枭雄,成就一番大业。
虽然我欣赏他们的气概、气魄和文武双全的才干,但是他们对我的逼迫与伤害,我铭记在心,永远不会原谅他们。
孙皓也说,东海王决意搜捕司马颖,我冒然去找他,只会对他不利,还可能成为他的拖累。
我在想,孙瑜一直不离不弃地跟着他吗?
九月,司马颖和两个儿子被捕,被送到邺城,交给范阳王司马虓处置。
东海王司马越让司马衷下诏,赐死司马颖。
孙皓打听到,范阳王司马虓不忍杀他,把他囚禁着。
堂堂王爷,堂堂皇太弟,曾经一方藩镇的首领,风光一时,声望显达,现在竟然成为囚徒。他一定很不好受吧,他一定恨死我了吧。
司马颖,是我害了你……我应该去邺城救他吗?
孙皓说,范阳王会保他一命,因为,如果范阳王想杀他,就会直接把他送到洛阳,交由司马越处置。范阳王囚着他,说明有意保全他一命。
我明白了,只要范阳王在,司马颖就会留有一命。只是,从宗室亲贵转变为暗无天日的囚徒,他如何接受?他甘心吗?
十一月初,邺城传来消息,范阳王司马虓在十月暴毙。
这是怎么回事?是真的暴毙,还是被人所害?我无从猜测,范阳王死了,司马颖就危在旦夕。
犹豫着要不要秘密离开洛阳,可是,我一人如何救出他?就算加上表哥和几个部属,只怕也很难救出人。还有,陈永暗中盯着我,刘聪也会知道我去找司马颖……我应该怎么办?
忧心如焚,可是什么事也做不了。
几日后,邺城又传来消息,范阳王的长史刘舆秘不发丧,使人假称司马衷的诏书送到邺城,赐死司马颖和两个儿子。
司马颖死了?
不……不会的……
可是,孙皓告诉我,从邺城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不会有假。
是我害死他的……是我……
我走回寝殿,热泪轰然掉落……心痛如割,好像有人握着匕首,刺入我的心口,一次又一次地拔出、刺下去……四肢百骸都痛,全身剧痛,好像有人抱起我,可是,天那么黑,地不停地旋转……
********
醒来时,殿中昏暗,正是深夜的时辰。
头疼欲裂,眼睛刺痛,我喊碧浅,原来她就在床前,欣喜道:“皇后,哪里不适?”
“怎么不掌灯?”
“皇后……”
“怎么了?”我觉得奇怪,为什么眼前这么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皇后看不见奴婢吗?”碧浅颤声道,语声里饱含惊惶。
我隐隐觉得,眼疾又患了,因为司马颖的死,太过悲痛。
太医来诊治,暴盲症复发,我必须清心敞怀、静心休养,不要胡思乱想,眼疾才能复原,否则,长此下去,眼睛从此失明了。
碧浅劝我不要难过,孙皓也说,他派人再去邺城打听,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消息。
司马衷来看我,问我怎么会得眼疾,嘱咐太医好好诊治我。
“容姐姐,朕派人去民间找医术高明的大夫为你诊治,这什么暴盲症一定会好的。”
“容姐姐不要灰心嘛,朕一定治好你的眼疾。”
“容姐姐……”
碧浅知道我心中郁悒,悲痛无以派遣,他这么吵闹,我更心烦,她连忙道:“陛下,皇后累了,让皇后歇歇吧。”
司马衷“哦”了一声,“容姐姐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对了,容姐姐想要什么,告诉朕,朕都赐给你。不如明日朕和容姐姐去华林园散散心吧……”
他喋喋不休的声音慢慢消失,想必是碧浅拉着他出去了。
司马颖是被我害死的,我怎能释怀?我怎能不痛?
范阳王死了,他就没有任何侥幸活下来,我早该去邺城找他,即使是见他最后一面也好。
我怎么那么笨、那么蠢?我为什么那么优柔寡断?
碧浅回来了,惊道:“皇后怎么又哭了?太医说你不能流泪,否则就……”她语重心长地劝道,“皇后,死者已矣,节哀顺变吧。假若王爷知道,也不希望你哭瞎了双眼呀。”
泪水簌簌而落,止也止不住。
“奴婢知道,皇后无法不心痛,可是,王爷在邺城遇难……并不能当真,也许是误传的。可能是王爷逃走了,故意让人散播出自己已死的消息,是不是?”她耐心地宽慰,“王爷聪明绝顶,怎么会轻易地就死了呢?”
“是这样的吗?”
“当然是了,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就算被人囚着,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她越说越兴奋,“再说,王爷经营邺城多年,邺城还有不少王爷的旧部,那些将士一定有忠心于王爷的人,王爷被囚着,他们肯定会设法救出王爷。”
对啊,为什么我没想到这一点?
司马颖在邺城素有声望,不少旧部还滞留在邺城,他们不会不救他的吧。
无论怎么样,我不能轻易地相信他死了,也许他还活着。
可是,我也不能去找他,一来如果我无故失踪,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追捕;二来,司马颖的行踪不能泄露,我去找他,他的行踪就会暴露;三来,我去找他,刘聪和刘曜不会善罢甘休。
我必须保护好双眼,往后才能走出宫城、离开洛阳。
可是,不是想康复就能马上康复的。
几日后,病情稍微好转,眼前不再是漆黑一团,而是灰濛濛的,偶尔能看见模糊的人影。
这日,我的眼疾有所好转,基本能看见眼前的人,只是还有点儿模糊。表哥突然对我说,司马衷龙体似有不适,传召了太医诊治。
这些日子,我脑子里都是司马颖,根本想不到司马衷,也没去看过他,倒是他偶尔会来昭阳殿看看我。
我应该去看看他,毕竟这些年他吃了不少苦,身子每况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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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来到显阳殿,宫人却说司马衷半个时辰出去了,说是想去华林园散散心。
虽然寒风凛凛,今日的日光却很好,照在身上似有一股暖意与香味。
靠近瑶华宫,我听到了那熟悉的歌喉与苍凉的音律。从那似断未断、气若游丝的歌声,我听得出来,扬声而唱的青衣中气不足,好像有病在身,而那唱音比以往更凄凉、悲伤。
他怎么了?
我连忙奔上二楼,看见一个公子站在窗前,俯瞰整个园子。
他背对着我,衣袂飘举,好像一阵强风就能把他卷走,羽化仙去。
虽然有点模糊,但我认出来了,那公子就是青衣。
“公子。”我朝他走去,隐隐觉得不祥。
“你来了。”他没有回身,声音轻淡得虚无缥缈。
“公子是否有什么变故?为什么公子唱得这么悲伤?”
“活在尘世间,总有一丝留恋与不舍。”青衣缓缓转身,青铜面具衬得他的脸更加苍白无血。
心中有些疑惑与猜测,可是我不敢相信。
他朝我一笑,极轻极淡的笑,仿佛未来没有笑过,“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唱《越人歌》给你听。”
我预感不妙,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公子要离开洛阳吗?”
他不答,轻柔地笑,“我为你再唱一次吧。”
“好,不过我想公子以真面目最后一次唱给我听。”
“姑娘只需记住我的歌声就好。”
“公子不愿,我也不强人所难。如此,我先告辞了。”
我佯装离去,却听见身后忽然传来怪异的声音,我立即回身看去,青衣瘫坐在地,衣襟上染了血迹。我大吃一惊,奔过去,“公子,你怎么了?”
青衣喘着气道:“没什么,你不必担心。”他从衣袍内掏出一样东西,“你看看。”
我接过来,一方浅绿丝绢包着半枚青碧玉玦。我心神大震,这半枚玉玦和娘留给我的那半枚一模一样,玉质晶莹剔透,是于阗玉所雕,刻有一小朵梨花。
这半枚玉玦,和娘留给我的那半枚玉玦,合起来应该就是一只完整的玉玦。
即使娘没有说,我也知道,那半枚玉玦是她心爱的男子留给她的唯一信物。因为,娘总是看着半枚玉玦发愣,看着看着就泪流满面。我知道,娘是睹物思人。
后来,娘去世了,只留下半枚玉玦给我,这是娘留给我的唯一的信物,我一直珍藏着。
这个世间,拥有另一半玉玦的人,便是娘痴心一生的男子。
“这半枚玉玦是先帝遗物。”青衣缓缓道,“你也有半枚玉玦,我曾经看见过一次……其实,我老早就想把这半枚玉玦交给你,可惜……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
先帝?
听到这两个字,我脑子里一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听错了吗?
的确是先帝,娘痴爱一生、至死不渝的男子是先帝,是司马衷、司马颖的父皇,司马炎。
可是,娘为什么不嫁给司马炎?为什么不入后宫?先帝取代曹魏,创建大晋王朝,是文韬武略的帝王,娘为什么不愿嫁给他?
而青衣为什么会有这半枚玉玦?他是什么人?
我盯着青衣,“公子时常唱《越人歌》,与先帝有关?”
“先帝在世的最后几年,常常命宫人弹秦琵琶,他唱歌,我听得多了,也跟着唱。”青衣目光平和,想必是想起了以往美好的时光,“后来,每每想起先帝,我就唱这支曲子。”
“你可知道,先帝为什么喜欢唱《越人歌》?”
“先帝驾崩前的最后几日,我陪着先帝,先帝说起了一个出身清贵高门的姑娘。”他含笑道,“有一日,先帝去城郊散心,和那姑娘偶然邂逅,一见钟情。不几日,先帝带姑娘来华林园游览,姑娘也就猜到了先帝的身份。虽然他们相差二十岁,但是他们都喜欢《越人歌》,姑娘弹奏秦琵琶,先帝就扬声而唱,琴瑟和鸣。先帝想把她纳入后宫,但是她婉言谢绝了,因为她深知一如宫门深似海,也不喜欢争宠,更不愿他们的情意因为宫闱争斗而变得面目全非。先帝怜惜她,也感念于她的心意,就没有勉强她。”
“先帝与这位姑娘没有终成眷属,这才念念不忘,驾崩前还惦记着她。”我总算明白了,娘心爱的男子是文武双全的九五之尊,别的男子自然无法入她的心,“也因为如此,先帝一直喜欢秦琵琶,喜欢唱《越人歌》。”
司马颖会弹奏秦琵琶,弹奏《越人歌》,技艺精湛,只怕也与先帝有关。
一切都明白了,只是,娘,为了一辈子不争宠,为了情意不会变得不堪,你宁愿另嫁他人,自苦一生,英年早逝,这又是何苦呢?
突然,一个人奔来,惊诧地看我一眼,接着扶着青衣,忧心道:“回去吧,您身子抱恙,要赶紧回去啊。”
这人是司马衷的贴身内侍小山,我的猜测没有错,青衣的真正身份是……
青衣低弱道:“我没事……”
小山焦急道:“您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
“小山,摘下他的面具。”我命令道。
“这……”小山为难道。
“我是皇后,你敢不从?”
小山犹豫片刻,终究摘下青衣脸上的青铜面具。青衣想阻止,可是力有不及,阻止不了。
摘下青铜面具,那张熟悉的脸慢慢显现在我眼前。
以前,这张脸总是表现出一副呆傻、无辜的神情,可是此时此刻,这张清瘦的脸平静得仿如秋水长天,我想起他在金墉城花廊唱歌的清绝身影,想起他那些看透世事的言辞,想起他遗世独立的神采。
青衣,就是司马衷。
“对不起,朕欺骗了你。”司马衷苦涩地笑,“你是不是恨朕?”
我无言以对,原来,他不傻,清醒得仿若世外高人,看透了一切。
他知道我喜欢司马颖,几次想离开洛阳、随司马颖离去,他从未阻拦,甚至鼓励我离开,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以自己微薄的力量保护我,从来没有强迫过我,点点滴滴,哽咽在心头。
他以另一个人的面目与我成为知交,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给我指明迷津。
我不明白的是,他不呆、不傻,为什么要装成一个让世人鄙夷、让万民失望的傻子?
司马衷凄涩地笑,“你一定在想,朕不傻,为什么要装傻?”
我颔首,他缓缓道来:“朕自幼呆傻、懦弱,与十岁孩童一样,总也长不大。朕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听从母后的话让朕即位,也许是看在朕的儿子聪颖有加吧。后来,赵王兵变谋逆,先皇后被废黜,那夜,不知道怎么回事,朕突然就清醒了,好像一夜之间从十岁孩童长大**。朕在宫中游荡了一夜,看清楚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既然陛下不傻,为什么继续装傻?”我诧异不已,他的人生竟然这么传奇,一夜之间突然不傻了。
“大晋兵马都掌控在宗室藩王手中,虽然禁军是国朝最精锐的兵马,但是精兵不多,一旦几个藩王联合起来,洛阳禁军无法抵挡。”
“陛下可以联络几个兄弟勤王,比如成都王、长沙王,那时只要陛下发出诏令,他们会进京勤王。”
“之前朕呆傻无能,先皇后挑起诸王内乱,假若朕暗中调遣成都王、长沙王进京勤王,天下就会大乱,兵连祸结,生灵涂炭。”他摇头失笑,“朕当时想,只要朕继续傻下去,洛阳就不会发生兵祸,这个天下也不会兴兵大乱。只要百姓不受苦,宗室诸王怎么闹都不要紧。朕没想到,当时的一念之差,造成以后数年的内斗、战乱。”
我明白了,司马衷只想洛阳和天下臣民安居乐业,免受战争之苦,这才没有调军勤王。
假若他突然变得聪慧了,就会招至杀祸;再者,晋室元气大伤,江河日下,已经到了日暮穷途的境地,就算他变得睿智,手中没有兵马,也无法扭转大厦将倾的命运。
因此,他就继续当一个傻皇帝,以至于局势越来越不可收拾,他更加无力挽救。
我在想,就算他不傻了、聪慧了,也无法与诸王相比,因为,那些王爷野心勃勃、智谋高超,阴谋诡计一出接着一出,司马衷怎能比得上?
忽然,司马衷吐出一口带点乌色血,小山惨声唤道:“陛下……”
“陛下,怎么了?”我焦急地问,“小山,陛下到底怎么了?”
“陛下……陛下龙体抱恙……太医说,陛下中毒了……”小山哭得凄惨。
“怎么会中毒?是谁下的毒?”我震惊,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今洛阳形势已稳,大局已定,东海王司马越独揽朝政,想司马衷死的,不是他还有谁?
傻皇帝死了,司马越就可以再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取得更多的官爵与权势。
司马衷握起我的手,嗓音饱含歉疚,“不要胡思乱想,容儿,朕只恨这一生无力保护你。”
我问:“是不是东海王?陛下,告诉臣妾,是不是东海王?”
“太医不肯说实话,奴才求太医,太医才说的。”小山一边抹泪一边哭道,“太医受人指使,在陛下的膳食中下毒药,虽然每日只是一点点,但日积月累,体内积累的毒素多了,陛下就会……”
“那毒药不会致命,现在也还不是毒发的时刻,只是朕乱吃膳食、瓜果,这才招引体内的毒素提前发作。”司马衷朝我微笑,满足、幸福的微笑,“容儿,生死有命,朕也活够了,朕不想再做傀儡,被人利用。”
“可是……”
“容儿,朕时辰不多了。”他又呕出一口鲜血,小山连忙为他擦拭,他握紧我的手,“听朕说,朕死后,司马越一定会扶持司马炽登基。司马炽是朕皇弟,你不能晋为皇太后,这于你不利……你务必派人去传司马亶进宫,早做筹谋……”
“不要说了,臣妾送陛下回宫,太医一定会治好陛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为我安排一切,想起以往他待我的种种好,我很难过,我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司马衷的声音越来越弱,“朕一生无能,无力保护妻小,但朕会尽微薄之力保你一命。你这一世的生死浮沉、悲伤痛楚,是朕带给你的,那么,就由朕结束。”
泪水夺眶而出,我哑声道:“与陛下无关……”
他喘着粗气,越来越难以为继,费力地伸手,抚触我的腮,“朕无牵无挂,唯一牵挂的,就是你,容儿……朕对不起你,绑你一生,困你一世……”
我抱住他,热泪潸然而落,“是臣妾对不起你……臣妾让碧涵替臣妾侍奉陛下……臣妾还……”
他温柔地笑,“朕是傻皇帝,无力保护妻小,自然不能束缚你。”
我明白了,他宠幸碧涵,是依了我的意,好让我安心;他晋封碧涵,是基于一个男人对妻妾的情分;在碧涵与我之间,他总是袒护我、呵护我,虽然我与他没有夫妻之实,背叛了他,可是,他毫无怨言,反而一再地保护我……
司马衷这样待我,是愧疚多一些,还是夫妻情义多一些?
青衣,情意,情义,我不知道他对我是否有情,也不敢胡乱猜测。
“朕死后,你便可海阔天空……”他祈求地看我,“容儿,抱抱朕,好不好?朕想在你怀里等父皇母后来接朕。”
“好。”我抱着他,第一次与我名义上的夫君这么亲密。
小山和碧浅在一旁看着,早已哭成了泪人。
我哼着那曲《越人歌》,感觉司马衷的身躯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他的嘴角噙着幸福、柔和的微笑,闭着眼,安详地离去了。
**************
光熙元年十一月庚午,司马衷驾崩,时年四十八岁。
东海王司马越与诸臣议定,大行皇帝谥号为“惠”,史称晋惠帝。
史载,惠帝暴毙于显阳殿,十二月己酉,下葬于太阳陵。
而在司马衷驾崩的当夜,我让碧浅派人去传表哥进宫,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陛下驾崩一事泄露了风声,表哥非但没有进宫见我,反而司马越控制了整个宫城。
我想让表哥传司马亶进宫,继而即位,我是他的养母,就是太后,但终究功亏一篑。司马越先发制人,我无力扭转乾坤。
后来,我才知道,是碧涵泄露了风声,她一直与司马越的部属有勾连,此次趁机取悦司马越,以求获得赏识,得到他的庇护。
皇太弟司马炽进宫,登皇帝位,成为大晋新皇。
新皇下诏,改元永嘉,尊皇后羊氏为惠皇后,居弘训宫;立豫章王妃梁氏为皇后。
十二月,新皇下诏,封河间王司马颙为司徒,命他到洛阳赴任。
一入洛阳,便是入了狼窝,必死无疑;可是,抗旨不遵,也是死罪一条,河间王司马颙终究选择了进京赴任。不几日,传来消息,河间王于进京途中暴毙,其三个儿子也一同死了。
至此,后世名曰“八王之乱”的晋室诸王内斗,终于落下凄凉的帷幕。司马越赢得了这场长达十六年的内乱的最大胜利,独揽大权,权势滔天,无人匹敌。
***********
司马衷的死,我悲伤难禁,以至于即将康复的眼睛再次漆黑一团,眼疾加重。
住在弘训宫,安心养病,我是一缕孤魂,是偌大宫城的活死人。
司马炽的皇后梁氏与我不相往来,那些新朝的宫人也不再理睬我,只有碧浅和表哥陪着我。
表哥的武职没了,司马炽只给他一支禁卫小队统领,守卫弘训宫。
虽然司马炽不傻、不呆,但比司马衷强不了多少,只是一个傀儡皇帝罢了。
孙皓道:“天下已经大乱,匈奴人、鲜卑人、羯族人已经进入中原,这些异族士兵都是无恶不作的凶悍野蛮人,杀人放火,每到一个地方就洗劫一空。东海王应付这些异族人,就有够头疼的。”
大晋最精锐的兵马在这些年的内斗中消耗殆尽,仅剩的兵马如何抵挡异族如风如电、凶悍残暴的骑兵?
司马颖究竟是生是死,他还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
“容儿,先帝已驾崩,不如……”孙皓欲说还断。
“是啊,皇后,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碧浅也这样说。
他们劝我离开宫城,离开洛阳,回泰山南城,从此远离俗世纷争。在他们的眼中,我没有任何留恋,为什么还要留在洛阳?
胭脂染帝业【五】
与其回泰山,不如去找司马颖。
当我下决定的那一刻,他们也没有惊诧,也许他们早已猜到我会有这样的决定。
可是,上苍注定了,我走不了。
永嘉元年(公元307年)正月元宵,司马炽设宴禁中,盛邀我出席。
实际上,酒宴是东海王司马越的主意,宴请其麾下将领与文武百官,笼络人心。
暴盲症好了,我又看见这多姿多彩的世间,双眼一片光明。宴上歌舞升平,华衣锦服,高冠琳琅,实则,这满目繁华只是一匹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锦缎。
托辞身有不适,我早早退场,回到弘训宫。
收拾了细软包袱,碧浅和我溜出宫,赶去宫城西门和表哥汇合。
然而,正要踏出弘训宫门的那一刻,一行人自阴暗的宫道匆匆走来,风风火火,仿佛是来捉拿逆贼。当中为首之人,是装扮颇为美艳的碧涵。
不再是宫人的装束,也不是后妃的装扮,她的身份的确很尴尬,却不减她的美丽与**。
今夜若想离开宫城,只怕是很难了。我没想到碧涵会死而弥坚,更没想到她会再次阻拦我。
她站在我面前,尖瘦的脸洋溢着深深浅浅的笑,“姐姐,好久不见。姐姐这是到哪里去?”
“皇后的事,你不必费心。”碧浅戒备道。
“姐姐带着包袱,不会是想偷偷溜出宫吧。”碧涵笑眯眯地打量我,“哎呀,这怎么可以呢?姐姐好歹是先帝的皇后,是当今圣上御尊的惠皇后,怎能随意出入宫禁?”
“你一介庶人,有什么资格阻拦皇后?”碧浅忍无可忍地喝道,“让开!”
话落,她拉着我往前冲去,可是,刚走出两步,前面的十个侍卫就挡住去路,一如铜墙铁壁。
碧浅气愤道:“再不让开,我喊人了。”
碧涵咯咯娇笑,“喊啊,最好喊大声点儿,喊得人尽皆知,让陛下知道,让东海王知道,让全洛阳的人都知道,惠皇后不甘宫闱寂寞,偷偷出宫找男人。”
碧浅骂道:“混账!你胆敢损毁皇后清誉?”
碧涵张狂地冷笑,“姐姐还有清誉吗?”
我拉住碧浅,问碧涵:“你想怎样?”
碧涵能够堂而皇之地来阻扰我出宫,必定是有了新的靠山。
“我想怎样?”碧涵笑道,“这句话多无聊啊,每次姐姐与我有什么不快,总会问这个问题。姐姐,其实我不想怎样,我只想翾儿回到我身边,过着快乐、开心的日子。可是,姐姐太狠心,逼得我不得不狠下杀手。”
“你把表哥怎样了?”心猛地滞住,我很怕,很怕表哥会出事。
“表少爷嘛,这个时候应该不在人世了,倘若他坚持不交出翾儿,他们就会格杀勿论。”碧涵笑如狐狸,“姐姐别担心,东海王麾下的将领一个个如狼似虎,绝不会让表少爷有活命的机会。”
心中剧痛,我晃了晃,若不是碧浅及时扶住我,我已支撑不住。
不会的,表哥不会死,碧涵只是危言耸听而已。
表哥怎会出事呢?
碧浅抢白道:“表少爷一定会吉人天相,你想以此扰乱皇后的心神,你妄想!”
碧涵斜唇冷笑,“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今晚你们出不了宫,也没有人来救你们,我想怎么收拾你们就怎么收拾你们。”
碧浅安慰我,“她的话不能信,表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
碧涵下令,侍卫将我们赶回大殿。
'文'碧浅伸臂拦着,护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胆敢伤皇后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们!”
'人'碧涵冰冷道:“你以为这是昭阳殿吗?昭阳殿住的是当今陛下的皇后,可不是你!”
'书'“别过来……别过来……”碧浅惊惧地吼着,步步后退,我也只能往后退。
'屋'“贱婢!”碧涵冲过来,一把拽住碧浅,把她扔到一边去,两个侍卫立即抓住她。
然后,碧涵步步紧逼,我退到墙边,无路可退,碧涵掐着我的双颊,面容扭曲,美眸迸出阴狠的光,“这一次,你不要心存妄想,没有人会来救你们!”
我冷静道:“我死了,你永远也见不到翾儿。”
碧涵从敞袖中摸出一柄匕首,用锋利的刀刃拍打我的脸腮,“洛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我总有法子找到我的翾儿。而你,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我把翾儿藏在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此生此世,你永远找不到翾儿。”
“是吗?”她的嗓音拖得长长的,黛眉高高地挑起,“你不要浪费唇舌、枉费心机了,就算你巧舌如簧,我也不会让你活过今晚。”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走到这一步,早在先帝回京之时,你就应该狠下杀手,处死我。是你一念之仁,把你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对,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杀了你。”
“可惜啊,太迟了。”碧涵美眸微眯,“我先杀了你,再毁了你的脸,还是先毁了你的脸,再杀你呢?”
她变了,曾经清丽绝伦的脸扭曲了,布满了戾气;她恨不得在我身上捅千刀、万刀,以泄满腔仇恨。
我不想杀她,毕竟她服侍我多年,曾经与我相依为命,甚至为了我吃了不少苦头。她与我之间的恩怨,如果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后果,那就是我,因为,是我让她替我侍寝,是我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是我造就了她与我之间多年的仇恨。
娘早已去世多年,司马颖死了,表哥也死了,我在乎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孑然一身留在世上有什么意思?不如刀锋饮血,死了就能去找他们了。
碧涵双眸圆睁,杀气腾腾,“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怪不得我,我亲自送你一程。”
“不……你不能杀皇后……碧涵,你不能杀皇后!”碧浅凄厉地叫道。
侍卫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嚷,我笑道:“碧浅,你我一同上路,不会孤单。”
碧涵紧握匕首,银光闪烁,逼人的眼。
她举起来,刀尖对着我,脸上布满了凶狠而得意的笑,狠狠地刺下——
我慢慢闭眼,却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一道爽脆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住手!”
匕首没有刺入我的心口,碧涵惊了一下,迟疑了须臾,想再次刺下的时候,冲进来的侍卫夺了她的匕首。
原来是司马炽的皇后,梁兰璧。
她走过来,冷眼看着我们;一袭皇后袍服,一袭妃色斗篷,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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