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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动尘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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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只依旧的轻笑,“还是‘小蝶儿’适合。破了蛹的蝴蝶岂是丑陋的毛毛虫可比拟得了的?咦?我的小蝶儿,这是在发抖吗?呵呵,不过才几年未件,哪个爱我爱得痴狂若斯的小人儿就已消失无踪了?”
淡淡的嘲弄,却只能唤醒那昔日的记忆,那份属于白君潋的痛楚,心伤,自悲自怜,投在时空的幕帷传至眼中。那隔世前的夙念,遥远得只能掀起一丝涟漪。所以心中余下的,只有莫名的愤怒,无关乎爱恨的愤怒。
抬睫,浅笑,掩下心中那分怒意:“卓堡主,虽不知为何你会将我与你的那个‘小怜儿’混为一谈,然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人喜欢成为他人的替身。我尤厌之!”
卓不凡轻笑,“小蝶儿,这般的绝代容姿,世上若多出几个,怕将要天下大乱的!”
皱眉,“卓堡主,这付皮相恐也没稀奇到哪里去吧?不过是较寻常人美些儿罢了。再说,容貌相像又如何?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多这一桩不多,少这一桩不少。”
他大笑,带点得意:“小蝶儿,雾阁的情报网,不见得比风踪的差!”
咬咬唇。借尸还魂就是麻烦!明明是与已无关的事,却偏偏就是否定不得!
42
揉揉额头,叹气:“我是云风卿,不是白君潋,白君潋已经死了!再说,那个人不是你向来不屑一顾的么?”
“小蝶儿啊,是我的东西,不管他怎么变,依旧还是我的。即使你不是白君潋,我看上眼的,依旧会弄到手——不用想着曲氏兄弟能来英雄救美,他们现在正无头苍蝇似的四处在寻你。不过,没人会怀疑到暗堡的——在暗堡的势力范围内让你遭人掳去了,我也很自责哪,所以特着卫寰星左护法协同搜寻。”
瞪目结舌看着眼前明明温柔笑着,却无端拂人一身冷意的男子,一时竟不知道当说些什么好了。
一片混乱中忽想起重雪,“重雪!重雪呢?你把我的小猴儿怎么了?”
微笑着看我发急的模样,他拍拍手,一人进来,手中拎的可不正是重雪么?见着我,它急急挣扎,吱吱乱叫。卓不凡比个手势,那人将手放开,重雪“吱——”一声飞快蹿入我怀中,看来是吓坏了。感受着它的体温,心下稍定。卓不凡笑笑:“小蝶儿,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啊对了,不要想着能逃得出去。暗堡的警戒,没那么松懈。若敢逃被我抓住了,小心我锁了你的翅膀呐。”大笑而去。
“砰——”铜门发出沉闷的钝响,不由得跌坐在床。翔、航,怎么办?怎么办?这人分明是蓄谋已久了啊!我们却丝毫未觉!重雪跳至我对面蹲好,一人一猴,相对两无言,俱是愁锁了眉,忧扰了心。

我们的活动范围,只在此园中。园名“绿意”,是众居所中距堡主寝园最近的,素是为最受宠之人所居。迄今为止,也不知换过多少茬主人了。这满园芳菲,冷眼讥嘲了几许风流人物。昔年白君潋也曾住过半年,不意今日却换得了他一付皮囊的我来住。昔年他不愿离,今日我不肯驻,这般际遇,真真令人啼笑皆非。卓不凡一日总要来个两三趟,回回觑得他身影,我都作视而不见,只管逗弄重雪,或叹赏落花。他居然不恼,自端了茶碗怡然自得盯我瞧,每每害得我浑身的不自在。亦送得名琴几把并曲谱无数来,我却只是不理,任了它们蒙尘。
窗外柳叶依旧随风婆娑,摇曳生姿,一付怡然自得的模样,我却是渐渐坐不安稳了。
不觉间已是半月有余,除了卓不凡隔三差五笑眯眯告之我翔他们又如何如何的寻错了方向外,外界的消息我却是半点也无从得知。此际,卓不凡那人在我眼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可恶——每每都将我的不安焦躁作了戏看。
终是一怒拍案起,忍不下心中愤恨:“卓不凡,你这个样子,就像抢玩具的小孩子——纵使不喜不要了,然见有人欲抢,却是非死死抓在手不可。我不是你的玩具,我也不喜欢这里,你留着我也没用,我是决不会做你暗堡的专属大夫的!你素来不肯吃亏,大不了,我每年制几瓶药,作我赎身的费用总可以吧?卓不凡,大家各退一步,你也不要逼人太甚了!”
话音刚落,便被人紧紧按在墙上:“小蝶儿,我还没无聊到花下这许多工夫,只为抢回不想要的玩具!小蝶儿,你也不用再抱怨,怨只怨你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我面前!一直忍着不碰你是想让你有个适应的时间,若是你还继续这样的相处模式,我不介意让你现在就回想起当年的亲昵。不过,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就好自为之吧!”语毕拂袖摔门而去。
眼见得他眸中的欲望越来越露骨,我却依旧是一筹莫展,几次偷偷的探察都发现若无人相助想不惊动任何人自此离去不异于痴人说梦。可这暗堡中又有何人肯助我能助我?外界的消息均被封锁,我都无法知道,翔与航现在正做着什么,寻不见我他们又该有多担忧……

一如昔日,绿意园照旧是暗堡众眷宠瞩目的焦点;绿意园的主人,也照旧是众人或艳羡或妒忌或奉承的对象。自然,绿意这园,访客怎的也是少不了的。卓不凡不知出于何种居心,竟然也不阻止。
爱情,可以让人坚强;爱情,可以让人脆弱;爱情,可以让一个聪明人变成白痴;爱情,同样也可以让一个正常人变得疯狂变得没有理智。卓不凡绝料想不到吧?那些别有用心的访客中,居然有为重得他宠爱而不惜铤而走险助我这“情敌”逃脱之人存在!
就在我觉得希望渺茫,欲放手一搏之时,一个叫唐蓁蓁的男宠偷偷与我联络,说能助我出去,只是要求日后我再不要回来。
此次若能平安回到翔与航的身边,日后我见了暗堡二字,即躲的远远藏的深深,然后洒一麻袋盐,驱邪!
商议停当,我依旧不冷不热与卓不凡周旋,静待时机来临。
在卓不凡夺了我一吻我亦泼了他一脸茶水之后,唐蓁蓁终于告诉我一切安排妥当,只需等暗夜来临。
早早熄了灯揣了重雪坐于床沿等唐蓁蓁前来敲窗。颇是有些惴惴。今夜无月,天也有些阴,风却是很大,足以掩饰轻微的响动。夜阑人静时候,笃笃敲窗声终于响起。悄声蹿出,他正蹲于窗下。随他沿墙翻下,躲躲闪闪寻到接应之人。却有七八人之多,俱掩着面,双目中精光灼灼,心下微有些好奇,唐蓁蓁却是哪里寻得的这一班高手?
无暇细思,他们已在招手。
提心吊胆蹑手蹑足终于出了暗堡,再乘天尚未明飞奔下山。回头望去,暗堡隐约只有苍蝇般大小,方敢松上一口气。回过头来谢了他们一谢,为首一人却笑:“云公子,敝上有命,着在下等务必将云公子请到,还请公子随我们一同前往,我等也好回去复命。”
一愣,“是要看病么?那我还得回擎天宫一趟拿些东西,顺便也报声平安。”
“那么……只好得罪了!”话音刚落,一手袭来,正正点在昏|穴上。
醒来,不由叹气出声,怎的最近与“昏迷”二字竟结下如此不解之缘?还是最近就流行这个?耳边已听得有人喳喳叫:“醒了!醒了!快去禀报陛下!”然后有人咚咚跑出,有人端水递帕。
无可奈何握了帕,看向眼前诸人:“可以告诉我令主上是何方神圣了吧?否则我这一觉可睡得冤啦!”丫鬟们正欲答,却又忽齐崭崭跪了一屋,倒吓了我一跳。皱眉正欲言,身后有声响起:“你们都下去吧。”
“是!”低头快步退下,还顺便将门关上。
没好气转头横上一眼,“不知阁下这等延医方法,却是为何急症?”
他莞尔一笑:“有点肝火上升嘛,得开点药调剂调剂。唉,自己就是名医,怎不知好好调养?”
这这这这,任谁被人一指点昏了硬捉来做客都不可能笑逐言开吧?难不成让我点头哈腰说您老做的对?许是看出我的恼意,这人也不在此话题上多做纠缠,转而问我:“云公子可记得在下?”
左瞄瞄右瞅瞅,眨巴眨巴眼:“你确定,我们见过?”他大笑:“你这可叫‘贵人多忘事’呀!岳琅山别院,余辉中放歌之人,我可是一刻也不曾或忘呢!”眨眨眼,好象确实是此人哦!什么名字来着?华……华……华什么?闭紧眼,猛甩头,好伤脑筋哦!
他忍不住又笑:“想不起来是吧?也不用这般的苦恼啊,看看把头发甩成什么样了?”
睁眼,果然发丝乱乱,颇有几分疯子风范。
“你可以叫我华斋,我可要唤你云卿啦,以补偿上次不肯将名姓告与我之过。”
吐吐舌,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一笑:“有几天没进食了,你定也饿了,我命人传些膳食,如何?”摸摸扁扁肚子,猛点头。



43
觉得似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什么。
他笑,手一动,掏出白白鹅猴一只:“你的小猴儿太难伺候了,他们无奈之下只好使用迷|药。”
接过来,小家伙团成毛绒绒一团,睡得正香。笑吟吟戳戳那小脑袋,它却扭扭身子,将头埋的更深,整个身子团得圆圆,更像球了。华斋拿出解药,喂它服下,片刻后它便一副睡眼惺忪模样,躺我手心里耍出赖床姿势。
祭了五脏府,我问华斋是否唐蓁蓁是他手下,他答曰从不相识,只相互利用而已。又问究竟为何事要这般风风火火邀了我来,连回去一趟都不让。他笑说只是让手下人邀了我来做客却无他事,想是底下奴才们错会了意,还说难得来一趟北庭索性多住些时日。我道尚有人四处寻我,现需得回去见了他们方好安心。他却说好容易邀得我来不多呆几日着实让他伤心,还摆出一付苦瓜脸佐证,亦真亦假。思及若非此番此人手下鼎力相助,恐怕自己还脱不了那人魔爪,便觉着却是不好拂了这人颜面的,只得住下。但让他谴人告之翔与航一声,也好两下心安。
当日初见,只道此人是惯居高位的世家子弟,不意竟然是九五之尊。细细品来,此人虽大多时候是谦谦雅公子,偶尔仍会泄露出些惟我独尊的气势。
不过他的惟我独尊,却又与卓不凡大是不同。他有的,是天下尽在掌握之中而致俯视众生的惟我独尊。卓不凡则是绝峰立于群巅之上从而万物不在眼底的那种惟我独尊。
相比之下,还是喜欢翔与航——高处的风景固是好,又怎能及得上天空的襟怀?我更喜欢飞翔一些。自在地翱翔于九天外是何等的淋漓与酣畅!好在此人知识也是渊博,与之相谈,倒也不至无趣。

然半月过后,终觉着已是不对。
若知我在此,翔与航必将急急寻来,况我还特地嘱华斋着人尽速赶去呢?依他二人的性子,怕不心急若焚,恨不能插了双翅万水千山的这般飞越而至!北庭京师所在地紫都到擎天宫,赶得急些,快马半月已是可来回的。这般看来,这个华斋,却不知安了甚么心思。
一直在此未走,一则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二则亦想与他二人同游一游北庭。恐怕,这个已成奢望。此地,却是再也待不得了。

这日坐于凉亭,嘻嘻与他笑谈。
我道:“华斋,在这里已待得许久,我也该走啦!”
华斋笑眯眯:“呵呵,你才来几天哪?再多住些时日。”淡淡的口吻,却带出一股为君者不容人悖违的压迫感。
眨眨眼,吐口气,将重雪的小脑袋晃得拨浪鼓似的:“不啦不啦!我可是已经叨扰多日了呢!”
他轻笑:“你这客可难请着哪!好容易请得来了,怎么可以这么着就让你回去了呢?”轻松的语气掩不住那股半真半假的味道。
索性与他笑语:”人都说,客住久了,主人可是会厌的。所以呢,我可要趁主人还没开始嫌时,早早打发了自个儿,卷卷包袱要上路咯。”
他笑:“云卿,偌大一个北庭,难道还养你一人不起?你只管安安然然住下便是。”
眯眯一笑,伏在桌上,一手向他伸去:“哇,这还有想留人白吃白住的呀!你要嫌银子多了没处花,我就勉为其难——你且将这饭钱换了银票,我带走便了。”
他亦伏在桌上:“哇,这还有想替人省钱的呀,你要觉不好意思,我就勉为其难!你且在这里做仆役抵了工钱,清了再走。”
“哇——”一声跳起,“我可是为客的呐,不就意味着随时可以走的么?嘻嘻,早早告辞,不劳相送,后会有期啦!”不行不行,此处却是呆不的了,还是速速离去安全一些。好在重雪总在身边,携了便走也就再无牵挂。转身快步离开。
方出的凉亭,两侧树后忽闪出几人,团团围住堵了去路。身后华斋轻叹:“云卿,这天下,尚没有我想留却留不住的客。你又何必非要闹得如此不愉快呢?”
回头看他,怒意渐上眉梢头:“实说了,到底你有没有派人告之擎天宫我的消息?”
他笑,一脸的玩味:“已知答案了,又何必非亲耳听到?不单是擎天宫,你在这的消息,我早发下话去:有敢传扬出去者,斩!”伴着斯文儒雅的微笑,吐出的话却只余冷冷的无情。
苦笑,仍回了凉亭,与他对坐:“华斋,这般留我,却是何故?若只为我一身医术,你我相交一场,我自不会拒绝援手。留我在此,却是无用。”
他闻言,细细审视我半晌,忽笑:“传言果是不假,云风卿七窍玲珑,唯于某些事却是懵懂已极,令无数痴男怨女扼腕。”
心中一格楞:这等说辞,很是耳熟呀!但愿,不要是那个意思啊!
存一点侥幸抬眼眨巴眨巴。他复笑:“看来,暗堡这一趟行来,倒是令你开得一些窍了。”
抱头哀号,算命的没说,我今年很走桃花劫啊!他大笑:“云卿,似你这般的水晶人儿,只怕这一生都与桃花二字脱不了干系啦!看来唯有将你锁这深宫里,才能救得那世间无数将断肠之人哪!呵呵,这也算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哦!”
“……”君潋君潋,你这一身臭皮囊,真真害我不浅啊!
无可奈何仍在这住下,形同软禁。华斋那家伙,似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仍安然自得的与我相处,每每恨得我牙痒痒。可惜随身所携之药俱被卓不凡搜了去,在这儿他又从不肯让我碰任何药物分毫,一时间,竟是被吃得死死的,不由得我不再一次仰天长叹为何当初不习武。我的那点暗器功夫,此际却是半点用处也无——宫廷中侍卫那么多,单单一个人海战术就可以将我累得趴地上喘气,更别说跑了。

若是出不去,偏又想脱身,那最好的办法不外乎是将我在此的消息传扬出去。风踪一向消息灵通,东朝北庭与武林,哪一方的信息他都收集。只是……如何才能将消息传出?这却是个大难题。除华斋出现那些时间外,我是日也思,夜也思,喝茶时思,睡觉时思,沐浴时呆在水里也思。
这日立于水中皱眉寻思,忽有人自后拥来,一柔柔女声呢喃,“公子这些时日一直愁眉不展,奴婢看得好心疼啊!公子,想不出的事,就莫要挂念它了,不若放宽心的好。”
吓了一跳,忙不迭甩开身后软软香香的物体。
摸摸忽然爬上手臂的一片片鸡皮疙瘩,转身,平日里伺候在侧的一个宫女正嘟了唇看我,身上仅着的一层薄纱为水所湿透,仿若一丝不挂一般。
脸红了一红,不敢再看她。侧着脑袋冲她摆摆手,“你还是快走吧,我这里不需伺候。”
手却被握住。其人涉水而来,“公子烦恼些什么奴婢也知道,不就是想出去么?奴婢也许可以帮得上忙呢。”一双手在我身上轻轻按摩。愣了愣,心中一喜,忙道: “你只需将我在此的消息散出去即可,不必冒这么大风险的。”有了暗堡的前车之鉴,华斋必守得更紧了,我却是不能拖累此姝。她叹息,整个偎我怀中来了:“只传信息……公子是想留我在此被陛下斩首么?奴婢可以带公子一同逃离,只求……只求公子能留奴婢在身边奴婢就心满意足啦!”

44
咬唇,低头思索:我已有翔与航,自不可能再留她在身边。不过,在这寂寞深宫呆一辈子,也是极痛苦的一件事——不若同出得去了,日后再寻户好人家与她罢了。
遂轻轻喏了一声。她一脸喜欢,在我唇上啄一下,转身飞奔而去。
苦笑,这般利用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实在很有罪恶感啊。
依了她的法子,这日装作沐浴,悄悄随她同至了她房中。她取来一套太监服与我换上。照照镜子,轻笑:“碧倩,亏你想得出如此好法子,我们快走吧!”她亦笑,却出手如电闪般制住我,强灌下一大瓶药。冰凉的苦腥。
任我倒地,她却只冷冷笑了:“为了我心爱的人,我不惜进了这重重宫闱,只为能离他近上一点,能远远见他笑得灿烂,他快乐,我便开心。”
“本来,他是这北庭皇宫最美的一朵名花,帝皇最是宠他,珍稀古玩尽皆赐下,风光荣耀权倾后宫。除了因是男妃做不得一国皇后外,平时皇后见了他亦是不敢托大!”
“谁知那日陛下微服私入江湖竟见到了你!”
“自那以后,我那么一点卑微的快乐都被你摧毁殆尽!听到帝君夜里每每抱着他却喊着你的名字,看着他日日以泪洗面,到后来,更是立尽残更也盼帝君不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及后来,帝君费尽万千心思终带得你回来,我便央了大内总管派我前来服侍你。我要睁大眼见证你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被打入冷宫!”
“本来我不想杀你的——失了宠的嫔妃,比死更痛苦!我要你也尝尽那种滋味!怪只怪,帝皇眼中那种狂热的痴迷,实在太让我心惊了——那么深情的眼神,竟是我平生从未见过!”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等不到了,等不到与他一同看你怎样被冷落,怎样一点一点陷入冰冷的沼泽!他注定一生伤心,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你说,当陛下看到你被毒死的尸首,会是什么表情?我很期待哦,哈哈哈哈——”疯狂的大笑,却有着掩不去的痛楚绝望。
腹痛如绞,连苦笑都无力做到。一直藏在怀中的重雪猛然跳出,狠狠一爪子朝她面门抓下,继而转身向外逃去。
立在门边冷冷看重雪跑远,她却是不追,只袖了手的冷冷笑,无谓的,生死自此再不放入心间的冷酷。
回转来蹲我身侧,“啧啧,果然是非同一般的绝色,可他也丝毫不比你逊色啊!为什么陛下要舍他而就你?”
“他那么的温柔,你甚至还破坏了陛下的大计!”
“先帝在位时,就已着手一统山河。至帝君登基,更是遣四皇弟在武林中创下迷府,只等时机一到,便要将着山河纳入北庭版图。你倒好,简简单单就将这多年的辛苦付诸流水!为什么,做下这种事的你,竟会让陛下更加痴迷?为什么?为什么?——”
剧痛一波强过一波,汗水尽湿衣襟。她疯了似的摇晃与声声的质问,恍恍惚惚间已离的好远……好远……
一片空白,究竟是何概念?
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不知道自己曾是怎样一个人;不知道旁人口中的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这样的感觉,真的让人惶恐得想大哭想大叫想大声呐喊……
御医说,能在那样的剧毒中醒来而只是伤了记忆,已实是上天的奇迹。
那个人说,我是他最宠爱的妃子,是他掬在手心怕碎,含在口中怕化的掬妃。因遭人妒忌而为人下毒加害,幸得天助,终没被幽冥拘走。
将他的焦急与关怀看在眼底,我却不知该不该相信。毕竟,我丢失了自己的过往。
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呢?每个人,宫女,侍卫,都说绝无半句虚假。低低垂了睫,抱膝坐于床中央。失了记忆的现在,我无法尽数相信身周的人。所以,我要自己一个人慢慢寻回过往。啊,还有那只小鹅猴,叫重雪的那一只。第一眼见它在我枕边扑腾,我就可以觉出它的开心觉出它在对我说:你能醒来,真是太好啦!所以那时,我知道自己和它,应该是相处了很久很久的,朋友。
懂一些知识,会弹琴,会吹箫,会下棋,会医病,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一切究竟是自何人那里学来。想的久了,头会很痛。然后那个叫华斋的,就会帮我揉,告诉我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勉强自己,会让他心疼。然后在我身边细细的嗅着。
御医说,许是这股似兰非兰似梅非梅似莲非莲的异香救了我。因为这香,来的巧,恰在他们无力回天时到。又兼那毒至今仍未除尽,每到傍晚便加剧,那时香气亦是最浓,就如在我体内辟了个战场一般。他们弄不清异香的由来,也不敢乱用药,只能由着这香慢慢化解那毒。这片香气甚是浓郁,在屋中呆上三两个时辰,则这屋中诸物,都会染上香气,若是人则更甚——我这殿中的宫女侍卫个个俱是一身的香喷喷,熏的华斋大笑说这些人平素在宫中行走,那回头率可是标准的百分之百。
这华斋也蛮奇怪的,本姓任名成玉,宫中人人见了他,俱是翻身拜倒山呼万岁,他却许我见他仍悠闲坐好,只需唤他一声华斋即可,在我面前也从不以朕自称。

初苏醒的月余,几乎都是在半梦半醒间徘徊。梦中,却依旧的空白一片,噬人的心慌。游离于现实与幻境的灵魂,每每寻不到出来的路。那些时日,宫女侍卫可算是被我折腾得够呛了。华斋自闻说我几乎夜夜为噩梦所魇,便差不多是夕夕都侯我身畔,随时准备着唤醒我。
华斋的手很大很暖,却,无法让我完全安心。不知道过往的日子是否真的爱过他,然现在,他的怀抱,却不是我所想望。一种无法言喻的,空隙。

慢慢的能行走了,只是依旧没那走出这宫殿的余力。每每运动一小会儿,便浑身虚汗,喘气不已。
于心中始终无法全信华斋之言,失了记忆的自己,却是有些多疑的。然,人总不能时时活在这般的猜忌之中。害人,害己。
怎的去试?
唔……某本书中曾有言云:若欲了解一个人的为人,可从其日常行为下手,小事件往往可现出大端倪的说……
摔东西?不行不行,没新意;下泻药?不可不可,没条件;开溜?没得商量,体力不支……啃着欲用以写计划书的毛笔,一手乱挥,抓乱满头青丝。苦恼啊苦恼!思来想去竟没一个法子是目前可行的。啊~~啊~~啊~~好烦好烦好烦!索性一把火毁了这宫殿得了!
抓着毛笔乱甩,郁闷已极。这些时日,习惯了舒舒服服的斜卧躺椅,不留神间,竟将这高脚凳当了椅子,毫无防备便朝后靠去。待得惊觉不对,已是为时晚矣。
死死的闭着眼,似乎这么一来即将到来的疼痛便可减轻。耳畔闻得正推门侍女的尖叫,心中暗叹方才为何要将那几名片刻不离左右的侍卫撵到门外。以他们的功夫,要救我是绰绰有余。唉!唉!唉!无怪人说”自作孽不可活“……
一阵更大声的惊呼再度传来,参与合奏之人竟还不在少数!
抱着头,哀叹:“各位,要叫也请起码等我与地面做完亲密接触之后好不好?省得到时你们又得再重叫一次,伤嗓子啊~~~~~!!”
咦?奇怪!怎么这么久还没接触到地面?而且……一左一右缠着我的是什么东西?昨晚无聊翻过的某本书忽浮现眼前:里面,好象有这么一种东西……
“啊——蜘蛛精!”尖叫一声,眼也不敢睁,就这么一拳挥去。
闷哼之声传来。
咦?很熟悉的声音……谁呀?偷偷张眼,一可怜倒霉虫正怒火冲天捂着左颊瞪我。
“妖怪!”我发誓!我绝对绝对绝对不是有意要再挥一拳的!可若你一睁眼就看见一眼似铜铃(正在瞪人),面如黑碳(被翻飞出去的墨汁洒个正着),头上插一颤巍巍毛笔的怪物……呃,救命英雄,十有八九,你也会如我这般来上那么一下的……
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乖乖坐椅子上,双手合十,不时的偷窥无辜倒霉男,我口中念念有词。我亦很无奈(谁知那居然不是躺椅?)笔又没眼睛(否则不会在龙袍上狠狠划上那么一下下后,又直直插到发髻里安家)一切一切一切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呃……也不能说完全无关啦……可……偷瞄到某人黑漆漆油光发亮的面孔,不由得大大咽口口水,好象那两拳挥的太重了啦。估计那乌青拳痕没个三五天却是消不掉的,而华斋却每天都得早朝……
挥手遣退一干宫女侍卫,换了身干净衣物略加整理的华斋很是无奈坐我身边:“云卿,你身体尚未调理好就这般乱蹦乱跳又不注意安全,叫我怎么放心得下?以后不许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瘪瘪嘴,怨怨睨他一眼,不答话。
身边总有人跟着,令人觉着一点自由也无,总有股受人监控的味道。他是习以为常不觉得别扭,却从未想到别人的感受!
叹口气,华斋伸手扳正我:“云卿,可知晓当我看到你人事不省倒在地上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不可闻时,我有多恐惧?那种将要失去的痛楚,足以令我整颗心都为之冻结!云卿,什么时候你才能以相同的心境待我?”
哑口无言望向此人。左颊与唇角那明显的淤青甚是吓人。不由得心中愧疚暗生。抿抿唇,伸手轻触那淤痕,“很痛吗?”低声相询。
衣影晃动,我的手已入他掌中。
眨眨眼,想缩回手——一个大男人抓着你的手,一脸的温柔幸福兼含情脉脉……某种名为“鸡皮疙瘩”的东东纷纷如雨后春笋茁壮成长。
……
至此,轰轰烈烈(本当是)的试探行动宣告——彻底失败!


45
近些时日,香气渐渐淡了,记忆却依旧的没恢复。华斋询了御医,御医说我体内之毒已渐除尽,这记忆,许是当初毒太狠伤了脑所致,也许,是一辈子也恢复不过来的了。不知为何,觉得华斋似是颇为松了口气,益发的令我狐疑起来。
整个皇宫几乎都要被我逛遍了。受够了被那些或幽怨或妒忌或怨天尤人的目光言语,别个妃子的宫殿,我却是再不敢乱闯。除了我的圣掬殿与御花园,现在可真真是无处可去啦。
没个几日,这封闭的皇宫中便已是呆得实在无聊透顶。
这日,趴在御花园内的河畔,将已长及膝的发伸一缕入了河,静等鱼儿上钩。这河边一棵老柳,叶荫处刚可助我纳凉,正好趴这儿午休与钓鱼。
有点奇怪,今天的鱼,怎的蛮稀少呀?还都行色匆匆哩!平日里也没见有这么忙呀。正疑惑间,有人朝得这边来了。
“树下那个,你在做什么?”
扬扬发丝,头也不抬:“钓鱼呀!”
“用什么钓?头发吗?有鱼会咬它?”惊奇兼好奇的语气,隐约间还可听见一声轻轻的“白痴”。
哼哼!以为声音小就没事了么?
指指河水,狡黠一笑:“当然有!这不已经上钩了一条?”作看鱼状。
这人颇好奇,也笨笨地趋上前来瞧。
咯咯一笑,该撒网了!
光明正大行至他身后,洁白细嫩脚丫子一抬
“扑通!”活蹦乱跳一尾鲜鱼正式下水去也!
正抱着肚子在岸上草丛里笑得直打滚,河中那尾鱼已破水而出,站着水中央咬牙切齿:“你到底搞什么鬼!”
微抬头,这人头上,正盘了半根水草,还一抖一抖,宛若翘尾的蚯蚓。不由忍禁不住再度笑倒草丛中。他愣愣看我这般捧了肚子大笑特笑,语气忽软了下来:“很好笑么?”点点头,忍住笑意,走到岸边,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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